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襲, 森林越發幽靜, 只能聽得見冷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
走了沒多久, 女人便蘇醒了過來, 她面露茫然:“我們這是……”
喬弋舟:“你醒了?很快就要到馬戲團了。”
女人手抖得厲害:“現在幾點了?”
“快十點。”喬弋舟有些不忍, “門票我們隻搶到一張。”
女人渾身發顫, 猶如篩子那樣。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眼瞳瞪得極大, 像是無法喘息那樣。
喬弋舟以為她還沉浸在幻覺裡, 抬頭對賀聞宣說到:“你先把她放下來。”
賀聞宣早就抗得不耐煩了,隨手一丟,女人就摔在了地上。
可她更加不對勁,像是突然犯了病。
喬弋舟蹲下身去, 朝著她緩緩伸出了手,卻被女人給狠狠咬住。
她面露凶光,宛如猛獸那般,完全不想松開。
賀聞宣立馬伸出手, 死捏著她的下巴:“喂!你松口!”
喬弋舟嘶了一聲,手掌開始出血, 虎口處是深深的壓印。她咬得太過用力,是真的想撕下一塊肉那樣。
她仍舊想朝喬弋舟撲來,掙扎得想擺脫賀聞宣的束縛。
賀聞宣立刻按住了她的頭,深深嵌入到了泥土當中:“媽的,這女人像是突然發瘋了!”
喬弋舟:“門票寫的是十點半可以開始進場,十二點節目正式開始, 不能再這裡浪費時間了,先出去和方焱他們會合!”
賀聞宣:“那這個女人怎麽辦?殺了嗎?”
喬弋舟:“捆著!”
他立馬從背包裡拿出了繩索,將女人捆住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賀聞宣見她仍在發瘋,隨手撿了根兒木棍,塞到了她的嘴裡:“這下看你還怎麽咬人!”
喬弋舟:“……”
幾人不敢再耽擱,大約又走了十分鍾後,才看到了大部隊。
前方除卻馬戲團一片燈火通明外,四周就只剩下黑暗,他們背後都染上了一層光暈,林鴿老遠就在向他們招手。
“舟舟,擔心死我了,你們也去得太久了吧!”
林鴿確定他們沒有受傷後,才松了口氣,“門票弄到手了嗎?”
喬弋舟:“弄是弄到手了,但……”
喬弋舟回過頭,賀聞宣帶著五花大綁的女人緩緩走進,眾人才看到她此刻猙獰的模樣。
林鴿嗓子發乾:“她……”
喬弋舟:“我也不知道,回來的路上,突然就成這個模樣了。大概是遭受了一遍遍的死亡,現在還處在幻覺當中。”
萬泉泉站在人群裡,仔細的觀察著女人的動向,不由覺得古怪。
她柔弱到讓人懷疑。
畢竟能進入C級遊戲難度的女人,應該都有點潛力。
然而……
萬泉泉沒有把自己的懷疑說出口,畢竟她得到的情報也有限。
喬弋舟原以為女人會繼續掙扎,可她在看到小女孩時,神色頓時清明了許多,怔怔的看著她,喊了一句:“莉莉。”
小女孩並沒有任何反應。
女人在此刻竟掙脫開了賀聞宣,摸爬滾打的走到她的面前,眼眶濕熱的說:“媽媽這次去,隻搶到一張門票,那張門票就留給你。”
小女孩漆黑的眼瞳裡,才有了絲光亮。
“那你怎麽辦?”
女人盈滿了眼淚,低低的哭了起來,似乎充滿著悔恨。
只是她的手已經被綁著,連抱一抱女兒都不可以。
見到這一幕,喬弋舟走到她的身後,去解開了綁在她身上的繩索。女人抬眸看了眼喬弋舟,眼底帶著感謝。
女人:“媽媽沒關系,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可以了。”
她說到‘活’的時候,竟突然間泣不成聲。
這一幕,令在場許多人都有些不忍。
可規則就是規則,每一個人都得遵守。
煙花忽然衝上了夜幕,炸開時分外絢麗燦爛。馬戲團的節目快要開演,小醜腳底踩著球體,做出嬉笑的模樣,在外面迎接觀眾。
小鎮居民在此刻一同進入到帳篷裡,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斥著喜悅和歡笑。
那邊越是熱鬧,這邊就越是悲涼。
女人渴求的看著喬弋舟:“麻煩你拿著門票,帶我女兒進入馬戲團。”
萬泉泉更加不解:“你只有這點請求嗎?”
正常的母親,連自己的命都能不要,不該在此刻拚死拚活的求老玩家們,讓他們照顧自己的女兒嗎?
嚴豫最討厭看這種戲碼,尤其是像她這樣自我犧牲、自我感動的,就更加討厭了:“憑什麽要照顧拖油瓶?”
林鴿對他頻頻側目,在迷宮的時候,他就明白了嚴豫的自私自利。
只能說,不愧是主系統選入C級難度的新人麽?
他可是把C隊玩家的個人主義給學了個透。
但林鴿卻沒有開口,他不是聖母,沒有慷他人之慨的習慣。
喬弋舟和新人比起來,林鴿一定會站在喬弋舟這邊。
這種時候,如果他還跟新人一起去求舟舟,那舟舟只會更加難做。
因此,林鴿硬起了心腸:“舟舟,你可要考慮清楚!”
女人身體緊繃,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求情,便徹底泄了氣:“其他我什麽都不求,如果可以的話……不是遇到危險,就不要丟掉她。”
喬弋舟:“……好。”
女人深深的看著莉莉,又是抱又是親,像是做好了決絕的準備。
她把莉莉的手交到了喬弋舟的手中:“乖孩子,要聽他們的話。”
女人獨自留在了黑暗之中,隨著時間越來越臨近,有門票和沒有門票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差別。
女人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像是徹底陷入了幻覺之中。
她的神態瘋癲,時而哭時而笑。
眾人不得不朝著燈火通明的馬戲團走去,身後聽到了低低的啜泣聲,令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壓抑。
馬戲團外的燈光慌得人頭暈,小醜踩著彩球湊到了他們身邊:“客人們有門票嗎?”
喬弋舟:“有。”
所有人都把門票遞給了小醜,他一個個的撩開了帳篷,放他們進去。
等輪到喬弋舟時,小醜朝著他伸出了手:“客人,門票。”
喬弋舟牽著莉莉的小手,把手裡的兩張門票都給了他:“兩個人。”
小醜塗滿顏料的臉顯得格外滑稽,他一腳踩空,從彩球上掉落了下來,連帽子都歪了。
身後排隊的小鎮居民笑出了聲,小醜才摸了摸後腦杓,乾笑了兩聲,重新站到了彩球上:“符合條件,請進入到馬戲團裡。”
喬弋舟深吸了一口氣,撩開了帳篷。
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舞台和交錯的彩帶彩球,以及五彩斑斕的燈光。
主帳篷裡,竟然有這麽大的空間。
馬戲團團長連忙過來招待他們,和之前沒有門票的反應完全不同。
馬戲團團長彎著腰,笑得一臉諂媚:“客人們請坐到觀眾席上,也可以先去馬戲團的休息室,節目還有一個小時正式開始。”
他這樣的表現,反倒令所有人都戒備了起來。
喬弋舟想起小羽說馬戲團團長是她爸爸,他們從鬼屋返回後,小羽就不見了蹤影,便順口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有個女兒?”
馬戲團團長震驚的看向了他:“客人怎麽知道?”
喬弋舟面露詫異,竟然還真的有?
這與他在鬼屋找到的線索完全不一樣!
喬弋舟緊張的形容了起來:“那你女兒是不是金色頭髮?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眼睛很大,臉頰肉嘟嘟的?”
馬戲團團長哈哈大笑了起來:“客人是在說洋娃娃?”
喬弋舟表情凝重,按照他在鬼屋裡得到的線索看,他說的就是洋娃娃。
馬戲團團長:“我的女兒是褐色頭髮,臉頰長了小雀斑,客人說的可不是我女兒。”
燈光過於炫目,晃得人頭暈,耳旁奏起的樂器,也那麽詭異。
喬弋舟腦子嗡嗡作響,只能看得見馬戲團團長的嘴唇一張一合,連聲音也聽不見了。
這個故事的走向到底是什麽?
得到的翡翠項鏈又有什麽作用?
無數個疑問,快要讓他大腦都炸開。
陳樂川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低聲詢問:“沒事吧?”
喬弋舟忽然間感受到了猶如死人的溫度,他猛然朝右手望了過去,才發現莉莉已經不見了。
喬弋舟:“我……”
陳樂川:“他們先一步去休息室了。”
喬弋舟有些挫敗感:“這個遊戲讓我覺得好詭異,好多東西我沒理清。”
陳樂川像是被賀聞宣同化了似的,佩服的盯著喬弋舟看:“大佬果然是大佬,明明可以靠實力強行突破遊戲,卻還要遵守規則!!”
喬弋舟:“???”
我在認認真真感到挫敗,你在幹什麽呢!
陳樂川:“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遲遲沒有進步,肯定是仗著自己實力的緣故!”
喬弋舟臉都黑了:“仗著實力……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陳樂川壓抑著自己的興奮:“我是說,我應該踏出自己的舒適圈,就和你一樣!”
喬弋舟:???
此刻再多的沮喪,也被這一波彩虹屁吹散。
喬弋舟腦子暈暈乎乎的,走路的時候都像是踩在雲端上。
喬弋舟面露恐懼的自言自語:“彩虹屁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