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 沈卯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不,應該是哪裡都不對。
她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小床上,鼻間還能聞到從廚房飄來的菜香, 和前幾天的早晨並沒有任何不同。
要不是肩膀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她幾乎要以為昨天那讓她心神巨震的一幕幕只是她因為過於恐懼而產生的幻想。
她自己穿好衣服襪子,踢踏上拖鞋,拉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一來到客廳,她沙發上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人嚇了一跳。那人的左眼上還有她用雨傘戳出來的傷口, 血跡已經凝固在他的臉上——正是沈爸爸。
只不過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沈媽媽圍著圍裙,臉上掛著笑容,端著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走進客廳,然後把菜放到了茶幾上:“卯卯,你醒了?頭疼不疼呀?要不然媽媽給你請假別去上學了吧?”
沈卯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是驚恐地看向沙發上早就沒了氣息的沈爸爸, 反問道:“媽媽……爸爸他……”
沈媽媽開心道:“你看, 我就說爸爸會變回來的吧?現在爸爸正在慢慢轉變, 不會攻擊我們的。等他完全轉變好了,就又會變成以前那個陪卯卯玩的爸爸了。卯卯別怕, 你把爸爸眼睛戳壞了,是不是要向爸爸道歉?”
完了!沈媽媽壞掉了!!
沈卯卯能屈能伸,立刻對著屍體道歉:“對不起爸爸, 但是以後你要是再欺負媽媽的話, 我還是會打你的。”
沈媽媽高興得親了口她的腦門:“女兒果然是媽的貼心小棉襖!嗯, 卯卯應該是不發燒了, 可以去上學了。”
沈卯卯又問:“媽媽我們昨天是怎麽回來的啊?”
沈媽媽不直說,隻生硬地轉移話題:“當然是媽媽叫爸爸把你一路抱回來的,啊!我看到我們的菜好了, 我去取一下,今天有你喜歡吃的魚香肉絲!”
說完,她就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廚房,哼著歌盛菜,留沈卯卯一個小蘿卜頭和客廳裡的屍體相處。
沈卯卯是真的有點方,還有點害怕。
但她不知道該先害怕屍體,還是先害怕製造出來了屍體的沈媽媽。
就在她糾結要留下來還是去廚房呆一會兒的時間裡,沈爸爸那隻完好無損的眼珠突然朝他的方向動了一下!
沈卯卯一個激靈從頭打到腳,扭頭就衝進了廚房,差點跟端著菜的沈媽媽撞到一起。
沈媽媽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冒失?”
沈卯卯緊張地現編了個理由:“我……我不喜歡爸爸,他欺負我和媽媽。”
沈媽媽笑著說道:“那卯卯就一直喜歡媽媽就好了。”然後一手拿盤子,一手牽著她,帶她走進客廳。
一家三口在茶幾上吃了頓早飯,沈卯卯有些食不下咽。
吃完飯,沈媽媽反鎖住家門,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放在門口的黑傘,帶著沈卯卯出了門。
那傘的傘尖還沾著一些顏色不明的液體,像是鮮血,又像是眼球中的某種組織……
今天沒有下雨。
沈媽媽卻撐起了那把黑傘,牽住沈卯卯的小手,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到學校。
照例是在學校門口分別,身體僵硬的沈卯卯活動了一下肩膀,看向自己手上那個青紫色的抓痕,歎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沈媽媽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她是想弄死自己呢?還是想弄死自己呢?
多想無益,沈卯卯懷揣著一種緊張的心情,腳步沉重地走進班級。
現在時間還早,教室裡只有一個人在,正是婁京墨。
沈卯卯一路小跑回到座位,把書包塞進書桌膛裡,神神秘秘地說道:“婁姐!我昨天差點就掛了!”
“哦。”婁京墨淡定道。
沈卯卯突然就覺得自己那點經歷都不夠幹嘛的,完全入不了婁姐的眼。
正巧也有其他玩家來到班級,兩人就又牽著手出去單方面交流信息。
她們從後門溜出去,站在門邊說話,沈卯卯簡單地把昨晚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聽完她的敘述後,婁京墨忍不住笑了:“沈卯卯,你命挺大啊。”
沈卯卯瘋狂點頭:“我也覺得!這麽多怪我居然都沒死,就是肩膀還有點痛,不過影響不大。”
“我不是這個意思。”婁京墨道,“我是說——如果你扔下你便宜媽媽自己跑的話,現在很有可能就要面對兩個人的追殺了。”
沈卯卯恍然大悟:“!!”
對啊!她昨天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
沈媽媽能一招滅了陌生男人和外婆組合成的怪物,又能把異化了的沈爸爸收拾得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本身的實力肯定是要高於兩人的。
這麽一個大殺器,昨晚居然還用她救嗎?
如此想了一番,沈卯卯突然非常慶幸。
要是當時她選擇自己跑了不管沈媽媽,那今早坐在沙發上的人會不會換成她?
婁京墨又道:“不用多想,既然你已經做了有利於自己的選擇,就好好兒抱住大腿,這個副本沒什麽邏輯,找出口的事沒準還要靠npc。”
沈卯卯頓時就覺得有一份重擔一下子壓在了她的肩膀上,不由地有些緊張:“我我我我我我會努力的!!”
婁京墨嘴角抽了抽:“你打了雞血嗎?”
沈卯卯握緊拳頭:“我會努力找到出口,帶你們躺贏的!”
婁京墨勾了勾嘴角:“有我在,還用得著你帶我躺贏?”
好尼瑪霸氣。
沈卯卯一時無言以對,半天后才反駁道:“我也不能永遠抱大腿啊……我這不是想有一天也能自己當大佬,讓別人仰望嗎?”
婁京墨笑笑,非常狂妄地說道:“就算是我拎著你站,你也能被大多數人仰望。”
沈卯卯差點感動哭了。
下一秒,一聲炸雷突然響起,大雨忽至,傾盆而下,瞬間就將她澆成了落湯雞。
至於婁京墨……
早在雷聲響起的時候,她就已經一個箭步躥進了教學樓的避雨簷下,然後不緊不慢地往樓裡走。
沈卯卯抹了把臉,也趕緊跟著衝進教學樓。跑到婁京墨身邊後,她氣急敗壞地問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受人仰視嗎!為什麽丟下我自己躲雨了?!”
“哦。”婁京墨淡淡地說道,“我剛才是吹牛逼的。”
沈卯卯:“???”
垃圾婁京墨,浪費她感情!
婁京墨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
沈卯卯非常沒有骨氣地慫了:“我沒有,我只是在想這場遊戲應該怎麽脫離!”
婁京墨瞥了一眼一年組的辦公室,又很快收回了視線,輕聲說道:“快上課了,先回去吧。”
兩人走回教室,見到了剩下的幾名玩家,金毛和任玥都在。
距離上課還有十分鍾,教室裡隻坐了十個人。那些沒來的,恐怕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大家都是玩家,自然也沒有任何避諱,直接坐在了一起。
金毛將一把破碎的黑傘拍在兩人的桌子上神色疲憊,哈欠連天:“我還以為我今早來不了了。”
昨晚回去後他家簡直變成了黑傘的海洋。從他便宜爹媽到家裡的仆人,人手一把黑傘,不論是在屋裡還是在屋外他們都要撐傘,傘上還不斷滴落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雨水,把光滑的地板弄得濕漉漉的。
一回家就見到這種情況,他哪還敢把傘放下?他有樣學樣,避免自己成為異類,也在屋裡撐著傘行動,倒還真就什麽事都沒發生。
直到晚上,他鎖死房門睡覺,半夜夢醒時分卻發現床邊站了一圈人,個個撐著黑傘,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注視著他,嚇得他一下子全清醒了,屁滾尿流地抓起被他放在床邊的黑傘撐開。
黑傘籠罩住了他小小的身體,那些妖魔鬼怪也像是突然看不見他了一樣,慢慢地各自散開了。
但是後半夜他沒敢睡,就那麽撐著傘坐在床頭,蓋著自己的小被子。
直到天色大亮,他才迷迷糊糊地眯了半個小時,後來又被恢復正常的仆人叫起來上學。
中間吃飯的時候他把傘放在了他房間的桌子上,等吃完飯回來,他就發現這把傘已經完全壞掉了——傘面布滿了各種劃痕,傘骨也被折成兩半,不知道是人為還是自然發生……
婁京墨看了看這把傘,道:“不是人為的。”
偶爾副本裡會刷新一次性道具,只能在本副本內使用的那種,這把傘就是這樣的道具,使用一次後會自動銷毀。
沈卯卯不解:“但是為什麽在清道夫手裡傘不會壞?”
婁京墨猜測道:“很有可能不是一把傘。”
副本會給清道夫優待,但也不是把清道夫當親兒子對待,頂多會給他一些能保證自身安全的提示,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清道夫本人智商夠不夠用。
嶽長平恐怕就是通過清道夫的身份知道了一部分遊戲劇情。
“黑傘肯定有什麽特殊效果,就目前的信息來看,手持黑傘的人會被鬼怪誤以為是同類,不會受到攻擊。”她總結到,“只不過現在我們還不確定,這種黑傘是隨便一把黑顏色的傘就可以,還是需要特定的樣式;是所有黑傘只能用一次,還是分不同種類的傘……”
作者有話要說:人在月球,剛下火箭,謝邀。
對不起,一到假期就沒有時間觀念,還總忘記提前設置存稿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