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 容年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呆呆的坐在地上,滿是泥巴的小臉上, 茫然,呆滯,不敢置信。
“陸靳言……”
他喃喃道:“你剛才是不是說話了?”
說想要他,要一輩子。
這話對他而言,簡直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句子。他問完,伸出髒兮兮的小手, 對著腿就狠狠揪了下。
揪完,疼的淚汪汪。
而陸靳言還在繼續低低的向他表白:“年年,是我在說話。”
他在黑暗裡, 腦海裡浮現著容年的樣子,又酸又甜:“我知道,我長你幾歲, 對你存這樣的心思,甚至一開始跟你那樣, 都有些……禽獸。”
“可我控制不住。”
他表白到這裡,忽然有些發苦:“現在跟你說的這些,時間,地點, 場景,都不對, 都不在我的計劃裡。但我顧不上這麽多了。”
“我喜歡你。”
如果說,只是一句兩句表白,容年還可以當幻覺。
可在掐大腿的疼痛中, 還有陸靳言說的好些句子裡。
容年終於敢確定, 不是做夢, 不是幻覺,他真的被陸靳言表白了。
藏了幾年的暗戀,一朝成真。
容年“哇”的一聲,直接哭了出來,像是要把這幾年裡偷偷喜歡的酸楚,委屈,都發泄個乾淨。
“陸靳言,我,我想要抱抱。”
容年哭的直打嗝,朝著陸靳言說道,他現在好想抱抱陸靳言。
陸靳言動了動身子,也想出來他的小孩兒。
可他能活動的范圍,逼仄到讓人難以動彈。
“年年,再等等,我一會兒就抱你。”陸靳言說著,也開始試圖把壓在身上的泥土石塊都挪開。
容年哭的厲害,可手上的動作卻又開始了。
這回,他比剛才還要賣力。
那雙小手被碎石給擦破了皮,卻一點都不影響小手主人的進度。
容年在外面扒拉。
陸靳言也沒閑著,在裡面艱難的自救著。
雨依舊很大,打在臉上,劈裡啪啦的像在被人呼巴掌。
容年小臉濕漉漉的,分不清雨水和淚水。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挖出來了個口子。
陸靳言被他拽著跌了出來,恰好,還跌在他身上。
兩個人身上沒一個乾淨的。
陸靳言更是從未像現在這樣身形狼狽過,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不舒服。
相反。
表白成功的他,隻覺得這會打雷聲都像在為他鼓掌,雨水也是老天爺為他開心的哭了出來。
“年年。”
陸靳言坐起來,將小孩兒抱到懷裡,跟他額頭抵著額頭。
“我說完喜歡了,現在是不是該你說了?”
雖然從剛才他表白完,容年的反應裡,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可是,陸靳言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大概——
這就是該死的,他絕不允許缺席的儀式感。
容年緊緊摟住他,剛哭過的眼睛還在紅著,可眼裡卻帶著光。
“陸靳言,我喜歡你!”脆生生的小聲音裡,沒有一點猶豫。
陸靳言等到這句喜歡,心裡才總算踏實下來。
他低頭,直接吻上那微冷的唇。
在雨裡接吻,滋味並不多好。
可剛由工具人順利轉正的陸靳言,那還管得了這麽多。
抱了小片刻,陸靳言不舍的跟他分開。
“好了。”他低沉的嗓音裡帶著點啞意,眼底的愉悅根本難以遮掩:“乖,我們要先回去,繼續淋雨會生病的。”
等回到屋裡,洗完澡,他們還有的是時間親吻,擁抱,再說些甜甜蜜蜜的小情話。
容年也重重的點點頭。
這雨下的太大,淋起來很難受。
“年年,上來。”
回去的路上,陸靳言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示意他趴上來。
容年搖頭拒絕:“不用背我,我可以自己走。”
他看得清楚,陸靳言現在也不是毫發無損,他自己都受了傷,這會再背他,肯定很吃力。
陸靳言卻堅持要背。
“放心,我的胳膊跟腿都好好的,可以把你背回去。”
眼看著不趴上去,陸靳言就不走。容年掛著擔憂的小表情,最後還是選擇了妥協。
“年年,用外套把自己遮好。”
“好了!”
把人背在背上,陸靳言還將自己的外套脫給了他,讓他擋一擋雨。
容年的小臉貼著他的耳側,呼吸聲都撲在耳朵上。
陸靳言感受著那熱乎乎的氣息,嘴角都彎了起來:“你是不是在偷親我?”
的確在偷偷親人的容年,被抓了包,絲毫不慌,還很理直氣壯。
“跟男朋友親親,那叫偷親嗎?”他犀利質問道。
陸靳言被男朋友三個字給取悅到,嘴角的笑意更濃:“嗯,我說錯了。”
“男朋友,再親我一下。”他要求道。
容年彎著眼睛:“啾。”
下山的路,全靠容年指著。
整整用了兩個小時,他們才終於回到屋子裡。
一回去,陸靳言第一件事就是去放熱水。
雨天本就濕寒,他們還淋了那麽長時間的雨,尤其是,年年看上去就瘦弱,陸靳言怕他會涼著。
把熱水放出來,陸靳言直接朝外面喊道:“年年,把髒衣服都脫掉,過來衝熱水。”
這地方的條件簡陋,浴室裡沒有放浴缸,只有淋浴頭。
容年渾身髒兮兮的,脫掉衣服,身上也帶著點兒泥點子。
陸靳言自己也脫了個乾淨。
把打著哆嗦的小孩兒給拉到懷裡,一塊兒站在淋浴頭下,衝著新放出來的熱水,熱水澆到肌膚上,陸靳言舒坦的吐出一口濁氣。
這個澡洗的漫長。
陸靳言倒沒做什麽過分的事,衝這麽長時間,也純屬是想衝去他們從外面帶來的寒氣。
“陸靳言,好了嗎?”
容年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裡,外頭一冷,回來一熱。
冷熱交替下,催的他直犯困。
陸靳言看他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從旁邊扯過毛巾,將小孩兒擦乾淨抱了出去。
房間裡的床鋪的柔軟,陸靳言把小孩裹進被子裡後,又去倒熱水。
被裹在被子,只露出個小腦袋的容年,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耳朵尖略紅。
“陸靳言。”他哼哼道:“你不穿睡衣。”
就這麽坦蕩蕩的在他面前晃著,簡直就是故意引誘!
陸靳言端了熱水走過來,眉頭一挑:“反正穿了待會兒也要被你脫下來,還穿著幹什麽?”
容年:“………”
容年虛偽道:“瞎說,我才不是那種亂扒你睡衣的人!”
陸靳言好氣又好笑,把水放到床頭櫃,將他從被子裡剝了出來。
“是是是,你沒扒我的睡衣,我的睡衣每天晚上都是自己掉到床下的。”
把小臉紅撲撲的小孩兒給扒出來,陸靳言越看越喜歡,沒忍住,親了口。
親完,這才把溫度稍微有些熱的開水端來,喂著他喝了小半碗。
喝過熱水,兩個人累到現在,都有些撐不住,直接相擁著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外頭的天色都暗了下來。
容年肚子咕咕的叫著。
他伸手,下意識摸了摸軟乎乎的小肚皮。
不得不說,陸靳言平時最喜歡親親捏捏的小肚皮,手感的確好。
像熱乎乎的。
容年自己捏著都覺得手感不錯,就是……
他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
都這麽餓了,為什麽小肚子還要凸出來一塊兒?
這不科學。
正吸著肚子,沉思著重要的減肥大計,手下的小肚子忽然被另一雙手被霸佔了。
“不乖,都說了不可以吸肚子。”陸靳言啞著聲音,睜開眼。
容年拍掉他的手,不滿抗議:“這是我的小肚子。”
所以,他要堅決扞衛吸小肚子的權利!
或者,減肥把小肚子瘦成像陸靳言那樣的八塊結實腹肌,也不是不可以。
陸靳言繼續霸佔小肚子。
這回還很強勢的直接把懷裡的小孩兒壓住,然後,低頭——
在那柔軟的小肚皮上,種滿可愛的小草莓。
“以後再多吃一點。”陸靳言種完小草莓,心情舒暢:“不能把我的小肚子給餓沒了。”
容年伸腿踢他。
什麽叫你的小肚子,那明明是我的。
兩個人沒在床上鬧太久,陸靳言聽到他肚子在叫,所以,很快就起床,穿了衣服,去廚房給他做吃的。
吃過一大碗面,容年摸摸小肚子:“還餓。”
陸靳言:“………”
陸靳言看著給他盛的,整整是自己兩倍分量的面,一怔。
為了讓小孩多吃點兒,他剛才故意已經多盛了很多。
容年見他不動,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陸靳言的。
“唔。”
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把碗放下,若無其事道:“剛才說錯了。”
“我不餓。”
減肥什麽的,一定不能放棄!
陸靳言抬手捏捏他的小臉,語氣裡帶著笑:“鍋裡還有,就算年年不餓,也再吃一點兒好不好?不然都要倒掉了。”
容年聞言,舔了舔被面裡辣椒辣的紅紅的嘴唇,在肚子餓和減肥之間開始動搖。
動搖到……
新的一碗面被端上來,尤其是陸靳言還挑著面條喂到嘴邊。
容年果斷張開嘴:“啊嗚。”
這可不是我要吃的,是陸靳言非給我的!
連吃了兩大碗面,容年總算不餓了。
可是,又困了。
陸靳言看他剛吃完就打哈欠,實在沒忍住,親親他的額頭,笑著道:“真是小豬。”
吃完就睡,睡完再吃。
容年眯著眼睛,不滿蹬他,你才小豬。
他肯定是白天太累了,所以才要好好吃好好睡給補回來。
陸靳言一把抓住他蹬過來的小腳丫,在腳腕還親了下。
“繼續睡,我收拾完行李就來陪你。”
他們在這裡又多留了一夜,到明天,肯定要回去。
年年兩天沒回家,再拖下去,怕容遲就要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