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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不乾啦》第18章 2000
音樂大廳外,好幾張齊人高的海報支在門口。

 海報上童宋西裝革履,系著黑色蝴蝶結,彈鋼琴的姿勢優雅從容。

 余心月仰著小腦袋,看巨大的海報,入了神。

 她也想有天能坐在大廳中央,把心裡的音樂傳遞給更多的人。

 還記得有個人曾說過,音樂本來就是能夠治愈人心的良藥。

 季昭華陪她站定,看了半晌,“聽說童宋這麽久,第一次看見,長得還挺帥。”

 海報上,男人瘦削身材,高挺鼻梁,側臉線條冷峻硬挺。

 深灰發色與眉眼憂鬱相得益彰,為他增添高貴神秘的氣質。

 余心月回過神,四處張望。

 各色人來來往往,人潮之中,沒有看到期待的身影。

 “月月,在找什麽?”季昭華問。

 余心月幾分失落,輕輕搖頭。

 季昭華拍拍女孩的肩,“馬上要開始了,你去聽吧,我在星巴克等你。”

 她可不想在音樂廳一坐坐兩個小時,趁這個時間做做髮型、弄弄美甲多好。

 余心月點點頭。

 季昭華“出來就打我電話吧。”

 “好。”

 ——

 音樂大廳燈火通明,座無虛席。

 穿燕尾服、系白蝴蝶結的鋼琴師走上台。

 他眉間帶著淡淡憂鬱,溫柔地撫摸鋼琴,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愛人。

 優美的琴聲在大廳回旋。

 所有人聽得如癡如醉。

 童宋尤愛演奏巴赫。

 他上台時表情空洞蒼白,坐在鋼琴前,卻陡然換一副模樣,眼裡熱情噴薄而出,幾乎快把琴鍵燒灼,飽滿熱烈的感情融入琴聲中,震撼每一個在座的靈魂。

 不,與其說是震撼,不如說是灼燒。

 余心月想。

 他的琴聲裡仿佛帶著從地獄來的火焰,想要燒穿周圍的一切。

 黑色的火焰在鋼琴上舔舐,火焰越來越大,把琴師也吞入其中。

 童宋就像中世紀慘白面孔的吸血鬼,身後陰森古堡,猙獰枯樹,蝙蝠盤桓在頭頂。

 月光蒼白陰冷,他胸口別著朵枯萎玫瑰,坐在墓園裡彈奏鋼琴。

 也許其他人都讚歎鋼琴師嫻熟的技巧,彈奏八度時快速精準的表現手法,又或者是一連串華麗的裝飾音砸得瞠目結舌、眼花繚亂。

 然而余心月緊皺著眉,聽出琴師內心的絕望與痛苦。

 音樂總能傳遞私密隱晦的情感。

 而童宋的內心一片荒蕪,彈出來的琴聲也令人不安。

 一曲《c小調鋼琴奏鳴曲》把氣氛推向。

 眾人齊齊鼓掌,大廳掌聲雷動。

 連余心月也大為佩服,就算是“致鬱”風格,童宋的音樂也極具感染力與生命力。

 不愧是那麽多人心裡的白月光,或者說黑月光。

 冰冷、陰森,而帶有致命的吸引力。

 ——

 下一曲是肖邦。

 童宋往幕後看了看,沒有急著開始。

 一個穿白裙的少女提著小提琴走上台。

 台下議論紛紛——

 “聽說這是童大師新收的弟子。”

 “那肯定很有天賦吧,童先生那麽挑剔,聽說去年科蒂斯又聘請他了,他還是不肯去。”

 “世界哪個學院不求著他去,哪個學音樂的不夢想拜到他門下。”

 “這姑娘怎麽做到的,怎沒什麽名氣呢?”

 “我看……”那人神秘兮兮,“不一定是徒弟,說不定是私生女。”

 余心月神情怔怔。

 少女朝觀眾深一鞠躬,與童宋對視,而後緩緩拉起小提琴。

 鋼琴師與小提琴聲相伴,十分和諧,宛若天籟。

 余心月卻沒什麽心思欣賞。

 她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

 台上這個少女叫做童雅。

 第一次見面是十年後,她穿著白裙乖乖巧巧地躲在顏霽身後,怯怯冒出來一個頭,靦腆地笑了笑。

 笑容清澈,眼神乾淨。

 那時候余心月就明白顏霽為什麽一頭栽下去了。

 這樣的女孩,就像清晨的露珠、雨盡的彩虹,身上透出股與世俗格格不入的柔軟天真。

 因為格格不入,所以彌足珍貴。

 顏霽還開心地說過雅雅從小學古典樂,小提琴拉得很好。

 那時候她談起自己的雅雅眉飛色舞,眼睛像藏著星星,語氣裡的高興仿佛要溢出來。兩人還約定,以後一起去表演,余心月彈琴,童雅拉小提琴,顏霽負責給她們送花鼓掌。

 可自從那樁慘案過後,約定再也沒可能實現,只能成為夢中遙不可及的奢求。

 2010年十月二十五日,童雅意外遇害,凶手至余心月車禍時也沒找到。

 那天后,顏霽再也沒有真心笑過,童雅永遠成為她心上的傷口,不可愈合。

 有次深夜買醉,顏霽抱著余心月低聲哽咽。

 她說雅雅後頸有一顆紅痣,像梅花一樣,特別美,每天清晨起來她都會撥開少女的頭髮,去親一親那顆痣;她說女孩臉頰粉嫩,陽光照過來時,有層淺淺的金色絨毛,很是動人。

 但是歹徒不會欣賞那顆紅痣有多美好,也不知道陽光下金色絨毛多可愛。

 他隻用一把冰冷的刀,就讓女孩光輝燦爛無量前途的生命戛然而止。

 余心月看著舞台上的童雅。

 眼裡是跨越十年的思念與傷懷。

 所幸時候尚早。

 童雅把小提琴架在肩上,身體隨節拍輕輕擺動。

 純白色的裙擺像白雲悠悠。

 她年紀不大,琴聲裡卻有種逼人的靈氣,手法雅致乾淨,像清風掃過綠色原野,打破童宋音樂裡的陰鬱。

 余心月靜靜欣賞。

 現在顏霽還不認識童雅吧。

 應該不認識,十年後她才從顏霽口裡聽到童雅的名字,算起來,兩個人隻交往幾個月的時間。

 還不知道顏霽現在怎麽樣呢。

 余心月失笑,扶住額頭。回來只有兩天,好像經歷許多的事,一時間差點連顏霽都忘了。

 上輩子她和顏霽是在大學認識,攀談之後發現就讀同一所中學,關系才日漸緊密。

 顏霽的出身模樣在思源不可能不出名,余心月中學埋頭音樂,對誰都沒記在心裡,才對這個風雲人物沒什麽印象。

 要把紅線牽起來,一共分幾步?

 先認識童雅,再搭上顏霽,然後兩個人勾搭上就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余心月默默給自己點個讚,原來她也不是只會拆姻緣。

 台上的人在彈莫扎特。

 忽然她感覺到一道視線正注視自己,偏頭往上,正對上雙清清冷冷的眸子。

 余心月驚訝地張大眼睛,然後情不自禁笑起來——

 是秦卿。

 秦卿嘴角幅度微勾,露出個幾乎看不見的微笑。

 但余心月知道,她是在笑的。

 余心月朝秦卿招招手,眼睛發亮,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到上面去。

 秦卿斜斜倚著欄,烏黑頭髮攏在一邊,珍珠耳環折射溫潤的光。

 人山人海,她眼裡只有笑容燦爛的小姑娘。

 余心月的笑容很快冷下來。

 她看見秦卿身後的男人,熟悉而又討人厭,還有簇擁在他們身邊的大群保鏢秘書。

 這是什麽?

 余心月皺起眉,豪門相親?硬核按頭?

 “在看什麽?”計傅笑容款款。

 秦卿表情冷淡,“沒什麽。”

 計傅“不喜歡童宋的鋼琴?那天……我還以為你喜歡古典樂。”

 “只是不喜歡你。”

 秦卿撂下這句話,走到離計傅最遠的座位,不顧身後大群人黑了臉。

 二層樓已被他們包下。

 她站在欄杆前,再次往下望,女孩已經沒有看過來了。

 這樣也好,她不想讓計傅發現那孩子,這對小孩也是種保護。

 何況……那麽燦爛的笑臉,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啊。

 ——

 余心月低著頭,輕手輕腳拿出手機,發短信給季昭華——“舅媽,能幫我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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