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丸。”三日月宗近突然朝著有些神遊的小狐丸喊了一聲。
“誒?”小狐丸聞言, 下意識偏頭看向了身旁的三日月宗近,在對上自家弟弟那別有深意的探究眼神後,小狐丸心裡咯噔了一下, 頓時升起了一股警覺。
三日月太聰明了, 稍不注意便會被他看出端倪,小狐丸並不想讓昨晚自己與鶴丸偷聽審神者與一期一振牆角的事情被其他人知曉。
畢竟這確實不是什麽光彩的行為。
心思轉念間, 小狐丸很快收斂住神色,盡量表現的與平常一樣。
然而三日月宗近卻並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他輕抿了一下唇,“你昨晚……”
小狐丸十分自然的接過三日月宗近的話:“我昨晚有點擔心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代替他去了審神者的起居室, 他因為擔心, 心裡想著事情, 所以睡眠不佳。
盡管後面的話小狐丸沒有明說, 但他知道三日月很容易就能理解他要表達的意思。
三日月宗近挑了挑秀挺的眉,發絲間那金色的麥穗隨著細碎的微風而輕輕飄動, 更襯得他的面容有一種出塵的高雅和華貴,雖然對於小狐丸的話不置可否,不過三日月宗近到底還是把視線從自家兄長身上收了回來。
然而下一秒,小狐丸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 三日月宗近就看了一眼那還空著的、屬於一期一振的位置, 笑意吟吟的問了他一句:“小狐丸,你說一期一振會跟審神者一同進來嗎?”
小狐丸頓了頓,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判斷出三日月只是單純的因為好奇才問他, 還是想借著這樣的問話來從他的嘴裡探究出什麽。
果然弟弟太敏銳了,作為兄長,偶爾也會感到些許的無奈。
坐在小狐丸另一側的短刀們聽到三日月宗近提到了自己的哥哥,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擔憂,亂藤四郎更是直接抓住了藥研藤四郎的手臂,忐忑不安的喃呢道:“一期哥他……他是不是……寢當番……審神者他………”
亂藤四郎斷斷續續的說著,顯然思緒已經變得有些混亂,作為暗墮程度最深的刀劍,白日裡他還能勉強維持著基本意識已經實屬不易。藥研藤四郎心痛的看著亂藤四郎幾乎一大半張臉都被白色的犄骨所覆蓋,僅剩的下顎也全是黑色的暗墮繪紋。
“沒事的,亂,沒事的,”藥研藤四郎拍了拍亂藤四郎的後背,溫柔的安撫道:“一期哥會保護好自己,因為一期哥只有保護好了自己,才能更好的保護好我們。”
“藥研哥說的對,一期哥才不會被新任審神者傷害到!” 博多藤四郎抬手握拳,很是堅定的打著勢氣。
他這話說完之後,得來的卻是一聲嗤笑。
發出這道略顯嘲諷意味的笑聲的人正是原本一直坐在角落裡打著哈欠的鶴丸國永。
搞事鶴懶洋洋的揉了揉稀松的睡眼,在栗田口的四把短刀和其他幾個刀劍付喪神都看過來的時候,頂著這些刀劍同僚們神色各異的眼神,鶴丸國永一臉無辜的說道:“看著我幹嘛?是在暗示我該來一場驚嚇嗎?”
“你剛剛那笑是什麽意思?”博多藤四郎十分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他是一個直性子,雖然在管理錢財上面很有一套,但只要事情涉及到了自家兄弟們,便是有什麽就說什麽,反而不會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鶴丸國永勾了勾唇角,語氣裡的諷刺意味更濃了:“為何要把一期一振單純的定義在受害者的角色上?”
鶴丸國永的目光在短刀們的臉上依次掃了一圈,惡意滿滿的說道:“說不定被你們擔心著的一期哥呀,現在正在心裡竊喜著能和審神者多多獨處。”
受不了哥哥被惡意揣測,秋田藤四郎眼圈一紅,衝著鶴丸國永吼道:“你胡說!”
“呀嘞,我有沒有胡說,你們自己去問問你們的一期哥不就好了嗎~”鶴丸國永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
燭台切光忠若有所思的看了鶴丸國永一眼,鶴丸平時與本丸內的刀劍們相處的並不多,他似乎有意拉遠自己與其他同伴的距離,但以往他即便有意疏遠,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直接出言諷刺。
很明顯,鶴丸在幫審神者說話。
在新任審神者和一期一振之間,同為刀劍付喪神的鶴丸卻偏向了前者。
看來昨夜,確實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狐丸,你對此怎麽看?”三日月宗近突然又把話題拋給了小狐丸。想到昨夜在起居室外的偷聽,小狐丸斂下眉目,輕輕梳理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頭髮,語氣不冷不熱的回道:“小狐覺得鶴丸並沒有說錯。”
“你們究竟是怎麽了?”打刀和泉守兼定看了看鶴丸國永,又看了看小狐丸。
他實在有些無法理解,新任審神者明明才隻來了本丸兩天,而且還僅僅只是到了晚上才出現,為何鶴丸國永和小狐丸會在同僚一期一振和審神者之間,選擇後者。
他們這座本丸早就不是一個能和審神者愉快相處的本丸了,同為刀劍付喪神的他們,難道不應該更團結一點嗎?
餐桌上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這時,一直未曾說話的源氏重寶髭切率先打破了沉寂————
“真有意思呀,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因審神者產生了分歧。”髭切笑眯眯的托著腮感歎著,他的皮膚白皙,五官俊秀,燦爛的金色發絲柔順的垂著,配合著臉上的笑意給人一種十分溫潤且優雅的貴氣之感。
但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個金發付喪神的笑意從來都沒有到達過眼底,他的眸色深處裡的情緒從始至終都是平靜的,無瀾且冷漠。
“吼丸啊,你說我們該站在哪一邊呢?”
總是被自己天然黑的兄長叫錯名字的膝丸嘴角一抽,無奈的抓了抓頭髮,有些暴躁的在髭切耳邊咆哮道:“兄長,我是膝丸!不是吼丸!”
“嘛~嘛,不用在意這種細節啦。”
髭切的話剛說完,話題的中心人物就從合室外走了進來。
面對付臻紅的到來,這些刀劍付喪神們下意識都收斂住了神色,然而當他們在下一秒看到跟在付臻紅身後走進來的一期一振後,表情頓時又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果然是一起來的嗎……”三日月宗近輕聲說道,唇角邊勾起了一抹讓人難以捉摸的笑意。
“一期哥!”博多藤四郎迅速跑到了一期一振身邊,一想到方才鶴丸國永的反駁和語氣裡流露出的諷刺,博多藤四郎就覺得難受,急於得到某種求證的他甚至忘記了對於審神者的恐懼,握住一期一振的手就直接問道:“一期哥,這個男人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一期一振還沒開口,一旁的付臻紅卻是笑了起來,“小短刀,你這話該問我才對。”
“畢竟我昨晚呀……”付臻紅抬起手撩起一期一振的一縷藍色發絲,意味深長的說道:“可是被你的一期哥在床上折騰了好久哦。”
付臻紅這話一出,很快反應過來話中深意的博多藤四郎瞬間紅透了臉,鏡片下的眼睛瞪得圓滾滾的:“你……你你……不要臉!”
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一期一振的臉上也因付臻紅這曖昧十足的話語而泛出了薄薄的紅暈。
而昨夜偷聽了牆角的鶴丸國永和小狐丸表情也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至於其他的刀劍付喪神們,顯然也是沒有想到付臻紅會如此直白的就將這樣暗示性的風流言語毫無顧忌的說出來,一些性格本就比較靦腆的付喪神也不免感覺到了一絲窘迫。
這其中特別是山姥切國廣,更是直接將臉深深藏在了背上披著的那條髒亂又破舊的白色被單裡。
付臻紅覺得這些刀劍們的反應實在是有趣,特別是昨夜聽了牆角的兩位,他輕飄飄的瞟了小狐丸和鶴丸國永一眼,狀似無意的說道,“昨晚似乎有兩個不安分的家夥在我的起居室外。”
小狐丸和鶴丸國永頓時呼吸一滯,一種被抓包的羞恥感油然而生。
三日月宗近再一次看向了小狐丸,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厚,然而那宛如映滿了星辰皓月的漂亮眼眸裡卻不見一絲笑意。
“兄長。”
三日月宗近很少會這樣稱呼小狐丸,他這既是一種擔心,也是一種變相的提醒。
小狐丸臉上的燥意隨著三日月宗近的這一聲稱呼瞬間褪去,他看了一眼已經坐到主位上的付臻紅,抿了抿削薄的雙唇,低聲回道:“我知道的。”
付臻紅坐在主位上,他左右兩邊的位置都是空著的。由於昨日的早餐並不讓付臻紅覺得滿意,昨晚去本丸之前付臻紅就扔給了狐之助一大筆錢,讓狐之助把錢交給燭台切光忠,用來改善本丸的夥食。
本丸裡的一切用品都可以在一個名叫萬屋的大型商店裡購買,萬屋的貨幣與現實裡的錢存在一定的兌換率。
作為黑衣組織幕後的真正掌權者,付臻紅在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錢。既然有那個錢財和實力,又頂著川上富江這樣的人物設定,他自然就要享受該有的精致與奢華。
付臻紅打開了放置在餐桌上的蓋子,精美的食物果然沒有讓他失望,操盤中的法國鵝肝被處理的相當精細,質地細膩,色澤看起來十分飽滿,小巧的蘸醬碗旁邊還放著雕刻精美的蔬菜雕花。
單從賣相上來看,就已經滿足了付臻紅對味蕾的要求。
付臻紅作為這座本丸的新任審神者,他沒有開始用餐,其他刀劍付喪神們即便已經早早就來到了合室,也都沒有率先開吃。
鑒於付臻紅第一天來本丸時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實力,無論這些刀劍們暗地裡對新任審神者究竟是如何做想的,至少明面上,他們識時務的選擇了維持本丸最基本的平和。
付臻紅看向本丸僅剩的這二十幾把刀劍們,即便是沒有出陣,這些付喪神們也都全部穿著隨時能發起攻擊的出陣服,這是一種自我戒備和保護。
付臻紅想到了昨夜讓一期一振用嘴脫製服手套的事,又想到了本該作為近侍進去他的起居室、結果最後卻做了偷聽者的小狐丸。
他將目光移到了小狐丸的身上,緩緩開口道:“別再違抗我的話,在我這裡,沒有‘第二次’這樣的說法。”
小狐丸身體僵了一下,他動了動唇,正準備開口說話,付臻紅卻已經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轉而看向了他身旁的三日月宗近。
付臻紅勾了勾唇,對穿著深藍色狩獵衣的付喪神說道:“三日月宗近,坐我右手邊來。”
付臻紅這話一出口之後,餐桌上有一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靜,最後還是被付臻紅點名的三日月宗近笑了起來,“啊哈哈哈,能坐在審神者的身邊,是三日月的榮幸。”
三日月宗近說完便站起了身,端起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早餐,從容的走到付臻紅的右手邊坐了下來。
付臻紅在三日月宗近坐下之後,才對其他付喪神說道:“都用餐吧。”
本丸用餐的這間合室很大,采光也很好。
清晨的暖陽光線透過窗戶蔓延到合室裡,淺色的光暈將氣氛烘托出了一種難得的柔和和沉靜。
當然,這一切也僅僅只是表面罷了。
付喪神們安靜的用著餐,然心思真正放在吃食上的卻沒有幾個。
付臻紅並不關心這些刀劍們此刻的心中所想,他斜睨著視線看向坐在右下方的三日月宗近,唇角邊突然溢出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下一秒,在所有刀劍付喪神都在有意無意觀察著他這邊情況的暗湧下,付臻紅微微抬起了餐桌下穿著木屐的腳,用光滑圓潤的腳尖在三日月宗近的腳踝處不輕不重的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