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沾了李遊的光,又在餐桌上收了明馳一張一千萬的支票,明馳沒有給李遊支票,肯定是有比金錢更高代價的報酬要支付。
李遊不吃不喝,常年依靠吸空氣和光合作用,他一人坐著,銀發垂在胸前,帶著翻譯彭越與明馳說話,明馳謙卑小心,不停地擦汗,甚至幾次要蹲下來給李遊下跪。
餐桌夠大,林奇與林確楓離三人很遠,兩父子端著碗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邊吃飯邊吃瓜。
“兒子,你知道明先生在和李先生說什麽嗎?”
“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心靈的碰撞嗎?”
“間歇性接觸不良。”
“……”
彭越都快忍不下去了,林家兩父子到底知不知道以先生的耳力,這兩人的聲音大得堪比嗩呐,也為難先生不為所動地與明馳交涉。
明馳正在打感情牌討價還價,“先生,我還記得小時候牙牙學語時,家父帶我……”
“豌豆黃,”彭越冷著臉道,“先生說再上一份。”
醞釀情緒的明馳呆住,瞥了一眼正在吭哧吭哧吃飯的林家父子兩人,神色複雜道:“好的先生。”
傭人端來一份新的豌豆黃放到林奇面前,林奇道了謝,撚了一塊繼續邊吃邊看戲,明家廚房的豌豆黃甜而不膩,十分爽口,林奇一塊又一塊,都不帶停的。
李遊眼角余光若有似無地看了好幾眼,前世他不進食,林奇也就跟著不在他面前進食,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林奇吃東西,李遊覺得很新鮮,與蠱蟲吞食蠱蟲的樣子相差甚遠,可愛多了。
“你家裡的事沒那麽簡單過去,”彭越繼續為李遊翻譯,“你慢慢等著吧。”
李遊起了身,林氏父子也跟著抹嘴站起,旗幟鮮明地當李遊的狗腿子。
無論明馳怎麽哭天搶地,李遊還是帶著三個掛件果斷地離開了。
林氏父子是打車來的,李遊開了車,車的豪華程度是早溜的章樓都趕不上的,林奇前世也坐慣了這個車還挺懷念,裡面的座位不知道裡面塞了什麽,非常的軟。
彭越作為司機開車,李遊坐進後座,林奇立刻跟了進去,站在車門外的林確楓一臉呆滯。
林奇坐定,對他揮了揮手,“爸,你坐前面。”
林確楓苦著張臉,心想就不能打車嗎?
彭越道:“林先生,上車吧。”
林確楓隻好坐到了前面副駕駛。
車內,林奇坐在李遊身邊,專心致志地打量李遊,想找找李遊身上有沒有讓他熟悉的感覺。
漂亮是很漂亮。
是的,李遊的這張臉用英俊來說都嫌浪費,太漂亮了,五官精雕細琢,一頭夢幻的銀發,沒有這張臉撐著,絕對是非主流,不過搭在李遊這張臉身上,是一種死氣沉沉的美麗,像豔屍。
李遊兩手交疊落在長袍之上,靜靜地由著林奇放肆地打量。
林奇有一雙格外有生命力的眼睛,與他截然相反。
也想收藏他的眼睛呢。
林奇悄悄往李遊身邊挪了挪。
柔軟得如同流動的水的座位立刻就顯出了痕跡,李遊終於給了林奇一個眼神,略帶興味。
林奇見他不反對,大著膽子坐到了李遊的身側,與他緊挨著,隨後不好意思地衝李遊笑了一下。
李遊有話想說,但不知怎麽,忽然不想讓彭越開口,於是掃興地沉了臉。
林奇掏出手機,打開了備忘錄,打了幾行字遞過去。
——“先生,你買個手機吧。”
李遊瞥了熒幕上的字,無動於衷。
——“你買了手機,加我微信,我們可以打字聊天,還可以視頻。”
林奇眨巴著眼睛期待地望著李遊。
李遊垂著眼,依舊是神色如常不為所動。
林奇打開微信,從自己的表情包裡找出一個兔子跳鋼管舞的表情包給李遊看,“先生,你看多好玩啊。”
李遊終於抬起了手,接過林奇的手機,他的手指細長白皙,幾乎沒有一點紋路,白玉一般,不急不緩地打了幾個字——“你會嗎”。
林奇看了一眼表情包裡妖嬈肥美又極其靈活的兔子,心想他還是失策了。
他學了格鬥學了射擊學了逃生,唯獨沒有學跳舞!
李遊看了他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輕輕推了推面前的手機,這小小的動作充滿了輕蔑,對林奇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為什麽……為什麽他沒有學跳舞?
林奇在短暫的挫敗後,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重振旗鼓拿了手機打字又湊到李遊眼皮子底下——“先生,我可以學的。”
李遊一根手指又把手機推開,不給林奇一個眼神。
林奇懂了,李遊的意思是會了再說。
彭越看著後視鏡裡兩人湊在一起拿個手機‘飛鴿傳書’,方向盤都快握不穩了,太可怕了,李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又放金蠶蠱整林家父子,對林奇的態度又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這麽多年,李遊身邊來來去去也有不少旁支的蠱師伺候他,李遊直接就把人扔蟲室,一年頂多見他們兩次——來的時候一次,走的時候一次。
現在這像什麽?過家家?
車開到了林宅,林確楓恨不得連滾帶爬地下了車,眼巴巴地看著車內的林奇。
林奇邀請道:“先生,到我家坐坐吧。”
彭越緊張地回過了頭。
李遊伸出了自己左手的食指,然後用右手的食指在左手食指上繞了兩圈。
林奇點頭,“那我學會了,怎麽找您呢。”
彭越滿臉便秘地擠出幾個字——“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林奇下了車,彭越終於忍不住了,“先生,您似乎對林奇很感興趣。”
“他的笑容很美麗,眼睛也很漂亮,吃東西的樣子也很可愛。”
彭越:“……”這聽上去簡直就像是表白。
低沉的聲音歎息般道:“真想把他製成活屍。”永遠收藏起來。
彭越松了口氣,這樣的李遊就正常多了。
林奇發了兩筆大財,網上訂購了金子堆在馬桶旁邊,金蠶蠱很有規劃,每天吃一點,算下來林奇還是大賺特賺。
金蠶蠱吃飽了,又變成小孩的模樣,‘咯咯咯’地亂笑,邁著兩條軟綿綿的腿學林奇跳舞。
林奇對著鏡子沮喪地發現金蠶蠱的舞蹈天賦比他強多了。
金蠶蠱沮喪地發現林奇看它跳舞表情並不開心,一時生氣,一把抱住林奇的腿,直接對著林奇的小腿肚張開了嘴,作勢要咬。
林奇忙指著它製止道:“不行!”
“為什麽?”金蠶蠱被林奇一聲大喝又給懵住了。
“你這樣的話,就是不乖哦,遊遊會打你的。”林奇嚇唬道。
這金蠶蠱雖然堪稱蠱中之王,但林奇最知道它的底細,它是李遊隨手煉出來的,一輩子都沒出過蟲室,鄉巴佬蟲一條,最大的功能就是看門,管理幼蟲。
林奇:幼兒園園長罷了。
金蠶蠱兩隻對眼憤怒地流下了眼淚,轉頭一頭撞在林奇臥室的牆上,它看著柔弱軟綿,用盡全力一頭撞下去,林奇牆上直接出了個坑,它回頭威懾性意味十足地看著林奇。
林奇看了一眼黃豆大小的坑,心想孩子想撞就撞吧,要把房子撞塌至少也得一年半載。
“你撞吧,”林奇不妥協,“我明天把我屋的馬桶堵了。”
金蠶蠱徹底絕望了,倒在地上化成一隻蛙默默流淚,它以為林奇是對他百依百順的好人,它看錯了。
林奇: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悲傷蛙嗎?
“不要哭了,哭也沒有用,”林奇嚴肅道,“起來,自己去洗臉,不早了,趕緊睡覺。”
金蠶蠱慢慢爬起來,又重新化為小孩的模樣,拖著兩條紅褲腿慢慢地往衛生間爬。
“好好走路。”林奇道。
金蠶蠱回頭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挺直了腿。
下車的時候,彭越見李遊的眼角微微挑起,竟然是個隱約帶笑的模樣,人抖了抖,覺得林奇肯定要出事了。
林奇原本以為明家的事情就與他們無關了,每天專心練舞,練了三天,毫無進步,然後明月蘭就又上門了。
林奇中斷了自己沒什麽未來的舞蹈事業,與林確楓一起接待明月蘭。
明月蘭上來就又是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林奇見怪不怪地收下,林確楓這兩天見多了錢,也有點飄,鎮定道:“明小姐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嗎?找我們還有什麽事?”
明月蘭的臉色比之前好多了,臉頰微微有了點粉,只是臉上的表情依舊有點鬱鬱,“我不想讓我爸爸知道我今天來過了。”
“明白。”林確楓道。
明月蘭攥了攥手裡的絲綢包,咬住唇道:“那個害我的人,你們能幫我……”明月蘭抬起一雙柔弱的大眼睛,嬌弱道:“報復回來嗎?”
林奇沒想到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明月蘭也挺有脾氣的,與林確楓交換了個眼神,輕聲道:“我能知道那個杯子是誰送你的嗎?”
明月蘭神情蕭索,“是……我的大嫂。”
林奇輕吸了口氣,他聞到了豪門八卦的味道。
“就算那個杯子是你大嫂送你的,也不一定就是她害你啊,說不定你大嫂也不知道那個杯子有問題呢?”林奇想了想,要製作嬰骨瓷,得用親身骨肉的頭骨,對於明月蘭的大嫂來說,犯不著為了陷害自己的小姑子,賠上自己的孩子吧,那可是豪門繼承人。
“一定是,”明月蘭面色中閃過一絲林奇未曾見過的決絕,“本來就是用了卑鄙的手段嫁進我們家的!”
林奇不解,“卑鄙的手段?”
明月蘭柔眸堅定,“我懷疑……是那人給我大哥下了蠱。”
愛情蠱在蠱師能煉製的蠱中已算是很厲害的蠱了,章樓那個級別的蠱師都夠嗆能製出一個愛情蠱,這基本就是個悖論,達到那個級別的蠱師還用費什麽心思製愛情蠱?招招手,不就什麽人都有了。
林奇沒有將自己的疑惑擺在臉上,繼續平靜道:“明小姐,你能說說你大嫂是個怎樣的人嗎?”
“就是個很普通的模特,”明月蘭顯然有備而來,從包裡抽出了幾張照片攤開,“娛樂圈的人,肯定是從什麽地方學了歪門邪道來禍害我們家。”
林奇看著照片上豔光四射的九頭身大美人,心想這也叫很普通的模特???更離譜的是……這不是個男人嗎?
林奇小心翼翼道:“你大嫂……是個男的?”
明月蘭點頭,淒楚道:“就是個男狐狸精,跑我哥面前跳鋼管舞勾引他,太不要臉了。”
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