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法式餐廳的面積很大, 裝修風格也是最典型的法式浪漫,洗手間的位置剛好是與付臻紅所坐的位置全然相反的方向。
盡管在琴酒和西裝男起身沒多久付臻紅就跟著起身了,但他行走的速度並不快。付臻紅故意放慢了腳步,與琴酒和灰色西裝男落了差不多有一分半左右的時間。
等付臻紅穿過安靜的過道, 正要右轉經過拐角的時候, 剛好與從廁所裡匆匆走出來的灰色西裝男正面遇到了。
西裝男看到付臻紅的模樣, 腳步一頓,整個人呆了一下, 緊接著眼睛裡便浮現出了濃濃的驚豔, 臉上更是突然蔓步出了可疑的紅暈。
付臻紅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準確來說是往他的手腕處瞟了一眼後,就直接移開了目光,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西裝男下意識回頭看向付臻紅,一直到付臻紅進了男廁身影完全消失後,他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視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一邊在心裡暗自告誡自己眼下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一邊往餐廳座位那邊走。
付臻紅這邊後腳剛踏進男廁, 右邊太陽穴就被一個冰冷堅硬的物件抵住了。雖說付臻紅因為明面上職業的緣故,攻擊的武器主要用的是手術刀, 但對於這個抵著他太陽穴的槍口卻也並不算陌生。
意大利1983年產的□□M92F□□,主要由輕合金製造,槍的重量很輕, 性能卻相當的卓越。付臻紅珍藏了最初的一把,之後將它給了烏丸蓮耶, 示意烏丸蓮耶把這把槍給正式被組織授予封號的琴酒。
這麽兜兜轉轉了一圈,這把搶竟然又以這樣的形式與付臻紅見面。
感受到伴隨著槍口而來的濃烈殺氣與寒意,付臻紅神色未變, 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把這麽危險的武器對準一個陌生人,會不會太不禮貌了?”
“陌生人可不會刻意跟進來。”琴酒的聲音冷酷而冰冷,渾身上下充斥著一種極其凌厲狠辣的肅殺之氣。
付臻紅不疾不徐的說道:“我沒記錯的話,這裡並不是私人場地。”
琴酒帽簷下的眼眸閃過一抹銳利:“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怕。”
“怕?”付臻紅微微勾了勾唇角,就著槍口抵住太陽穴的姿勢毫無畏懼的偏頭看向了身側的銀發男人:“你會開槍嗎?”
琴酒的身材十分高大,比付臻紅還要更加的高挑,從付臻紅這個角度,能清楚的看到這個銀發男人黑色禮帽下的五官輪廓,深邃而硬朗。
他的鼻梁很挺,唇線利落分明,此刻因為付臻紅的動作,幽深的墨綠色瞳孔半眯著,仿佛一匹充滿著危險性的、隨時都可能會撲過來撕咬獵物的孤傲凶獸。
付臻紅抬著眼簾,毫不避諱的直面琴酒帶著濃重審視的慎人視線。
由於臉部的偏移,原本抵著付臻紅太陽穴的槍口也隔著劉海貼到了他的額頭上,漆黑、冰冷、堅硬且充滿著殺氣。
“要開槍的話,從我進來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做了。”慢悠悠的語氣從付臻紅嘴裡說出。
琴酒無疑是組織培養的最為成功的殺手,作為遊在黑暗世界的殺手,琴酒是冷酷而狠絕的,但他的狠並不是一種血腥的殘暴,而是一種理智且利落從容的果斷。
優秀的推理、分析、和洞察力讓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判斷出接下來的計劃或者是打算。
付臻紅不用猜測就能知道,從他跟著起身朝著衛生間方向走來的那一刻起,琴酒就已經注意到了他。
而他進來之後,琴酒沒有選擇直接開槍,就已經足夠說明了對方對他這個人存在的疑惑已經大過了當機立斷的處決。
更何況,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開槍,即便槍口上裝上了消音,也無疑會引起巨大的騷動,後續的處理與收尾工作隻可能會讓琴酒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陷入無盡的麻煩當中。
就算是滅口,也不會選擇用槍殺的方式。
琴酒從付臻紅的話裡讀出了這個意思,他眉梢微動,浮現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多數人的無畏是因為無知,那麽你又是哪一種?”
很難得,他會對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產生一種類似於好奇的情緒。
太鎮定了……
鎮定到琴酒有一種想讓他露出驚恐萬分的可憐表情。
付臻紅微微揚眉:“因為你對我的好奇。”他緩緩回道,輕巧磁性的嗓音裡透出了幾分別有深意的綿長與低沉。
原本冷凝緊繃的氛圍在他話落的瞬間似乎變了味,多了一種似有若無的曖昧與繾綣。
“我說的對嗎?”付臻紅用漆黑的眼眸凝視著琴酒墨綠色的瞳孔。
兩人的視線在在空氣中交織在一起。
付臻紅輕輕煽動了一下眼睫,如鴉羽一般烏黑修長的睫毛便暈染出了眼尾的多情,他微微抿起弧度優美的唇,扯出的一抹笑意像是故作姿態的勾引,又像是漫不經心的散漫與玩味。
琴酒愣了兩秒,舔了舔稍顯乾澀的唇,冷淡的聲線裡帶上了隱約的笑意:“單純的隻論外表,你確實擁有讓人心生綺麗的魅力。”
琴酒給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
他持槍的手慢慢往下移動,冰冷漆黑的槍口便從付臻紅的額頭滑過他高挺的鼻梁,再到柔軟的雙唇,最後停在了付臻紅白皙精致的下巴之下。
琴酒往前走了一步,充滿壓迫感的高大身軀帶著凌厲的銳氣撲面而來,兩人之間縮短的距離讓空氣變得更加的狹窄,他用槍口撩起付臻紅的下巴,傾身湊近了付臻紅。
“要殺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琴酒蒼白英俊的面容上浮現出了笑意,左臉頰近眼睛處留下的那一道被擊傷的疤痕更襯得他有一種如刀鋒般的冷冽。
“你的目的是什麽?”琴酒難得放輕了聲音,然而這越發低沉的嗓音裡卻透出了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戰栗感,“或者說,你跟過來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
越是美麗的人越是危險,過於蠱惑人心的美麗皮囊,其背後往往伴隨著無盡的罪惡、血腥與爭奪。
面前這個黑發男人看似秀挺纖細,似乎沒有任何攻擊性,但琴酒可不會天真的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身份使然,琴酒習慣性的去思考這個人是否歸屬於某個勢力,必要的情況下,琴酒並不介意再收割一條性命。
“你覺得我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付臻紅輕輕笑了起來,他抬起手,微涼的掌心覆蓋住了琴酒握著搶把的手。
皮膚相碰的這一瞬間,柔軟細膩的觸感讓琴酒的心底深處閃過了一抹異樣,他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就著此刻的姿勢單手給槍上了膛。
付臻紅的神色依舊不見任何的恐慌,他臉上的笑意甚至越發的濃厚。
琴酒扯了扯唇角,將臉湊向了付臻紅,饒有興趣的說道:“你在試圖引誘我?”
“引誘?”付臻紅搖頭:“真正的引誘可不是這樣。”他頓了一下,收回手的同時,食指指尖狀似無意的在琴酒的手背上似有若無的刮了一下。
很輕淺的觸碰,幾乎是微弱不計的力道,並且轉瞬即逝。
在琴酒準備開口之前,付臻紅不冷不熱的說道: “接你的槍收起來,或許我會更坦誠一點。”
琴酒危險的眯了眯眼:“你在威脅我?”
雖是這麽說著,他卻還是將槍收了回去,只不過下一秒,卻是直接用手利落的握住了付臻紅的脖子將他壓到了牆上,整個人凌厲的傾身下來。
他一邊收緊手中的力道一邊欣賞著付臻紅的表情變化,然而讓琴酒有些失望的是,逐漸被剝奪空氣的窒息感卻依舊沒有讓這個黑發男人露出一點害怕或者是恐慌的神色。
有意思。
琴酒挑了挑眉,松開了力道。
付臻紅咳了咳,抬起眼簾看向琴酒,輕聲說了一句:“你弄疼我了。”
如若不是他的語氣過於平靜,眼眸裡也沒有絲毫的委屈,這樣的話語就像是在撒嬌。
琴酒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緊盯著付臻紅的眼睛,企圖從這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裡洞察出更多的細枝末節。
“應該留下了淤青。”付臻紅又說道。
琴酒的視線便隨著付臻紅這句話而將視線偏移到了付臻紅的脖頸。
纖細修長的脖頸線條流暢而漂亮,從下巴到鎖骨處的曲線優美到讓人想起了高貴的白天鵝,清瘦、無暇,又帶著一種硬朗不屈的弧度。
原本細膩白皙的肌膚上也浮現出了醒目的紅色指痕,這痕跡無端透出了幾分凌虐的脆弱和誘人感。
激起了人心底深處的隱約掠奪和佔有。
琴酒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看向付臻紅的眼神也從最初那種單純的凜然審視變成了一種夾雜著其他意味的思索。
付臻紅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抿了抿唇,對上琴酒的視線,緩緩說出了一句:“弄痛了我,這讓我很不高興。”
“而我不高興的話……”付臻紅的聲音慢慢放輕,在最後一個音落下的瞬間,散發著冰冷寒光的刀片從他衣袖中滑出,在琴酒還未反應過來的這一刹那間,付臻紅已經抬起手以閃電般的速度在琴酒的脖頸處乾脆利落的劃出了一道五厘米長的傷口。
猩紅的鮮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琴酒墨綠色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
“我不高興的話,就要付出一些代價……”付臻紅冰冷的聲音在這狹窄的空氣裡緩緩響起,如同在寒潭中浸泡了千年的劍刃,驟然浮上水面後在冷月的漫灑下透出的凜冽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