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太過於離奇的場面。
卡爾文想說, 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烏劜雅達在別人面前露出這副模樣——那個男人如今恭順得簡直就像是某些大貴族的定製奴仆。
當然這也許是因為烏劜雅達的愧疚心所導致的,不過……像是烏劜雅達這樣的家夥竟然也會因為無意間傷害了另外一名人類而露出這副面目,也足夠讓卡爾文感到心驚膽戰, 乃至於迷惑萬分。
但不管這一切是多麽離奇迷幻, 中軸區治安官卡爾文還是得面對現實:他如今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正在發生的實實在在的事情,而不僅僅是他的噩夢。
現在,卡爾文面前正半躺著一位身受重傷的督察官, 督察官旁邊則是面色猙獰, 看上去似乎隨時可能失控的助手——而且這名助手的力量和戰鬥技巧簡直強悍得不像是人類。
(畢竟,即便是在充斥著混血和域外之民的中軸區, 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將烏劜雅達這樣的怪物揍得滿臉是血毫無還手之力的。)
烏劜雅達在提出自己願意為艾倫解毒之後,便毫無顧忌,甚至急不可耐地伸出雙手企圖抱住受傷頗為嚴重的督察官。
只可惜他的手還沒有來得及碰到艾倫,雷蒙德的喉嚨深處便發出了一聲冷哼。
雷蒙德猛然探出了拳頭,差點又將烏劜雅達揍翻在地,而烏劜雅達眼神也在對上雷蒙德的瞬間變得尖銳肅殺——
眼看著雷蒙德和烏劜雅達下一秒就又要重新打起來, 但這一場即將到來的慘烈的鬥爭, 最終還是在艾倫一聲痛苦的低吟中戛然而止。
“住手, 你們兩個——”
艾倫眼前有些發黑。
他喘著粗氣衝著自己身邊的兩個男人吼道。
也許是因為蘇族人的毒藥發揮了作用, 艾倫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得模糊,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維持自己的清醒。這很痛苦,甚至比傷口帶來的疼痛還要讓他感到痛苦, 但是艾倫知道自己必須得堅持。
“可是, 艾倫, 這家夥……”
雷蒙德因為艾倫的勸架而露出了格外難過的神色, 已經完全沉浸於悲痛心情中的某位皇帝, 並沒有注意到當他喊道“艾倫”之後, 卡爾文斜眼多看了他好幾眼。
被喊出了真實姓名的艾倫自然也沒有注意卡爾文的小動作,好吧,就算他注意到了,他可能也沒有心思去管這些細枝末節。
畢竟在這裡讓他頭疼的人可不止一個。
“你叫什麽名字?”
艾倫緩了一會兒氣後,轉過頭望向了自己身側的黑發男人,然後問出了對方的名字
“烏劜雅達,我的名字是烏劜雅達。”
難以形容那一刻烏劜雅達的感受。
那個男人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類……烏劜雅達聽到自己腦海中那一絲脆弱的理智在艱難的呼喊。
可光是被艾倫問了名字而已,烏劜雅達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心跳過速,血脈僨張,難以自己。
如果不是烏劜雅達一直以來強悍的自製力終於發揮了作用,讓他強行冷靜下來,光是向艾倫說出自己的名字。就已經快要讓烏劜雅達的精神超出了負荷。
這不對勁……
烏劜雅達也會忍不住這麽想。
他總覺得自己仿佛被另外一種靈魂所接管了,一種更加原始,更加本能的靈魂。
他想要靠近面前虛弱而蒼白的男人,他因為對方與自己如今的接近而感到無比欣喜,卻又因為自己無意間傷害到了對方而痛苦得近乎蜷縮成一團。
他想要冷靜但卻冷靜不下來……他想要控制住自己,但同樣的,他無法控制自己。
在這一刻能夠讓烏劜雅達保持往日的行為風范的,恐怕只有那個男人身側的家夥了。
那個蒼白,高大,看上去充斥著奇怪腥臭味道的男人。
想要殺死對方的狂熱宛若火焰,在烏劜雅達的靈魂裡不斷燃燒。
“那麽烏劜雅達……”
然後,烏劜雅達就聽見艾倫沙啞的聲音。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我確實需要解毒……嘶,還有醫療救治。”
艾倫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淡自然。
畢竟在這一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雷蒙德與中軸區的原住民的打鬥(他肩膀上那把匕首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他和雷蒙德如今的秘密身份也注定了他沒有辦法回到環形區卻懇求更高層次的醫療救治。這就意味著,如果他要活下來,他就必須依靠眼前這名看上去神智並不是很正常的域外之民。
受傷,還有受傷帶來的劇痛讓艾倫已經耗盡了心神,他並沒有注意到烏劜雅達眼眼底那因他而燃起的暗火,更加也沒有在意到烏劜雅達聽到他平靜(甚至帶著點溫柔)語氣後不由自主產生的呆滯。
艾倫隻覺得肩膀上的傷口簡直該死的疼。
在這一刻,艾倫唯一慶幸的就是,至少在聽到他的吩咐之後,雷蒙德立刻就安分了下來——至於他面前這位看著十分桀驁不馴,很是難搞的域外之民,也比艾倫想象的更好說話。
那名烏劜雅達甚至允許雷蒙德抱著艾倫與他一同前往他們那一族的聖地。
據說那是唯一可以替艾倫解毒的地方。
反倒是卡爾文……在聽到烏劜雅達確實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卡爾文嘴唇微微翕合,他有些欲言又止。艾倫敏銳的感覺到卡爾文似乎在顧忌著什麽,不過,作為治安官,卡爾文有著某種特殊的敏銳。
艾倫不過多看了他一眼,卡爾文就因為艾倫的目光而猛然閉緊了嘴唇。
從表面上來看,卡爾文不過是默默地尊重了烏劜雅達的決定。
就這樣,因為艾倫的傷,所有人都被迫離開了舒適明亮的區域辦公室。
他們沿著一條走廊一路向前,最後進入了複雜到極點的迷宮之中。
艾倫懷疑,在環形區十分好用的定位地圖,若是放在中軸區大概會變成一團廢物。
他們經過地許多地方之前都屬於修建工程留下來的檢查口,亦或者是早已廢棄不用的工作通道。
不要說被地圖系統收入了,恐怕就連居住在這裡的域外之民,一旦走進這裡也很難順利離開。
時不時的,他們會突兀的在走廊裡轉彎,揭開一塊已經松動的金屬蓋板,然後順著通風管道鑽進另外一條施工之中的複雜工作小道。
然後,他們又會在前行中飛快地進入另外一條昏暗的走廊,走廊上的工作銘牌顯示的時間還停留在很久以前,那是在整座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建立初期設立的臨時通道。
光線,氣溫,空氣……所有維持人生命體征的數據都在肉眼可見的變得糟糕。
艾倫也可以感覺到,想要維持自己的清醒也變得越來越艱難。
“別怕。”
但艾倫真的無法放心。
艾倫將頭靠在了自己的Alpha伴侶的胸口,隔著薄薄的製服,他可以感覺到雷蒙德的肉體似乎正在微微顫抖……
是害怕了嗎?
艾倫有些擔心地想道。
他咬住自己的舌尖,憑借著疼痛掙扎著扯出了一絲清明,然後他輕聲衝著雷蒙德說道。
“我會沒事的。”
他說。
細小的低語在寂靜空曠且破舊的走廊裡一下子被放得很大聲。
雷蒙德的腳步明顯一頓——甚至就連走在所有人最前面的烏劜雅達也有些僵硬。
“嗚嗚嗚啾啾……”
就連一直像是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們身側的貝利安,都帶著哭腔啾啾低呼了兩句。
艾倫猜測他大概也是在應和自己的話。
“我知道,你會沒事的。”
而雷蒙德在短暫的停滯之後立刻就回應了艾倫。
只不過……
是錯覺嘛,艾倫依在雷蒙德的胸口,卻總覺得,雷蒙德的身體變得格外柔軟,格外冰涼,甚至泛著一種潮濕的氣息。
“抵達……”
“滴答……”
而一行人經過的地方,總是時不時地響起管道泄漏時,液體不斷低落的聲音。
每一次那聲音響起,卡爾文就會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朝著那些古怪的水滴聲傳來的方向望過去。
作為中軸區的治安官,卡爾文也不知道該怎麽來描述那種奇怪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條密道他經常來回,他很清楚這裡有多破舊,但他也很確定,在今天之前,這附近可沒有這麽多奇怪的水聲。
當然,管道破損在中軸區從來也不是什麽稀奇的是,但……但為什麽伴隨著那種滴滴答答的聲音,他老是會覺得在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在不斷地朝著他們一行人湧來呢?
更可怕的是那種遍布全身的被窺視感,卡爾文好幾次回頭,都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什麽東西正在盯著他看。
……
走廊,秘密通道,然後是下沉電梯,隨著一行人漸漸地朝著中軸區的底部靠近,周圍設施也就變得愈發的陳舊破爛。
現在這裡甚至連一塊完整而光滑的金屬板都很難看到,到處都可以看到晃來晃去早已腐爛的生物材料製成的管道,電子設施上時不時會閃現出亂跳的電火花,多年前泄露的化學物質在地面上腐蝕出了鮮明的痕跡,有的時候若是不小心,經過地人甚至會一腳穿破地面跌落到下層——好在雷蒙德自始至終都走得很穩,沒有讓艾倫經受更多不必要的折騰。
應急照明燈呈現出一種昏暗的淡紅色……隱隱約約的,從某些地方可以聽見,從縫隙中傳來的奇異的呻·吟聲和哭嚎聲。
就像是幾百年前為了建造人類距離本土最遙遠軍事基地,而不得不死在太空中的勞工們依然還留在這裡,他們的鬼魂在這麽多年後依然在不斷地發出來痛苦的聲音。
只不過,這恐怖的環境對於現在的艾倫來說卻非常的虛無。
他感受著自己肩頭不斷傳來的刺痛和冰冷,已經有些暈暈沉沉。
湖南的環境,似曾相識的破舊走道還有電梯……艾倫甚至覺得他們也許可以一直向下,就這樣一路走到冥府中去……
而就在他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烏劜雅達終於在一條走廊前停下了腳步。
“聖地……我們的聖地就在這裡。”
烏劜雅達轉過頭來,鄭重其事地衝著艾倫說道。
只不過在看向艾倫時候還格外柔和的目光,在對上艾倫身側的雷蒙德後,又變得尖銳嗜血。
“終於……到了……”
艾倫因為烏劜雅達低語稍微打起了點精神,他可以感覺到烏劜雅達的態度跟之前相比有所不同。
聖地對於他們這一族人來說,也許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艾倫強打起精神,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已經處於中軸區的底部,甚至可能是最底部。
它看上去甚至都沒有配備哪怕一丁點現代標準信息傳導設備,事實上,這裡看上去更像是幾百年前還在地球時那些原始工人們工作的地下礦井。
但是跟之前他們所經過的那一系列破舊陳腐的區域不一樣的是,這裡雖然顯得冰冷黑暗,卻也異常的整潔。
而在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緊閉著的門,跟普通的金屬們不一樣的是這扇門上面裝飾著大量的金銀飾品,看上去甚至有一種古典的美感。
而如今的烏劜雅達就站在這門前,看上去正打算打開那扇門……
“烏劜雅達。”
卡爾文就站在艾倫身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聲地喊了一句。
雖然沒有說得很明白,但其實所有人都在回到,其實卡爾文正在提醒。
他正在提醒烏劜雅達,問他是否要真的這麽做。
烏劜雅達卻並沒有猶豫。
“這裡是我們的聖地……”
他帶著一絲恍惚,重新向艾倫介紹道。
門被推開了——
明亮,璀璨的光芒倏然從門縫中傳出,甚至讓艾倫的眼睛感到了些許刺痛……
雷蒙德抱著艾倫慢慢往前走去,出現在中人眼前的的景象實在是太過於玄妙而美麗,看上去不像是在現實中出現的,倒像是什麽人昏迷以後出現的幻境。
這是一座早已廢棄的工作大廳,高高的穹頂上垂落著裝飾用的古老水晶燈,所有的金屬工作設備都已經被拆除,隻留下了乾淨光滑的地面與牆面。
在可就在這充斥著金屬機械氣息的舊式工作大廳裡,如今卻生長得鬱鬱蔥蔥的草坪與花束……
當然這些花草跟地球上常見的那些草與花也都不太一樣,草坪踩上去有著一種膠質的果凍般的觸感,而那些瑰麗的淡藍色花朵在眾人靠近的時候,會像是軟體動物一樣,猛然將自己的身體鑽進草坪之下。
在所有的蔥蘢花草的正中間,是正圓形的人工水池。
在這個大廳被廢棄之前,這裡恐怕是一座用於觀賞的人工噴泉。只不過現在還在人工噴泉池裡波光粼粼的,卻不再是通過全息投影技術模擬出來的水光,而是真正的純淨的飲用水。
考慮到整座人類軍事基地如今正面臨的窘況,這一池乾淨清澈的泉水簡直比等量的金子還要貴重。
但,比起水,花草,還有這裡呈現出來的莊嚴與神秘……更加令人感到震撼的是在泉水正中央生長的那一顆植物。
它看上去就像是活物,雪白的樹葉就像是天使的羽毛,看上去異常柔軟。
但稍稍靠近之後,隨著氣流的擺動,葉片相互撞擊時卻發出了近乎金屬一般的清脆響聲。
聽到聲音之後,烏劜雅達臉上閃過一抹抑製不住的歡喜。
無需多余的燈光照射,哪一科植物本身便自內而外的散發出漂亮的熒光。
幾名蘇族人正小心翼翼地守護在那顆樹的旁邊,他們就跟烏劜雅達一樣穿著典型的民族服飾,只不過腰間那令人眼花繚亂的珠寶首飾,已經換成了肉眼可見的凶殘武器。
在看到烏劜雅達的到來之後,他們首先是恭順地匍匐下來,向烏劜雅達行禮。
但隨後,他們就看到了緊跟在烏劜雅達身後的艾倫等人。
一瞬間,那些看上去沉默而溫柔的蘇族人,就變得神情肅殺,氣勢冰冷懾人。
沒有人會錯認這些蘇族人對外人表現出來的強烈敵意。
雷蒙德銀色的瞳孔中倒映著那棵植物閃出的光芒,他的瞳孔已經縮得很細很細,宛若某種凶狠而殘忍的冷血動物。
他就那樣靜靜地凝視著面前的蘇族人,臉色不變,可艾倫卻覺得……這一刻,雷蒙德的身上似乎彌漫著一股嗜血的暴虐之感。
謝天謝地,艾倫沒有在這種關鍵時刻暈厥過去。
“冷靜。”
他輕聲地說道。。
其實,在這時候,艾倫覺得自己也許是可以理解那群蘇族人的緊張的。
因為在看到那棵樹的瞬間,他便認出了那究竟是什麽——即便是再孤陋寡聞的地球人也應該知道那究竟是什麽玩意。
那是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經徹底滅絕的珍稀植物,銀樹。
這種有著簡單名字的外星植物,早在沒有滅絕時便已是響徹整個宇宙的價值連城的奢侈品,它們葉片相互敲擊所發出來的聲音甚至可以迎來星鯨。
事實上,它葉片本身就擁有著驚人的治愈能力。
更不要說,那些圍繞著銀樹衍生而出的奇妙神話與傳言。
因為它們太過於珍貴,多年來地球文明的擴張中,無數人開始貪婪采集並砍伐銀樹。
最終……就在艾倫出生的那一年,宇宙聯盟向所有成員宣告了銀樹的徹底滅絕。
從那以後,人們再沒有見過銀樹那美妙的熒光,更沒有聽過它葉片相互敲擊時宛若天籟般的聲音……
可現在,艾倫卻在破舊不堪簡直像是流放之地的中軸區最底部,親眼看見了一顆活著的銀樹。
——雖然那一棵銀樹看上去格外瘦弱,奄奄一息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了。
好吧,如果艾倫是這群蘇族人,恐怕在看到陌生人靠近這樣的稀世珍寶時,也會十分緊張。
艾倫十分能夠理解它們。
但場中情況卻有些緊繃。
烏劜雅達上前一步,他衝著那群人發出了婉轉的鳥鳴聲,雖然聽不懂,但艾倫直覺烏劜雅達似乎正在與自己的同伴溝通。
作為一名首領,不得不說烏劜雅達在自己的族群面前確實十分有威嚴,但即便是這樣,他也花了相當長的一段工夫,才說服了自己的族人。
艾倫的神智已經越來越暗淡,他甚至覺得自己隨時可能暈厥過去。
而他之所以沒有放任自己墮入那美妙的黑暗,純粹是因為緊抱著他的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勢有一些不太對勁。
看在上帝的份上,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嗎?雷蒙德看上去十分恐怖,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把面前所有人都撕成碎片再一口一口吞進肚子裡去。
艾倫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聯想,但他確實是這麽認為的。
“把他放置在銀樹的下方……”
在最後關頭,那群蘇族人還是帶著強烈的不滿,在艾倫與雷蒙德面前讓開了一條道路,按照烏劜雅達的說法,他們需要將艾倫放置在那顆銀樹的下方,任由銀樹浸泡的泉水浸沒艾倫的全身。
接著,蘇族人將環繞樹一圈,唱起獻給遠古之神的頌歌。
如果一切順利並且幸運的話,銀之樹的葉片或許會對他們的歌聲作出反應,當它的葉片相互敲響並且開始歌唱,它會自然滴落下許多晶瑩的樹汁,而那種珍貴的液體便是解毒的關鍵。
將艾倫安置在樹下很簡單,讓泉水浸沒艾倫的身體也很簡單。
但……
那群蘇族人發現艾倫不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類之後,氣勢變得比之前更加凝重。
他們並沒有違背烏劜雅達的吩咐,畢竟,它們還是允許了艾倫呆在銀樹之下。
可這也就是他們能夠做到的極限了——無論烏劜雅達如何吩咐,他們依然頑固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蘇族人永遠不會為外族人唱起頌歌。
一名長老啞著聲音,衝著自己的族長說道。
而就在這短短的僵持過程中,艾倫的臉色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
那強撐著的最後一口氣似乎也到了再也無法支撐的程度。
浸泡在水裡的年輕人顯得那麽的蒼白而脆弱,就好像下一秒,他就會停止呼吸,化為一尊精巧而絕美的銀質人像。
雷蒙德從艾倫受傷之後就顯得格外沉默,在這個時候也是如此,但……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絕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