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卷的戲居然一遍就過了。
夏沐只能自我安慰:一定是導演不敢跟王儲說再來一遍,才不是演技差距!
一定是這樣。
接下來,要拍攝劉赫凡與幾個龍套“雪中追逐”的一段戲。
女仆快步走入場,給蛋卷殿下披上一件淺灰色的厚重大衣,輕聲囑咐:“殿下,快點回車裡取暖吧。”
機不可失,夏沐立即快步跟上前,就在距離卷卷三步遠的地方,兩個黑西裝的男人,忽然螃蟹似的從兩邊竄出來,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揚著下巴垂眸看她,一臉“生人勿進”的神色。
“我是殿下的朋友。”夏沐知道這樣的解釋很無力,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個沒有邀請卡的生日宴會門口。
果然,兩個西裝男沒有回答她半個字,機器人一樣,依舊毫無情緒的擋在她跟前。
夏沐放棄解釋,轉而看向段紫潼背影,大吼一聲:“卷卷!我有話要問你!”
聞聲,周圍走動的幾個工作人員紛紛看向這一頭。
很多人知道這隻貓女和王儲的緋聞,如今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的八卦之魂都被點燃了,連打光師都不斷用余光瞥向夏沐。
段紫潼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兩個西裝男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似得,察覺出主人的舉動,立即給夏沐讓出一條道。
夏沐欣喜地小跑到卷卷跟前--
幾個月不見,熊幼崽好像又長高了點,或者是因為夏沐緊張得隻敢低著頭,所以視線裡只有卷卷的下頜,以及她雪白的脖頸上,兩道斜成V形的頸部肌線,在鎖骨正中凹出一塊小小的窩陷。
“好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嗎?”
夏沐覺得自己應該能找到更好的開場白,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太冷,熊幼崽渾身散發著她不熟悉的清冷氣息,讓她腦子卡殼。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她推出好遠,氣氛生疏而緊繃。
夏沐頭埋得更深了。
“你覺得我會還好嗎?”
段紫潼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聽不出情緒。
夏沐抬起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咱們去旁邊聊吧,這裡人多。”
說完,夏沐自顧自的朝不遠處那間大排檔走去。
段紫潼看著她轉身離開,而後懶洋洋的邁步跟上去。
失去圍觀機會的群眾們發出一陣歎息聲。
——
大排檔是露天搭建的。
劇組專門租來一套深紅色的大雨篷,就是夜市燒烤攤常見的那種。
棚裡有種常年積累出的油膩味,兩頭竄風,並不比外頭暖和。
“坐吧。”夏沐指了指臨近桌邊的一張塑料椅。
段紫潼低頭淺笑,邁開長腿,緩緩繞著塑料桌椅走,左手指尖劃過桌子的邊緣,腳步最終停在夏沐的面前,很近的距離,低頭湊近她的臉,嗓音沉鬱而緩慢:“我想,還是站著聽你說話更合適。”
夏沐抿了抿嘴,抬頭看向段紫潼,直截了當的詢問:“你最近為什麽一直關機?”
“那部手機裡只有你一個人的號碼。”段紫潼直言不諱:“我現在沒有開機的必要了。”
夏沐眼睛猛然睜大,看著眼前態度變得陌生的卷卷,嗓子梗了片刻,才顫聲開口:“你不想聯系我了?那為什麽還要接下這部戲?為什麽演這樣的角色?你不擔心爸媽的責備嗎?”
段紫潼歪著頭,一瞬不瞬的注視夏沐,神色裡染上一絲受傷的自嘲:“你是不是覺得,我做什麽都一定是為了你?”
她嗓音低啞,卻極富磁性,每個字都沉進身體裡,敲打在夏沐的心上。
夏沐的臉唰的漲紅了:“我沒有這麽說!”
段紫潼微斂起雙眸,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神色認真的解釋:“我接這部戲,是因為這部劇本直擊社會貪腐的陰暗面。
明年初,父王會在國會公開提出整飭貪腐的三條新規劃,也算是呼應。
這部戲也是我第一次正式亮相的途徑,一個貪腐社會下的犧牲品形象,極具諷刺意味,母后覺得這可以拉攏民心。”
這解釋簡直滴水不漏,夏沐找不出破綻,感覺自己在自作多情。
“我知道了。”夏沐低下頭,“那就是說,咱們以後就是……陌生人了?”
“陌生人”三個字,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隻想立刻轉身回家,躲進被窩裡。
一陣讓人心寒的沉默。
“決定權在你。”卷卷終於開口。
夏沐猛然抬起頭,一雙琥珀色的貓眼死灰複燃:“什麽意思?”
卷卷反問她:“你這一個月來,給我發的那些短信是什麽意思?”
“是道歉。”夏沐回答:“該說的我在短信裡都說了--成績的事,是我一時衝動說出的胡話,我確實是被人逼出家門不能見你,我不該說出那些話。”
段紫潼目光銳利的注視她,不想再繞彎子,沉聲問她:“如果我原諒你,會怎麽樣?”
夏沐眼睛一亮:“那我們就恢復朋友關系,像從前一樣。”
“哼。”段紫潼抿著嘴,從鼻子裡哼笑一聲,冷冷地開口:“你知道我不需要什麽朋友關系,也不想再繞彎子了,每次我以為看到點希望,就會被你當頭一壺涼水澆下來,然後經驗歸零、從頭再練,你究竟想幹什麽?這樣就能永遠保持‘朋友’的安全距離?”
“夏沐,我不接受。”
夏沐後退一步,拳頭僅僅握起來:“你說什麽胡話?我才要問你究竟想幹什麽!小小年紀的……唔!”
猝不及防地,她的後腰被一隻手猛地按住!
熊幼崽俯頭逼近,溫熱的薄唇驟然貼緊她雙唇,眼前瞬間像是炸開了炫目的煙花--
夏沐心跳停止了,瞳孔收成一條線。
這是……是強吻嗎?
滿十六歲的熊幼崽非禮女警察,能拘留嗎?
“唔!”夏沐轉瞬間回神,心跳開始瘋狂撞擊胸口。
她腦子成了一團漿糊,一把抓住熊幼崽的前襟,用力推扯。
段紫潼披在肩上的大衣被她扯落了,悄無聲息的墜落在腳跟之後,身子卻紋絲不動。
夏沐從來沒見過什麽人犯法時這麽冷靜--雖然在做瘋狂的事情,那雙紫瞳卻並不陶醉,而是理智的盯著她的眼睛,似乎在衡量她的抗拒程度。
大概是覺得蠢貓咪反抗時下手不夠心狠,只是“合理范圍的欲拒還迎”,某青少年罪犯頓時更進一步……
開始探出舌尖,試圖入侵夏沐緊抿的雙唇!
“唔!”夏沐抬手一巴掌按在熊幼崽臉上,猛地別過頭,終於解放了雙唇,開始激烈的喘息:“你……你瘋了!”
段紫潼垂眸勾起嘴角:“你不是問我究竟想幹什麽?”
“放開我!”夏沐氣急敗壞,背著手,去摳後腰那隻可惡的爪子,卻被熊幼崽更緊的按進懷裡。
“放開我!你怎麽能這麽做!”夏沐急得不知該說什麽好,對剛剛發生的事羞恥難堪,只能避重就輕的發火:“你臉上全是灰!都蹭到我嘴上了!”
熊幼崽哼笑一聲,撒嬌似得語調上揚:“那就再蹭還給我。”
“不!”
眼看某青少年罪犯意欲連續作案,夏沐開始瘋狂掙扎!
“夏小姐!”
就在此刻,劇務助理的嗓音,像是撕裂空氣,從另一個次元,傳進了這空蕩蕩的雨篷裡--
“夏小姐,到您的……噢!對不起!對不起!”
眼睜睜看著小王儲懷抱夏沐,助理驚恐地後退:“我不知道您也在這裡!”
夏沐有種被人捉奸在床的錯覺,已經生無可戀了。
段紫潼略有些掃興的松開手,側頭看向劇組工作人員:“什麽事?”
工作人員打著哆嗦抬起頭。
他頭一次在私底下碰上王儲,腦子裡飛轉著對王室的標準致敬禮節,笨拙地抬起左手捂住右胸,又忽然想起什麽,急忙換成右手捂左胸,衝王儲30度鞠躬:“上午好,殿下。”
段紫潼彎腰撿起地上的灰色大衣,舉止優雅地拍打衣服上沾染的塵土。
就好像剛剛強吻女警察的罪犯不是她一樣,雲淡風輕的回應:“已經說過了,工作期間,不需要行禮。”
“噢!是!是!“工作人員討好的點頭,清了清嗓子,求助似得看向夏沐:“夏小姐……到您和凡仔的對手戲了。”
“我知道了。”夏沐做賊心虛的用力擦拭嘴唇,想要把熊幼崽蹭在嘴上的灰塵擦去,卻忘了自己化了妝,手腕上一蹭就紅了一大片。
該死!
她沒帶包出來,濕巾還在麵包車裡。
夏沐怨恨的轉頭怒瞪熊幼崽。
段紫潼將大衣掛在右胳膊上,站姿筆挺,絲毫沒有作為罪魁禍首的愧疚感,眯著眼睛注視被抹成香腸嘴地蠢貓咪,疑惑的詢問:“你在這部戲裡飾演大嘴猴麽?”
夏沐:“……”
雖然不打算善罷甘休,但她不能耽誤工作人員的時間,夏沐匆忙捂著嘴出門補妝,還不忘回頭瞪一眼熊幼崽,撂下狠話:“這事沒完!你等著!”
“我會的。”熊幼崽微笑送別。
最終,慫的還是夏沐。
收工後,她立即鑽進劇組的麵包車,公交車也不敢搭了,不顧顏面的蹭車回到家,因為擔心落單會被幼崽堵在路上。
夏沐渾身火辣辣的感覺還沒有退卻,後頸的腺體像是有螞蟻在爬。
分明離發情期還有很遠,可能性只有一個--那頭熊幼崽快要開蒙了,腺素濃度太高,侵染了她的身體。
那麽,卷卷今天的反常舉動,倒也能理解了。
即使被強吻,夏沐還是本能的為熊幼崽開脫。
頂級獵食者開蒙的危險系數難以估量,都該被關進隔離區!
夏沐暗自決定,近期離卷卷遠點,而後心不在焉的翻了翻劇本。
忽然發現:兩天后,就得出演那場女主被反派關進地下室的對手戲!
這是要出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