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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鹹魚人生》第048章
永平王府已然安生了許久許久。

 平靜之下, 卻也有著暗流湧動。

 自打保康六年四月裡,永平王府老太君薨後,闔府上下盡數開始守孝。至如今, 已是保康八年三月裡,雖尚未到出孝之時, 卻也已經將除服一事提上議程。更兼孫輩只需為祖輩守孝一年, 婚嫁、科舉諸事也皆開始提前準備。

 沉寂了兩年之久的永平王府,即將重新迎來新的輝煌。

 是夜,府上眾主子皆已安睡。

 及至天微微亮起之際,主院之中卻忽的傳來一聲驚呼。

 如此熟悉的驚呼聲。

 原來,是王爺又跌下了床榻。

 關於王爺在這兩年間,屢次跌下床榻一事,早已成了府上一個公開的秘密。反正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誰也不敢明著說。

 王妃早在多年前就不再同王爺同塌而眠,倒並非因為是在孝期的緣故。不過,他二人的寢屋挨得極近。這廂王爺房內, 先是發出一聲重物砸地之聲, 隨後便是一聲夾雜著呼痛聲的驚呼, 究竟發生了何事,主院內包括王妃在內的其他人都猜到發生了何事。

 還能是啥呢?

 鐵定是王爺又做夢了。

 王妃並未著急趕去, 而是喚了貼身丫鬟為她洗漱梳妝。

 此時已天明, 縱然府上早已沒了需要晨昏定省的老太君,守孝期間也沒太多要緊事兒, 王妃還是很快就起了身。作為現如今,永平王府的當家主母,她自是要以身作則。

 “派人去二房那頭瞧瞧,若是二老爺、二太太都起了, 便喚他們來正堂一起用個早膳。”

 丫鬟應聲退下。

 王妃仍是不急不慌的梳妝打扮,她早已過了如花年紀,此時的她年三十六,長子都已娶妻,若非因為正好碰上守孝一事,只怕她已抱上孫子了。

 認真細致的打扮妥帖後,王妃仍是那副驕傲自信的模樣,亦如她當初風風光光的嫁入王府之時。

 “走吧,去看看王爺。”

 在經歷了諸多事情後,王妃自詡已經練就了真正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料想,橫豎不過是老太太又要了什麽稀奇古怪之物。

 若是索要之物價值連城,給便給了,堂堂王府還不差那些個金銀珠寶。況且說白了,劉家又並非什麽傳承百年的世族,府上現有的一切家業,盡數都是老王爺和老太君所得。

 倘若所要之物粗鄙廉價,是有些丟臉,可老太太喜歡,他們這些當兒孫的還能如何?

 不得不說,人的適應能力是最強的,王妃在經受了頗多的坎坷和挫折之後,已經學會了遇事淡然處之。

 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麽王爺總是大驚小怪的,為了區區身外之物,便能嚇得從夢中驚醒,驚慌失措、痛哭流涕。

 嘖嘖,嫌棄!

 帶著滿臉嫌棄神色的王妃,在快要進入王爺寢屋之時,快速的調整了面上的神情,端莊優雅的邁入屋內。

 此時的王爺已經被攙扶到了一旁的坐塌上,身上披著薄被,手裡捧著熱茶,滿臉菜色,瑟瑟發抖。

 王妃一臉冷漠:“敢問王爺,此番又是為了何事?”

 言下之意,老太太又要了啥玩意兒,您倒是趕緊說出來,也好讓人趕緊備下,免得耽擱了老太太用。

 然而,王爺並未出聲。

 他直到這會兒,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的。

 老太太要了啥?倒不是什麽稀罕物件,不過是幾本書籍罷了。科舉用書擱在平頭百姓家裡,實屬罕見,可放在堂堂王府之中,又算得了什麽呢?甚至南陵郡的普通人家,買上一兩本啟蒙讀物都談不上有多難。

 可王爺還是被嚇到了。

 不同於以往每一次,這回讓王爺飽受驚嚇的,並非老太太索要之物,而是這背後的含義。

 老太太啊,在夢裡說,她要去參加科舉了,準備從秀才考起,目標則是考上狀元。

 且不說這個目標定得是否草率,隻一點……

 陰曹地府竟是如同陽間一般,允許科舉?

 那麽科舉的目的又是什麽?

 永平郡王雖是天生襲爵之人,但事實上,他才是老王爺一手帶出來的繼承人。盡管他讀書天賦不佳,但關於官場中的事兒,卻是了若指掌。

 如果是陽間的科舉,那麽自是為了選拔出人才。

 國之棟梁,為民請命。

 可反過來說,假如陰曹地府也有科舉一事,是否可以推算出,在陰間若想為官,也必須通過科舉?在算下老太太過世之時,已然六旬出頭,且不說她能否考上,單說擁有科舉資格一事,豈不是說……

 在陰曹地府之中,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但凡有才能者,皆可為官?

 這是何等巨大的衝擊力啊!!

 在王妃來此之前,王爺滿腦子都是驚濤駭浪。對於像他這等從小接受了既定規則的人來說,老少也罷,男女皆可入仕,簡直不亞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陰曹地府……

 陰間到底是個怎樣駭人聽聞的存在?!

 “天下竟有如此奇事,簡直聞所未聞!”永平郡王劉諫下意識的喃喃自語,完全沒有發覺他的王妃已經黑了臉。

 “王爺,王爺!”

 “咦?你為何在此?”

 王妃已經不單單是黑了臉,她真想立馬拂袖走人。可事關老太太之事,甭管生前婆媳倆的關系如何,她身為王府如今的當家主母,供品一事還真不能撂開手不管。

 是可以交由劉二太太處理,但沒這個必要。

 如今的王妃已經不是曾經的她了,此時的她早就歷經蹉跎,脫胎換骨!

 她是,王·鈕鈷祿·妃!

 “還請王爺明示,老太太此番希望兒孫為她供奉何物?”王妃強壓著心裡的不耐煩,催促道。

 不想,王爺卻衝著她擺了擺手:“這事兒倒不急,等我同二弟合計一番再說。”

 王妃雖一臉的不明所以,不過倒也慶幸她方才讓人去喚二房老爺太太過來。哪怕她的意思是,若二房那倆位已起身便相邀,但事實上,二老爺和二太太必然會來的。

 將這事兒一說,王爺略松了一口氣,喚了人為他洗漱更衣。

 不多會兒,王爺王妃便先行到達了正堂膳廳之中。

 也就是前後腳的事兒,二房主子也到了。

 二老爺先繃不住,尚未落座便衝著王爺道:“大哥,敢問大哥可曾夢到老太太……”

 王爺面色深沉的點了點頭。

 此時,丫鬟們已陸續上了早膳,待膳食上齊,王妃便讓人退下。

 一時間,膳堂之中隻余他們四人。

 “老太太此番到底要了何物?”王妃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堂堂王府是有什麽東西拿不出來的?總不能,老太太還能要虎符、玉璽之類的東西吧?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只見二老爺面色沉痛的道:“老太太要了書。”

 王妃:……???

 說真的,這個回答真的大大出乎了王妃的意料。

 要書?老太太要書幹什麽?她又不識字的。

 “要了什麽?”王妃不敢置信的再度發問,“莫不是要帳本?老太太在地底下還不放心我執掌中饋,想看看帳本?”

 就很煩。

 心說你看得懂嗎?

 不過,想是這麽想的,王妃倒也沒太生氣。若是老太太還在世,被人窺視手上的管家權利,確實應該生氣。可老太太人都沒了,大不了她讓人謄抄一份副本,該做修飾的趕緊修飾一番,都不需要做假帳,就能蒙混過去。

 然而,王爺卻搖了搖頭:“並非帳本。我在夢中,聽老太太說,她想要的是科舉用書,讓咱們先謄抄幾本啟蒙書籍過去。”

 王妃一臉懵逼。

 二太太也是被急急喚過來的,她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方才長嫂在說話,她便沒吭聲。此時,聽了這話後,她下意識的道:“那就供啊,不就是幾本書嗎?”

 對呀!

 老太太要,你就供啊!

 多大回事兒呢!

 得了二太太的提醒,王妃的臉色好看一些。她懶得去追究老太太要那些東西幹什麽,隻盼著得了東西的老太太能盡量的多安生一陣子。

 讀書好啊,讀書修身養性,最關鍵的是,讀書安靜不鬧騰啊!

 至於老太太怎麽就突然抽風了……

 關她屁事!

 然而,王爺和二老爺這對兄弟倆卻顯然不是那麽想的,他二人很快就針對陰曹地府的科舉制度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王爺是打小被作為王府襲爵人培養的,自然對朝堂、對官場有著頗多的見解。

 而二老爺雖是府中次子,卻勝在讀書天賦不錯,加之為人勤奮用功,年紀輕輕便科舉高中,以二榜進士的身份入了翰林院。

 偏巧,翰林院本就是離科舉制度最近的地兒,每三年一次的科舉,都是他們負責的。

 又因為二老爺的身份特殊,他是王府出身,親哥又是郡王,就注定了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外放為官,再說他本人的性子也不大適合當一方父母官。

 因此,好幾屆科舉二老爺都有參與,還曾以巡考官的身份,去其他郡城、府城主持過鄉試。

 知道的越多,受到的打擊則越重。

 再往深了思考,若是在陰曹地府,老弱婦孺皆可參與科舉,那為何在陽間卻不行呢?到底哪一邊才是正確的?

 劉家兄弟二人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王妃和二太太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

 還是王妃先開了口:“王爺可否先報給我幾個書名?或者我去找修兒?總歸他也是讀書人,應當知道哪些是啟蒙讀物吧?”

 “知道也沒用。”王爺擺擺手,“老太太讓我們親自謄抄來著。”

 沉默了一瞬,王妃悟了,她就說老太太不會吃飽了撐著去參加什麽結局。還考秀才,考狀元呢!想啥呢!

 這老太太就是變著法子的折騰人!

 甚至王妃回想起來了,她剛嫁入王府時,老太太就曾以心性不穩為由,讓她抄寫經文。

 就是個套路!!

 “那請王爺和二老爺趕緊開始謄抄吧,免得耽擱了老太太考……”考狀元?

 哪怕並非讀書人,王妃在閨閣之中也是學過詩書的,反正讓她說出那個詞兒,相當得困難。

 頓了頓,王妃果斷的改口:“免得耽誤了老太太進學!”

 這話還是有道理的,王爺遲疑了一下:“可老太太說得並不清楚,隻道是科舉相關用書,又說先供幾本啟蒙讀物……”

 “所以咱們到底該供哪幾本呢?”二老爺說出了王爺的疑問來。

 王妃笑得一臉雍容大方:“那當然是都供啊!”

 “你瘋了?”王爺不敢置信的看過去,“你知道科舉相關用書有多少嗎?而且老太太明著說了,必須由我兄弟二人親自謄抄。還說……”

 二老爺接上:“老太太說的是用最差的筆墨紙硯!依大哥之見,老太太此番作為,莫不是為了磨礪我兄弟二人的心性?”

 王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見他兄弟二人一搭一唱的,王妃就很無語。

 這還用得著思考嗎?老太太不就是喜歡折騰人嗎?不讓你們直接用舊書,也不讓人去書局采買,既說了要親自謄抄,又非使用劣等筆墨不可……

 總結下來就一句話,逗你們玩兒!

 然而,王妃不能說這一切都是老太太拿你倆尋開心的,她只能繼續勸道:“甭管老太太的初衷為何,身為子孫,如何能枉顧老太太的意願呢?她自是想要王爺和二老爺親筆謄抄的書籍,那就勞煩您二位趕緊用了早膳,一齊去書房用功吧!”

 不就是抄書嗎?打量誰還沒抄過似的。

 二太太也是這麽想的,當下便附和的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既然老太太喜歡,咱們當兒孫的便沒有不給之理。若是不知道老太太究竟想要什麽書,大不了就將所有相關書籍都謄抄一遍供上去,想來老太太總會自己拿喜歡的看。”

 對呀,就是這個道理。

 妯娌倆對視一眼,想起以前府上請了布莊、銀樓裡的人過來,讓老太太仔細挑料子、首飾。

 一時挑不出來怎辦?看哪樣都好怎辦?

 那就都留下啊!

 多大點兒事情呢!

 倆人達成了一致意見,雙雙拿眼看向自己的夫君。

 王爺、二老爺:……抄!

 **

 楊冬燕絕不會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竟然讓倆倒霉兒子想了那麽多。

 所以說,想太多真的是一種病。

 至於為什麽絕口不提是孫子想考狀元一事,楊冬燕也是有著自己的考量的。

 主要是這事兒沒法解釋。

 不然呢?她死了才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她孫子就有五歲多了?

 怎解釋?你說這事兒該從哪裡說起?

 因為沒法解釋,所以乾脆別解釋了。也因此,楊冬燕直接就當沒孫子這回事兒,把所有的事情都按在了自己的頭上。

 誰說女子不如男?女子怎就不能考科舉了?陽間不行,陰間……

 還不都是她說了算!

 抱著這樣的想法,楊冬燕優哉遊哉的開始了抱豬崽的日常生活。

 春耕很快就結束了,又因為老魏家起了個好頭,從去年開始,就有村裡人耐不住往鎮上趕。其實,打零工一事,原本就是有的,但真正每年農閑都會出門的,卻還是在少數。

 誠然,鄉下地頭為了糊口生活,可以說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很勤快的。可所謂的勤快也得看具體情況,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外出的。

 多數人,在農忙時節都是完全不惜力氣的,便是農忙結束了,那也可以鬧騰菜園子。再不濟,有其他人家需要蓋房子的,去搭把手就能吃上兩頓飽飯,還有結伴去禿頭山深處砍木頭的等等。

 當然,也有少數人骨子裡是憊懶的,農忙時節沒辦法,等到了農閑時,就會忍不住蹲在家裡或者村道上,靠跟人閑磨牙混日子。

 所謂閑漢便是如此。

 很多時候,大家其實缺的就是一個契機,更確切的說,就是個領頭人。在所有人都優哉遊哉的過日子時,自然沒人會主動跳出來搞事的。

 可眼見魏家哥倆每年都跑出去,跑大老遠不說,還一跑就是好幾個月時間,回來不是大包小包的滿載而歸,便是攢下錢來蓋青磚瓦房……

 羨慕不?

 羨慕就對了。

 想學不?

 那必須的呀,誰不想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

 就有那膽子大的,喚了自家兄弟並堂兄弟,十來人一起出門,去的卻不是鎮上,而是徑直往縣城去了。

 楊冬燕聽人說了這些事兒,不禁露出了迷之微笑。

 “樹挪死,人挪活。都是年紀輕輕的壯小夥子,哪兒能窩在這一方小天地的呢?多出去走走看看,就算不能闖出一番事業來,漲點兒見識也是好事。”

 魏家大院裡,這會兒沒其他人。

 除了楊冬燕和她懷裡的豬崽外,也就是他們家養的大黃狗了。

 去年的小狗子,隔了一年長得可結實了,平常不聲不吭的蹲在角落裡,一旦有腳步聲傳來,立馬警覺的站起來,若是熟悉的,它又會繼續安靜的蹲回去。

 反正,楊冬燕覺得自家啥都是好的,連養的狗子都比別人家的強一些。

 “豬崽你說對不?多出去走走,能漲見識肯定不是壞事!”

 豬崽張開嘴巴,吐字清晰的道:“吃!”

 楊冬燕一頭黑線,心說這崽子也真是沒救了,教了她那麽多話,唯獨這個“吃”說得是又快又好又清楚。

 “不是‘吃’,是‘事’!”楊冬燕糾正道。

 豬崽迷茫了一瞬:“不給吃?”

 行叭,不給吃就不吃唄,豬崽是個好豬崽,今個兒天氣很不錯,陽光燦爛萬裡無雲的。既然不給吃,豬崽就兩眼一閉,一秒入睡。

 楊冬燕:……

 她終於感受到了兩輩子的倒霉兒媳婦面對她時的那種無力感。

 道理講不通,又不能罵人,更不能上手抽她。

 還能怎樣?

 憋著唄!

 “豬崽喲豬崽,奶覺得你就是替你娘來報仇的。”楊冬燕嘀嘀咕咕的說著,又開始盤算倒霉兒子啥時候能把她要的書供上。

 饒是她沒念過書,也知道抄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當然也不難,主要就是費時間。

 也因此,這不春耕都結束了,她都沒急吼吼的撈供品,為的就是多給倒霉兒子一點兒準備的時間。

 至於會不會耽擱了兒子的正事……

 她死了才兩年呢!就算所謂的三年孝期是按照二十七個月算的,那永平王府也還沒出孝。

 孝期之中能有什麽事兒?哪怕是為了兒孫的婚事,那不是還有她兒媳婦在嗎?

 兒子不忙,閑得很呢!

 被楊冬燕單方面的定性為閑得很的永平郡王以及他二弟,這會兒正在書房裡用功呢。

 抄書這回事兒,嚴格來說確實是沒有任何難度的。只要本身識字,抄寫哪來的難度?且不說二老爺本就是二榜進士,單說王爺好了,他是擅武,那也是好好念過書的,哪怕文化水平不算高,但謄抄絕沒問題。

 就是累。

 又累又枯燥。

 這個時候,王爺就想起了他兄弟。

 不是二老爺,是三老爺。也就是永平王府裡唯一的一個庶出老爺,劉三老爺劉誠。

 同樣都是兄弟,哪怕劉三並非是從老太太肚皮裡爬出來的,那不也是老太太的兒子?身為兒子,怎能不孝順娘呢?

 於是,謄抄書籍的人又多了一個。

 劉三老爺也是讀書人,當然打小上的族學,既不像王爺那般打小由老王爺盯著練字習武,也不像二老爺那般萌祖蔭得以去國子監念書。他就是那種特別普通的人,說好聽點兒就是啥都會一些,說難聽點兒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

 可那也不妨礙抄書對不對?

 再說這庶出的劉三老爺都加入了,府上其他男丁逃得過?

 世子得來吧?老太太生前最看重的就是大孫子了!

 還有劉侾,他可是老太太生前放在心尖尖疼愛的么孫!

 ……

 楊冬燕決計不會想到,就因為她沒說清楚想要什麽書——也不是她沒說清楚,而是她不知道究竟有哪些書——造就了後來的永平王府眾主子集體抄書的壯觀。

 又說這男丁們都抄書了,女眷……

 女眷憑啥就能獨善其身???

 窮苦百姓之中,鮮少有能上得起學的,男子尚且如此,女子就更不用說了。

 但在世家大族之中,無論男女到了年歲都是要上學的。當然肯定不在一起,男子上的是族學,女子則由專門的女先生來教導。學的內容也是截然不同的,隻除了最初幾年的啟蒙讀物差不多,之後就完全不同了。

 男子學的是經史子集,所求則是科舉出仕,更進一步則是為官之道。

 女子學的是詩詞歌賦,所求是為自己添幾分書香氣息,更進一步卻是圖才女之名。至於管家理事,多半是出嫁前一兩年才學的,也是粗通,畢竟絕大多數的事情是有專人管的,便是當家主母也沒得將所有瑣事攬在身上的。

 可即便所學不同,但共通點還是有的。

 認識字,且會寫字。

 那不就得了?一起抄書唄!

 抄書也就罷了,因為身處國都南陵郡,宮裡的太后娘娘又是個信佛之人,不少世家女眷都常抄寫經書,或是供在祠堂裡,或是拿去寺廟燒了,總歸也經常做抄寫一事。

 可問題在於,王爺讓王妃謄抄幾份字帖。

 存心為難人對不對?

 字帖這玩意兒是隨隨便便就能謄抄出來的?抄字容易,你當將字形都臨摹出來也很容易嗎?沒個多年練字功底,能行?

 可王爺堅持道:“既然老太太有心向學,字體便也是重中之重。你身為長媳,不該為老太太辛苦一番,臨摹幾份適合女子使用的字帖嗎?”

 王妃:……

 看出來了,王爺您真不愧是老太太親生的。

 盡愛出餿主意折騰人不說,套路還那麽多。

 不過,既然都準備好要互相傷害了,王妃會怕嗎?真當她在老太太手底下過了那麽多招,是白折騰的?

 王妃有話說!

 “倘若是一般女子,練習字帖時,先生定會推薦幾樣適合女子臨摹的娟秀字體。”

 “然而,咱們府上的老太太是尋常女子嗎?”

 “尋常女子如何會同夫君一起,征戰沙場,親手殺敵?”

 “尋常女子便是身故之後,巴不得早日投胎轉世,還會如同老太太那般,一心向學,考科舉走仕途?”

 “王爺啊王爺,您此言差矣!以老太太的心性,便是要練字,也會選擇臨摹那種狂放不羈的字體!我等尋常女子,如何配給老太太臨摹字帖呢?”

 王妃:……我配嗎?我不配!

 聽到王妃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話,永平郡王久久不能言語。

 就他娘的非常有道理。

 非要說的話,王爺覺得,真不愧是在老太太手底下討生活的親兒媳婦。比他這個兒子,更得老太太的真傳!

 告辭!

 **

 在初夏到來之際,楊冬燕撈到了第一本書。

 上手就感覺粗劣不堪。

 怎麽說呢?估計她上輩子擦屁股的紙,都要比這個好很多。

 不過沒關系,反正又不是她用的。

 只可惜,眼下還不能立馬給窩頭用,只因沒個出處。

 此時的窩頭已經跟著先生開始學習認字了,從最基礎的開始認,學的也從聲律啟蒙變成了三百千。

 倒不是村學那頭教學進度快,而是本身跟著先生學的那些學生進度就大不相同。

 窩頭本來是進度最慢的一個學生,誰讓今年新入學的就他一個呢?可很快,他就跟上了進度,如今是跟去年開春入學的幾個學生一個進度。

 楊冬燕非常欣慰,覺得窩頭比劉二能耐多了。

 劉二上輩子擁有那麽多的教學資源,還得了國子監的名額,這還不算他老子的那些人脈關系。如此種種,到最後也不過是個二榜進士,連進翰林院都靠的是他老子的臉面。

 就很嫌棄。

 對比窩頭,楊冬燕深以為,劉二那麽蠢都能考上二榜進士,她的寶貝孫子喲,那必須是狀元郎!

 楊冬燕美滋滋的盤算著,只等著大牛二牛回家,她就可以把這幾天撈到的書,拿出來給窩頭用了。

 沒想到,大牛二牛還未歸家,惡戚卻再度上門。

 還能是誰呢?不就是大姑姐魏阿薺嗎?

 不過說真的,這次跟前幾次的情況都不太一樣,魏阿薺是哭著上門來討要說法的,理由是楊冬燕嚇壞了她的寶貝兒子劉富貴。

 楊冬燕就很懵。

 摸著良心說,這段時間她倒是比早先寒冬臘月那陣子,多出去了一趟。一則是天氣轉暖了,豬崽也需要經常出去轉轉,二則卻是因為自家三不五時的就有人上門取經,她嫌煩就時常跑出去。

 可就算這樣,她也就是在自家門口轉悠一下,再不就是把豬崽裝到背簍裡,背著上山晃晃……

 怎麽就跟劉富貴那傻東西扯上關系了呢?

 別看楊冬燕平日裡甩鍋那叫一個利索,可她不背鍋!

 咱們只是製造鍋,咱們才不背鍋。

 “你先別忙著哭,有話好好說,劉富貴怎了?魘著了?”說實話,楊冬燕挺好奇的。好奇的點不在於劉富貴怎了,而是劉富貴這小子吧,就挺神奇的。

 一般來說,爹娘窩囊的,大概率兒女也跟著一起窩囊,小概率會出現一個豪橫的。

 而反過來,爹娘豪橫的,幾乎所有的兒女都是特別窩囊的。極少極少,能出現能耐的。

 所以虎父無犬子基本上就是個屁話,當爹的越牛逼,當兒子的想要成器,甚至超越當爹的……

 如果真的成了,那就是祖上積了八輩子的德了。

 現成的例子就是她上輩子那倆兒子,沒出息的玩意兒。

 可放在礁磬村這個老劉家,就顯得特別奇怪。魏阿薺是那種吵吵鬧鬧不依不饒的性子,看起來,她好像是老劉家當家做主的那個人。可實則並不是,她男人看著不中用,卻還是能製住她的,更別提前些年她公婆還在世時,她更是一句話都說不上。

 就是典型的,嚷嚷的很大聲卻屁用沒有的窩囊廢。

 再說劉富貴這少年郎,看著本性不壞,人家也確實沒乾過什麽壞事。懶是懶了一點兒,卻也沒有到敗家子的地步,只是單純的希望啃著祖產悠閑度日的普通人。

 其實楊冬燕挺能理解他的,這不就是她上輩子的那倆倒霉兒子嗎?

 祖宗已經那麽能耐了,還上進個啥啊?反正啃祖產也能安然度日,還用得著那般辛苦?

 說白了,就是沒出息!

 可再沒出息又怎樣?架不住人家命好!

 看著魏阿薺哭成個傻樣兒,楊冬燕還勸她來著:“你兒子要是生病了,趕緊花錢去鎮上請坐堂大夫來看看。要是沒病,只是想著躲懶,那就讓他懶著唄,多大點兒事情呢?祖宗為啥要拚命?還不是想攢下家業讓兒孫的日子過得舒坦些?他不想上進,你上趕著逼他也沒用的。”

 魏阿薺的哭聲戛然而止,氣得滿臉通紅的瞪過來:“我看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不然呢?你又想找個家底厚實的,又想男人出息,還盼著兒子上進……哪兒來的這般好的事兒?”

 “反正我兒子叫你給嚇著了,你賠我!”

 楊冬燕就很納悶,她嚇唬誰了?不對,她還真就嚇唬人了。從上輩子的兒子兒媳,到這輩子的兒子兒媳,她還真就沒少嚇唬人。

 問題是,她一直堅定的維護著自己的人設,按理說,不應該在外人跟前垮掉才對。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魏家親戚聞訊趕來了。

 還不止,在老叔等人趕到後不久,大牛二牛也回來了。

 這不都趕上了嗎?

 楊冬燕喜氣洋洋的歡迎著大牛二牛,眼見這回又是一輛牛車開道,她就不上趕著誇獎了。買一頭牛不容易,但租賃一頭就太容易了,尤其眼下又是農閑時節,租一輛牛車還真是花不了幾個錢。

 “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們娘我這心裡的大石頭也就放下來了!”

 這話也就騙騙別人,連大牛二牛都騙不過去。

 不過,深知楊冬燕是啥德行的家裡人,當著外人的面,這面子還是要給她留的。

 方氏就先趕在前頭說了兩句場面話:“大牛二牛,你倆這一出門,娘她這心可一直提著呢!吃吃不好,睡睡不著,見天的掰著手指頭算你倆啥時候回家。幸好回來了……”

 小楊氏也趕緊上前說道:“對對,就是這樣的。其實我也是啊,我和豬崽都惦記著二牛你呢!”

 前頭方氏的話,或許還能糊弄一下不知情的人,但後面小楊氏的話嘛!

 就挺微妙的。

 抬眼上下打量著小楊氏那膘肥體壯、一個頂倆的身形,再瞅一眼被楊冬燕摟在懷裡,分不出來哪兒是胳膊哪兒是腿,只看到一個圓滾滾肉球的豬崽……

 就這?

 就這!!

 二牛多憨一人呢,如果是親娘,他多少還是會留點兒面子的。可面對自個兒的媳婦和閨女,那就沒必要多此一舉了。

 只見他憨笑著點了點頭:“對對,我知道我娘都惦記我們哥倆了。不過媳婦兒你啊,你和閨女吃得可真好啊,有陣子沒見,又胖了不少嘛。”

 小楊氏:……

 不會說話就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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