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在歌唱。
“請鎖住我吧, 用金與銀鍛造的鳥籠……”
“請愛我吧, 用鑽石雕琢成花,用月光編成絲線……”
“用烈焰灼燒我的心臟,我的靈魂終將變成白色的星星……”
……
“請賦予我……永恆的愛……”
這是一首多年前的老歌,每一聲旋律, 每一句歌詞都是如此熟悉。
熟悉得就像是他自己心靈的律動, 但這一次,當艾倫歌唱時, 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那歌聲似乎完全穿破了夢境與現實。每一聲音節的顫動,都讓他的聲帶感到奇妙的灼熱, 艾倫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正在歌聲中緩緩變得模糊而縹緲, 就仿佛他正在通過歌唱將自己的靈魂發散出去。
“請尋找到我……請捕捉我……”
“請賦予我痛苦……請賦予我愛戀……”
“我是你的白色星星, 我是你的鐐銬……”
隨著歌聲, 艾倫在恍惚間竟然產生了奇怪的錯覺——他那具人類的形體在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變得格外虛無縹緲, 他已經變成了這段旋律本身……
這感覺有一瞬間近乎於死亡。
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一切都變得遙遠,一切都靜止了, 只有他自己還在燃燒, 還在歌唱。
漸漸的,漸漸的,艾倫的歌聲轉變為一種人類那簡單的肌肉與骨骼構造完全無法發出來的聲音, 他的歌聲變得古怪, 晦澀而悠長, 與其說那是“歌聲”到不如說,那更像是一種奇妙的波動……
而艾倫對於自己如今的轉變,卻一無所知。
在他失神的這個間隙,包裹著他的那片黑暗也一點一點變得更加濃稠,厚重。
如果他此時能夠恢復神智,他定然可以意識到,在通風管中,在生活艙室那些複雜部件的結構間隙中,有無數東西正在蠕動。
“滋滋——”
濡濕,柔軟,龐大。
那畸形而扭曲的東西正伴隨著他的“歌聲”,從那些狹窄的縫隙中無聲無息地擠了出來,最後,在地板和天花板上匯集一大團令人作嘔的,類似於觸手的東西……那些柔軟的,布滿了瘤狀物,眼珠,還有其他古怪特征的觸手在艾倫的“歌聲”中不斷地搖曳,然後一點一點地充滿渴望地探向了房間正中間的艾倫。
艾倫此時的雙眼已經變得渙散,他的瞳孔是漆黑的,宛若深淵。
只不過機械似的顫動著自己的聲帶,目光直直的盯著生活艙室內扇小小的觀景窗,但是隨著觸手們的蠕動,觀景窗外暗淡的夜空,一點一點被黑暗所侵佔,最後整個生活艙是徹底陷入了漆黑之中。
“滋滋……滋……”
“嘶嘶……”
當所有的光線消失,房間裡那些原本細微嘈雜地聲音一下子就變得明顯。
那是無數的肉塊與觸手摩擦時發出來的濕潤聲音,還有它們身上新長出來的某些奇異器官在不自覺地發出古怪的嘶鳴……
那是作為納迦人肉體的本能在無意識地應和艾倫的吟唱。
只不過跟艾倫那晦澀,古怪而沙啞的“歌聲”不同,這些觸手們只能發出最基本的嘶鳴。但即便只是這樣,房間裡如今所縈繞的歌聲已經足夠古怪,古怪到可以讓任何一名正常人類徹底陷入瘋狂甚至死亡……
但對於白皇帝來說,那歌聲卻是如此誘人。
觸手們在激烈地抽搐,然後毫無顧忌地貼上了艾倫的身體。
“唔……”
也就是在這一刻,艾倫終於從那種玄妙的恍惚狀態中回過了神。
不,不對……
殘留在他身體裡的稀薄理智在衝著他叫嚷。
艾倫可以感覺有什麽無比濕潤,堅韌有力的東西盤在了他的腳腕上,緊接著,便一點點地朝著他的褲腿內鑽去,那種強烈的刺激讓艾倫打了一個冷戰,仿佛飄蕩在熱水之逐漸融化,並且分崩離析的理智,在此時也短暫的回歸了。
我究竟在唱些什麽……
艾倫聽到了自己喉嚨裡發出來的古怪聲音,他恍恍惚惚地想到。
“艾倫……艾倫……我的……艾倫……”
但就在他聲音停下的這瞬間,艾倫耳中回蕩的幻聽也立刻變得渙散。
他仿佛聽見了什麽人,不,應該說,什麽“東西”正在他的附近發出慘叫。
艾倫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因為那慘叫而顫抖。他可以感覺到那些纏住自己的柔軟之物在這一刻變得格外緊繃,它們的表面遍布著小小的吸盤,如今已經深深地陷入了他的皮膚,溫熱,潮濕的血液從那些吸盤留下來的圓形咬痕中滲透而出,隨後又被不斷生長出來的柔軟觸須,以格外溫柔的方式舔舐乾淨。
與他在冥冥之中產生了聯系的生物仿佛正在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他,祂需要他的歌聲。
艾倫因為對方的痛苦而感到心悸,就仿佛……他自己也能感受到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還有痛苦。
“請愛我吧……遠方的戀人……請捕獲我吧……直到我成為你獨佔的星星……”
不由自主的,艾倫再一次地進入了那種恍惚的狀態。
他不斷地,不斷地吟唱著自己的那首歌,卻並不知道,自己的歌聲並不僅僅縈繞在這間小小的生活艙室,也並不僅僅隻被那盤踞在整座人類軍事基地裡的龐然大物所聽見。
他的歌聲伴隨著顫動,傳遞到了更遙遠,更黑暗的地方……
……
地點:天女座φ星系外野星域外延
坐標 2234-2112-8-10°-2° 81100
這片被規劃為人類勢力范圍之外的漆黑宇宙之中,如今陷入了血腥混亂。
如果人類的調查員能夠有幸出現在現場,那麽他可以很輕易地辨認出,如今正在這片黑暗真空中不斷翻滾,撞擊,相互吞噬的存在,正是最典型的納迦人巡邏艦隊。
跟人類光滑充滿了機械感金屬軍艦不同,納迦人的飛行器更像是某種被放大了無數倍的昆蟲外殼。那些粗糙褶皺的暗色外殼有著古怪的形狀,四周宛若蜘蛛腿一般,遍布著數根到數十根不斷蠕動著的細長物體。
這是已經長到一定年歲的成年納迦人伸出艦船之外的心靈觸手。
在大部分時候,納迦人並不會這樣主動地將自己的心靈觸手至於宇宙環境。宇宙中的真空和低溫對它們來說並不致命,但是這種極端環境還是會給它們的觸手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
可現在,情況卻完全不一樣。這群納迦人的巡邏小隊成員幾乎把自己所有的心靈觸手都釋放了出來,不僅如此,釋放在宇宙環境中的那些觸手,正在以一種種癲狂的狀態不斷顫抖。
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裡,白皇帝的身體上曾經發生的可怖境況也出現在了這裡。
幾乎所有的大型納迦人個體都在遭遇軀體的不斷崩落,重組還有畸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們如今的狀況比白皇帝更加糟糕。
有幾名很明顯已經成為了“將軍”的納迦人甚至在劇烈的潰散之後,直接在虛空中崩解成一大塊一大塊的黑紅血肉,而那些散亂的肉塊隨即便在宇宙的低溫之下,迅速地失去了生物活性。但這並不是這些納迦人的最終歸宿——那些肉塊很快就被它們之前的同伴揮舞著觸手所捕撈,然後再重新吞噬。
個體的潰散,以及彼此之間無意義的相互吞噬,痛苦的哀嚎與慘叫通過納迦人種群之間特殊的心靈聯系響徹所有個體的心靈,這可怖的一面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地獄。
一些個體纖細的幼體納迦人遠遠後退,在那群發了瘋的艦船攻擊范圍之外,它們在飛船內部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卻完全不敢靠近。
因為,就連這群本不應該受到感染的幼體,如今竟然也隱隱出現了被感染的跡象。
——瘋狂之潮的到來毫無預兆。
而且這一次,其中蘊含的瘋狂囈語甚至已經響亮到了連許多弱小的幼崽都可以隱隱約約察覺。
瘋狂,血腥的氣氛在所有納迦人的個體中不斷傳遞。
有些納迦人為了避免陷入徹底的精神崩潰不得不強行割下了自己的觸手,這可以從某些程度上減弱它們的感知能力,但同樣的,劇烈的痛苦也會讓納迦人變得難以控制自己——而一旦失去自我控制,被瘋狂之潮吞噬也不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
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絕望……就在這一小隊納迦人的巡邏兵即將像自己的許多同類那樣,徹底湮沒在瘋狂之潮的侵襲之下時,從遙遠的彼方忽然傳來了一陣無比飄渺虛幻,纖弱得近乎夢境一般的吟唱。
【白色的星……】
【請……找到……我……】
……
那吟唱是如此的虛無縹緲,可是,當那細如蚊訥的歌聲傳入納迦人的感受器時,瘋狂之潮所帶來的暴虐與混沌卻如潮水般淡了下去。
“嘶嘶……”
“嘶……”
之前還在瘋狂的掙扎的納迦人,在倏然間停下了自己的自毀舉動。
它們猛然間轉過頭,望向了遠方。
至於那些尚未成長到可以聽到瘋狂之潮的年幼納迦們,則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長官在一陣劇烈的抽搐之後,忽然之間放松了所有的心靈觸須。
所有人都接到了嶄新的指令,納迦人的艦隊就這樣調轉航線,筆直地駛向了歌聲傳來的方向。
那也是……人類所在的方向。
人類在數十年前耗費了無數金錢與人力建立在外野星區邊緣的自動防禦網在同一時刻感知到了納迦人的到來。
數十萬台自動炮台在真空中倏然偏轉,射擊口筆直地對準了那些忽然出現在前線的碩大外星人。
內置程序立刻開始運作,高功能機關炮,粒子炮,高功能星際導彈……防禦網所裝備的武器在同一時間發射了出去。那些炫目的火光在納迦人黑暗猙獰的艦船外殼上迸射,變為一朵一朵腥紅的花蕊。
但這群納迦人甚至都不曾做出任何躲避。
它們就像是一群已經徹底瘋狂的動物,以已死的納迦人殘骸作為掩護,就那樣無比凶殘地撕開了自動防禦網所勾勒出來的火力封鎖。
它們義無反顧地朝前飛行著。
飛行……
飛行……
朝著那虛無縹緲,卻可以讓它們逃離崩解與瘋狂的歌聲飛去。
與此同時,在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之中,刺耳到了極點的迪西警報,不斷的在這座漆黑一片的鋼鐵堡壘中回蕩。
“告訴我,還有多久那該死的能源才能夠恢復?!”
在中心艦橋上,站著一個男人。
他的身形高大魁梧,胡子和頭髮都已經變得雪白,但他的面容實際上卻相當年輕,年輕,而且英俊。
他符合人類對於一名英明神武的軍隊高官的所有想象,在三年前,他在群眾的呼聲與無數媒體的鏡頭前,微笑著揮手踏入了遷躍站,然後上任成為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的最高長官。
他的名字是克羅恩,習慣人們將其稱之為克羅恩將軍——只不過在其他人看來,克羅恩與其說是一名軍人,到不如說是聯盟政府放置在前線的宣傳偶像。
畢竟,他的海報還有簽名照在市場上賣得相當不錯。
只不過跟那些遍布大街小巷的宣傳照不一樣的是,現在的克羅恩將軍看上去已經格外憔悴,他的胡子和頭髮都已經冒出了黑茬,原本筆挺亮麗的軍服上滿是褶皺,不僅如此,他的衣服上甚至還有之前在混亂中沾染到的奇怪粘液。
如今整座人類軍事基地,到處都是這種奇怪的粘液,據說那是因為能源故障而導致的液壓系統失效,大量的增壓液直接爆裂才會這樣。
如果是在往常,這個事故已經足夠克羅恩衝著別人大發雷霆了,但現在他需要擔心可不止自己的形象。
他側過頭望向自己的下屬,然後沉聲問道。
“不是說已經開辟了新的能源線嗎?為什麽我還沒看到其他區域恢復正常?”
“報告長官……至少還需要5分鍾我們才可以完全切換成地上電纜輸送過來的能源,基地自備的所有能源全部失效,我們還沒有發現原因……”
他的副手臉色鐵青地回答道。
“去他媽的……”
克羅恩將軍低聲發出了一聲詛咒。
雖然已經心急如焚,但在自己的下屬面前,他依然努力地裝出了一副冷靜自若,胸有成竹的樣子。
是的,情況很糟糕,已經糟糕到了克羅恩必須假裝一切都好的程度。不然的話,現場的這幫人恐怕會在瞬間精神崩潰。畢竟,現在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他的團隊成員,而在來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前,這些人更擅長的是跟媒體打交道,而不是坐在通訊台前看著納迦人入侵的消息努力思考對策。
這畢竟是白皇帝隕落的三年以來,納迦人對人類的第一次進攻。
還有什麽會比這個狀況更糟糕的呢?
那群納迦人甚至想辦法毀掉了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的能源。在克羅恩看來,現在他所在的整個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不過是一團飄浮在太空中的脆弱鋼鐵垃圾而已。
克羅恩在心底詛咒著上帝,他可以感覺到,當他與自己的下屬對話時,周圍所有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窺視著自己。
只不過每當克羅恩看回去的時候,他們又會齊刷刷地將視線放回屏幕。
屏幕上顯示的信息也讓克羅恩想要發瘋。
代表著納迦人艦隊的紅色光標已經密密麻麻的簇擁在了一起,幾乎將整個屏幕都染成猩紅。
一般來說納迦人並不喜歡以數量來壓製人類的軍隊,它們天生就不是那種能夠聚集在一起統一行動的個性。
但這時候,克羅恩所面對的這群納迦人卻完全違反了常理。
它們的數量是如此眾多,行為方式又是如此的瘋狂。
人類引以為豪的自由自動防禦系統將所有的火力都傾注在了那群納迦人身上,但即便是這樣,納迦人朝此處襲來的速度依然不曾受到任何影響。
它們實在太快了,快到克羅恩甚至都已經可以從屏幕上隱隱約約看出它們那昆蟲一般的醜陋艦船輪廓。
這場戰鬥是如此的離奇,與整個人類歷史上任何一次與納迦人的遭遇戰都完全不一樣。
在發現納迦人的出現時,克羅恩已經下令讓三隊轟炸艦隊以及一整隊的突擊艦群,外加三千架自動巡航機器人前往外圍區域攔截納迦人的襲擊,但是,足以轟平一整個星大區的武裝力量,在面對這群納迦人時卻脆弱得令克羅恩感到心驚。
“它們瘋了,它們徹底的瘋了……”
在代表死亡的火光亮起的同時,艦橋內所有人都聽到了某個以勇敢出名的艦長在臨死前發出來哀嚎。
仿佛就是在眨眼之間,納迦人的那些艦隊就進入了到了近空區域。
克羅恩懷疑自己已經可以看清楚它們的紅色小眼睛,還有它們那宛若章魚觸須一般在半空中不斷飛舞的心靈觸手
“警告,警告,警告,近距離出現納迦人——”
“警告,距離納迦人與我軍直接接觸還有三分鍾……
“警告,近空自動防禦系統網已被突破……”
刺耳的警告聲在艦橋內不斷回響,電子音冷峻的語調與人類此時湧動的不安情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長官,我們得作出反擊……”
一旁的下屬衝著克羅恩將軍急切的說道。
“反擊?反擊什麽?”
克羅恩在此時甚至有些恍惚,他緊緊地抿著嘴唇,然後側過頭望向自己的副官。
“我們還有毀滅者——毀滅者等離子軌道炮——如果使用毀滅者的話,我們至少可以延緩納迦人的攻勢這樣,也許我們還可以撐到巡洋艦的到來。”
副官急急忙忙的說道。
“不……”
聽到那個單詞,克羅恩下意識否掉了副官的提議。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回應太過生硬,下一秒克羅恩又立刻補充道。
“還不到使用毀滅者的時候……那東西會在一瞬間將整座人類軍事基地的燃料抽取殆盡,並且在接下來12個小時之內我們都只能靠著應急系統中的水源空氣儲備勉強存活,一旦我們啟用毀滅者,我們就失去了所有的反擊能力。這太冒險了,我不能做這個決定……”
“我們已經沒有接下來的12個小時了,如果我們不能立刻使用軌道離子炮作為反擊——那些納迦人的艦隊已經快到我們的門口了,將軍!”
“不,我們還有機會。再把人派出去,我們現在還有多少人?把那些人全部都派出去……”
“所有的高功率攻擊艦隊全部都無法起飛,那些輕型戰艦一旦跟納迦人遭遇……這不過是讓我們的士兵去送死!”
他的副官,在如此境地下破天荒地衝著自己的長官,喊叫了起來。
“那就讓他們去……這不就是他們的使命嗎?”
克羅恩說道,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語氣聽上去是多麽的虛弱。
也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到,副官的目光凝在了他的臉上。
“克羅恩將軍,我有事情單獨跟你匯報……”幾秒鍾後,副官忽然開口對克羅恩說的,克羅恩恩隨即被副官一把拽住,然後直接拖入了中央指揮室。
閑雜人等被趕了出去,金屬門緩緩閉合。
刺耳的警報聲,人們浮動的心思,還有那窺探的目光,都在一瞬間被那扇金屬門擋在了門外……
但是克羅恩現在卻寧願自己還在艦橋上,而不是在這裡直面自己多年來的好友以及下屬的質問。
“克羅恩,我隻問你一句話,我希望你能誠實地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我們不能啟用毀滅者?”
副官直視著將軍,然後問道。
“我說了,還不到時候,我們的能源系統本來就已經遭受重創,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貿然使用……”
“究竟是不到時候啟用,還是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啟用那東西了……”
副官打斷了克羅恩虛弱的分辨,他直視著自己的友人,一字一句的問道,隨著他的問話,克羅恩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而副官的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那玩意兒根本就是假的,對嗎?”
他喃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