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你之於我

夜已深,穿過一條幽深的小巷，裡面全然是一片燈紅酒綠的景象。

方焱帶喬弋舟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什麼不正經的地方。

兩人推開虛掩的門走進來,喬弋舟臉上的表情快要龜裂。

喬弋舟指著地上：“他們……”

方焱：“都是主區玩家。老闆你也認識，是封雨辰，他專門開了這家店,就是想著能不能找到一些夥伴。”

喬弋舟拔高了聲音,一臉不可置信：“主區玩家就主區玩家，他們圍著在打牌！”

方焱沉默片刻：“畢竟大家都退休了。”

喬弋舟：“……”

這麼墮落的嗎？

喬弋舟把圍巾係得更緊,把那臉藏得更深,畢竟玩家裡面有不少人認識自己。

露了臉,恐怕要嚇死他們。

方焱顯然是熟人,和守門的王楊打完招呼後，便被人請到了最裡面。

他們前腳離開,後腳便有客人進來：“密室逃脫是吧？我們在網上約了的。”

喬弋舟正好聽到了這句話,腳步停了下來：“……裝修得這麼像酒吧,結果這麼接地氣的嗎？”

方焱沉默：“畢竟是老本行。”

喬弋舟：“……”封雨辰的腦殘，果然不能以正常視角去看待！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隨方焱一道走了進去。

要不是封雨辰說有人想見他,才不來這個鬼地方！

兩人走到了最裡面，木質復古的屋子，頗有種亡靈賭場翻版的感覺。牆壁上還掛著飛鏢盤和塗黑的壁畫,陰森得有些過頭。

若不是暖氣開得太足,喬弋舟還以為真的再次來到亡靈賭場了。

喬弋舟瞧著周圍也沒人，便把圍巾取了下來。

門外時不時傳來尖叫聲，有人驚恐的推門逃了出來。

“什麼破玩意兒,太恐怖了吧，老子不玩了！”

守店的王楊抽著煙，滿下巴都是鬍渣：“這種程度就玩不下去了，想當年老子……”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最里間的監控上，在看到喬弋舟的臉之後，尖叫聲得比剛才那個客人還大。

“啊啊啊啊！靠！”

客人：“……”

他悄咪咪看了一眼，立馬就愣在原地。

這張臉，恐怕比許多娛樂圈的男神還好看！

難怪要叫了，怕是被對方的美貌給驚到了吧。

客人很理解的看向王楊：“你們下次記得別做這麼難啊，好玩是好玩，遊戲都給我三條命了，我還死不夠呢。”

王楊擺了擺手，尚有些驚魂未定：“你懂什麼，就知道看外表！小子，有句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可是……”

客人：“可是什麼？”

此時封雨辰終於帶人趕到，滴水不漏的接過了王楊的話：“看上去很柔弱，實際上很強悍。”

客人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那樣還強悍？就長著一張需要別人保護的臉！”

封雨辰笑笑沒說話，卻對王楊眼露警告，很快便把客人送走了。

他帶著人走到了最裡面的房間，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喬弋舟都以為自己的眼睛被亮瞎了。

原來封雨辰在現實世界也這副騷包德行！

亮紅色的西服，走哪兒都無比顯眼。

喬弋舟：“封雨辰，你到底要讓我見誰？”

話音剛落，跟在封雨辰身後的人便走了出來，明明長著一張凶悍的臉，卻委屈得跟隻小狗似的：“老大……”

喬弋舟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他最擔心的無非是因為自己的離開，會被無數玩家逼問的賀聞宣，這幾個月多方打聽，只是想確認他平安無事。

而如今看到他還活著，緊繃的神經總算舒緩了下來。

喬弋舟：“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賀聞宣一把鼻涕一把淚：“都tm過去五年了，我又和你們不在一個城市，可廢了好大的功夫。 ”

他進入遊戲就在五年前，從主區離開後，便回到了初次進入主區的時間。

喬弋舟眼睛裡熱淚在打轉：“你這段時間一定過得不怎麼好吧？”

賀聞宣：“哈？我吃得好喝得好，沒啥問題啊。”

喬弋舟喉頭哽咽：“你別瞞我了，眼睛下面黑眼圈這麼嚴重……”

賀聞宣傻乎乎的指著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這個？是昨天晚上我太興奮了，一整晚都沒睡著。”

喬弋舟：“……”

可惡，你還我的心疼！

縱然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聊起來卻沒有任何隔閡。

兩人聊得投入，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喬弋舟這才想起有事想問封雨辰：“這裡的裝修這麼像亡靈賭場……不會你也跟去了吧？”

封雨辰騷包的摸了下自己打了髮膠的頭髮：“猜到就別問那麼多。”

喬弋舟：“……”自戳雙目。

喬弋舟：“亡靈賭場……究竟是什麼地方？”

它獨立於主系統所控制的任何一個遊戲，在那個地方，連時間的概念也沒有。

封雨辰吹了聲口哨：“就知道楚燎沒告訴你。”

喬弋舟擰眉：“不願意說就算了。”

“別啊，我什麼時候不願意說了？”封雨辰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主區玩家□□，到我們這兒已經是第四批了。”

喬弋舟眼皮一跳：“……那前面三批？”

封雨辰：“既然已經猜到，我沒必要再多說什麼。”

喬弋舟沉默了下來，難怪亡靈賭場的人會提醒他，要看緊黑暗曙光的事。想必前三批玩家，縱然反抗成功了，但都沒有他們這樣幸運，從主區出逃了一大批。

他們只能獨立在遊戲之外，逐漸成為足矣撼動規則的存在。

而主系統，也只能妥協。

喬弋舟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所有的謎底都被揭露出來了。

難怪段雪泉的哥哥能以靈體的存在，通過亡靈賭場回到現實世界。

氣氛變得凝重，誰也沒有再繼續開口。

這個時候，王楊推開了門，小心翼翼的為他們送了一杯熱水進來。很難想像外面這樣囂張，進來卻無比拘束，生怕做錯一件事。

反倒賀聞宣鬧騰了起來：“你怕什麼啊，手別抖啊，老大他又不吃人。”

說到這裡，王楊的手抖得更厲害，還不慎把其中一杯水給打翻。

長久的寂靜，蔓延開來。

喬弋舟阻止了賀聞宣：“我們再找個時間聊吧，今天就到這裡。”

他不介意別人的看法，這是真心話。

只是主區其他玩家的拘謹和害怕，總在提醒著他，自己不再是一個'人'的事實。

喬弋舟心不在焉的走出了那家店，穿過那條黑暗狹長的小巷裡，竟有人一直在等著他。

那人的肩上頭上已經積攢了一層細雪，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喬弋舟的雙眸裡全是他的背影，腳步不自覺的加快，越來越快，直到靠近他的身邊。

楚燎轉過頭來，黑夜裡牢牢接住了喬弋舟衝過來的身體。

兩人一步步向前走，就因為喬弋舟一句累了，楚燎便背著他朝前走。

喬弋舟打了個哈欠，臉上的表情卻無比安心。

楚燎：“見到想見的人了嗎？”

喬弋舟勾起唇角，反擊道：“我最想見的人不是你麼？”

楚燎：“……”

喬弋舟使壞似的湊近了他的耳邊，故意在他耳旁悄悄說話：“怎麼不說話了？”

楚燎：“如果最想見到的是我，就多說幾遍。”

喬弋舟哪能想到他是這種反應，語氣微頓：“……不嫌肉麻？”

楚燎：“不嫌，你說一百遍都不嫌。”

喬弋舟：“……”好，看看誰厲害！

喬弋舟掰著指頭：“想你了，想你了，想你了……”

一百遍多長，長得能走完這條路。

喬弋舟越說到後面，眼睛越睜不開：“唔，想你了……”

楚燎：“才九十九遍，還差一遍。”

喬弋舟臨睡前，心裡想著這人怎麼這麼變態，一百遍數得比他還清？

楚燎見背後的人再沒了聲音，呼吸也變得平穩，唇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

他盡量走得慢些，更慢些，盡量使自己平穩一點。

用盡了一世心機，才換來這一線生機。

如何才能不珍惜？

—

第二天下午，喬弋舟上完了課，便想著早些回家。

大學離他住的地方並不算太遠，自從和楚燎重逢，喬弋舟便找了個理由從家裡搬出來了。

一路上喬弋舟都在思考，要怎麼掰回昨天那一局。

畢竟吃虧這種事，他可從來不做。

前面忽然出現一些騷動聲，喬弋舟還覺得奇怪，撥開人群卻發現，賀聞宣穿得特別正式，身後還停著一輛勞斯萊斯。

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喬弋舟完全不想這麼顯眼，趕忙捂臉低調遁走。

賀聞宣眼尖，很快就發現了喬弋舟，猶如一隻閃閃發亮的金毛犬，在朝他搖尾巴：“老大！！”

喬弋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喬弋舟身上，這下不能逃了。

喬弋舟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你來我學校做什麼？”

賀聞宣：“你昨天不是說單獨找個地方再聊嗎？”

看戲的群眾眼裡發出八卦的光芒，這什麼情況啊！

喬弋舟剛想說話，便有一個人影大步走了過來，黑著臉對賀聞宣說：“這位先生，你這樣是不是給我們學校的同學造成麻煩了？”

段雪泉？

她也出來了！？

喬弋舟滿臉驚喜。

四周卻發出了議論聲：“這不是段學姐嗎？她家可有錢了。”

“不僅有錢，還認識很多科研界的大佬。她為人冷淡，平時從不輕易跟人說話的，更別提維護誰了。”

“那邊那個也不差啊，d市排的上名的富二代。”

喬弋舟：“？？？”

什麼情況，我的伙伴全都是大佬？

段雪泉就算了，看賀聞宣這人模狗樣，竟然還是個富二代？

喬弋舟壓低了聲音：“你們兩個能不能低調一點！”

賀聞宣：“我就是怕老大你覺得我太高調了，特意開了輛不怎麼引人注意的車。”

喬弋舟歪頭看了過去，哈？就這？你唬我呢！

段雪泉臉更黑了，覺得賀聞宣是故意氣她們的吧！

她本來還打算說什麼，便被喬弋舟給打斷：“還嫌沒人盯著我們呢？賀聞宣你下次再敢來學校門口炫富，當心……呵呵。”

喬弋舟縱然沒說完，賀聞宣還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險。

喬弋舟趕緊拉著兩人離開，卻難免聽到了身後的議論聲。

“這什麼情況！”

“那兩個人竟然對喬學長言聽計從！”

喬弋舟頭疼萬分，本來就足夠引人注目了，低調已經很難了，現在這個希望更是完全破裂。

終於走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四周都沒有什麼人。

喬弋舟黑著臉問：“說！你為什麼突然來找我！”

賀聞宣乖巧的縮著身體，眼裡閃爍著淚光：“我怕老大你不肯見我了。”

喬弋舟：“ ？？？”

賀聞宣：“明明這麼久沒見了，我都一晚上沒睡，老大你都不興奮！”

喬弋舟忍無可忍，打了賀聞宣一錘：“我又不是小學生！”

這打擊的觸感如此熟悉，讓賀聞宣終於找到了安心感。

喬弋舟深吸一口氣：“昨天封雨辰也在，你覺得那種情況適合再聊嗎？既然已經見面了，有的是時間見面。”

賀聞宣恍然大悟：“原來不是針對我？”

喬弋舟：“ ……針對你幹什麼？”

段雪泉在一旁，忍不住嗤笑，賀聞宣少了武力支撐，就只是一隻蠢萌的金毛犬了，半點攻擊力都沒有。

賀聞宣臉色微沉：“你笑什麼？”

段雪泉：“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笑了？”

現實世界她可不怕他！

喬弋舟見到這一幕，也止不住笑出了聲，夥伴的回歸，令他徹底放鬆了下來。

……就是有可能以後都低調不得了。

幾人聊了許久，直到天黑才各回各家。

臨走時，賀聞宣還依依不捨，卻被段雪泉一句毒舌的話給嚇住：“你不想走，難道是想跟著他一起回家見楚燎？”

賀聞宣渾身一個激靈，立馬就跟喬弋舟揮手再見。

他可不見再見到楚燎，就算回到現實世界的玩家都沒了武力值，但那個人光憑智力就能把人算計得死死的。

鬥不過，鬥不過。

喬弋舟笑著搖了搖頭，終於回到了家。

他才搬出來，屋子裡的家具都沒買齊，看上去十分冷清。

楚燎還在做飯，他任何事情都很聰明，看過食譜竟然和外面的大廚做的分毫不差，連食物克數都精準至極。

喬弋舟早就饞了，猶如一隻等待投食的幼崽。

“還沒好嗎？”

楚燎：“還差三十二秒出鍋。”

喬弋舟吸溜了兩下，想找一件事分散注意力：“我以前是不是比你大一天？你不該叫我哥？”

楚燎低垂著眼眸：“不知道誰在遊戲裡叫了我那麼多聲爸爸。”

喬弋舟：“我哪裡是叫你，那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震驚的看著楚燎，這事兒不只有系統才知道嗎？

楚燎輕笑：“回收了一部分數據，叫你哥可以，床上你可以多叫我幾遍……”

後面那兩個字雖然沒說出口，喬弋舟卻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喬弋舟深吸一口氣：“算你狠！”

兩人吃完了飯，外面又開始下起大雪。晚上停電了，只見得到外面的燈紅酒綠，璀璨得好似不像現實。

兩人坐在沙發上，楚燎從身後抱著喬弋舟。

安靜的日子，如此不易。

喬弋舟微垂著頭，黑暗曙光大約已經快要碎裂，身體在往下墜，墜落到深不可見的谷底。

只是他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已經可以控制住自己了。

楚燎撩開喬弋舟耳邊的黑髮，將他摟得更緊：“我大概越來越貪得無厭了。”

喬弋舟輕笑，吻上了他的唇：“貪得無厭的人是我啊，厲鬼會更加遵從自己內心的慾/望。”

說好了一輩子。

這一分一秒，都不要再錯過。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陪伴~

番外你之於我這個標題，上一章是楚燎視角，這一章是舟舟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