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木屋佇立於茂密的森林之中, 四周雜草叢生, 侵佔著人類最後的生活痕跡。
喬弋舟撥開高至腰部的雜草, 緩慢的靠近了木屋。
當推開房門的那一刹那, 房梁的灰塵撲面而來, 連地板上都積了厚厚一層。
眾人用手扇了扇白灰, 狠狠的咳嗽了起來:“這裡很久沒人來了嗎?”
他們踏入房門的時候格外小心,腳底的木板在哢吱哢吱作響。
喬弋舟:“你們看那邊!”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望了過去, 才發現廚房飛濺了一面牆的鮮血, 染血的菜刀放在菜板前。蒼蠅飛舞在鍋子前,整個廚房就猶如屠宰場那樣。
眾人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剛進入大門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喬弋舟收斂了眼神:“我想上二樓看看。”
陳樂川:“我跟你去。”
賀聞宣一瞧,這個陳樂川太粘人了, 莫不是要奪走他在喬弋舟心裡的地位?
賀聞宣不樂意了:“我也去!”
喬弋舟擰眉:“這是個鬼屋,待的時間越長也就越危險,我們分成兩組,搜尋的速度可以更快, 大家別任性了。”
女人弱弱的說:“現在是下午了,萬一五點太陽落山……”
喬弋舟表情變得嚴肅, 強硬的做了安排。
為了均衡實力,陳樂川被留下來保護新人,賀聞宣則跟著喬弋舟去到了二樓。
二樓只有兩個房間,因此並不算太難搜尋。
喬弋舟先是站在門口敲了敲門,這才推開了第一個房間的門。
賀聞宣摸不著頭腦:“裡面又沒人,敲什麽門啊?”
喬弋舟:“誰說是敲給人聽的?”
喬弋舟繃緊了神經, 從背包裡掏出了小電筒。光束穿透了黑暗,他們才瞧見裡面琳琅滿目的道具。
喬弋舟面露震驚:“這些東西,怎麽那麽像馬戲團裡的道具?”
他想看得更清晰一點,正準備走到裡面,身後卻像是被人給狠狠拽了一下。
喬弋舟:“賀聞宣,你別拽我後領。”
賀聞宣:“???”
他的臉上寫滿了疑惑:“我沒有啊。”
喬弋舟皺眉:“不是你是誰!”
這次不僅是喬弋舟,連賀聞宣也被人給拖拽了出去。
這一拖拽,可比對待喬弋舟時要暴力多了,直接讓賀聞宣摔了個狗啃泥。
聽到這聲巨響,喬弋舟才猛然回過頭,後知後覺的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他的呼吸顫了幾下,走廊盡頭的窗外,一隻烏鴉不要命似的朝著窗戶撞了過來。它身體都撞成了一攤肉泥,濺滿了鮮血。
窗戶還未被撞開,緊接著,便是無數烏鴉齊齊飛到了這邊,以同樣的方式進行撞擊。
鮮血與內髒崩裂開來,還有些只剩下半截身體,前面都因撞擊而壓縮。
喬弋舟大氣都不敢喘:“賀聞宣……你說,烏鴉會有這麽大的力氣,把自己的頭都撞成這樣?”
賀聞宣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冷汗涔涔的注視著眼前這一幕:“我想是厲鬼的力量,強行拉拽著它們往裡面撞。”
喬弋舟回頭看向他:“那我們……”
話還未落下,賀聞宣就被一股力量強行往前面拖拽。
那邊是窗戶啊!難道那隻鬼也想讓賀聞宣跟烏鴉一樣?裝得連半邊身體都壓縮了嗎?!
喬弋舟立刻拉住了他的腿,幾乎使了全身的勁兒。
賀聞宣將匕首深深插入地板,想要固定自己的身體。
奈何這股拖拽力極大,他們兩人的身體皆是朝著後面縮。
喬弋舟臉頰漲紅,在最後一秒,把手放到了房門的把手上,在互相拉扯之間,另一間房門被輕易的打開了。
裡面的寒氣噴薄而出,喬弋舟的余光不小心瞥到了裡面,和任何房間不同,這個房間乾淨得沒有一點兒灰塵,像是還有人在住。
他只看了一眼,便立馬回過神來:“賀聞宣,拿靈符對付鬼啊!”
賀聞宣:“貼哪兒!?”
喬弋舟:“窗戶!”
賀聞宣現在全靠地板上的匕首接力,才沒有被拉到窗戶那邊。他雙手都被佔了,因此並沒有功夫進行攻擊。
喬弋舟:“放心,我拉著你,一定會撐住的!”
賀聞宣心臟跳動極快,深吸一口氣。
如果別人這麽對他說,賀聞宣肯定不會相信,畢竟要把命交給別人,賀聞宣做不到。
但這麽說的人是喬弋舟,他願意去相信他。
賀聞宣松開了手,身體完全凌空,他迅速抽出了背包裡的靈符,朝著窗戶上方狠狠一扔。
靈符的火焰熊熊燃燒,窗戶前的虛影的輪廓都映入了眼簾。
喬弋舟還以為會是個小女孩,在看到她的體型之後,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不是小女孩,而是成年女性!
喬弋舟睜大了眼,還未能反應過來,倉庫裡堆積的那些道具,就像是被什麽給控制了似的,漂浮在半空中,快要向他們砸來。
賀聞宣便重新站起身,拉著喬弋舟躲到了房間裡面去。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他們聽到道具朝著門口狠狠砸來的聲音。
喬弋舟長長的舒展了一口氣:“這也太刺激了……”
賀聞宣背部靠在門面,緩緩下滑,跌坐到了地上。
喬弋舟還以為他是被嚇到了,畢竟人人都懼怕死亡。
哪知道賀聞宣卻看著他,捂住肚子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真好玩!”
喬弋舟:“……”
這什麽腦回路!
他的唇角也無意識的勾起了一個笑容,在注意到自己被賀聞宣帶得不正常之後,才連忙板著一張臉。
“哪有什麽好玩?外面堆了這麽多道具,等會兒怎麽出去?”
賀聞宣:“咱們一樓不是留了人嗎?等他們過來搬。”
喬弋舟這才想起,剛剛動靜那麽大,下面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擰緊了眉頭,喃喃自語道:“陳樂川和那個新人不會有事吧?”
賀聞宣攤手:“早知道下面有架乾,我就該留在下面。”
喬弋舟做出嚇唬人的表情:“乾架?好啊,這麽想乾架,不如跟我乾?”
賀聞宣:“……”
他頓時歇了這心思,從地上爬起身:“大佬,你這不是在開我玩笑嗎?你一拳就要把握打飛,我哪兒能跟您動手?”
喬弋舟笑出了聲,反正賀聞宣知道他的實力,反而不用有什麽隱藏。
就這麽肆無忌憚!
喬弋舟轉過頭去,凝視著這個房間:“奇怪……”
賀聞宣湊了過去:“怎麽了?”
喬弋舟:“我剛剛就覺得,這屋子裡為什麽連一點兒灰塵也沒有?”
賀聞宣指著前面:“也不是啊,你看梳妝台的相框。”
喬弋舟走到了那邊,才發現相框已經凝固了一層厚厚的白灰,將裡面的照片完全覆蓋。
喬弋舟用袖子擦了擦,照片很快便映入了眼簾。
是一對雙胞胎。
妹妹站在姐姐的身邊,而姐姐坐著輪椅,腿腳呈現扭曲的形狀。
這就是在木屋前照的,喬弋舟能從照片裡,清楚的看到她們身後的那顆大樹。
果然和他推測的那樣,這家人和馬戲團有關系,而boss就藏在馬戲團裡的畸形人裡面。
心理的不安在一點點擴大,喬弋舟放下了照片,視線放到了床上的毛絨熊身上,忽然就有些挪不開眼了。
他怔怔的注視著那邊,床上總共擺著兩個玩具——毛絨熊,嬰兒娃娃。
這大概是主人最珍視的玩具,才會被擺在枕頭旁邊。
可事情往往那麽詭異,喬弋舟捏白了手,瞬間做出防備的姿態:“賀聞宣,別靠近床!”
賀聞宣:“怎麽了?”
喬弋舟:“床上的兩個玩具,是我和陳樂川在鏡子迷宮裡遇到的boss!”
賀聞宣睜大了眼,凝視著四周,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
喬弋舟:“怎麽了?”
賀聞宣:“我們所在的岩石迷宮的boss,是相框裡的肖像!”
除開梳妝台擺著的照片是雙胞胎的,房間裡牆壁上掛著的肖像畫都是裝飾。而兩個迷宮裡的boss,都和這個房間相連。
喬弋舟望向了梳妝台的鏡子,心跳跳動得極快。
他的手指微顫,幾乎拿不住匕首:“該不會是……”
喬弋舟將匕首扔了過去,聽到鏡子被打碎的聲音,一切都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到處都充斥著灰塵。
而且這個房間,比一樓的廚房還要恐怖惡心。
血跡濺滿了牆壁,梳妝台的鏡子處,也滿是鮮血。
喬弋舟怔怔的看著這一幕,走到前面去撿起了匕首,鏡子有一個洞,那個洞剛好是凶器的寬度。
他模擬著妹妹殺人時的動作,將殘疾的姐姐按在梳妝台上,掏出匕首狠狠朝她刺了過去,妹妹刺得太用力,把整個梳妝台都給貫穿了。
喬弋舟嘴唇泛白,肌肉緊繃到了極點。
賀聞宣拉開了衣櫃,裡面擺放著一個可愛的洋娃娃。
賀聞宣:“這個娃娃……還沒做完吧?”
喬弋舟走到了那邊,旁邊還放著一本日記。他讀到了最新頁:“今天惹妹妹生氣了,我做了一個娃娃送給她,希望妹妹能夠消氣。”
喬弋舟翻了一頁,安靜的房間內,都能聽到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我給娃娃取了個名字,叫……”
喬弋舟死死的盯著那個名字,話音戛然而止。
賀聞宣湊了過來,認真的注視良久,才發現上面赫然寫著小羽兩個大字。
一種細思極恐的感覺,就像是寒氣那樣,漸漸把身體的五髒六腑都給凍傷。
連賀聞宣這樣的老玩家,都嚇了一大跳,良久都沒有說話。
喬弋舟:“小羽說過……那首歌謠是別人教她唱的。”
賀聞宣吞咽了下口水:“那她說想去馬戲團找爸爸……”
喬弋舟:“應該是真的。”
她被姐姐製作了出來,就真的把她當成了姐姐,當成了這個家的一份子。
所說的爸爸……應該是這家主人。
喬弋舟抖了好幾下,沒想到一直跟著他們的小羽,竟然不是個人類。
鏡子迷宮、小羽、馬戲團,所有的指向,都跟這座鬼屋有關,似乎有什麽真相,在等著他發現那樣。
下方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喬弋舟和賀聞宣對視一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難怪剛剛上面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下面都沒聽到。
大概是他們陷入了幻境,所以才會覺得這個房間乾乾淨淨的吧。
為了早些抵達下方,賀聞宣開了進化鎖,拳頭深深朝著地板砸去。
二樓破開了一個洞口,喬弋舟和賀聞宣才跳了下去,然而他們發現,此刻陳樂川和新人已經徹底昏死了過去。
女人的亡魂出現在鬼屋內,她渾身都是血,眼神怨毒的注視著喬弋舟和賀聞宣。
賀聞宣才不管那麽多,朝著前方便是一腳。
可女人是幽靈,就算賀聞宣開了進化鎖,也不能傷到她。
反倒是她伸出了手,朝半空揮了一下,四面八方無數隻鬼手將賀聞宣製住,拉扯著他的身軀。賀聞宣留了一手,扯出最後一張靈符,鬼手才驟然消失。
他不耐煩的嘖了一聲:“現在的鬼怪都學聰明了,都主動露出這麽大的破綻,還不攻擊過來!”
喬弋舟知道,賀聞宣剛才是想誘導她攻擊。
賀聞宣:“現在怎麽辦?”
他用小眼神示意,想告訴喬弋舟,剛剛用的靈符已經是最後一張。
喬弋舟心跳如雷,深吸了一口氣:“讓我來。”
賀聞宣面露激動,終於要再一次看到老大的風姿了嗎!?
他連忙退後幾步,打算站遠點觀望。
然而未能達成所願,賀聞宣就一腳踩滑,老舊的木板坍塌,他瞬間掉落到了下面的坑裡。
賀聞宣:“……”真是喜極生悲。
女鬼忌憚著賀聞宣的靈符,見他已經摔下去了,再也沒有了任何顧慮。
女鬼根本瞧不起喬弋舟,已然朝著他撲了過來。
喬弋舟深知自己一定要救下身後的陳樂川,這一次,不能有半點的退讓。
他憋紅了臉,五指捏拳,朝著女鬼打了過去。
喬弋舟顫巍巍的憋出了一個音節:“嚶。”
羞恥死了,為什麽那麽多次,他還是不習慣!
女鬼不以為然,反正對方又打不到她,然而剛靠近拳頭沒多久,她的身體就猛然朝著外面撞去。
木屋的牆壁碎裂,她的身體也被撞出老遠。
與此同時,陳樂川的眼睛掀開了一道縫隙,快要徹底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