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把視線投向小巷盡頭, 含糊不清地說道:“一會兒你就明白了。”
接著就沒了其他解釋。
翟憶巧不安極了,她看向四周,大多數人都是死氣沉沉的, 像是即將腐朽的屍體, 她在他們的臉上看不見朝氣,看不見希望……
他們年齡差距很大,也並不像明星那樣光鮮亮麗美麗帥氣,綜藝節目顯然不會邀請這樣的人作為嘉賓。
過了一會兒, 又有一個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來,沈卯卯皺起了眉頭,仔細地看了兩眼,然後不太確定地低頭抬頭對婁京墨說道:“這個人……我怎麽感覺很眼熟?”
“沒想到他還活著。”婁京墨的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他叫雲勝進, 一個偽君子, 你忘了嗎?”
沈卯卯:“!!”前兩個世界的記憶瞬間回籠, 她想起來了, 雲勝進就是那個靠關鍵時刻賣新人、用新人來試探鬼怪忌諱的混蛋!
“他是不是還有個老婆……叫……叫什麽來的?”
婁京墨想了一會兒,說道:“我也忘了。”
沈卯卯感慨道:“這是孽緣啊, 遊戲這麽大,為什麽我們總能和他遇到?”
婁京墨笑笑:“遇到我們,算他倒霉。”
她們兩人相比於第二次副本並沒有易容, 所以雲勝進第一眼也認出來了她們, 但他沒說話, 也沒過來敘舊, 只是垂著眼睛站在原地,看起來並沒有忽悠新人的意思。
不大一會兒人就到齊了,本次副本一共12人, 六男六女,男女服裝各自統一,沈卯卯盲猜她們的身份應該是那個什麽邵府的下人。
這十二個人裡有三名新人,一個就是最先到的翟憶巧,另外兩個都是男人,一個二十多歲,自我介紹叫唐鹿森,另一個四十來歲的叫蔣由。
沈卯卯沒從這些人裡發現雲勝進的老婆,不知道是沒和他一起進來,還是做了其他偽裝。
人齊後,一個從穿著上看明顯比他們地位要高一點的老人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把三位新人嚇了一跳。
老人臉上沒什麽表情,嗓音沙啞地對眾人說道:“以後你們就是邵府的下人了,最近大少爺娶親,府裡會忙碌起來,可別讓我抓到你們偷懶!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你們要是不想乾,自有大把的人想把你們頂下去。”
並沒有人回應他,他也不在意,像一具剛剛復活的僵屍,身體僵硬地轉頭往邵府大門走去。
後面的玩家們連忙跟上。
隨著他們一點點靠近邵府的大門,引路npc的動作也越發地流暢起來,最後他站在兩個護衛面前,行動已經與活人沒有任何差距。
兩個護衛自覺向他彎腰行禮:“邵管事。”
在邵府姓邵,想必這位管事的地位應該不算太低。
邵管事淡淡頷首,裝逼氣息十足,頭也不抬地領著他們走了進去。
一進大門,先是一面雕刻著牡丹的石牆,繞過石牆,才真正地算是到了邵府的院子裡。
石牆後是一片面積巨大的水潭,水潭上駕著九曲十八彎的石橋與一座座造型精美獨特的八角亭,水潭正中間還有一座假山。山上草木蔥鬱,池中錦鯉冒頭,確實是一副生機盎然的好景象。
只是不知道,在這樣的風景下又會暗藏著多少殺機。
邵管事帶著他們左轉右轉,終於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小角落,這裡還有很多和他們穿著打扮差不多的下人,每一個都腳步匆匆,看起來十分忙碌。
“那個誰……”邵管事招了招手,“碧春!過來把這幾個人帶下去,我還有有事要忙,你自己安排她們吧!”
一個女孩擦著手迎了上來,甜甜地應道:“知道啦邵管事!您忙您的去吧!這幾個交給我,保準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邵管事捋了捋胡子:“嗯,去吧,我先走了。”
碧春目送邵管事遠去,然後轉頭看向在場的十二個人,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了剛才的笑容,只是把下巴往旁邊的小房子上一揚,說道:“你們就住在那裡吧,男的住左邊,女的住右面,可以先去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我去請示管事的嬤嬤之後再來安排你們。”
玩家們並沒有帶行李,不過既然碧春都這麽說了,他們自然也不會提出反對的意見,紛紛點頭進屋選位置去了。
仆人們住的地方自然不怎麽樣,他們沒有床,睡的是沈卯卯第一個工地世界寢室的那種大通鋪,腦袋得正對著門。鋪上放著六捆用麻繩系起來的鋪蓋,正正好好把通鋪鋪滿了,像是早就給她們準備好的。
沈卯卯搶了靠牆的一個位置,然後讓婁京墨睡在她旁邊。在她的印象裡,兩邊的危險度和安全度是成正比的,所以讓婁京墨在外面她不放心。
另外三個人晚了一步,只能轉而去搶另外一邊的位置。
翟憶巧不明所以,隻覺得角落裡的位置肯定很好,才惹得她們如此這般爭搶,於是也跟著加入到爭奪的隊伍裡,但終究是晚了一步。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很快就結束了,需要正對著門睡的分別是翟憶巧和另一個眼角有顆淚痣的漂亮女人。
分完位置幾個人開始鋪被,翟憶巧有樣學樣,把自己的床鋪好,直到鋪完還是一臉懵逼
沈卯卯看她這迷茫的樣子就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於是主動跟她搭訕,問道:“你是犯了什麽事兒?”
翟憶巧:“???”
婁京墨毫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哪有你這麽問人的?”
沈卯卯乾咳兩聲,改口道:“那我換個說法,你有沒有做過什麽壞事?”
“壞事……”翟憶巧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什麽叫壞事?嫉妒同學考試第一背後罵她算嗎?浪費糧食算嗎?公交車上沒給老奶奶讓座算嗎?”
這些問題問得好,因為沈卯卯也不知道遊戲製作者對好壞的定義。
這時婁京墨突然說道:“奸淫擄掠,偷雞摸狗,殺人放火,肇事逃逸,汙蔑忠良,違法犯紀……你覺得你做過什麽?”
翟憶巧兩個大眼珠子在眼眶裡靈活地轉了一圈,說道:“天地良心!我從來不做違反法律的事情!”
說話的時候她坐在通鋪邊上,左腿一個勁兒地抖,明擺著是有所隱瞞。
婁京墨搖搖頭:“別管了,走吧,去男人那邊看看。”
其他三人更是沒有和新人搭話的意思,一聽她這麽說,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翟憶巧有點慌了,連忙叫住她們:“等一下!你們問我的問題和我會到這個地方來有關系嗎?我不回答又會怎麽樣?這是我的隱私,你們沒必要問得這麽清楚吧?”
沈卯卯歎了口氣,道:“隨你,一會兒應該會有人給你解釋,聽就完事了。”
她從翟憶巧身上看到了第一次參加遊戲時滿心迷茫與恐懼的自己,但翟憶巧終究不是她,短短的幾句對話後她也失去了做老好人的衝動。
——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抱好大腿得了,她這還沒脫離小嬰兒范圍呢,就想讓別人抱自己的大腿,到最後還不是給婁京墨增加負擔?
翟憶巧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她隻覺得自己像是中的異類,不被任何人容忍,也無法融入室友們已經組好的小圈——她們好像自覺把她排除在外了,這讓她不由地有些慌張。
院子裡的其他仆人已經不見了,也許這是副本留給玩家們交流初始信息的時間。
一走出房間,沈卯卯第一眼就見到了背靠在一根朱紅色柱子上的雲勝進。
距離第一次副本,雲勝進變了許多。
與第一個世界的光鮮亮麗非常適合騙人相比,如今的他下巴上長了一層青黑色的胡茬,像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好好剃過胡子,而且他的臉色極為蒼白,看著竟比天上的雲彩還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直到現在也沒有痊愈。
婁京墨小聲對她說道:“他老婆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誒?”沈卯卯一挑眉,“這你也能看出來?”
婁京墨點頭道:“我在他的臉上看不見生氣,他很有可能是不想活了。”
沈卯卯:“雲勝進人品不行,對待愛情的態度上倒是挺認真的。”
婁京墨冷笑:“這也叫認真?你要是死了,我立刻就給你雇個專業哭喪隊伍,讓你體會一下什麽才叫真正的認真。”
沈卯卯:“??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
十二個人在門口聚齊,互相交換了一下名字。
名字說完,就該是向新人科普的時間了。
沈卯卯瞅了一眼雲勝進。
雲勝進老神在在地靠那個柱子上,半天沒挪地方,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一點也不感興趣。
最後講解遊戲主要情況的這個任務落到了程瑞身上。
那些在玩家之間被傳爛了的故事由程瑞用一種溫柔的語調娓娓道來,這些曾經沈卯卯聽說過的故事,在他的嘴裡仿佛有了活力,變得更加生動了起來。
從《告解遊戲》的基本規則,到它與現實的聯系,程瑞像是一個最溫柔的引路人,具體而又細致地把事情講了個大概,把兩位年輕的新人哄得現場倒戈,圍著程瑞團團轉,一會兒問東一會兒問西,問得沈卯卯這個旁聽的都有點煩了,他的臉上卻一點不耐煩的痕跡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是雲勝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