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篤定的神色讓段傾澤不禁苦笑一聲,揶揄道:“你還真是吃一塹不長一智,過分的自信,可就是自負了。”
夏沐揚起下巴:“我不是自信,而是相信卷卷。從一開始許下賭約,就是因為相信卷卷的能力,我覺得只要我努力督促……”
“你覺得?”段傾澤打斷的她的話:“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
“嗡--”
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二人停下談話,目光都投向手機。
夏沐回看向段傾澤,段傾澤一抬手,對她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夏沐其實對短信沒什麽興趣,但她對國王更沒有興趣,也不想繼續聽他的冷嘲熱諷。
能打打岔總是好的,所以她點頭拿起手機,一本正經的看起來。
原本隻以為是條廣告信息,沒想到是一段陌生號碼。
夏沐臉上浮誇的神色瞬間就變得認真--這串號碼,是巴蘭島信息部專用的段位。
怎麽會有巴蘭島的人專門給她發消息?難道是卷卷有緊急情況?
夏沐緊張地點開信息,發現裡面沒有文字內容,只有一張圖片附件。
圖片的縮略圖看不清楚,她點擊下載,放大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氣--
是巴蘭島學員的最新成績排名表!
原本位列第三的“段紫潼”,此刻竟赫然出現在第一列!
夏沐愣了幾秒,登時既驚又喜,激動得鼻子一陣發酸,眼眶都紅了。
要是屋裡沒人,她可能會尖叫、狂跳,甚至就地打滾,然而此刻對面還坐著個男人,她只能用力捂住口鼻,避免自己哭出聲。
她用拇指劃拉著圖片,查看表上是哪項成績有了突破。
結果很醒目--原本全軍覆沒的潛水競技一列,十個項目中,有三項成績全是滿分!
夏沐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
得分的是潛水項目中,佔比相當高的綜合性考核,三項評分佔了十個項目總分的七成。
所以,即使其他七項沒有分數,卷卷的潛水總分,也僅僅位居大牙之下。
因為潛水以外的成績遠遠高於其他人,段紫潼的總分毫無懸念的爬上了第一!
夏沐很努力的捂著嘴,卻抑製不住的發出一陣奇怪的笑聲,又像是哭聲,悶悶的透出指縫,成了一陣急促的“呼呼呼呼……”
對面的男人用一種擔心她羊癲瘋發作的眼神,警惕地斜看著她。
最終,男人被她誇張地“表演”勾起了興趣:“你如果是有什麽想給我看的消息,大可直接開口。”
夏沐聞言回過神,握著手機深吸幾口氣,神色驕傲地看向段傾澤,“就像我說的,陛下,只要多一堂課,卷卷就能夠成功,我的信任從沒有錯付。”
這段莫名其妙的話,讓段傾澤微皺起眉:“你究竟想說什麽?”
夏沐抿嘴笑起來,像是遞出一枚值得驕傲的勳章,把手機遞到他面前:“您看。”
段傾澤狐疑地接過手機,垂眸掃了一眼,一雙紫瞳陡然一凜,不屑的神色頓時變得震驚難掩。
他退出短信窗口,狐疑地檢查了發信的號碼,確認真實後,又再次點進短信,將那張實時成績表放大--
不像是偽造的……
這怎麽可能?
段傾澤震驚地將表格拖到潛水項目欄,果然,是這項競技有分數了。
這怎麽可能?
夏沐像是打了一場漂亮地翻身仗,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說:“您看見了嗎?三項滿分,這僅僅是開始,其他七項也會有不錯的成績。
其實,殿下之前的心態一直受您的影響,總是把您作為終極目標,認為您做不到的事,她也不可能做到,所以對潛水不抱任何希望。
我盡了一切努力查閱資料,即使有國外古老的童話、生物學家對狄赫拉肺活量的分析,甚至心裡催眠師的引導,都沒能解開殿下思維的桎梏。
而後,兩個月的期限就到了,我慌不擇路地放棄了這個方向的努力。
直到現在才明白,我該做的,只是引導殿下去往新的目標,而不是踩著您留下的腳印,故步自封地徘徊不前。”
段傾澤的右手緊握手機,為了保持冷靜地形象,匆忙趕在捏碎屏幕前,將手機丟在沙發上,沉聲回答:“潼潼現在在巴蘭島,而你坐在我面前,如果你非要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我也沒意見,不過,約定就是約定,兩個月期限已過,請不要找借口反悔。”
夏沐心一沉,蹙眉道:“一開始,您讓我離開殿下的理由,是懷疑我荒廢殿下的學業,現如今,這次拔高的成績,哪怕有我半分功勞,也證明我並不是個損友,不是嗎?”
段傾澤神色不耐地揉了揉眼窩:“所以呢?你還想怎麽樣?”
夏沐傾身靠近,神色認真地懇求:“我只是覺得,這次賭約,我至少算是完成了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只是時限沒估測妥當,但足夠證明我是個稱職的朋友!
我就是想,能不能各退一步,我不要您還我清白,您也不要繼續干涉我們的來往。”
“呵。”段傾澤目光炯炯得看向她:“你可真會討價還價。”
夏沐目光微閃:“我也從來沒這麽厚過臉皮,您也一定有過特別在意的人,相信能明白我的感受?”
“嗯……”
段傾澤摩挲著下巴,視線開始忍不住朝手機屏幕上瞥,剛才的震驚情緒已經漸漸消退,取而代之地,是前所未有的驚喜。
他的孩子,總算登上了第一名!
坦白的說,他和妻子雖然一直勸段紫潼盡力就好,但畢竟身為伏奧王室,全國乃至全世界民眾的眼睛,都聚焦在小王儲的能力上,要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自從開始中級考核後,段傾澤為了維持王室的尊嚴,秘密“支援”拉攏了幾個聯盟國,才通過投票,決定不對外公布學員成績。
可畢竟紙包不住火,為了這事,他和妻子沒少發過愁。
段傾澤做夢都擔心,國際上忽然爆料出“伏奧雙S級狄赫拉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綜合成績僅在五名學員中位列第三”。
沒想到,今天會忽然得到這樣的驚喜消息!
他心中百感交集,除了感覺一塊大石頭落地,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
那小龍崽子得了成績,居然屁顛屁顛跑去信息中心,先給個漂亮小Omega報喜。
他的手機響都沒響一下!
這重色輕爹的作風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但總的來說,驚喜的情緒還是佔了上風,以至於段傾澤原本要警告夏沐的話還沒說完,就飄飄然的站起身,迫不及待想要回宮,把消息告訴阿璃。
他起身理了理領帶:“我該走了,其他不必多說,你心裡有數。”
夏沐:“……”
我心裡沒數啊!
她察覺到國王的情緒似乎有很大變化,剛進屋時濃濃的敵意已經不見了。
夏沐鼓起勇氣跟上前,擋住國王的去路:“陛下!這次的成績,您當真覺得沒我的參與嗎?您為什麽一定要針對我?”
段傾澤垂眸看向夏沐--
那雙琥珀色的貓眼和外翻的耳朵,讓他又想起了蘇語沫。
蠱惑人心的卷耳貓,都不是善類!
當初,蘇語沫表現得忠心耿耿,博取了他妻子的信任,最終卻在阻截國寶偷渡的任務中,露出馬腳。
罪證確鑿,連罪犯都集體指認了他們夫妻倆,他的王后卻還不顧一切的保下他們一家的性命。
如今,她女兒又死纏爛打地扒著潼潼,安的什麽心?
“哼。”段傾澤的好心情被掃去大半,冷冷地看著夏沐:“針對你?我還想問問,你們為什麽總針對我的家人?”
你們?
夏沐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一臉茫然地張了張口。
段傾澤深吸一口氣,勉強恢復和善的態度:“我希望你不要再繼續糾纏潼潼,剛剛那條信息,你也看見了,潼潼根本沒給你發一句話,只是發了一張成績單。
我的孩子我最了解,她這是在對你示威,一定是你之前說了什麽過分的話,一切都結束了。”
夏沐聞言一愣,心尖像是被人狠狠一擰,滿面無措。
他說的沒錯……
跑一趟信息中心、提交申請的過程很繁瑣,卷卷不可能一句話不說。
這張成績單,或許只是回應她上次的羞辱,並不是跟她分享喜悅。
見夏沐泫然欲泣地低著頭,段傾澤皺了皺眉。
眼前的貓女畢竟是個孩子,把她父母的醜惡罪行強加於她身上並不公平,他微轉目光,還是說了句軟話:“你說的也沒錯,潼潼這次突然的進步,必然有你一份功勞。”
夏沐緩緩抬起頭,低聲問:“那我現在……有做殿下朋友的資格了嗎?”
段傾澤一聳肩,神色裡帶著一絲幸災樂禍:“恐怕潼潼是個很要面子的人。”
夏沐低下頭,他這是在暗示卷卷不會再搭理她。
“沒有其他問題我就告辭了。”段傾澤戴上墨鏡,送了個順水人情:“這間公寓,你可以自由住到明年初冬,如果喜歡,可以讓物業聯系管家再給你續幾年房租,再見。”
——
夏沐一刻也沒在那所公寓停留,回家後,她給段紫潼發去幾條信息,可都石沉大海。
她不知道卷卷什麽時候有假期,只能自我安慰,沒有回應是因為還沒回國。
元旦假期時,家裡來了兩個特別的客人--
沈阿姨和敖谷從國外回來了。
“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沈阿姨坐在沙發上低聲哽咽:“我老公死後,家裡所有的財產都充公了,我在國外每天打兩份工,供敖谷讀書,這都十多年過去了,他們還是不放過我,又被遣返回國調查了……”
蘇語沫抽了張紙巾,遞給沈阿姨,壓抑著憤怒,低聲道:“阿恆已經過世了,憑什麽還騷擾你和孩子?”
夏沐和夏朵朵一直躲在書房裡,偷聽大人談話。
沈阿姨很久以前是她們的鄰居。
大概是在夏沐五年級以前,記憶實在有些模糊--
敖恆叔叔是沈阿姨的丈夫,十多年前,跟爸媽一起執行任務時犧牲了。
就是那次堵截國寶偷渡的任務。
在他死後,特工局和CGA聯合起訴:蘇語沫夫婦和敖恆叛國私通,走私國寶。
此後的一段時間像一場噩夢。
兩家的資產被全部沒收,沈阿姨家的房子被強製拍賣抵債了,夏家的房子卻被王后保了下來。
沈阿姨不是特工,在接受審問後,洗脫了跟丈夫的牽連,隨後就跟親友借錢搬出了國。
這些事,是夏沐跟朵朵兩人,一起挖空腦子拚湊出來的回憶。
與回憶中不同的,是那個默不吭聲坐在沙發角落的女孩--
一頭黑長的直發,黑夾克外套,黑褲子,右胳膊撐在一塊碩大的滑板上。
只有那塊滑板是彩色的。
夏沐姐妹倆也是從那塊滑板認出了她。
是敖谷,比夏沐大兩歲,和敖叔叔一樣,是頭alpha雲豹。
她比小時候長高了好多,一張面癱臉變得更冷了,可以本色出演黑幫大佬,從小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