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敲門聲打斷了胡志遠媽媽的罵罵咧咧。

　“老師。”江澈喊了一聲，徐坤言看向他，馬上露出一個笑來，“江澈啊，快進來。”

　江澈走進辦公室，他從江湛的身邊路過，江湛低下了頭，但江澈分明看到江湛咧了咧嘴。

　“江澈，這兩位是胡志遠的家長，你弟弟和胡志遠發生了一些小摩擦，要不你們家長自己商量一下怎麽解決。”徐坤言道。江湛是三中這次高考爭奪市狀元的希望，而胡志遠他爸媽有點關系，學校這邊誰都不想得罪，所以這件事能家長自己解決當然是最好的。

　徐坤言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胡志遠的父母卻不同意，更是對徐坤言口中的小摩擦非常不認同，“什麽小摩擦？我兒子被打成這樣了，能叫小摩擦？今天你們三中要是不給我家志遠一個交代，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徐坤言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依舊好言道：“現在孩子都高三了，發范不著因為這事影響他們的學習不是？現在還是以學習為重。”

　“你們還看重學習呢？我家孩子要被打傻了，考不上大學你們賠得起嗎？”胡志遠的媽媽胡攪蠻纏道。

　江湛插嘴道：“這真是我今天聽到最好笑的一個笑話，就胡志遠這倒數第一的成績你還想他能考上大學？別是知道考不上，先把鍋推給我。”

　江湛現在上的班是三中的重點班，胡志遠的成績根本就達不到重點班的線，是胡志遠的父母走關系塞進去的，也因為這個原因，胡志遠每次考試都吊在末尾，甚至連普通班的上層都擠不進去，就是拉低平均分的存在。

　不過胡志遠自己也不在乎成績，整天吊兒郎當的，在班上一副老大的做派，倒也收了幾個“小弟”，天天捧著他。

　本來江湛和胡志遠井水不犯河水，應該說胡志遠多次向江湛撩架，但江湛每次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這次要不是胡志遠內涵江澈，江湛肯定是理都不會理他的。

　就胡志遠這成績，考不上大學還想賴在他江湛身上？江湛覺得自己都要消掉大牙了。

　胡志遠媽媽本來對江湛就有火，這會兒聽江湛這麽說，更是怒氣升騰，她指著江湛對徐坤言說道：“這就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怎麽一點素質都沒有？我兒子可是次次考試都是第一，還次次上七百！他有什麽臉說我兒子考試的倒數第一？”

　“媽！”胡志遠本來得意洋洋的等待自己的父母給江湛一個教訓，誰想到他媽竟然扯出成績的事情來了，他一聽就覺得頭皮發麻。

　但他媽媽這會兒卻說爽了，一時之間沒聽到他的聲音，兀自說道：“徐主任，你說說看，我兒子次次考第一，將來是要為你們三中拿市狀元，省狀元的。他這麽聰明這麽乖肯定不會和人打架，現在你們的年級第一被人打了，你們竟然連打人者都不想處理！徐主任，我實在是對你們三中太寒心了！”

　胡志遠的爸爸在一旁應和道：“就是，我兒子次次年級第一，這次要被打的考不上大學，你們誰能配得起。”

　徐坤言聽得一頭霧水，差不多就是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麽的狀態。

　什麽時候胡志遠成了年級第一了？這位置不是一直都是江湛的嗎？

　胡志遠想走。

　腳都朝門口邁出去了，卻被江湛拉住衣領，江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江澈差不多聽明白了胡志遠媽媽話裡的意思，也沒馬上戳穿，而是把江湛叫了過來。

　他沉著臉問道：“江湛，你上個學期期末考說自己考了第一，還說是學校裡唯一一個上了七百分的，現在胡志遠同學也說他是第一，你是不是拿假成績回來騙我了？”

　胡志遠媽媽非常有優越感的插嘴道：“肯定是騙你了，不然你家孩子怎麽可能考那麽高分？”

　江湛當然知道江澈故意這麽問的，也不管胡志遠媽媽說什麽，便順著江澈的話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老師發給我的試卷是寫那麽多分數的，難道試卷交上去被人改了名字不成，胡志遠的改成我的，我的被改成胡志遠的了？”他還故作疑惑的撓撓頭，“那也不對啊，試卷上的字就是我自己的字啊，我總不能把自己都字跡都認錯？”

　胡志遠父母這會兒若是還聽不出兄弟倆話裡的意思就是傻瓜了，胡志遠媽媽難以置信地看向胡志遠，“胡志遠給我過來！”

　胡志遠不過去，直接跑了。留下來挨打挨罵嗎？他才沒有那麽傻呢！

　這下更說明問題了，胡志遠媽媽臉上的神情有點尷尬，但沒過多久又恢復了趾高氣揚的模樣，“現在不是說成績的事情，就說你們打了我兒子，該怎麽辦吧！”

　“我了解過情況了，當時是胡志遠同學先動手的，我弟弟只是正當防衛，我覺得我弟弟沒有錯。”江澈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說話擲地有聲。

　“我不管。”胡志遠媽媽依舊張牙舞爪得很，“今天這件事我就要討個說法，我只知道你弟弟打了我兒子，學校一定要對你弟弟做出處罰！”

　這種人是講不通道理的，那麽只有比她更強硬，江澈道：“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今天這事整個班上的學生都是證人，到底誰先動手的也不用爭。我只知道我弟弟被你兒子打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腦子。”

　江澈越說越擔憂，“要是傷到腦子可怎麽辦？我們家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讀書人出來，要是被你兒子打廢了，我們全家都完了。”

　正想試圖再次調解的徐坤言：“……”行吧，你說的都對。

　夫妻倆：“……”

　誰也沒想到江澈也會怎麽不要臉，胡志遠媽媽一時之間竟然啞口無言。

　不過很快，她便狠下了臉，“看來學校是不想處理這件事了？那你們就給我等著！到時候被拐我不講情面！”

　說完踩著高跟鞋噠噠的走了，她丈夫也狠狠地瞪了江澈和江湛一眼，跟著走了。

　……

　“老師，麻煩了。”目送胡志遠父母離開後，江澈朝徐坤言說道。

　徐坤言在三中任教多年，江澈在三中讀高三的時候，徐坤言就已經是三中的教導處主任了，自然是認識江澈，有還幾次還抓過江澈的早戀問題，還差一點點被叫了家長。當然都是別人和江澈告白，正好被徐坤言聽到，受了無妄之災罷了。

　“沒事。”徐坤言擺了擺手，“你現在有空嗎？有空的話我們現在談一談？”

　江澈隱隱猜測到徐坤言要和他說什麽事情，轉頭看向江湛：“你先回去上課。”

　“哦。”江湛偷偷覷了徐坤言和江澈一眼，皺著眉頭出了辦公室。

　徐坤言喊他，“順便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江湛：“好。”

　門被江湛關上，辦公室只剩下江澈和徐坤言。

　“江澈，來這邊坐。”徐坤言帶著江澈在沙發上坐下，還給江澈倒了一杯茶。

　江澈雙手接過，直言道：“老師有話就直說吧，我聽著。”

　徐坤言猶豫了一會兒，道：“按理說你已經從三中畢業多年，我這個做老師的也沒資格說你了，但到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有些事我覺得不得不和說一說。”

　江澈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江澈啊，我覺得你要注意一點你的作風問題。”徐坤言皺著眉頭，稍稍停下來呷了一口茶，借由喝茶的動作遮掩眼底流瀉出厭惡的情緒。

　江澈裝作聽不懂，“老師為什麽這麽說？”

　他拿著茶杯的手緊了緊，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你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我說的太白。”徐坤言放下茶杯後，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江湛和你一樣是根好面子，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我想你這個做哥哥的也不想外面的流言蜚語影響到他吧？”

　江澈輕輕笑了一下，“老師，我想學校的職能應該不僅僅是教書吧？育人應該也是學校教育的重要一環。我就說明白了吧，我是一個同性戀，這只是一個正常的性取向，並不是作風問題，你可以不支持，但也請你尊重。你作為一個學校的教導主任，你也應該教會學生這個道理。”

　他站了起來，“我言盡於此，若是主任還覺得我會影響到江湛，那麽近期我會幫江湛辦理轉學，我想以江湛的成績，縣裡甚至市裡的高中任他選擇。”

　話落，他朝著徐坤言輕輕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門打來，江湛就站在門口，並沒有回班上上課。

　江澈若無其事的輕輕拍了拍江湛的頭，“不去上課在這裡做什麽？落下課業怎麽辦？”

　江湛喃喃：“不會落下的，孟哥都給我講過了。”

　“哥。”江湛不禁喊了一聲。

　江澈停住腳步，轉頭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江湛已經和他差不多高了。

　“哥。”江湛一字一句，非常認真地說道：“不論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一直支持你！”

　江澈一愣，笑了，“行，我知道了。”

　江湛又支支吾吾道：“孟哥不……不錯，我也挺喜歡他的。”

　江澈：“我會轉告你孟哥的。”那家夥估計得得意忘形。

　江湛趕緊道：“可別！我才不想讓他知道我這關這麽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