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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配不想死[穿書]》第78章 番外九·秘密
若不是虞蒸蒸快一步攥住了他的手,他已經將外袍褪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他為何能將如此下作的舉止,做的這般行雲流水、從容自得。

 她瞪大了雙眼,咬牙切齒道:“我要吃雞蛋,雞蛋!”

 容上‘哦’了一聲,將玉帶又系了回去,面色自然的坐在榻邊,用瓷湯杓舀了一口紅糖水,放在嘴邊吹了吹:“趁熱喝。”

 虞蒸蒸見他像是沒事人一般,反倒是她滿面通紅,羞的恨不得打個地洞鑽進去,心裡一下便不平衡了。

 容上將湯杓送到她唇邊,她卻閉緊了牙關,態度惡劣的別過頭去:“不想喝了。”

 看她像是小孩子似的鬧別扭,他唇角微揚,也不強迫她喝,只是收回了湯杓,把那一口湯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虞蒸蒸用眼角斜睨著他,本以為他會千方百計的哄她喝下去,誰料他連個屁都沒放一聲,就自顧自的喝起了給她煮的紅糖水。

 明明他已經按照她說的話去做了,可不知為何,她卻感覺自己更生氣了。

 她想都不想,伸手便去跟他奪碗:“這是我的!”

 容上挑了挑眉:“你說你不喝了。”

 虞蒸蒸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額間的青筋突突跳動:“滾出去,你個煩人精!”

 他順從的站了起來,朝著殿門走了幾步,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腳步驀地一頓:“裴護法在殿外,可要弟子侍候師尊更衣?”

 一聽他提起‘更衣’,虞蒸蒸便忍不住回憶起了昨夜,她拎起瓷杓子扔下他的腳下:“我便是光著,也不用你管!”

 容上微微頷首:“弟子告退。”

 虞蒸蒸大放厥詞的時候很痛快,可沒過多久,虞蒸蒸就被自己的話打臉了。

 她發現她的衣裳全部不見了,殿內的衣櫃裡空空如也,一件衣裳都沒給她留下。

 殿內傳來撼天震地的怒吼,而罪魁禍首正站在門外,斜倚在漆紅的柱子上。

 他把玩著手中的菩提子佛珠,神色淡淡道:“準備的如何了?”

 裴前恭聲道:“已準備就緒,有那天罡陣引雷,仙尊定能安穩渡劫。”

 說罷,他猶豫片刻,小心翼翼的問道:“王上,那六個面……呃,六個侍從該如何處置?”

 依著王上的脾性,那六個面首大概會被千刀萬剮,割成一片一片的,再剁成肉餡喂狗。

 容上撚著佛珠,薄唇輕啟:“不用管他們。”

 裴前:“???”

 他滿臉震驚,仿佛聽見了什麽驚世駭聞。

 王上已經接受他們了?

 所以他們即將要過上一家八口的幸福生活了?

 容上自然不知道裴前在腦補什麽,他轉身朝著石階下走去,還未走出幾步,便又停住了腳步:“喚個女弟子來,將那套衣裙送去。”

 裴前垂首應了一聲:“是。”

 殿內的咆哮聲還在繼續,他忍不住望著那道白影歎了口氣。

 明明暗中為仙尊付出了那麽多,可王上卻總是把自己想成無惡不赦的魔鬼,生怕仙尊知道實情後離開他。

 王上知道仙尊一定會在昏禮前去見山水,為了保護仙尊,便和天帝用神女的元神做了交易。

 天帝是個陰險狡詐之人,自然不會輕易相信王上。

 而王上為了讓天帝相信,他手裡真的有神女的元神,便將自己的元神取出代之。

 只差那麽一點點,王上險些就因為剝離元神而灰飛煙滅。

 說出來旁人怕是不會相信,猶如地獄惡鬼般存在的鬼王,拚上魂飛魄散,永生不得轉世的風險,隻為滿足仙尊想見山水的心願。

 緊接著,王上便開始為仙尊的解藥行走奔波,只在短短一日之內,他就綁架了整個修仙界最頂尖的醫修。

 醫修們不眠不休,終於連夜趕製出了解藥。

 可笑的是,這解藥服下之後,雖然能解除毒性,可後遺症卻是筋骨軟化。

 隨著日子推移,過不了三五年,她便會半身不遂,往後這輩子只能躺在床榻之上,像隻軟骨蟲一般苟延殘喘。

 不吃解藥會死,吃下解藥會殘,這是個無解的死局。

 唯一能保她無恙的,就是王上的元神。

 王上絲毫沒有猶豫,跟他們交代完後事,便直奔歸墟山,他將修羅王一眾人斬草除根,為仙尊鋪好退路。

 鬼宗門留下的是忠誠的門徒,歸墟山內藏有無盡的財寶,甚至連欒殿內的床榻,都是王上親手挑選布置。

 在仙尊離去的第八日,王上服下禁藥,雙目重見光明。

 王上去見了仙尊,回來後正襟危坐,徹夜無眠,提筆寫下一封遺書。

 遺書交給了裴前,道是他七百年內未歸,便將此信交於仙尊之手。

 裴前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麽,只能看到信封上的四個大字——夫君親筆。

 直到王上引爆神識,裴前才明白那句‘七百年未歸’是做何意。

 在神族犯了滔天大罪的神明,會被剝離出神識。

 而失去神識的神明,便會化作凡胎,死時猶如承受千刀萬剮之刑,令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王上雙手沾滿人血,生前罪孽深重,熬過這非人的折磨,死後去了陰曹地府,也要被投入十八層地獄道道輪回。

 別說是七百年,便是七千年,王上也不一定能再世為人。

 相比起那無休無止的酷刑折磨,取出元神後,短暫的魂飛魄散就變得如此舒適愜意。

 可王上為了能與仙尊重逢,還是選擇了前者。

 幸好王上沒有死。

 當裴前再次見到他時,已是三年之後。

 他躺在冰棺裡,脖子以下都動彈不得。

 那是裴前一生引以為傲的天神啊。

 當時卻毫無尊嚴的癱瘓在冰棺內,每日只能依靠米粥存活,脆弱的像是折斷翅膀的昆蟲。

 裴前好不容易等到他變為正常人,又恢復了過往的記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去六界尋找消失已久的天罡陣。

 不為旁的,就是因為知道仙尊即將要渡劫飛升,怕仙尊挨不過那三道天雷。

 王上從頭至尾,隻做過一件傷害仙尊的事情。

 可王上也只是不願仙尊忘了他。

 僅此而已。

 裴前擦了擦微紅的眼眶,走到門前應了一聲:“仙尊,您稍等片刻,屬下這就命人給您送去換洗的衣裙。”

 聽到裴前略顯沙啞的嗓音,虞蒸蒸怔了怔。

 她不就罵了容上兩句,裴前怎麽還哭了?

 她抱著紅糖水吸溜了兩口,想了半天也沒想通,自己到底是哪裡戳到裴前的淚點了。

 一碗紅糖雞蛋水灌進肚子裡,祛除了體內的寒氣,虞蒸蒸感覺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有女弟子送來了乾淨的衣裙,她昨晚幾乎一夜沒睡,今日又沒什麽事情需要處理,索性便蓋好褥子,沉沉的睡了個回籠覺。

 也不知她睡了多久,窗外震耳欲聾的雷雨聲將她驚醒,她隨手套上衣裙,連傘都顧不得打,便焦急的衝下了欒殿。

 她憑著記憶,闖進了容上暫居的寢室。

 漆黑的夜空電閃雷鳴,一道道藍白色的閃電應聲劈下,容上坐在榻上,面色蒼白的繃緊了身子。

 十余萬年的陰影,怎能是短短數年能消除掉的。

 一聽到響徹雲霄的雷電聲,他就會想起那無數飽受折磨的日日夜夜。

 黑暗逐漸將他侵吞入腹,那些被他殺戮過的冤魂,用力鎖住他的喉嚨,一張張布滿鮮血的臉龐,圍繞在他身邊面目扭曲的獰笑著。

 虞蒸蒸將燭火點燃,慌張的跑了過去,攥緊了他冰冷青白的大掌:“容上,你怎麽樣?”

 容上眸光略顯凝滯,許久才回過神來。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師尊怎麽來了。”

 見他又開始演戲,她也沒有和他計較。

 她將蠟燭立在櫃子上,蹲在他身旁,用雙臂圈住了他的腰身,隨口胡扯道:“做噩夢了,我害怕。”

 容上垂在身側的手臂輕顫,握緊的手掌松開又握緊,也不知猶豫了多久,才將大掌覆在了她的頭頂:“夢都是假的,作不得數。”

 虞蒸蒸將下頜抵在他腿上,微微側過頭去,仰著脖子看向他:“那你呢,是真的還是假的?”

 燭火映出她清澈無瑕的雙眸,容上看著她的眼睛,卻是一句謊話都說不出來了。

 同樣受到盧夫人的荼毒,她依舊不改本心,而他卻墮落進深淵萬丈,雙手沾滿血腥,成為人人懼怕的魔鬼。

 他自私,他殘忍,他薄情寡義,他鐵石心腸。

 甚至為了讓她記住他,他不惜令她身陷險境。

 這樣的他,憑什麽配擁有她?

 是了,他不配。

 可他還是要自私的將她囚在身邊。

 因為他愛她。

 容上對上她的眼眸,毫不退避的笑道:“師尊又在說胡話了。”

 虞蒸蒸沒再說話,她將腦袋平躺在他腿上,輕輕捉住他的雙手,用自己的體溫去焐熱他冷冰冰的手掌。

 窗外雷聲連天,滾燙的溫度從掌心滲入血液,容上的眼前卻沒再生出滲人的臉龐。

 他看著她乖巧的面容,像是想要抓住什麽似的,又將她的小手叩緊了些。

 時間轉眼過去了兩個多月,虞蒸蒸沒再去試探容上,容上也絕口不提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兩人倒是十分默契。

 虞蒸蒸忙著準備渡劫的事,那五個面首卻死活不長眼,整日往她身上湊。

 不等她做什麽,他們幾人便輪番的竄稀嘔吐,不過幾日的時間,白嫩的臉蛋便蠟黃蠟黃的了。

 她用腳趾頭也知道是誰乾的,誰能想到昔日以心狠手辣而著稱的鬼王,如今卻變成一個拈酸吃醋的幼稚鬼。

 倒是那眠矜安分了一段時日,自打那日之後,虞蒸蒸都沒怎麽見到過他。

 虞蒸蒸望著水缸裡的白色曇花,伸手撩撥了兩下清水:“裴前,你看看這花瓣,是不是要開了?”

 裴前仔細的觀察一番,點頭讚同道:“好像是快開了。”

 她聽到這話,卻忍不住歎了口氣。

 天雷降至,她也沒信心能渡過天劫,只是不知道她還能否親眼看著曇花盛開,迎接山水的重生。

 也不知為何,想著想著,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裴前一愣,連忙遞上錦帕:“仙尊,您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她最近掉眼淚的頻率,比以往多了不知多少倍。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我都快被雷劈死了,你說我有沒有心事?”

 這是她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憂心,裴前剛要將天罡陣的事情告訴她,她便在他之前開了口:“聽說你寢殿裡遭賊了?”

 裴前臉色發綠,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他跟在王上身邊數萬余年,不光是王上得力的左右臂,在六界之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結果昨日卻被個不知名的小賊偷了東西。

 雖然很丟人,但既然虞蒸蒸問起了此事,他自然要如實稟告:“下人正在清點失竊之物,仙尊放心,這兩日屬下必定將那小賊擒住。”

 話音未落,殿外便有下人前來稟報:“裴大人,您壁畫之後的櫃盒,似乎被人動過,怕是需要大人親自查認一番。”

 一聽這話,裴前有些急了。

 若是旁的東西丟了也就罷了,這櫃盒裡裝的是王上交給他的遺書。

 雖說那遺書是用不上了,可到底是王上交付之物,他怎能給弄丟了?

 裴前心急如焚,又不敢輕易離開虞蒸蒸身邊,這幾日正是渡劫的緊要關頭,那三道天雷隨時都有可能會劈下來。

 王上到人界給她買橘子去了,約莫還得半個時辰才能回來,雖然有天罡陣引雷,但身邊有個人陪著總歸還是要安心些。

 虞蒸蒸見裴前一臉便秘之色,拿著他的手帕擤了個鼻涕:“你又不能幫我扛雷,去一趟不過片刻,你快去快回便是了。”

 裴前一想,她說的還挺有道理。

 欒殿離他的寢殿不遠,只要他派人守著她些,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他點點頭,認真叮囑道:“仙尊不要亂走,就在寢殿裡等著,屬下很快就會回來。”

 說罷,他將身邊兩個修為深厚的下屬留在殿外,一陣風似的踩著劍飛遠了。

 虞蒸蒸覺得裴前有些大驚小怪,她倚在美人榻上,捧著枸杞紅棗茶,賞著窗外的一株株紅梅。

 那紅梅是容上栽的,因為她說殿外空蕩蕩的,連點花香都沒有,他便從人界移了幾十株紅梅,每日悉心澆水照料。

 原本欒殿冰寒至極,四季連綿大雪,根本養不活任何植物。

 但自打容上回了歸墟山之後,這欒殿外的大雪便停住了,連覆在欒殿上下的冰霜也都融化了。

 這些移過來的紅梅基本都活了,在這冬日裡瞧著也算是賞心悅目。

 虞蒸蒸呷了一口熱茶,滿足的發出一聲輕歎。

 她最近胃口不大好,吃些青梅橘子便能緩解一些,容上去給她買橘子了,過不了多大會兒就能回來。

 等他回來了,她便讓他把橘子榨成橘子汁,屆時放進冰窖裡冷藏半個時辰,做成冰棍的樣子。

 她正想著,殿外卻傳來了腳步聲,她歡喜的探過頭去:“我的橘子買回來了……”

 當她看到眠矜的臉,那燦爛的笑容瞬時凝固住。

 眠矜穿著一身墨色長袍,一襲長發垂於身後,他手裡攥住一支玉簫,嘴角噙著冷笑,與以往的形象天差地別。

 他鬢角帶著凌厲之氣,眉梢微微挑起:“很失望嗎?”

 聽到他略顯譏諷的語氣,虞蒸蒸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你吃錯藥了?”

 眠矜懶得與她廢話,直接從手裡甩出去一封書信:“若是想要知道容上的秘密,便去聖泉天階找我,我只等你一炷香的時間。”

 虞蒸蒸看著落在腳下的信封,又瞥了一眼眠矜遠去的身影,遲疑了半晌,她終是面色猶豫的彎腰撿起了信封。

 只見信封上寫著四個大字——夫君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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