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弋舟很方,越想越害怕,手抖得像個年過七旬的老人。
穿著襯衫……勾引?
可他一直用死敵的態度對待方焱的啊!
喬弋舟驚疑的掃視對方,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我們不會還有什麽其他關系吧?”
他總算知道了方焱針對他的原因,也總算知道了方焱就算知曉這件事,也不說的原因。
自己就是那個被勾引的主角?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怎麽說得出口?
方焱:“……什麽關系?”
喬弋舟聲音都嚇得拔高:“你不是說我勾引你嗎?你被我勾引到了?”
方焱回憶起當天的情形,那故作女人的姿態,身體刻意朝他貼來,充滿了引誘的意味。偏偏他臉上塗滿了廉價的妝容,被浴室的熱氣熏得脫了妝。想起他平時惡心的舉動,方焱頓時就不好了。
……根本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說是噩夢都不為過。
方焱冷硬著臉:“就你?”
喬弋舟大大的松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好還好。”
這算什麽?慶幸?
喬弋舟的反應,反倒令方焱幾分不爽。面對女鬼和殺人大漢,他都沒有怯弱半分,現在卻因為害怕跟自己有關系,緊張得好似天都快塌下來了。
方焱臉上隱隱帶了些怒意,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什麽叫還好?!”
喬弋舟尷尬的說:“就我這鬼樣子,還穿這麽辣眼睛的女裝。哥哥你就算是個基佬,也不會看上我這樣的!”
方焱沒想到喬弋舟竟然這麽貶低自己,反倒堵住了他所有的怒意。
方焱低低的說:“……穿女裝就穿女裝,也不用罵自己辣眼睛。”
喬弋舟:“……”
不不不,就是辣眼睛!
他剛穿過來的時候,看到一雙白花花的大腿,還有蕾絲紅裙邊,腦子一黑,立馬就想再暈過去!
方焱盯著他:“別岔開話題。”
喬弋舟振振有詞的瞎編:“我那天……那天是和人打賭輸了!”
方焱愣了:“打賭?”
喬弋舟繼續瞎編:“我就算喜歡穿女裝,也是個男的,怎麽可能勾引你?”
方焱:“……”
他面露狠色,反而製住了喬弋舟:“就為了個打賭?”
他的尊嚴,竟比不上打賭?
喬弋舟的裙子低,這麽一拉,瞬間便能看到裡面的鎖骨。喬弋舟被方焱輕易的製伏在地上,黑發散落,眼底帶著燥羞的水色,有種頹靡到極致的美麗。
為了能夠遮住喉結,他白皙的脖子上綁了條黑色緞帶,交相輝映,有種色氣的感覺。
方焱許久才反應過來,也許喬弋舟……真的長了張誘惑人心的臉。
方焱心裡有幾分慌亂,可一低頭,被扯得松垮的裙子裡……他的臉瞬間就黑了:“你怎麽這麽變態?穿女裝就算了,bra都穿上了?”
喬弋舟:“……”
啊啊啊,是啊,原主就是這麽變態,他有什麽辦法!
可這是身紅裙啊,布料這麽薄,如果不穿,還能透出來,豈不是更變態了嗎!
喬弋舟臉上帶著悲痛,羞恥到差點哭出了聲。他極力想忘了的事情,又被方焱給提醒了。
喬弋舟惡狠狠的推開了方焱:“就是打賭,不信拉倒。”
方焱:“你!”
喬弋舟眼底帶著無法散去的悲痛:“你這樣惱羞成怒,難道是輸不起?”
就算傷害,那也要互相傷害!
方焱從地上站起身,原本是生氣的,可看到這樣的喬弋舟,不知怎的又不覺得生氣了。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他可愛。
方焱沉默不語,兩人各自坐到了小屋的角落,呈對角線,務必要拉開彼此的最大距離。
晦暗的木屋內,連窗戶都關得嚴實,隻從罅隙裡直射進一縷淡淡的光,好似分割了房屋,也分割在兩人中間。
方焱看了下手表:“乘著這個機會,有什麽想問的?”
喬弋舟驚疑的看著他:“你會告訴我?”
方焱雙手抱臂,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告訴你,難道拖我後腿?”
拖後腿……他不是要推他去死嗎?
喬弋舟低聲嘟囔了幾句,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你們之前說用新人壓製遊戲難度是什麽意思?”
方焱:“我們這個小隊的編號是E107,上一個遊戲極難,E107隊精英幾乎全滅,只剩下我和兩個新人存活下來。費了這麽大的代價,才試探出了一條法則。”
喬弋舟:“就是你那兩個小弟?”
方焱皺眉,糾正了他的說法:“江時、林鴿。”
喬弋舟:“那後來呢?那條法則就是保證新人存活,可以降低遊戲難度?”
方焱淡淡嗯了一聲:“我們回到主區,把這一事實報告給了E107隊的其他人,便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這次參與任務的老人,就只有我、雲秋、王強、江時、林鴿。而其他E107隊的老人,則在主區待命。”
喬弋舟:“……難道這條法則,還有限定?”
方焱詫異的凝視他,驚異於對方的敏銳:“E隊處在輪回小隊底層,這條法則只針對E隊,也算弱小隊伍的保障。就像你說的限制,進入遊戲的老人不能多於五人。”
所以一開始方焱才會這麽積極的尋找新人?
說起來,這次的新人的確是兩個!
李默和他!
喬弋舟恍然大悟:“那李默的生死,就是我們這次遊戲的關鍵!?”
“準確的說是你和李默,不過現在……”方焱話鋒一轉,眼底浮現幾分血腥,“李默只要沒死,就算吊著一口氣也無所謂。他的作用,就是讓我們安全通過遊戲。”
不愧是E隊隊長,行事果斷,又殺伐果決。
喬弋舟想起方焱為了讓隊友脫身,而獨自拖住柴刀大漢的場景……不得不說,方焱的確適合做隊長。
“你說的E107隊,難不成還有其他隊伍?”
方焱淡淡瞥了他一眼:“E隊處於最底層,有無數支隊伍。而主區最厲害的A隊,卻僅僅只有一支。其中最厲害的,要屬A隊隊長楚燎!”
喬弋舟微怔:“楚燎?”
其實讓喬弋舟好奇的並不是楚燎,而是讓不可一世的方焱露出如此崇拜的表情。
方焱語氣帶著幾分激動:“如果你能活下來,有幸進入到主區,就能知道他的大名!前不久,他剛以一己之力破解了難度SS的遊戲,並且得到了一部分主系統權限!”
這就不得不讓喬弋舟震驚了,能得到主系統權限,未免也太厲害了。
他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
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外面驟然傳來響動:“哎喲……這柴火怎麽倒了?”
喬弋舟和方焱對視一眼,迅速的集中在一起,朝外面望了出去。
灰蒙蒙的天空,好似被蒙了層紗布。森林靜謐得隻余下風聲,穿過山谷,不斷回旋在四周,好像是人的哭嚎聲那樣。
透過窗戶的罅隙,兩人看到了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頭。他臉皮黝黑褶皺,身軀分外乾瘦,在繞過木屋後的柴堆時不慎摔倒。
這種地方,竟然還有人?
方焱抽出了匕首,亮光鋥的閃過。必要時,他不介意殺人。
這微弱的聲音,驚動了外面的老頭。他猶如遇到危險的林鹿,束起了耳朵,仔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
老頭試探性的問了句:“裡面有人嗎?”
狂風呼嘯,吹得枝頭樹葉互相碰撞,再無任何聲響。
老頭摸了摸後頸,自言自語的說:“老了、老了,連耳朵也不好使了,明明就是風聲……”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步步摸索著前方的道路,朝著木屋走去。
老頭推開了老舊的木門,只聽‘咿呀’一聲。與此同時,便被藏在門背後的方焱用匕首抵住了脖頸上的動脈:“別出聲!”
村子裡的人沒走遠,聽到叫聲一定會找到他們!
“別害怕,我不會叫人來的。”老頭慌忙的問,“外面的人追著你們不放……難道你們是從祠堂那邊來的?”
這話裡有信息!
難道是關鍵性npc?
只要知道那座祠堂的古怪,說不定就能從這個遊戲裡出去了!
方焱:“那又怎樣?”
這話無疑於肯定了老頭剛才的話,倘若他真是關鍵性npc,就能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果然不出方言所料,老頭長長的歎氣,接過了方焱的話:“我眼睛瞎了,也沒人跟我說祠堂的消息。如果你們真是從祠堂那邊過來的,我想聽一聽……”
喬弋舟也察覺到了端倪:“我們還想問,那邊到底有什麽古怪呢。”
老頭沉默了片刻,結巴的說:“這樣,你們先坐坐,我進去拿個東西給你們。”
沒想到他們跑到這裡,竟然真的接觸到了關鍵性npc!
方焱暗自驚奇,如果不是喬弋舟執意進木屋,關鍵性npc就被他們錯過了!
這什麽鬼運氣!?
不知過去多久,找東西的老頭已經回來了。
他顫巍巍的將東西交到喬弋舟手裡,手指乾枯起皺:“拿著,拿著,有這個,那些東西就不會傷害你了。”
喬弋舟才想起,在祠堂的槐樹上綁上的無數紅布條,在黑夜裡飄揚,看著十分不祥。
而老頭手裡的這條,和槐樹上掛的如出一轍。
喬弋舟懷疑的將紅布條收下:“謝謝。”
[恭喜獲得‘嬰孩的紅布條’,可不受女鬼追殺,時間期限半小時,關鍵道具。]
喬弋舟手一抖,差點把東西給扔出去。
嬰孩,還紅布條?不會……是死嬰的吧?
喬弋舟產生了極其不好的聯想,惡心的感覺從指間傳來,細密如小蟲般爬滿肌膚。如果不是關鍵道具的提示,他連拿著這東西都覺得可怕。
喬弋舟:“然後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老頭緩緩道:“我們這兒……流行水葬,直到七十年前都是如此。”
喬弋舟抓到了關鍵詞:“水葬?”
老頭:“嗯,聽說以前還有什麽投河式,就是將死屍投入河中,或將屍體用布包包裹後,以供奉河神。有錢的人家選擇超度了再送走,而沒錢的……”
喬弋舟追問:“沒錢的?”
老頭突然沉默了下去,許久才說:“分屍喂魚。”
喬弋舟倒吸一口涼氣,骨髓都結了冰:“那祠堂呢?”
老頭:“那個祠堂以前是沒有的,裡面供奉的神龕,是專門用來壓製女鬼的。”
幾乎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喬弋舟急忙追問:“那祠堂外面的那顆槐樹呢?那可是陰鬼之樹啊!上面那麽多紅布條,跟你給的很像!難不成……是同一種?”
老頭幽幽的盯著他看,雖然他眼睛瞎了,可喬弋舟就是感覺對方在盯著他看。
這回,老頭再沒有作答。
“你們該走了。”
他下了逐客令。
方焱和喬弋舟無奈,隻得離開這裡。
兩人走出老遠,老頭也沒有叫人抓他們。
喬弋舟站在森林裡,忽然回頭朝木屋望去——老頭坐在門欄上,佝僂著身軀,雙眼失神的唱著那首歌謠。
“搖啊搖,搖啊搖。星星月亮,雲裡睡了……”
這聲音格外溫柔,熹微的晨曦灑在他身上,讓他看上去是那麽安詳。
分明在祠堂聽到的時候,就像是來自陰間的催命曲,此刻卻猶如媽媽哄孩子的搖籃曲那樣。
喬弋舟心情變得複雜,也不敢再待下去。
他瞥眼看了下生命計時器——[01:18:24]
已經不到兩個小時了。
喬弋舟:“……這樣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
方焱:“你有線索?”
喬弋舟:“之前村民們提起了槐樹,說被我們知道了秘密,才想對我們下殺手,而那個老頭也說槐樹!”
方焱:“看來真得回祠堂一次了,幸虧那些村民都出來追我們了。現在天亮了,女鬼不會出來的,抓緊時間調查看看。”
喬弋舟想起自己是被方焱推到厲鬼堆死的,現在他又和方焱在一起,就如揣了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引爆的可能。
不行,不能再跟方焱待在一起了!
喬弋舟腳步停了下來,站在林深處,熹微的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密密的灑在他的身上。這星星點點的光,衝淡了他身上紅裙的豔麗,多了分山清水秀的美。
方焱回頭望去:“怎麽不走?”
他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心中多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猶如油畫裡的美人。
喬弋舟語調冰冷了下來,顧不得什麽柔弱婊裡婊氣人設:“你之前還喊傅雲秋把我推給厲鬼,我可不相信你,分開走。”
方焱忽然覺得臊得慌,自從和喬弋舟合作從村民手裡逃出來之後,他便對喬弋舟有了些改觀。
這件事被喬弋舟重新翻出來,方焱不僅沒有惱怒,反倒有些心虛。
方焱:“我會保護你的,不會再做這種事。”
‘保護你’三個字一說出口,反倒讓喬弋舟驚得不像話。
這還是會推他去厲鬼堆的方焱嗎?
不過計時器仍在轉動,喬弋舟根本不敢相信方焱的話:“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現在還想讓我信你?做夢!”
方焱被他的話給微微刺痛,忽然有些後悔了起來。
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說出這句話就好了。
方焱眼睜睜看著喬弋舟單獨離開,身影逐漸遠去,卻找不到話去留下他。
四周安靜極了,胸口有些發悶,只剩下方焱一個人而已。這片森林太奇怪,除卻鬼哭狼嚎的風聲,連鳥叫聲都沒有。
方焱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正準備回祠堂看看那顆槐樹,卻聽到不遠處有人落水的聲音。
他敏銳的分辨了方向,才不由面露震驚之色。
是喬弋舟離開的地方!
方焱迅速的跟了過去,喬弋舟落了水,在黑水裡掙扎著。方焱沒來得及多想,立刻跳入了水中,想要把喬弋舟拉起來。
“快,抓住我!”
喬弋舟撲騰著水,支撐住方焱後,這才穩定住了身體:“你傻啊,跳下來幹什麽!”
方焱:“別動,來救你。”
喬弋舟臉色煞白:“你看岸邊!我們上不去了!”
方焱回過頭來,才看見站著一個虛影。天剛剛才亮開,借助從天空灑下的微光,方焱才看清了它的臉。
它皮膚腫脹,像是泡足了水,根本不像人的長相。頭上只有稀疏的毛發,有生命似的蠕動。
一隻小鬼,朝著他們咧開嘴笑了。
方焱不寒而栗,這股寒意像是死人的皮膚,濕涼陰冷的貼了過來。
上岸,還是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