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裡真的有個人。

　那人趴在被子裡， 穿著丫鬟的衣服，身上頭髮上全是水，整個人都濕漉漉的， 看著像剛從井裡被撈出來。

　雖然看不見臉， 但從她大致的身形來看，應該是翟憶巧沒跑了。

　蘇涵湊近了看，奇怪道：“你們不是說她被井裡的女鬼生嚼了嗎？為什麽會又出現在這裡？”

　“我們說的千真萬確！”沈卯卯想回頭，卻被婁京墨直接摁住了腦袋， “讓我康康？”

　婁京墨道：“我們看完你再看。”說著一伸手把整個被子掀起來，頓時就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兒湧進幾人的鼻子。

　奶茶又是一聲急而短促的尖叫，抬手摟住了自己的腦袋，再也不敢睜眼往那邊看。

　被子裡只有半截身體。

　翟憶巧的整個下半身不翼而飛，腰部有一個坑坑窪窪的斷面， 身體內的器官並沒有流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掏空了。

　被子下半部分全是血， 被浸透了一大半， 紅裡透著黑。

　奶茶自稱是老玩家，但看起來似乎沒經歷過幾個世界， 膽子還沒被練出來。

　沈卯卯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摟著屍體睡了一覺的話……雖然不會有這麽誇張，但也能理解她為什麽這麽害怕了

　旁邊薯片摟著她的肩膀：“別怕……別怕了……沒事的……”

　婁京墨並不想搭理她們， 只是轉頭看向蘇涵：“過來搭把手。”

　蘇涵問道：“幹嘛？”

　“把她掀過來， 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個什麽巧。”

　蘇涵一臉嫌棄：“真的要這樣嗎？我們能直接碰她嗎？不會被一下子抓住手腕吧？”

　婁京墨：“看樣子死得挺利索的， 你擔心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

　蘇涵一咬牙：“行， 123一起動。”

　婁京墨點點頭。

　兩人一左一右，等著蘇涵倒數結束，直接把屍體翻了個面。

　奶茶沒敢看， 薯片看了一眼後怔怔地說道：“你的夢好像是真的……”

　奶茶也愣了：“……什麽？”

　翟憶巧的眼睛真的被人挖走了。

　此時她的臉上只剩下了兩個空洞洞的窟窿，黑漆漆的格外瘮人。

　沈卯卯還是好奇：“所以什麽情況？我能看嗎？”

　婁京墨拍拍她的小臉蛋，如實說道：“能看，我估計你也不會怕，只會吃不下去早飯，翟憶巧下半身都沒了，眼睛也被人挖了，被子裡全是血。”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連想象一下那個場面都不願意，直接說道：“算了我不看了。”

　婁京墨抬手把屍體卷起來，這回招呼沈卯卯道：“行了，卷起來了，搭把手，和我一起把她抬出去。”

　沈卯卯一回頭，看到了從被子卷裡冒出來的濕漉漉的頭髮。她套上衣服，踩上鞋子，然後站到屍體前，隔著被子抬起了她的腦殼。

　結果乍一下還沒抬起來。

　“怎麽這麽沉？”她奇怪道。

　婁京墨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沈卯卯：“……”

　薯片問道：“你們要把她抬到哪兒去？”

　沈卯卯：“不抬出去難道放在這兒陪咱們睡覺嗎？”

　薯片閉上了嘴，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再出聲了。

　倆人抬著屍體準備出門，蘇涵連忙踩著鞋跟了上來，非常有眼力見兒地伸手給兩人開門。奶茶和薯片一見人都走了，更不敢在屋裡多留，衣衫凌亂地追了出來。

　五人一出門，還沒走兩步，就遇見了過來給丫鬟分配任務的碧春。

　碧春一見她們，眉毛倒豎起來，手裡的竹條甩出了“咻咻”的破空聲響，冷聲喝到：“你們幾個站住！抬著的是什麽東西？！”

　沈卯卯立刻發揮自己的演技，跟婁京墨一使眼色，直接松開了抓著被子的手，把翟憶巧“啪嘰”一下扔在了地上，哭咧咧地說道：“碧春姑娘救命啊！咱們府裡有鬼啊！”

　碧春皺著眉，道：“你瞎說什麽？哪來的鬼？”

　沈卯卯指指被子：“這是我們同屋的下人，她一來邵府就失蹤了，今天早上卻又突然出現在我們床上，整個下半身都被妖怪吃掉了，眼睛也讓妖精挖走了，嚇死個人了啊！”

　碧春眼睛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麽，用竹條扒拉開了沈卯卯腳邊的被子，露出了裡面屍體蒼白的臉和空洞的眼。

　“我想起來了！”她用竹條捅了捅翟憶巧毫無生氣的臉，“這就是那個勾引了大少爺的小賤蹄子吧？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竟然妄想勾引大少爺，死得好！”

　旁邊的其他下人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多喘。

　碧春用竹條一下一下點著青石板，嘴上說道：“你們都給我記住了，這就是勾引大少爺的下場！明天就是大少爺娶親的日子了，把你們的心都給我安安分分地放回肚子裡，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兒有多容易嗎？呵，不自量力。”

　威懾完下人，她又用竹條指指婁京墨和沈卯卯：“你們兩個，把她給我丟到井裡去，晦氣的東西。”

　沈卯卯看看婁京墨。

　婁京墨問道：“哪口井？”

　碧春陷入沉思，她摩挲著下巴，想了半天之後說道：“抬著她跟我走。”

　蘇涵連忙問道：“那我們呢碧春姑娘？我們應該做什麽去？”

　碧春道：“你們該幹嘛去就幹嘛去，邵府這麽大，活兒這麽多，難道還找不到活兒幹了？”

　沒有固定的工作，不就等於什麽都不用做可以自由活動？

　蘇涵眼睛一亮，立刻回答道：“好的，我們知道了。”

　碧春又巡視了一圈，確認下人們都井然有序地忙碌了起來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招呼沈卯卯和婁京墨抬著屍體跟上。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地搬著屍體跟在她身後。

　太陽沒有完全升起，燈籠還亮著。這一路無疑是沉默的，碧春在前面帶路，邊走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沈卯卯和婁京墨把翟憶巧橫著抬，齊頭並進地跟在她身後。

　沈卯卯嘗試用眼神和婁京墨交流：這個碧春什麽情況？是不是有問題啊？！

　婁京墨回了她一個飛眼。

　沈卯卯：“……”

　什麽情侶間交換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都是騙人的！！

　她跟婁京墨一點默契都沒有，可以直接宣布分手了。

　兩人一路跟著碧春往前走，越走沈卯卯就越覺得這個路線很眼熟。

　好像昨天她們撿紙鳶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路……

　難道碧春是準備把她塞進大少爺院裡那口被封住的井裡？

　想到這裡，沈卯卯再次看向婁京墨。

　婁京墨對她眨了眨眼睛。

　沈卯卯：“……”算了，不交流了，走到了就知道了。

　結果往前走了沒一會兒，她果然見到了大少爺院子那熟悉的磚牆。

　大少爺的院子裡似乎沒有人在，碧春領著她們從正門走了進去，一路非常有目的地直奔後院。

　沈卯卯猜的全中，碧春就是打算把勾引了大少爺的人丟進大少爺院子的井裡。

　從女人的直覺來講，她總覺得碧春對大少爺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大少爺的後院也有一口井，之前寶珠跟她們說過，同時她也說了，那口井被大少爺封死了。

　沈卯卯本以為所謂的封死，就是拿個石頭往井上一蓋，讓別人無法再從井裡打水喝。

　結果到地方這麽一看，原來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那口井上隻蓋了一層薄薄的石板，石板上畫著古怪的圖案，離遠了看像是一個扭曲的女人。

　碧春在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使喚兩人道：“你們去，把她丟進去，晦氣的東西。”

　兩人抬著屍體往前走，婁京墨回頭瞥了一眼碧春，發現她正神色莫名地看著大少爺的房間，並沒有注意她們，於是她小聲對沈卯卯說道：“小心，這裡很有可能會死人。”

　沈卯卯心頭一跳，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一共就她們兩個，不是她死就死婁京墨死。

　她死了還能復活，婁京墨死了她就真的要涼涼。

　於是沈卯卯小聲道：“那你退後一點，我來。”

　婁京墨沒跟她搶，跟她一起把屍體抬到井邊以後就後退了兩步，把舞台留給她。

　沈卯卯把手伸向那塊石板，一股陰冷的風吹得她骨頭縫直疼。她咽了口口水，耳邊似乎傳來了一陣哭聲。

　是個女人，哭得很淒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讓人恨不得親手替她拭去眼淚。

　沈卯卯的手開始抖，但是最後還是穩穩地按在了石板上，把它從井口拖了下來。

　哭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從井裡延伸出來的被人盯著的感覺。

　沈卯卯看到了一雙紅彤彤的眼睛。那雙眼裡布滿了紅血絲，瞳仁縮成針尖大小，正怨毒地盯著她看，像是要將她剝皮拆骨。

　她猛地後退了一步，立刻引起了旁邊碧春的注意：“你們幹嘛呢？乾個活怎麽磨磨唧唧的？還得我替你們幹嘛？”

　沈卯卯一晃神，從剛才那種恐懼的氛圍中走了出來。她再看向那口井，卻發現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身後的碧春發號施令道：“快點，連人帶被一起丟下去，惡心死了。”

　沈卯卯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托起翟憶巧的腦殼，把她直接塞進了井口。

　“噗通”一聲悶響，是屍體落水的聲音。

　碧春道：“行了，把蓋子蓋上，明天就是喜宴了，你們就在這裡打掃大少爺的院子吧，記住別生什麽歪心思，否則她就是你們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