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的兄弟天天摟摟抱抱, 但林箏要否認,他也不能逼著不是?小祖宗面皮薄脾氣嬌,背後還有人, 他怎麽都得罪不起。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已經步入了修複期,只是林箏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認和逃避,很容易將原本站他這邊的蔣寧給推出去。尤其在少年一次義正言辭的臉紅否認, 而段霜正好站在身後時,他臉上的笑沒變, 依然充滿包容,但卻看得蔣寧心裡很不是滋味, 下定決心再不管這對兄弟的破事了。
林箏的病情逐漸穩定, 段霜也開始恢復工作, 他本就是紅透半邊天的大忙人,先前為了弟弟的病情推掉了絕大部分的邀約,現在漸漸又被提上日程。
簡而言之, 隨著林箏重新健康起來, 他漸漸來醫院的次數少了,停留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這樣的差距,神經再粗的人也感覺到不對勁。
因為先前段霜來醫院,幾乎跟住下沒什麽兩樣,全天候陪伴虛弱的林箏,等林箏病好, 他依然風雨無阻噓寒問暖,只是開始恢復工作了,那自然意味著忙碌, 陪伴的時間少了,這很正常。
段霜依然對他很好,如每一名寵溺弟弟的兄長,但林箏依然感覺有什麽東西變了。他給段霜發了一條短信:“哥,我下午想去購物,你能帶我去嗎?”
一個小時過去了,沒回。
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動靜。
三個小時過去了,林箏已經盯著手機屏幕,發呆了很久。他的手指有些機械,切到微博幾秒鍾,又擔心錯過什麽,趕緊切了回來;切到社交軟件幾秒鍾,又情不自禁切回來。
他摸了摸自己開始逐漸恢復氣色的臉,拐彎抹角地問蔣寧:“我哥最近很忙嗎?”
他沒有注意到,他神色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幾分賭氣,或者說是不開心,蔣寧當然注意到了,他點頭道:“挺忙的。”
他現在雖說是林箏的經紀人,性質更像是保姆助理,但段霜那裡的動向,他依然了若指掌,見林箏將信將疑,他便給林箏細數段霜近期的工作流程,然後道:“你哥之前為了照顧你,推辭了很多工作,現在不得不回去了。都是為了你才把上半年的工作拖到現在。”
明明是羅裡吧嗦的抱怨,林箏的心情卻重新飛揚起來,有一點點高興,但沒多久,他就意識到不對了。
“難道忙到回消息的時間都沒有嗎?”從秒回到三四個小時都沒有動靜,落差太大了,被寵壞的小孩怎麽可能適應得了。
“應該吧。”蔣寧不確定的回答。
林箏哦了一聲,又開始索然無味地玩手機。
“你哥哥是真的忙,你不要鬧別扭。”蔣寧學著段霜的姿勢,去摸林箏的腦門權作安撫,卻摸到了一手毛茸茸的頭髮茬,那刺刺的髮根,比男人好幾天沒刮的胡子還扎手,他立馬縮回去了。
“誰鬧別扭了。”林箏轉過頭,瞪了他一眼。他語無倫次說:“我知道我哥很忙啊,我雖然無聊,但又沒有一定要他陪我……”他骨子裡也曾是成年人,成年人的壓力有多大,他在本職是畫畫時,也切身體會過,他只是被這落差弄得心緒說不清道不明。
仔細看,少年嘴抿著,強行透著一股“我很懂事”的氣勢,但那雙烏黑瑩瑩的眼睛像是有水光滑過,再說下去,怕是不得了。
蔣寧心裡咯噔一聲,轉移話題道:“你是不是無聊了,我們那麽多人陪著你呢,你是不是找不到隊友,我們都可以陪你打遊戲呢。”
團隊的人每天輪流照顧林箏,可以說在醫院裡,大家也都憐惜他,心甘情願陪著他,林箏身邊永遠很熱鬧,不會缺人陪。
沒由來的,明明越熱鬧,但林箏心裡卻更空虛,他拿出最新款的遊戲機,咬著嘴唇,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差距。
還是……不一樣的……
林箏臉色僵硬地操縱遊戲,直到一個短信彈出來,上面就短短的三個字“我來了”,讓他的動作一頓,瞬間覺得這遊戲實在沒意思。
他操縱人物,在隊友的咒罵聲中,轉頭跑到空地去送死。
他興高采烈地換下寬松的病服,戴起假發和帽子,準備出門。他現在是藝人了,他哥也是藝人,適當的掩飾必不可少。
他熟門熟路地來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果然看到段霜那輛低調的車,駕駛座的車窗微微搖下,是段霜那帶笑的俊美面容,他問林箏:“你想去哪裡買東西?”他早已經習慣滿足弟弟的一切想法。
段霜那麽忙,依然來接他,對林箏來說已然心滿意足。
“隨便哪個地方,我想買衣服,我想買零食,我想出去玩。”林箏坐上車去,剛高興了一會兒,突然神色就愣了。
弟弟開朗可愛的面孔,一向是段霜最喜歡的,見對方臉色突然怔了一下,段霜側身看他,神色溫和道:“怎麽了?”
“沒什麽。”林箏搖頭,他只是聞到了空氣中有淡淡的煙味。
他知道,段霜本人是不抽煙的,而蔣寧也不抽煙,那這片氣味還殘留著,先前抽煙的是誰?除了他和蔣寧,還有誰有資格坐在他哥私人車的副駕駛室上?
林箏突然心不在焉起來,他眼神微瞟,搜尋起了車內。
直到發現暗格內有一個造型漂亮精巧的打火機,他眼神就凝住了,心微微一頓,剛想伸出手,然後就被段霜提醒了,“阿箏,安全帶。”
林箏一愣,才發現自己忘記扣安全帶了,連忙扣好。車輛緩慢行駛,漸漸離開了林箏早已看膩風景的醫院,但他的心情卻沒有那麽好。
他假裝看江邊大橋的風景,余光卻有幾次落在那打火機上。他的腦子很聰明,他用自己的掌心估算出了打火機主人的掌心大小,應該比他的長一截,屬於一名成熟男子,才能正好把這個打火機信手揣住,做出瀟灑抽煙的動作。
那會是誰呢,這可是他哥的私人車……
林箏漫不經心地想,漂亮的臉蛋陷入了一種思緒,連車內的音響放出他最愛的搖滾樂,都無法喚回了他的心神。
注視著陷入沉思的林箏,段霜眼裡飛快閃過了一絲亮光,但很快就消失無蹤。
無需糾結,林箏很快就知道打火機的主人是誰了。
他買了太多東西,根本帶不走,他不得不打電話把助理叫過來,助理耷拉著臉做起了苦工,關心道:“已經晚上八點了,箏弟你是不是該回醫院了?”
“這麽快八點了?”林箏有些不敢相信,這時間怎麽沒經過他同意,就走得那麽快!他掰著手指頭數,自己究竟出來了幾個小時,好像並沒有多久,才隻眨了一下眼,天就黑了,現在已華燈初上了。在醫院的時間久,林箏還很流連外面的風景,猶豫了一下道:“再等等吧,我和我哥再多待一會兒。”
“行。”助理點頭。反正只要在醫院規定的時間截止前,他能把林箏送回去就沒事,蔣哥也不會怪他。
林箏轉頭去找段霜。
卻在他先前坐的長沙發上見到了凌琛,沒等林箏來得及計較地盤被人佔了,或者是思考凌影帝為什麽會在這裡。
就見到非常帥氣的一幕。
凌影帝抽出一根香煙,銜在嘴邊,手指還夾了一根,似乎詢問段霜要不要。段霜笑了一下,動作很自然的接過,兩個同樣成熟有風度的男人,沒有動用打火機,而是以很靠近的姿勢煙碰煙,點燃了煙頭。
香煙的霧氣也許讓一個男人更加有魅力。段霜從來沒在林箏面前抽過煙,但那優雅熟稔的姿勢,林箏能保證,這是他見過的抽煙最好看的男人。
這兩個男人點煙,非常好看,卻讓他心臟一緊,因為這是他融入不了的場合。
他都在這裡站了有幾分鍾了,一向注意著他的段霜這一次卻沒看到他。林箏不太開心地走過去,往他哥沙發邊上一坐,段霜才似終於看到他,微微一笑。
他掐滅了煙蒂。
林箏高興了一下。
然後段霜又說,拿起車鑰匙扣,摸他的腦袋:“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林箏的臉色就微微白了,他還來得及說自己不想回去,耳邊聽到一聲低沉的笑聲,是凌琛在笑,他道:“小孩子早點回去睡覺,夜晚是大人的時間,我要跟你哥去喝一杯。”
林箏剛成年,不會喝酒是自然的。更何況他還是康復期,也不能沾酒,段霜把他送回去無可厚非。
段霜給他披上外套,動作很體貼,因為離得近,他那身上有淡淡的香煙味,在林箏鼻尖停留了一會兒後,就轉瞬即逝。正如他把林箏送到醫院門口,頭也不回地走了一般。
林箏還在原地看,明明車屁股都沒影了。
“箏弟,醫院門口風大,你怎麽還不進去?”助理道。
“……”林箏沒有回答,但他臉上的神情卻讓助理愣住了。不知為何,那一瞬間,他竟覺得一向任□□笑的箏弟,此刻似乎在難過。
醫院門頭頂懸著兩盞燈,昏黃的燈光打在林箏那張臉上,投下些許陰影,能藏住任何五官的缺陷,卻藏不出那眼角微微的委屈,讓助理突然升起想安慰他的衝動。
卻也不知從何安慰起。
林箏老老實實回去了。
第二天,段霜沒有來。
第三天,段霜來了,卻坐一下就走了。
林箏問為什麽,蔣寧還是那套說辭,段霜很忙。但這一次林箏卻生氣了,他眼睛微微泛紅,第一次口不擇言道:“忙什麽,忙到可以和人去喝酒,卻沒時間回我一條短信嗎?”
原來這個小祖宗知道。蔣寧愣了一下,然後低聲道:“既然你清楚了,何必再問。作為兄長,他已經做得很完美了。”你究竟還想要什麽?
說完,他合上了門,留給林箏一個人靜靜的時間。
對啊,他的病慢慢好了,很快可以出院了,既然不喜歡段霜,那段霜都主動劃清距離了,這不是挺好的嗎?他們還是好兄弟,年老了可以互相扶持,林箏的嘴角微微翹起,可是翹著翹著,又撇了下來。
這正合他心意啊,那為什麽他還要如此煩躁……
蔣寧的話徘徊在他的腦海裡,似震耳欲聾,林箏一個沒克制住,把平時很愛惜的假發給揪壞了。
要知道,這可是他四五個假發裡最愛的一個,跟他本來發色和長度最為接近,今天早上才被他戴在頭上。
他今天本來想跟段霜說,“哥,你看我頭髮長出來了,比上周長了半個指甲蓋,我很快就可以不要假發了,哎你要不要摸摸……”這些話,他憋了很久,一直藏著這些毛毛雜雜的新發,就像哪一天能摘下頭套,給段霜一個驚喜。
可段霜眼神根本沒在他身上,而是淡淡地投向了門口,似乎急著走。林箏未盡的話,瞬間都可以省下不說了,摸著自己的腦門,隻覺得掃興。
段霜走了,他就躺床上發呆。
風呼嘯而過的道路上,與蔣寧停止通話後,段霜切斷了耳麥,打開了車內的音響,從中流淌出來的音樂是某人喜歡的熱情搖滾。
被音樂環繞,就好像少年早上那張茫然、又略帶失意的臉近在眼前一般,段霜微微一笑,本來抿平的唇角緩緩勾起。
如果換做以往,最愛的弟弟掉一滴眼淚,他早就憐惜地為他拭去了,現在看著那紅紅的眼眶,他心中想捧起細細親吻的柔情固然有,但卻按捺了下來,只希望對方的眼淚能夠更加洶湧。
為此,他可以慢慢等待。
—
第四天乃至第五天,林箏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段霜停留的時間就越來越短了。
林箏說,“哥,我送你。”本以為按照路程,從病房走到地下停車場,可以走個五六分鍾。
但段霜似乎急著去工作,他身形挺拔,腿長起來,走起路簡直沒道理,不到三分鍾,這條路就走完了。
林箏踉蹌了一下,都有點沒跟上,這才意識到,之前段霜走路都有遷就他。
一時間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好。
根據醫囑,他現在是越來越健康了,但心中那股深深的失落,卻比曾經病魔纏身時還要讓他難過,他不受控制地□□起最後一頂假發。
□□完,他給段霜發了條短信,“哥,晚上蔣哥他們都不在,我一個人在醫院有點害怕,你過來陪我一晚好麽?”
這一次段霜回得倒快。
“我明天早上得去機場,可能沒空陪你,我讓助理去陪你幾天。”他不會親至,但也不會讓弟弟身邊沒人陪伴。
林箏不說話了,半天才慢慢敲下一句話。
“哥,那你能來陪我一個小時麽,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兩個小時後。
他等得快睡著了,段霜才回道:“好。”
一個字就讓人振奮,林箏開始準備,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劇情脫手,有些不安,反思了一下自己後,決定找段霜聊聊,搶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兄弟情。哪怕他根本沒什麽話要說,可讓他心涼的事還在後面。
就是現在,段霜坐在他床邊,才跟他說了幾句話,比如身體如何,有按時吃藥嗎等等,突然手機輕輕振動,響起一個提示音。段霜垂眸看了一眼,眼睛微微一彎,嘴角的弧度也順勢勾起。
林箏形容不出是什麽感受,春風一般的笑容是段霜臉上的標志,他常常對林箏展顏,看上去永遠溫柔親切,但這一次,卻不是對他笑的。
而且,看到消息後,本來能停留一個小時的段霜,突然說要離開。
強烈的危機感讓林箏蹙眉,他問一句:“哥,誰給你發消息啊?”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口氣像極了拈酸吃醋的人,不再可愛,倒有些咄咄逼人。
“就是你凌琛老師。”
顯然這種太籠統的解釋不能讓人滿意,林箏道:“那你怎麽突然急著走啊?”
“他知道我明天要坐飛機離開,請我去他那裡休息一晚。”
“休息一晚?”林箏心裡覺得怪怪的,下意識就語調高了一截,然後在段霜詫異的注視下,他聲音又回歸平常,他抱著段霜的胳膊,道:“不要去。”
“為什麽?”段霜繼續詫異。
這哪裡還有為什麽,孤男寡男的共處一室本來就不好,林箏扁嘴:“哥,你和凌老師雖然是朋友,但我聽說凌老師的私生活其實不太好……他還男女通吃,如果你們不是那種關系,你不要去他那裡,我擔心他……”林箏有幸跟凌琛共事一段時間,聽了不少凌琛圈內的風流韻事。
在他眼裡,段霜就是香餑餑,一路成名至今,哪個人見到了不想纏上來啃幾口,搞不好某些道貌盎然的人心底也這樣想。
他的話還沒說話,就被段霜打斷了,他眼中沒有了笑意,他掙開了林箏的手道:“如果我跟你說,我和他打算發展呢?”
這下輪到林箏茫然無措了,兩人無言尷尬了幾分鍾。
這幾分鍾非常漫長,林箏感覺自己得的不是白血病,而是心臟病,在段霜說出口時,他的心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一股絞痛,眼睛也莫名熱了起來,段霜明明對他是喜歡的。
但他現在準備走。
林箏抿唇,突然沒臉沒皮地說:“哥,你人那麽好。為什麽選他,凌老師除了演技好長得帥有資歷抽煙好看之外有什麽優點,他那麽花心濫情,還抽煙喝酒習慣不好,有我年輕有我聰明有我漂亮有我跟你感情深嗎?”
這一番話確實挺不要臉的,尤其出自平時很在乎顏面的少年嘴裡。
估計也就年齡小的人,能說得出口了。
段霜冷靜的面具緩緩開裂,他歎了口氣:“那你為什麽要拿自己跟他比,你……還沒意識到嗎?”
這句質問直接戳中了林箏的心,本來段霜最近的態度就讓他心中沒底,剛剛還突然冷臉打算走人,更是擊中了他的死穴。他死死咬住嘴唇,猝不及防之下,他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段霜想摸他,可剛伸出手,就被對方給捉住了,狠狠咬住。
少年咬得很狠,他像是在發泄,他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一邊尖利的牙齒將段霜的手掌咬破了皮,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
並不是沒有痛感,但段霜薄唇輕抿著,眉宇微微下壓,並沒有不悅,反而任他咬,全程一動不動。
愛情往往是伴隨著欲望的。
等林箏終於沒力氣了,含淚地松開了嘴,段霜抬起了他的下巴,狠狠地堵住他的嘴。
林箏還在懵然之中,牙齒就被頂開了,段霜這個向來溫柔的男人,將他壓在牆上,激烈地侵入他的齒間。
林箏呼吸不暢,只能喘著氣,他所有反抗聲被吞掉,病房內只剩下令人臉紅心跳的水聲。
兩人交纏著,分享掉唇齒間最後一絲血。
【你還來嗎?】潛台詞,這戲還演嗎?
病房內的手機亮了一下,很快就隱沒在黑暗裡。
沒回了。
凌琛挑著眉半笑不笑,“媽的,利用完老子就甩。”這是哪門子的好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林箏:嗚嗚嗚嗚我玩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