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 過來……”端木泠忍著痛朝岑思遙再次靠近一步。但岑思遙卻退得更遠了, “是時候讓你看清真正的我,我真的很差勁,可以隨便和人交往卻從不給出真心,他們都說我沒有心,可能真的……沒有吧。我知道你對我很好, 你喜歡我,可我回應不了!回應不了有什麽用?千野澪,你很好,你值得更好的。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了。我其實比你想象的還要沒心沒肺,還要混帳。比起要回應,要負責任的談戀愛,可能我更適合一個人追追星,嗑點cp糖。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我這種人,但粉cp真的挺快樂的。還好我們認識沒多久, 那就好聚好散,珍重。”
岑思遙想臨別前給泠留下一個親切點的笑容,然而她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她甚至不敢看泠, 更不敢等她的回應,自顧自自暴自棄說完就慌忙轉身跑開, 轉眼間就被擁擠的人潮淹沒。
端木泠連忙邁開腳步, 可疼痛讓她差點昏厥,只能狼狽地停住腳步。
什麽叫沒有認識多久?我等了你足足22年!還不夠麽?
和我在一起,竟然不如看人家卿卿我我秀恩愛嗎?
端木泠不懂岑思遙, 真的不懂。
唯一明白的是,岑思遙確實如她自己說的那樣混帳。
小混蛋……
雪越下越大,被留在雪夜中的端木泠氣得渾身發抖。而她的小混蛋從她的身邊逃開後也沒有馬上回家。
岑思遙找了一家“減壓破壞屋”,這家破壞屋24小時營業,所以哪怕都快零點了還開著。一進破壞屋,岑思遙就看到大堂上的標語,“把你的心情轉向輕松愉快,你就能克服無數的艱難困苦,從而達到長壽。”這句話用日語和英語書寫,岑思遙勉強能看懂。
似乎早已見慣了各種來破壞屋減壓的人,老板並沒有多問什麽,收完費用就領著岑思遙去穿戴保護裝置,而後遞給岑思遙一根棒球棒,領她進了一間破壞屋。
這裡經營的破壞屋一共有十幾間,岑思遙一路過來也遇到不少人,有的和她一樣剛要進去,有的已經出來,有的單獨一個人來,有的成群結隊來,有男有女,只要是成年人,都可以來。
少部分人是為了新奇的體驗,也有人是接受醫生或心理醫生的建議過來的,大部分人是認真地想要釋放壓力和憤怒。
岑思遙以前就來過,但單純就只是圖個新鮮,玩一玩,今晚,她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因為心情極度不快而過來。
這裡的老板不會多問客人隱私,而且還很熱情,細心交代了岑思遙一些注意事項,叮囑她千萬不要弄傷自己後才退出房間,放任岑思遙在裡頭髮泄。
破壞屋內有酒瓶、盤子、碗碟等易碎品,可以用砸的也可以用摔的,你怎麽爽怎麽來。此外還有人形不倒翁,和沙包,一樣任你隨便揍,隨便捶。甚至於房間內舊書櫃裡頭的報紙、雜志、破舊書籍也可以任你撕。
破壞屋收費不便宜,每一間小房間隔音不錯,所以你甚至可以在裡頭尖叫。
那邊岑思遙已經開始把破壞屋內砸個乒乒乓乓響,這邊端木泠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任周圍人對她投來或探究或關切的目光,她都沒有開口尋求幫助,她本就是一個獨立慣了的人,在日本的這16年她越發的要強,從不會在人前示弱或者需求幫助。
忍到胃稍微舒服點,端木泠才回到車上,她已經將人從岑思遙身邊撤走,所以這會她也不知道岑思遙在哪裡。
為什麽自己還要掛念那個丟下自己一個人跑掉的小混蛋?她都不關心自己胃痛,自己為什麽要管她?
端木泠惱火地咬著牙,可心裡頭雖然惱火,手卻依舊自發動了,拿出手機,給岑思遙學生公寓的管理員打電話,問她岑思遙回去了沒。
這會岑思遙人還在破壞屋瘋,管理員查了大堂的監控自然沒有見到岑思遙進出。端木泠有些不放心,將按著胃部的手拿開,她最終還是驅車來到了岑思遙的學生公寓。
她沒有下車,不止因為胃痛不想動,還因為氣頭上,暫時不想和岑思遙這個小混蛋罩面。她只要看到小混蛋安然回來就好了。
等了半個多小時,等到氣都快消了,小混蛋終於舍得回來了。
端木泠在心裡深深歎了口氣。掏心掏肺疼了岑思遙近7年,16年來依舊舍不得放下她,端木泠知道自己這會已經心軟了。粉偶像就粉偶像吧,司徒姌妍和她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況人家都結婚了,岑思遙想嗑cp就去嗑吧,端木泠不想岑思遙不開心,也舍不得她再說那些自我否定的話自暴自棄。
這分離的16年,岑思遙都是怎麽長大的?岑志文那個衣冠禽獸有好好對待她嗎?
端木泠看到岑思遙從出租車上下來,下車後不知道和司機在說什麽,還衝著司機甜甜一笑,笑容明媚,可這笑容卻刺傷了端木泠,讓原本想放下身段去哄她的端木泠腳踩油門,直接將車開走。
所以到頭來,岑思遙那個小混蛋根本就無所謂,和自己鬧別扭,說了什麽好聚好散的話都是不痛不癢!她還是可以那樣笑,還是可以笑得出來……
端木泠覺得自己很傻,傻得無可救藥。
岑思遙送走那位司機師傅,手裡多了個可愛的白色毛絨小狗布偶,不大,就巴掌大,放在手心軟軟的。
這是司機師傅他10歲的女兒縫製的,女兒還在上學年紀,但手很巧,放學回家寫完作業會幫忙做家務,最近她媽媽生病,一家三口的生活重擔全部落在爸爸一人身上,她想賺錢貼補家用,但年紀小,司機師傅不讓她在外打零工,她就開始縫製小玩偶。司機師傅把玩偶們掛在出租車中售賣,一隻200日元起步,隨便客人給多少是多少。
日本是個生活壓力很大的國家,在全球中貧富差距也挺大,所以也存在著像大佬那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簽了一張20億日元的支票,然後隨隨便便丟在了地上。也有像司機師傅那種窮困人家,平日裡都得勒緊褲腰帶省吃儉用,家裡的10歲的小女孩都會想著為爸媽貼補家用。
這是個窮苦的人家,但不知道為什麽,岑思遙覺得很暖。她甚至於有些羨慕小女孩,她聽得出司機師傅說到女兒時的自豪和喜歡,岑思遙想,要是在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家裡長大,她應該能夠懂得如何愛一個人,也可以把愛說出口吧。
岑思遙拿走了其中一隻白色的絨毛小狗布偶,把身上的現金都給了司機師傅,也不多,就八千多日元,折算起來五百多人民幣而已,她今天出門帶的不多。
司機師傅很感謝她,岑思遙下車時,他還想下來替她開車門,被岑思遙婉拒,司機師傅是個很感恩的人,岑思遙下了車,他依舊對她千恩萬謝,岑思遙這才回以明媚的笑容。
只是這樣一個笑容,任岑思遙怎麽也沒有想到會被端木泠誤會。
端木泠的車和這輛出租車幾乎是擦身而過,被車身擋著,岑思遙並沒有注意到。
從減壓破壞屋回來,發泄過了的岑思遙感到輕松不少,路上又遇到那個熱忱的司機師傅,感受到了他們一家簡單又其樂融融的溫暖親情,岑思遙心情寧靜了不少,回到住處,簡單洗漱後就上床睡了。
從那晚開始,岑思遙就沒有聯系過端木泠,不是在生大佬的氣,而是她冷靜客觀地認為自己真的不該和大佬再有牽扯。
泠對她越是情深義重,岑思遙越是感到無法承受。感覺自己根本回應不了她的深情,岑思遙只能選擇放棄。她想,這樣對泠才是最公平,最好的。
那晚後,大佬也沒有找過她。她們之間的微信聊天對話框已經不知道沉到哪裡。
第一天,岑思遙會一邊絞盡腦汁寫論文,一邊玩遊戲排遣剩余的時間,轉移著注意力,偶爾還會看看那隻可愛的毛絨小狗,感覺心裡暖暖。
果然,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和對她那麽用心的泠就那樣散了,她依舊可以心安理得。岑思遙自嘲笑笑。
然而,她的這份心安理得在第二天已經完全沉不住氣了。她克制不住自己開始想端木泠,想她無可挑剔的容顏,想她溫柔的笑容,想她寵溺的眸光。想她的呼喚,她的擁抱,她的親吻,甚至於那晚的抵死纏綿……
她用泠那晚用過的漱口杯刷牙,用她用過的毛巾洗臉,穿她穿過的睡袍和棉拖,抱著她睡過的枕頭賴床不起。
端木泠送她的那條手繩,她更是寶貝的要命。洗澡時候一定先取下,洗手時候也小心翼翼,害怕老碰到水會讓手繩失去原有的光澤。
岑思遙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覺得自己有些魔怔,甚至於刷了好久的微信朋友列表就是為了把端木泠找出來,然後設置置頂。她把和端木泠的聊天對話從頭到尾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看著字裡行間泠對她的寵溺,她對泠的依賴,岑思遙思念著屬於泠的音容笑貌。
原來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泠已經在她心裡深深扎根了嗎?
岑思遙有點慌,是不是要再去減壓破壞屋發泄一通?然而這個念頭剛起就被她自己扼殺了,她忽然舍不得忘掉泠了。她想,再也不會有像泠那樣對自己那麽好的了,雖然不知道泠到底喜歡自己什麽……
好想她……
好痛苦……
這種痛苦猶如毒.癮發作一般,讓岑思遙感到噬心蝕骨一般的痛苦。她蜷縮起身子,雙手抱住膝蓋,心裡的痛她無處發泄,最終只能去咬手臂。
岑思遙恍然想起泠說過自己想哭的時候會咬手臂,她當時還覺得泠太傻了,幹嘛不去咬毛巾之類,咬自己手臂該有多疼?
她現在體會到了。
心上的有些痛發作起來根本沒辦法排解,有時候只能通過在自己身體上造成別的傷痛來轉移……
原來泠也那樣痛苦過麽?為什麽呢?
真的好想她,好想見見她,抱抱她。
可她不夠好,不配站在泠的身邊……
最終岑思遙還是沒有主動找端木泠,哪怕她會時不時點開和她的聊天對話框,也沒有給端木泠發去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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