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箏僵在原地, 呆滯地摸了一下自己額頭,又摸了一下臉, 心跳微微加速的同時,下意識退了兩步,退開一個危險距離。
段霜這個吻來得突然,雖有安撫的意味, 但林箏卻隱隱約約感到幾分不太尋常。
可他退完後,兩人四目相對,段霜的神色又始終正常, 嘴角含著淺淺的笑, 眸子也清明,沒有任何曖昧的意思。林箏秀眉微蹙,尷尬地心想難道是自作多情了?畢竟今天之前兩人還是兄弟來著。
這個男人喜歡我,果然是人生三大錯覺之一。
林箏想通後,本來退了兩小步的動作,又給站回去了。
深諳溫水煮青蛙和不能操之過急這些道理,段霜假裝沒發現他的小動作, 起身拉開距離,說道:“你該收拾起床了,別讓其他人久等了。那條熱搜你就當沒發生過, 哥哥會待你始終如一的。”
“好。”林箏感動了。他筆下的主角從來不是什麽言而無信的人, 能得到一句承諾,他的心跟吃了蜜一樣甜,總覺得後半輩子有靠了, 臉上忍不住綻開一個嬌憨的笑容。
如果能不限制字數,他想讚美這感天動地的兄弟情。
殊不知見到他可愛的笑臉,段霜嘴角也勾了勾,眸中閃過一抹暗色,喉結微微滑動。
林箏一臉朝氣地走出屋外,段霜稍後一步,兩人同時出現,讓所有想安慰林箏的人都閉了嘴。誰讓段霜的手,還很自然地為林箏整理了一下衣領,感情好的就像熱搜完全沒曝出來之前似的,讓人白期待了。
裴煬也松了口氣,笑著拍少年的肩膀,促狹道:“我還以為你會哭鼻子。”
其實在他看來,血緣關系算什麽,有些人處久了,不是親兄弟也勝似親兄弟,比如他和發小,兩人同穿一條褲子長大,到現在早就親如一家了。
林箏打掉他的手,哼了口氣:“我為什麽要哭,不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嗎?隨隨便便就掉眼淚,那叫什麽男子氣概。”他說得義正言辭,仿佛之前在屋子裡嬌裡嬌氣假哭的人不是他一般。
段霜低低笑了起來,那意味不明的笑聲,讓林箏的耳朵悄然紅了,眼睛亮晶晶,還好段霜及時扶住了他,不然腦子稀裡糊塗,差點腳一崴直接踩進臭水溝裡。
雖然沒徹底踩進去,但也有一半了。
“啊我的鞋,我三萬塊一雙的鞋,髒了臭了。”林箏哭喪著臉,一個沒站穩,又踩到另一隻腳的鞋帶,把鞋帶給踩松了。
他一邊心如刀絞,一邊不得不半邊身子靠著兄長,去系鞋帶。段霜他抓著少年的手臂,安慰道:“再買一雙就好了。”
段霜知道弟弟嗜鞋如命,曾經還匿名答過某乎“假如你的女朋友和你的Eminem x AJ4同時掉進水裡,你救哪個?”的話題,被一群女網友追著罵,也倔強地表示絕不修改答案。
曾經段霜覺得他窮奢極欲,現在卻覺得挺好,一個有弱點和喜好的人,只要投其所好,總比全無弱點的人好攻略。
林箏的慘狀,讓周圍一圈人轟然大笑,只顧著關注他的糗狀,順便看看是什麽鞋那麽貴,注意力完全被轉移走了。人群中,唯獨秦紫藤不信邪。
不管是倫理道德上還是法律條文上,親子和養子都區別大了去了。一個媽肚子裡出來的,都可能撕破臉兄弟鬩牆,更別說不是一個媽生的還沒有血緣關系的偽兄弟了,居然還能言笑晏晏、如膠似漆的相處?
林美瓏吸兒子的血,在圈內從來不是什麽秘密,凌晨的熱搜跟段霜身世並排在一起的,還有林美瓏得到《寒香傳》女二號一角的消息,前因後果令人一目了然,輿論都嘩然了。
秦紫藤搞不懂段霜的想法,如果是林美瓏是他親媽,林箏是他親弟弟也就算了,既然都不是了,他完全沒有再被這對母子吸血的必要,十多年撫養的恩情,他早就償還清了。
難道這對兄弟還在逢場做戲?只是段位太高了,她沒看出來?秦紫藤心中有幾分遲疑。
如果放在先前,林箏和影帝段霜並非親生兄弟這事沒曝出來,秦紫藤是輕易不敢得罪這個小霸王的。
但現在知道兩人關系了,在她眼裡,林箏的地位一下子就從必須順毛哄的小祖宗,變成了落地還沒毛的假鳳凰。
見眾人都圍著差點掉溝裡的林箏,她注意著鏡頭,逮了個機會,見縫插針地開口,話語溫柔得像個知心大姐姐:“箏弟,你和段哥的事我們都知道了,我也很為你們感到難過,畢竟你一向都挺依賴段哥,你們兄弟倆感情又那麽好。但這次事情出來,何嘗不是一個機會,你哥哥遲早會組成一個新的家庭離開你,你可以學著長大……”
她的話才說了一半,林箏還沒什麽反應,她就先落入了段霜那雙冷若冰霜的眸子裡。
明明此時無風,驕陽似火,大地如同半個蒸籠,但男人那冰冷淡然不帶一絲感情的注視,卻讓她仿佛置身冰天雪地。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眸光閃爍,未訴盡的話徹底卡在喉裡,不敢再繼續。
雖然她沒明白,自己明明說的是林箏,話語話外也剝去了落井下石的外衣,為什麽還是被段霜給盯上了。
“你多什麽嘴。”那是人家的家事,影帝家的熱鬧也是她們能參與的嗎?夏葦葦扯了她一把,卻發現秦紫藤肢體僵硬,如同被凍結的雪人。
空氣中的沉默蔓延開來,氣氛有一瞬間的冷場,導演組極會看眼色,趕緊站出來轉移話題:“你們該準備開張了,今天還會有不少客人。快快,全部活動起來,生命在於行動。”
大家都散了,各自站到崗位上,開始新的一天。
有昨天的例子在,今天雖還是手忙腳亂,但在林箏若有似無的指揮下,每個人顯然已經適應了自己的節奏。
天黑散場後,導演組的人道:“明天是星期一,農家樂掛牌休息,不會有遊客上門來。作為修整日,你們可以按照先前的分組自由行動。原來店裡的經營物資很多已經見底,你們也得及時補充。”
除了林箏依然在玩手機,每個人都很認真地聽。
“我們統計了一下網上的建議,決定正式選一名店長出來。店長負責日常指揮,享有絕對話語權,怕大家忽略了,我再重申一遍,是絕對話語權。你們之前不是說掙錢容易嗎,為了保證嘉賓參與度和增加遊戲難度,我們將篩去林箏和段老師的資格。事先聲明,我們節目不存在任何歧視,純屬為了節目效果。”
也就是說除了這兩個人,其他四個人誰都有資格競選這個一店之長。
其他嘉賓相互看了一眼,看清了對此臉上的面面相覷之色。
節目組為什麽不讓選林箏,不是因為他年齡小難以服眾,而是他過分聰明能幹了,他如一個陀螺懂得運轉,在本該狀況百出的前期,都能鎮住場子。接下來如果還按照這樣子循規蹈矩地走,對嘉賓來說,掙錢很容易,他們很高興,但對節目組來說,剪輯上就缺了一些看點。
而為什麽不選段霜,段霜的資歷擺在那裡,在場的人都是後輩,連裴煬都不敢招惹他,因為段霜登上春晚舞台時,裴煬那小子還在酒吧駐唱娛眾呢。哪怕段霜一聲不吭,其他人都得唯唯諾諾,那樣也難以產生什麽火花。
他們得扶持一名青澀的新店長上位,給予對方絕對的話語權,讓節目碰撞出新的火花。
“新規介紹完畢,有意願當店長的可以舉手。”節目組的人一聲令下,其他四個人或快或遲,都舉手了。
乍眼一看過去,四隻膚色不同的手,就像等待被人抽中發言的小學生。
然而他們的想法才不小學生,試問誰不知道,“絕對話語權”這幾個字有多麽大的分量和誘惑力,可以說,本來民主製的農家樂,徹底走向了偽□□製。如果成功當選,他們想怎麽安排員工就怎麽安排,讓人去東邊,人不能去西邊,想怎麽貫徹自己的經營理念就怎麽貫徹,絕對的說一不二。
保證自己鏡頭肯定少不了的同時,節目組還給撐腰。哪怕彼此目的不太一致,但顯然大家都很心動。
其實節目組早有心儀人選,但奈何四位都舉了手。
後邊還有個本來在玩手機的小祖宗,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下了手機,此時也高高舉著一隻白皙的手,兩頰氣鼓鼓,神色帶著自己被剝奪資格的不滿。
誠然,林箏的手很漂亮,袖子裡掉出來的手臂內側很白,脆生生白嫩嫩如同洗過的蓮藕,襯著那張精致的臉蛋,是個人都想多瞄幾眼,但他愣是能被導演從頭無視到尾。
“看來競爭很激烈,你們四人抽彩球吧,大家輪流上來抽,概率都是一樣的,撿到紅球的當選。”導演道,“裴煬你年紀最大,你先來。”
工作人員很快就抬出一個密封的深色箱子,上面有個孔,只能容許手進去,裴煬走過去,一隻健碩的麥色胳膊把裡面攪得天翻地覆,才抽出一顆白球。
“嘁,沒勁。”跟小粉絲待久了,人果然都非了。裴煬嘟囔著,把球甩回工作人員懷裡,他這脾氣,如果不是他咖位高,估計早就被人揍了。
似乎感覺到背後有人說自己壞話,少年打了個小噴嚏。段霜看了他一眼,把製冷器的溫度調高了兩攝氏度。
“路恆你是他師弟,你就第二個吧。”導演安排道。
路恆走了過去,他俊秀的臉龐掛著笑意,沒像自家師兄那樣胡鬧,而是小心翼翼地每個球都摸了摸,最後忐忑地挑出一個,可惜還是白球。
導演:“第三個就葦葦來。”
夏葦葦聳了聳肩,表示無可無不可,她對自己的運氣向來很自信,潔白的手伸進去,慢條斯理地撿起來,卻發現還是該死的白球。
一時沒忍住,她狠狠捏了捏,決定明天早上吃雞蛋!
導演笑道:“看來接下來不用抽了,紫藤很幸運,直接當選了,我們大家一起恭喜她。”在稀稀落落的掌聲中,工作人員動作利落地把箱子撤下去。
秦紫藤本來都已經做好別人當選的準備了,萬萬沒想到一個峰回路轉,花落她頭上了。
鏡頭裡,她瞪大眼睛,口氣軟軟道:“居然是我?”她不敢置信地雙手捧臉,充分展示此刻受寵若驚的心情。
“恭喜啊,秦店長。”夏葦葦一邊鼓掌,一邊忍不住酸幾句。
秦紫藤被這個稱呼逗弄得害羞,她將臉頰的發絲捋到耳後,低下頭時,目光飛快地瞥了段霜一眼,又化身成了淑女,沒有再說話。
唯獨林箏若有所思,他在一旁靜靜觀看,注意到導演那不同尋常的叫人順序。
他坐在旋轉椅上,給自己兜了一圈,才道:“哥,你說那箱子最後一顆球,真的是紅球嗎?”他只是提出了一個猜想,並未有什麽切實依據。
段霜笑了笑,摸他的手:“這很難說。”規矩既然是節目組定製的,那怎麽樣操縱規則,大概率也是他們來決定。什麽樣的人能製造爆點,常浸此道的人自然最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送化妝品或者香水的,抽到的就是小歐皇啦。不過考慮了一下,夾子的曝光可能會拉低中獎率,化妝品等全文完結再送,這次先送晉江幣=w=~
每個世界完結都會再送一次晉江幣,人數會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