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 紀沅心情複雜,百感交集。
他握著應舒渙脖子上的玉,摩挲了兩下,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恐怕應舒渙已經察覺到了奇怪。
果不其然, 他抬頭的時候, 看到應舒渙的雙眼,疑惑地看著他。
是的,普通人就算是看到一件喜歡的東西, 露出的也不是這樣的神情。
那一瞬間, 應舒渙在紀沅的臉上捕捉到了許多的情緒,欣喜、悲傷、疑惑、震驚。
為什麽?因為這塊玉嗎?
可是, 這塊玉有什麽特殊的?
他隻記得, 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把玉給他戴上了,他說這是他的東西, 他要戴著一輩子, 哪怕是死都不能丟掉。
小小年紀的應舒渙把這事兒記得很牢。
而且,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力量,讓他對半塊碎玉有著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他一直戴著, 藏在衣服裡, 偶爾露出一段紅繩, 粉絲還效仿過他, 也跟著戴紅繩。
如果遇到節目需要, 要求他摘掉玉佩,也是由經紀人小王保管著。
只是,紀沅看起來不想多問。
他失態的神情只是一刹那, 很快,他就恢復如初,放下了手中的玉佩,轉而捏了一下應舒渙的腿:“還疼嗎?”
應舒渙這才記得“腿疼”,連忙“哎哎”的叫喚了兩聲,撒嬌道:“痛的,痛的……”
事到如今,紀沅怎麽可能還看不出來他在裝病,只是,他不想拆穿應舒渙,垂著頭,露出潔白的後頸,藏住了自己臉上的情緒。
應舒渙識趣的沒有說話,他感覺到紀沅的情緒有些低落。
此時,紀沅不僅僅是情緒低落。
他的心裡也是亂成了一團。
沒想到前世怎麽也找不到的玉佩竟然會出現,不,紀沅下意識否認自己,剛才看的太匆忙,只能憑著直覺確定這塊玉恐怕是前世的另外半塊,可冷靜下來之後,諸多疑惑又從腦海中冒出來?
它是古董嗎?是流傳下來的嗎?它真是前世的半塊玉嗎?
前世的自己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半塊玉,如今卻出現在應舒渙的脖子上,難道不是巧合嗎?
紀沅心想,是不是需要再確定一下這玉的樣式,畢竟這世界上哪有這麽多巧合?
只是,現在已經錯過了看玉的最好機會了。
如果再問應舒渙索要玉佩,一定會引來應舒渙的懷疑……
呼,只能下次找機會看一下,並且,下次看的時候也要小心一些。
紀沅又想起自己丟失的記憶。
他並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只是他一直選擇逃避。
紀沅在絕壁谷受到了毒氣的影響,鬼門關走過一趟之後,遺失了一小部分記憶。
但因為記得付落、付鳶和師父師娘他們,因此對遺失的記憶並不放在心上。而且絕壁谷一戰是他前世今生都無法忘記的噩夢,紀沅其實有一種逃避心理在作祟,甚至還有些慶幸自己忘記了這一段,否則,又如何能夜夜安眠。
但是現在,紀沅覺得自己不能因為逃避就不去找回自己的記憶,他想起自己失落的記憶,心裡就空蕩蕩的,紀沅有預感,他或許失去的不是他自己想的什麽不重要的記憶。
也許,他失去的記憶很重要呢?
前世是沒有辦法解決失憶的問題,但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專門的心理醫生負責創傷後的治療。
紀沅曾經在書籍中看到過關於戰後心理治療相關的知識,他心中有了一個決定,他想要找回這些記憶。
可找回記憶之後呢?
如何面對噩夢般的過去……
紀沅的心情沉重起來。
忽然間,他手臂微微一癢,眼眸動了一下,看見應舒渙伸出了兩根手指頭,模仿著走路的樣子,輕輕地點著他的手臂,一點一點的走向他,一路“走”到了他的手背,食指敲了敲紀沅的手背。
他聽見應舒渙乾淨的嗓音,小聲地試探:“小軟哥哥為什麽傷心呀?”
紀沅那一瞬間真的一下就不難過了。
這非常奇妙,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非要來形容,就像暴雨天得知今天不上班,就像夏天吃到西瓜尖,他的心一下就跟棉花似的蓬松起來。
應舒渙敲敲他的手背,似乎不打算等他回答。
紀沅心裡一動,捉住他的手指,將他反手握在手心中,沒有放開。
紀沅手心的溫度通過手指傳到了應舒渙的心裡,應舒渙在這一瞬間,心臟都爆炸了,耳朵嗡嗡地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似乎全身上下就剩下了兩根指頭。
他們就這樣誰也沒有開口的牽著手,心照不宣的保持著曖昧。
直到救護車停下,醫院出現在他們眼前。
應舒渙還從來沒覺得醫院有這麽討厭過!
紀沅現在已經緩過神,他松開手,應舒渙差點兒反手抓住了他。
可他動作到底是慢了一拍,紀沅已經無事發生了一樣下了車。
在應舒渙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心跳聲也微微加速,耳根有些發紅,心裡還有些說不清是後悔還是緊張的情緒,他剛才做的有點過了。
到了醫院就沒紀沅什麽事兒了。
救護車是經紀人小王叫的,他直接喊了建京大學中醫附屬醫院的救護車,這是建京最有名也是最好的醫院,再加上醫院的院長是老爺子的好友張楷老先生,他的兒子小張就是應家的私人醫生。
有這樣的交情在,小王首當其中的更相信建京中醫院。
紀沅空下來,才看到江玉打了幾通電話來。
沒打通之後,轉而發短信,讓他先別上微博。
因為微博上已經鬧翻天了。
#應舒渙受傷住院#的熱搜牢牢的佔據這第一位,後面跟著一個爆字。
話題點進去,所有禁衛軍姐姐們都在擔心,都在哭,還有一些狗仔拍到的模棱兩可,不夠清晰的畫面。
她們不知道應舒渙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人傳人,謠言也越傳越過分,直到半小時之後,應舒渙工作室出來發聲明,禁衛軍姐姐們才松了一口氣。
人已經找到了,而且身體沒有太大問題,只是腳崴了。
應舒渙的事情解決之後,眾人的視線自然地挪到了紀沅身上。
畢竟,熱搜第二就掛著#紀沅機場狂奔#的字眼,結合應舒渙出事的消息,不難猜出,紀沅當時在機場中就得到了應舒渙受傷的消息,然後才有了拔腿狂奔這一幕。
媒體和營銷號敏銳的嗅到了與眾不同的氣息。
如果只是真的好朋友,會這麽緊張嗎?
拍到紀沅奔跑視頻的可不是一個人,距離近的,甚至都能截圖看出他臉上的焦急和慌張。
紀沅是出了名的冷美人,除了演戲的時候,線下采訪從來沒有露出如此無助的表情,此刻卻為了應舒渙,表情全然崩塌了。
同性婚姻合法案已經頒布了十幾年。
娛樂圈中不乏有公開的同性情侶,都受到了廣大網友的祝福。
它帶來的影響,就是讓人看觀察男明星和男明星的時候,都帶上了一些桃色的眼神。
普通朋友真的能做到這個程度嗎?
在兩條微博一前一後上熱搜之後,吃瓜群眾們看到了第三條緩緩上升的熱搜微博話題:#應舒渙紀沅戀情#。
目前話題中只有幾個營銷號拿出了一些子虛烏有的微博截圖揣測的,不乏有以最大惡意中傷紀沅的配字,說紀沅的資源那麽好,難道不是應舒渙給的嗎?紀沅是不是想嫁入豪門?飛上枝頭變鳳凰?
不過在話題出來的一瞬間,就被禁衛軍和壹元們給控場了。
廣場上都是美圖。
兩方的唯粉開始吵架,金屋藏嬌的cp一下子也達到了非常可怕的熱度。
神奇的是,這個cp粉竟然在努力的辟謠。
“嗑的是假的!撿的是垃圾!我們兩位哥哥就是單純的關系好!”
“別罵了別罵了,真的是假的,家裡全都是撿回來的垃圾……”
“磕到假的了,營銷號散了吧。”
“假的怎麽了?嗑的就是一種夢幻感!”
“md!營銷號比我們還會嗑,我們都在撿垃圾呢,他們到先住別墅了,想挺美!”
“……”
江玉後面的消息接著說:你也別想太多,話題看著熱度高,其實沒什麽人的。基本都是圈內同行買的水軍惡意造謠,別放在心上。
紀沅回復他:你打算怎麽解決?
江玉在那頭猶豫片刻,遲疑道:你真的沒有跟應舒渙談戀愛吧?
紀沅:沒有。
是沒有啊。
紀沅認真的想了一下,只是,他原先那個堅定的不結婚的心念在不知不覺中有些動搖了。
江玉松了口氣:那就好辦了。我這邊先聯系一下應舒渙的工作室,看他們是怎麽說的,這事兒還是要跟應舒渙商量一下,通個氣。
紀沅沒意見,掛了電話,他看到醫生從應舒渙的病房裡出來,把手機往衣兜裡一塞,紀沅進門,看到小王站在應舒渙床前。
應舒渙看了一眼紀沅,小王就很會看臉色的出去了。
紀沅看到應舒渙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知道網上關於他倆緋聞的事情了。
應舒渙剛把紀沅在機場奔跑的視頻看完,心裡酸酸甜甜的。
一面覺得自己讓紀沅擔心了,一面又為紀沅的失態感到開心。
他扭捏了一會兒,抬頭看著紀沅:“對不起,我給你帶來麻煩了。”
紀沅坐下:“沒有,是我自己要來看你的。”
應舒渙想:可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嘛!
網上的緋聞,他是不怕的。
而且他其實希望這個緋聞鬧得越大越好,鬧到不結婚沒有辦法收場的地步。
可是,這樣對紀沅是不公平的。
應舒渙想到這裡,心裡只剩下酸,沒有甜了。
“江玉說怎麽解決?”應舒渙反問。
紀沅搖頭,因為江玉剛才沒告訴他,他準備如何解決。
應舒渙道:“交給我解決吧,這是我給你帶來的麻煩。”
緋聞澄清這事兒,不好解決。
紀沅現在雖然已經是準頂流了,但是跟應舒渙在娛樂圈的地位相比差距還是很大的。
貼在他身上的標簽必然就是高攀、吸血,壹元們急得快氣哭了。因為這些標簽一旦被貼上了就很難撕下來。
兩家唯粉吵得不可開交,金屋藏嬌cp粉艱難地在地上爬行,避開唯粉姐姐的高端戰場的怒火,以免殃及她們池魚。
沒錯,金屋藏嬌一向都很苟!秉承著我沒有道德你就不能用道德綁架我、唯粉撕逼我就躲的苟生理念,苟到現在,竟然都沒有跟唯粉鬧出過任何摩擦。而且很可能苟到最後應有盡有!
實在是飯圈的比較罕見的奇葩。
就在這時候,應舒渙微博更新了。
所有關注了應舒渙微博的粉絲,都在星動態app上面收到了消息。
您的愛豆@應舒渙上線了。
您的愛豆@應舒渙發微博了。
@應舒渙:嗯嗯嗯,說的都對,我跟紀沅還離過婚,我還追妻火葬場,我還沒追到[比心][比心]
眾所周知,應舒渙的[比心]表情都是用來陰陽怪氣的。
他發了這條微博,首頁都凝固了一秒鍾。
任憑誰也沒想到,吃瓜吃了這麽久,得到的回復竟然是這個!
一個完全——完全——完全在扯淡的回復!誰信啊!靠!
這是狠狠地嘲諷了一波營銷號胡編亂造的節奏啊!
這算什麽?耍他們嗎?
吃瓜營銷號不要kpi的嗎!
而原本在背後想要落井下石踩一腳的幾個根紀沅同期的流量,氣得牙癢癢,氣得臉疼!
爆出緋聞之後,紀沅不但沒有像他們想的一樣丟人,反而還被捧了一下!
還有什麽比應舒渙捧人更有面子的嗎?
沒有好嗎!
應舒渙是中了什麽邪,連自己面子都不要了,也要顧及紀沅的體面?
確實,應舒渙這麽一條微博,搞的媒體反而不信了。
他們的怒氣值都被引到了另一個方向,堅定的認為應舒渙在嘲諷他們。
是的,大大方方的回復,比和遮遮掩掩更坦蕩。
而且,應舒渙回復的這條微博一看就是扯淡啊!媒體給他們傳傳緋聞,應舒渙就跳出來諷刺他們,編的比營銷號更誇張,說自己跟紀沅還離過婚,還火葬場……這一瞬間,營銷號感覺自己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就那種自己認認真真的扒料,結果人家根本不接招還嘲諷他們的恥辱感……特別強……
壹元們看到應舒渙這條微博,心落到肚子裡去了。
不得不說,她們在這一刻對應舒渙是有些微妙的,因為應舒渙處理這件事情的方法非常高明,讓她們有被小小的感動到。
他如果跳出來辟謠說自己跟紀沅什麽關系都沒有,只是朋友,那就是打了紀沅的臉,只會讓媒體發瘋似的說應舒渙瞧不上紀沅,或者說紀沅倒貼之類的。
而如今這條微博,一是諷刺了媒體的胡編亂造,二是給足了紀沅面子,這樣調侃的感覺,不是好友的話,是根本說不出來的。
路人對應舒渙的處理方式也感到一陣詫異,不得不說,這樣的處理方式還挺符合應舒渙的。
換做是娛樂圈的任何一個人,發這條微博,都沒有他的效果好。
不但讓粉絲覺得舒服,也讓路人對他有了些好感。
沒錯,在傳緋聞的情況下,沒有用生硬冷漠的澄清方式,完全撇清和另一方的關系,就是一種擔當了。
而且應舒渙跟紀沅沒有拍到任何什麽深夜私會之類的東西。
兩人都非常正直,拍戲也很敬業,所以這場風波很快就平息了,反而更多的人覺得應舒渙和紀沅的關系很好。
“不得不說應嬌還是挺維護紀沅的,不然以他的脾氣肯定不是發這麽一條微博……”
“看出來他們倆私下的關系是真的不錯了,營銷號是不是有病啊,現在帥哥和帥哥之間也不能有友情了嗎?”
“2333想起嬌嬌的區別待遇,以前人家和他炒緋聞,他就在微博發‘不認識,你哪位?’簡直是批發的殺人誅心……”
“這麽一說對比起來,應嬌對紀沅真的很好啊!”
“帥哥和帥哥貼貼,要不要來嗑我們金屋藏嬌?現在已經不撿垃圾了,準備攢錢買房了,已經有首付了!”
“歡迎來到民風淳樸的浣熊市!”
“……”
風向一轉,原本吃瓜造謠的營銷號都刪除了微博。
留下的只有應舒渙的回復,和江玉安排的正面引導向的營銷號。
漸漸地,整個局勢開始對紀沅有利起來。
應舒渙的評論區都淪陷了,豆瓣和匿名區也在討論應舒渙的回應,出乎意料的,大家都覺得這個回應既符合了他內娛小公主的驕縱人設,又維持住了跟紀沅平等的關系,大家對他的路人好感還是挺多的。
壹元們也是真心的感謝應舒渙,沒有在這時候落井下石。
倒是金屋藏嬌,高興死了。
姐妹們,這是什麽!
這四舍五入就是官宣了啊!
寫什麽小甜餅,都給我聽應政委的指導:寫破鏡重圓!
於是,超話中狂喜亂舞一陣後,出現了十幾個破鏡重圓的產出。
紀沅看到這條微博,一時間有些無語。
該說真不愧是應舒渙嗎,做什麽事情都出乎人的意料,而且運氣還很好,每次都有不錯的反饋……
他轉發了這條微博,表示回復:……
壹元們紛紛在評論裡安慰紀沅,讓他不要相信造謠的媒體。
猶豫了一下,壹元們還說,其是應舒渙挺好的,哥哥要是和他做朋友也很好,讓他們兩個人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友情出現縫隙。
應舒渙正在盯著紀沅的手機刷,看到壹元的回復,笑得見牙不見眼。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一種被婆婆認同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應舒渙理直氣壯道:“你看見沒,你的粉絲說了,讓你要跟我好好的,還讓我們兩個感情不要出現裂縫。”
紀沅對他無語了,開口道:“你這麽說,不怕有什麽影響嗎?”
應舒渙道:“能有什麽影響,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哪一句是假的?只是他們不信而已。”
紀沅一想,應舒渙那條微博還真的沒有假話。
一瞬間,他無話可說。
第二天,凌晨,慕幼蘭跟應許急匆匆地趕到醫院。
他們倆都在國外,看到兒子在國內出事的消息,怎麽也放不下心。
慕幼蘭一雙眼睛哭腫了,跟核桃似的,陰沉沉的天氣還要戴個墨鏡,遮住了半張臉蛋。
“沒那麽嚴重……”應舒渙嘀咕。
慕幼蘭心疼的要死,看著病床上躺著的應舒渙,又想哭。
應許安撫了她幾句,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到了陪床的紀沅身上。
紀沅也覺得自己不該呆在這裡,耽誤了人家一家三口的敘舊。
他禮貌的出去,慕幼蘭和應許對視一眼,過了會兒,應許也出去了。
他在走廊上叫住了紀沅:“小紀。”
紀沅停下腳步,中年男人微笑道:“最近生意做得怎麽樣?”
開場白不算時髦,也不算老土。
紀沅對應家父母的印象談不上好,但是肯定也不壞,大部分時間是無感的。
應許是個很會談話的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合作上的事情。
他跟紀沅說話時,沒有用長輩的語氣,而是用一種生意人的口氣,跟紀沅慢條斯理的談著,謙遜有禮,讓紀沅能夠察覺到他的尊重和誠意。
紀沅確實感受到了,他對應許改觀了不少。
其實,跟應許合作,也在紀沅的計劃內。
畢竟應家在房地產圈內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是建京的行業龍頭,原因科技如果想要做的很大,攤子鋪開,勢必就要和應家建立聯系。
而應許來跟紀沅談話,身份是平等的,也不是用曾經的“公公”身份來壓他,是拿出了足夠多的條件和豐厚的利潤,打動了紀沅。
慕幼蘭在房間內,看著門外的兩人。
慕幼蘭看在眼裡,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為她能看得出來,紀沅現在非常優秀,優秀的她都有點後悔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曾經那個唯唯諾諾的,他瞧不上的兒媳婦被趕出家門之後,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回來,甚至都可以跟應許站在同一個地位談笑風生。要知道應許在建京地位,那是非常高的,紀沅短時間坐到了和應許平等交談,都稱得上是奇跡了。
但是,她對紀沅做的錯事實在太多了,她知道紀沅是不會原諒她的,她也不奢求得到紀沅的原諒。
她的高傲也隻僅僅是跟紀沅道歉,絕不會低三下四去求他回來。
畢竟,慕幼蘭知道自己怎麽做都挽回不了,而且也會顯得自己很虛偽,再說了,更重要的是丟人。
她能做的,就是少出現在紀沅面前,如果自己兒子真的喜歡他,那她就選擇默認和支持。
慕幼蘭心裡滋味兒陳雜,憂思重重。
紀沅跟應許拍板了合作項目,一個禮拜之後,江映月就會親自到應氏集團中走流程,簽合同。
晚上,應舒渙躺著不舒服了,開始折騰醫生和護士。
起因是他覺得身上髒的不得了,吵著要洗澡。
應舒渙身上傷口這麽多,醫生是肯定不同意他洗的,隻好退一萬步,給他安排一個貼身護士。
結果應舒渙說什麽也不乾,一會兒說自己是潔癖,一會兒又說人家是男的,手勁兒大,他皮膚受不了。
給他換個女的吧,他又說人家會佔他便宜,反正當紀沅的面鬧了一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紀沅算是明白了,他哪裡是什麽潔癖,他就是在等自己開口答應幫他。
應舒渙的這點小任性他還是可以滿足的,紀沅看穿了應舒渙的表演之後,十分無奈的答應了。
只是苦了給他查房的醫生,先是眉頭皺的死緊,現在終於松了口氣。
醫生對紀沅說:“那就辛苦家屬了。”
紀沅點點頭,醫生的目光在紀沅臉上停頓了一下,看紀沅有點眼熟,但是具體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遲疑地看了一眼:“我們是不是在醫院見過?”
是見過的。
紀沅的記憶力很好,所以在醫生進來的第一時間,他就把醫生給認出來了。
當初,他因為身體十分虛弱的緣故,到建京市中醫院就診過,當時給他診斷的就是這位醫生,紀沅記得,他是中醫院的一位專家。
可想而知,慕幼蘭他們對應舒渙有多在乎,這樣一名專家中醫,現在淪落到來給應舒渙查房。
紀沅還記得,他在中醫院看病的時候,給這個醫生補全了陳康雜論的一部分遺失的古方。
只是,現在自己的變化太大了,從當初的那個胖子,到現在萬眾矚目的大明星。
別說是醫生看不出來了,當時他瘦下來的時候,連跟自己曾經朝夕相處的應舒渙都沒能看出來。
紀沅笑道:“可能我是大眾臉吧。”
他沒有揭開這段過往,醫生同樣也沒有深究,笑道:“太謙虛了,你要是大眾臉的話,那我們普通人還怎麽活啊!”
兩人笑笑,一個出了門,一個坐了下來。
晚上八點,應舒渙強調自己要洗澡了。
紀沅幫他脫外套,他又扭捏起來,沒了上午死活要紀沅給他擦身體的奔放。
紀沅冷著臉,嚇唬他:“脫不脫?”
應舒渙沒轍了,隻好脫了上衣,那塊玉又落到了紀沅眼中——沒錯!紀沅之所以答應給應舒渙擦身體,心裡也是有打一些小九九的,他就是要借著這個機會,仔仔細細地看看玉到底是什麽樣的。
紀沅打濕了毛巾,慢吞吞地擦著應舒渙的上半身,目光卻似有似無的落在了玉上面,專注的打量起來。
這一次,他無比確認,應舒渙脖子上的玉,就是他那塊玉的另一半!
他就是想欺騙自己也不能了。
紀沅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為什麽這半塊玉會出現在應舒渙身上。
前世,他是在北大營圍獵時被奸人所害,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後來不知道是誰救了他,醒來的時候,他人已經在將軍府。
聽付落說,他是自己回來的,將軍府找了他好幾天,結果他就好端端的在自己房間裡睡著。
身上的傷口都被包扎處理過了,唯有懷中的半塊玉證明了他真的遇刺過。
紀沅當時以為自己能找到是誰救了他。
可前世,他臨死前都沒找到這人,而這半塊玉,也隨著他的死亡消失了。
如今,自己的半塊沒找到,卻先找到了另外半塊。
紀沅眉頭緊緊地皺著,想的入神,沒發覺自己的手越擦越往下,然後遇到了阻礙。
紀沅回過神,下意識摁了一下,飽滿的,很沉很硬,一隻手都握不過來,然後他反應慢半拍的抬頭看著應舒渙。
應舒渙眼睛瞪的大大的,睫毛顫動著,神情難堪,緋紅從脖子上漸漸蔓延到了臉上,染紅了他白色的肌膚。
紀沅忽然意識到手裡按到的是什麽了。
他尷尬的抬起手,觸電一般收了回來,乾咳一聲,耳根也紅了。
……真不是故意的。
紀沅把毛巾打濕,強行岔開話題,擰乾後給他:“剩下的你自己都能擦到,自己動手。”
應舒渙擠出了“哦”的一聲,房間裡忽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應舒渙硬著頭皮打破沉默:“我不是故意的……”
是因為紀沅老是輕飄飄地擦來擦去啊!
他又不是柳下惠!當然是會給反應的!
紀沅頓時覺得房間內的空氣不夠了,他呼吸都有點困難。
於是,他直接站起身,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奪門而出。
走廊裡開著暖氣,紀沅依舊覺得呼吸困難,沒有停下腳步的一路走到大廳。
他打開窗戶,讓冷風一吹,亂成一團漿糊的腦子才稍微清醒了一點。
太尷尬了吧……
紀沅捂臉,他不合時宜的想要吐槽:應舒渙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怎麽看上去比尋常男人大那麽多?
其實他最想吐槽的是,應舒渙明明長了一張小姑娘似的漂亮臉蛋,下面的東西怎麽會這麽猙獰!
在紀沅的理解中,應舒渙既然有個漂亮的臉蛋,那他……那個也應該是精致可愛的。
萬萬沒想到……真相和自己想的完全相反。
三觀都被震驚了!
紀沅之前在心裡稍稍有些動搖的念頭又被穩固了。
他絕對絕對不可能跟應舒渙在一起,也不可能回復應舒渙!
開什麽玩笑,會死人的好吧。
他前世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大周朝男風開放,他也見過不少達官貴人養的男寵,甚至還有娶男人為妻的。
混在軍營裡,一幫大佬爺們,一喝酒就開葷腔,紀沅多多少少聽過一些,知道男人是如何進行房事的……
一想,簡直崩潰。
紀沅連忙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讓臉上的熱度消下去一些。
他默默吐槽,除非天賦異稟吧,否則怎麽可能吃得下去……
別想了,反正是不可能的。
至少自己……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