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沈卯卯在做著自由落體運動。

　不過沒有落多久， 她就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差點被摔出腦震蕩。

　剛才她以為她就要死了，還擔心著萬一婁京墨正藏身於危險的場所， 她復活後出現在她身旁會連累她被人發現。結果剛一轉彎， 地面就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她一腳踩空，沒來得及反應就掉了下去。

　在她掉下去後，那個大洞又像出現那樣突然就合攏， 蓋住了最後的光線，同時也隔絕了所有的聲音。

　沈卯卯坐了半天，才摸索著站了起來。

　這裡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她腳下的地面似乎有點奇怪：地面是硬的——這點她還在嗡嗡直響的腦袋可以作證，但它不是靜止， 而是有規律的翕動， 像是什麽動物巨大的肚皮……

　沈卯卯被自己的想象嚇到了。

　胳膊上的傷口還在一跳一跳地彰顯著存在感， 鮮血乾涸在手指上， 黏黏膩膩地有些難受。

　“嘶——”她咬牙摸了一把，確認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 就不再管它，專心致志地研究這裡是哪兒。

　“嗚……”

　她正兩眼一抹黑地探索著，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聲很微弱的哭聲。

　剛開始她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聽， 隨後她停下腳步， 側耳朝著一個方向認真地聽了起來。

　“嗚嗚嗚……”

　她沒聽錯， 是真的有哭聲！而且是個小孩的聲音……

　在這麽個環境下， 她本來就覺得身前身後頭頂腳下都有人，現在這個小朋友一哭，處於她幻想中的鬼怪有了實體， 變成了一個個如同複製粘貼好的俊雄小朋友。

　“臥槽……”沈卯卯縮了縮脖子，恨不得自己是隻大海龜，能把腦袋和四肢縮進安全的殼裡。

　她站在原地，聲音打顫：“你……你你哪位啊？”

　小朋友不哭了，他開始“嘻嘻嘻”地笑，笑聲就在沈卯卯身前不遠的地方。

　“啥事這麽開心啊？”沈卯卯雙腿快速抖動著，腳下像是踩了一台縫紉機。她邊說話邊猛地向前一伸手，卻什麽都沒能摸到，她的身前只有一片空氣。

　“嘻嘻嘻～”

　小孩還在笑，並不回答她的問題，或者是因為他太小了還不會說話？

　總之，無論如何，沈卯卯先後退了一小步，然後又向後退了一大步。

　小孩的笑突然停了。

　沈卯卯直覺不妙，立刻用力向前一彎腰，有什麽東西擦著她的後背飛了過去，又旋轉回來將她死死纏住，然後拖著她向一個方向快速前進。

　那長長的東西像是一條手臂，勒住她的時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上面汩汩跳動的脈搏……

　本已合並的傷口再次被撕裂，沈卯卯痛得想哭，又想大吼幾聲，沒準能平複一下她心中的恐懼——不過她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了。

　小朋友像是得到了好玩的玩具，高興得又開始嘻嘻大笑，笑聲空靈而又詭異，在她耳邊不停回響。

　剛開始沈卯卯還很害怕，不過在這熊孩子抓著她來回轉了三圈之後，她的心情已經由害怕轉變為了麻木。至於她在擦地過程中所碰到的長條骨頭狀物是什麽，她不想多想。

　小孩肯定不是正常小孩，性格倒是跟小孩挺像的。

　她想起來了自己的童年，她媽媽給她的小汽車上栓了根繩子，讓她拿著繩子牽著車到處跑……跟現在的場景，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卯卯：“……”看來她是被人當成玩具了。

　她像條死魚一樣被磨來磨去，不一會兒就感覺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沈卯卯試著跟他交流：“你好？”

　“嘻嘻嘻。”

　“我有點累了，你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死了就不好玩了。”

　小朋友猛地一刹車，沈卯卯被慣性甩出去好幾米遠。

　疼是真的疼，小說裡霸道總裁和女主在達成生命的大和諧後，作者總是會說女主像是一隻被玩壞的布娃娃，沈卯卯覺得現在她自己就像是被玩壞的布娃娃——胳膊腿都被拆下來的那種。

　小朋友又開始哭：“嗚嗚嗚……”

　沈卯卯顧不上疼了，她怕熊孩子再想出什麽鬼畜的玩法折騰她，連忙繼續和她交流：“寶寶？你怎麽了？不開心嗎？”

　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就說出來，讓姐姐開心一下？

　熊孩子哭聲很低，嗚嗚地還挺招人疼——如果不是他的哭聲越來越近的話。

　沈卯卯不敢後退，怕小孩以為她要跑再弄死她。

　小朋友最後停在她面前，隻哭不說話。

　一雙紅色的眼睛出現在她的視線裡，然後輕輕地眨了眨。

　沈卯卯的手抖了抖，試探著伸過去，摸在了他冰涼的胳膊上。

　確認過體溫，是之前拍她手的人。

　她盡量不去看那兩隻沒得感情的紅色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抱抱你好嘛？要不要轉圈圈？”

　溫度和冰塊一樣的兩隻小胳膊搭在了她的手臂上，凍得沈卯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看樣子他是同意了……

　沈卯卯鼓起了勇氣，哆哆嗦嗦地半蹲下身體，摸索著掐住他的腋窩，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把他舉了起來，接著原地旋轉了一圈。

　“哈哈哈～”熊孩子尾音上揚，一副很高興的亞子。

　沈卯卯胳膊往外滋血，覺得自己要廢了。

　熊孩子大概是個一兩歲小孩的體型，沒多條胳膊多隻腿，就一個普通小孩的模樣，讓沈卯卯放心了不少，至於那個拖著她擦地板的東西是什麽……她暫時不想考慮。

　他比她想象得要輕一點，但不是完全沒有重量，而且非常凍手。隻抱著他轉了一圈，沈卯卯就有點堅持不住了。

　於是她把笑得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生怕要是不小心把他摔了，一會兒熊孩子能把她用同樣的方法甩出去。

　傻兒子不笑了，兩隻毫無感情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她。

　沈卯卯又想哭了：“我……我手疼嗚嗚嗚嗚……姐姐胳膊壞了，抱不動你了……”

　冰涼的小手摸上她的胳膊，沈卯卯裝出來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無法控制住自己正在發抖的手臂，心中已經萌生了退意。

　但她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

　如同冰錐的手指猛地插進她的傷口，沈卯卯嗷的一聲叫出來，持續性發出這種殺豬似的嚎叫。疼痛使她條件反射地想要把胳膊抽回來，但熊孩子手勁兒賊大，她掙扎半天愣是沒能成功。

　扣完傷口，熊孩子整隻趴在她的胳膊上，另一邊還有個什麽東西纏住她手腕，不讓她動彈一下。“嗷嗚”一聲，沈卯卯甚至以為自己被咬掉了一塊肉。

　熊孩子的眼睛向外冒光，兩隻眼睛像是充了血，紅得刺眼。

　下一秒，沈卯卯看到了這兩隻眼睛上的另外兩隻眼睛——兩雙四隻紅眼睛一起看著她，讓她一陣頭皮發麻。

　她無法想象一個人臉上是如何排列好四隻眼睛的，這四隻眼睛兩左兩右，上下兩排，非常整齊。如果以原先的兩隻為正常位置上的眼睛，那上面那一雙就會在他原本是眉毛的位置上；如果後來的那雙是正常的，之前的一雙就會在他的臉蛋上……無論那種都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沈卯卯有點想暈倒了，但她的神經比她想象得要強大，所以即使現在她已經害怕到了極致，卻依舊沒能如願。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熊孩子在她手臂上舔了舔，然後從她胳膊上跳了下來。

　製住了她手臂的那股力量一松，沈卯卯立刻把手縮回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不疼了？

　她不信邪地甩了甩胳膊，發現真的不疼了！

　她摸了摸傷口所在的位置，那裡的皮膚變得非常平整光滑，只有一些黏膩膩的口水。要不是衣服還是破的，她甚至會懷疑自己根本就沒受過傷。

　熊孩子晃晃她的手，催促道：“呀呀……”

　沈卯卯：“……”給大哥跪了。

　她把大哥抱起來，閉著眼睛讓自己忽視他臉上的異常，開始原地旋轉跳躍閉著眼。

　大哥笑得非常開心，讓沈卯卯心裡也沒那麽害怕了。雖然他不正常，但性格上好像和真正的小朋友差不了多少。

　沈卯卯喜歡小孩，從小到大都是她家小區的孩子王，每個小孩都能跟她玩到一起去的那種。所以當她使出渾身解數討好小孩的時候，沒有小朋友能拒絕，變異了的熊孩子也不能。

　熊孩子的笑聲傳出去很遠，沈卯卯抱著他一頓折騰，要不是怕黑燈瞎火地把孩子扔出去了接不著，她還能讓他體驗一下什麽叫飛一般的感覺。

　因為他很輕，所以沈卯卯沒那麽累，但玩了沒多久之後，她的兩隻手已經完全被凍僵了。

　沈卯卯把他放回地上，熊孩子抓著她的胳膊不松手：“呀呀……呀……”

　“姐姐的手凍僵了……”沈卯卯為難道，“現在真的玩不了了。而且現在已經很晚了，姐姐的朋友會擔心的……”

　熊孩子眼裡的光不複之前的溫柔，漸漸向冷酷的方向轉變。

　沈卯卯連忙搶救自己道：“等姐姐緩一緩，咱們再飛高高幾圈，然後你領姐姐去上面玩，你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