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嶽池說完還不夠, 還揚了揚手,頗有揮斥方遒的氣勢。
他就跟個泥鰍似的亂強,言野一把他陸嶽池按在了椅子上, 一隻手把他身上的浴巾定在鎖骨部分,拿了吹風機就要吹他的頭髮。
就算是夏天裡,這樣也容易感冒,容易頭疼。
陸嶽池本來還在耀武揚威亂蹬腿, 就在言野的手按在他腦袋上的時候消停了,就跟腦袋上有個靜止按鈕一般,陸嶽池就那麽安安靜靜坐在了椅子上。
熱的風柔的發穿過指縫,陸嶽池沒少求著最近幫他漂頭髮,也是一有機會就帶著吹風機過來找自己,頗有“你不給我吹頭今天我就能直接枕著濕頭髮睡覺“的架勢。
言野對這項工作太熟悉。
先去吹乾頭皮那兒的髮根, 用紙肚去按摩, 再就是輕輕抖開黏在一起的發, 很快他就能變成一隻隨便在哪兒蹭蹭頭髮就會炸起來的小獅子。
一開始陸嶽池還閑了吧唧地哼兩聲, 到最後就沒了任何聲音。
低頭一看,睡著了,側靠在沙發上, 手腳都蜷縮起來,腳趾也是, 像是什麽小動物本能地在保護自己, 這時候顯得很安靜很溫柔。
他身上的水珠似乎已經全部被浴巾吸乾,能聞得到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言野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陸嶽池塞進了被子裡頭順便把濕了的浴巾給抽了出來帶回了浴室。
再三確認自己已經用被子把他裹得嚴嚴實實之後,言野去了浴室,一天下來也有些累, 出來的時候順道把陸嶽池放在浴室裡換洗的衣服給拿了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了陸嶽池一大塊裸著的背,被子虛虛遮蓋住了凸起的臀.部,下頭是一截長而筆直精瘦的腿。
言野想到了今天剛剛來的時候看到的玫瑰花。
“穿衣服。”言野言簡意賅,走過去給人身上套衣服。
陸嶽池不太配合,甚至還跟宣誓一樣把最後一快殘留在身上的被子也踢開。
一具非常正常的年輕男性的身體,只是略白,略瘦。
這麽一天下來言野也累了,也突然失去了跟他鬥法的意向。甚至不知道為什麽開始尋找整個房間裡除了床以外的可供休息的地點,尋找無果之後言野給陸嶽池再用被子裡三層外三層地裹了一圈,上床睡覺,沒有多余的被子也懶得再去麻煩櫃台,乾脆蓋了個小毯子,沒開空調算不上冷。
就在快要睡著的時候,言野感覺有個東西拽住了自己的手,卻是一觸即松,過一會兒又碰上來,又縮了回去。
言野問道:“醒了?”
黑夜裡卻沒有人回答。
言野翻了個身側躺,很快身後的熱源整個地貼了上來,還附帶著……送了一半的被子,完完全全沾染過某人皮膚和熱量的被子。
對方似乎還覺得不夠,一直在慢慢地把被子往這邊送。
言野想要製止,可是下一秒一條腿又給盤在了自己的腰上,脖子後頭傳來了緊實細密的呼吸聲。
證明陸嶽池現在睡得挺踏實的。
只是這個動作怎麽想怎麽覺得危險。
言野用毯子隔著手把陸嶽池的腿托起來放到了他的那邊去,結果換來了人好不樂意的一聲哼哼,借此機會,言野翻過了身來,入目的是陸嶽池的睡顏。
然後往下。
皮膚光滑,被子攔不住,滑下去一截露出了一塊肩膀,月光很美,照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泛著幽微的玉色,也很……
言野哽了哽,沒有繼續往下想,拿著剛剛的毯子又在他身上包了一圈,再也管不了他一雙手腳要怎麽往自己身上盤。
只是想著,半杯就可以讓他變成這樣,那麽那天夜裡他喝了多少。
期間又是否見過其他人。
陸嶽池覺得這一晚睡得香爆了,果然海邊和自己那小鄉村都不能比,連空氣中都充滿著讓人睡覺的誘惑。
陸嶽池醒來之前用手指刨了刨床單,伸了個舒舒服服的懶腰,睜開了眼睛。
外頭是淡色的海,時候似乎已經不早,沙子被大太陽照得發亮,海灘上已經星星點點有了人。
爽啊!
陸嶽池在心中咆哮。
正準備撩被子下床然後又迅速地把被子給蒙上了,整個臉都紅了,不信邪地往被子裡看,看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
???
為什麽是真空的?
精心挑選的男士專用黑色性.感小三角呢?還有印著菠蘿房子的T恤衫呢?
來了個偷衣服的賊!
自己可是擁有八塊腹肌的絕世猛男,到底是哪個沒眼力見的想要奪取自己的清白!
就算對方是什麽前凸後翹的絕世大美女那也是自己吃虧了。
自己不乾淨了。
髒掉了!
陸嶽池異常悲痛地進行完了這一大坨毫無營養的垃圾思想建設環節之後在床邊找到了自己疊的好好的衣服。
撓撓頭,記得自己昨天好像喝了酒。
所以這是……
酒後.亂.性了?
和誰?
對方是前凸後翹的絕世大美女嗎?
下一秒,陸嶽池看到了手上端著兩個盤子進屋來的言野,嘴裡就跟噎了半輩子的老痰一樣咳不出咽不下。
言野的盤子裡放著兩個荷包蛋,三塊烤成了金黃色的小麵包,一坨肉還有兩根脆皮腸。
然後他把這個盤子放在了床頭櫃上,說道:“穿衣服,吃早餐,然後出去玩。”
言野單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底下配的是一條比較偏日式的黑色工裝褲,這麽一看還顯得特小年輕。
陸嶽池盯著言野就沒松開過眼睛,糾結是自己把自己扒光了跟人睡一起了還是他把自己扒光了跟自己睡一起了。
是就只有自己扒乾淨了,還是他也扒乾淨了啊?
就算裸睡不是什麽不被提倡的生活方式吧,但是兩個男的在一張床上裸睡那實在是有點兒……
不太美觀啊!!!
陸嶽池張了張嘴又閉嘴,閉了閉嘴又張嘴,沒問出來。
“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言野直接說道。
“然……然後呢?”陸嶽池心虛。
“摔浴室裡了。”
“害,沒摔馬桶裡就行。”陸嶽池憑借他狗人的氣質先叼了一跟腸在嘴裡嚼嚼,支吾說道:“藍後呢?”
“然後打死不願意穿衣服。”言野拿紙擦了擦嘴,說道:“大概是這樣。”
“噢!”陸嶽池點了點頭,原來還是自己幹了蠢事。
不過……
前凸後翹的絕世大帥哥也可以。
陸嶽池在心中想到。
陸嶽池還沒能繼續往後想,緊接著又聽到言野說道:“剛剛拿早餐的時候老板娘說有空出來的房間了,之後我搬過去。”
“行。”陸嶽池把小內褲給套在了身上在箱子裡找了一件卡其色的短褲配著菠蘿房子給穿了,三口沒兩口把早餐直接吸入肚中,就坐在床上眼巴巴看著言野。
自己不僅是路癡還是計劃盲,跟著言野出來那就是純準備渾水摸魚跟著他玩的,反正他比誰都想得周到。
“想游泳嗎?”
“都到海邊了不游泳是不是顯得我聽不合群的?”
“那好。”言野道:“先去海灘,聽說海灘那邊有一個公園,可以去看看,晚上回來休息,明天可以去城區裡的商業街逛一逛,這兒的建築還算不錯。”
陸嶽池就跟個哈巴狗似的只會點頭。
“你……”言野上下端詳了陸嶽池一陣,欲言又止。
“沒事兒,你說唄,怎麽?”地上鋪了地毯,陸嶽池光腳去了廁所刷牙。
“外頭太陽大,你可以帶個外套在手上,順便……”
陸嶽池覺得今天言野就跟自己上課回答數學問題似的,得讓人話趕話,難不成是睡一晚上把人腦子給睡沒了?
陸嶽池把牙刷往嘴裡一塞,說道:“順便啥?”
“老板娘跟我說可以讓你試著塗一下防曬,你這樣的,容易曬傷。”
說完,陸嶽池看到言野手上拿了一個金色的塑料管,隨口嗯了兩聲。
別說用防曬霜了,這輩子唯一往臉上擦的就是青蛙王子兒童護面霜,,洗臉能用溫水洗已經算是今天有大場合要出席給臉來點面子。
陸嶽池本來想拒絕,到最後還是拆了包裝跟擠牙膏似的擠了一大坨出來往臉上糊,一星半點兒也不浪費,多出來的往手上蹭。
一切準備完畢之後陸嶽池跟著言野去了海灘上。
陸嶽池乘興而來,看著人就跟下餃子似的往水裡蹦之後突然就有點兒抵觸,沒再嚷嚷著要下.海,提議,“我們往裡走走,走到沒人的地方了再去游泳。”
“嗯。”
陸嶽池就跟著言野一起在沙灘上走,走一會兒之後鞋裡全是沙子,特難受,陸嶽池乾脆兩腳一蹬把那雙人字拖給勾在了手上打算關著腳丫走,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言野說道,“穿著吧,萬一裡面有玻璃渣什麽的容易受傷。”
“行。”陸嶽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聽話,又把鞋給套了上去。
陸嶽池突然說道:“我發現好像海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漂亮。”
“怎麽說?”
“可能是距離產生美?”陸嶽池用手撩了一下被海風吹亂了的頭髮,慢慢說道:“那時候我應該也就四五歲的樣兒吧,我們巷子裡有個小孩,他爸在海船上工作,他沒事就跟我說海邊的事,那我肯定不樂意啊,他這不是再跟我逞能呢嗎,然後我就跟他說我以前見過海,見過比他的明信片上印的還要漂亮的海,但其實我就這次才看見海。”
“那有沒有後悔來這兒?”言野笑著問道:“還花了挺多錢的。”
“說後悔也算不上吧,多少人一輩子沒見過海啊,就……還是挺滿足的。”
“那你還想見什麽?”
“我想見的東西多了去了。”陸嶽池踢了一下腳底的石子,回答,“做人呢,做最要的就是要知足常樂,不然達不到心理預期,那就容易難受。”
言野扶著陸嶽池往礁石上走,說道:“還能有這種覺悟。”
“有覺悟不是一件壞事。”陸嶽池清了清嗓子,“最怕的是有人覺得自己特能結果沒人把他當回事,他自己也做不成什麽大事業。”
“那行,大明白小朋友,你現在是想去游泳還是往回走了呢?”
陸嶽池站在礁石上頭,看見了自己還沒有注意到的晚霞,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走了這麽久,也已經看不到有很多人的那片海灘。
陸嶽池難得心裡突然有點惆悵,想了半天才說道:“不下餃子了,身上黏糊糊沾水不舒服。”
“那往回走?”
“行。”陸嶽池沒讓言野扶著從礁石上跳了下來,就是小小崴了一下,結果下一秒就看到言野皺緊了眉頭直接把自己抱著坐在了礁石上。
“疼不疼?”言野檢查了一下陸嶽池的腳踝發現只有一點點的紅腫。
陸嶽池看著言野腦袋頂上的發旋兒,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的二愣子行為,小聲說了一句,“不疼。”
“那往回走?”
陸嶽池聽著言野這麽說突然又覺得心裡空了一道,趕緊說道:“我腳不疼,我腿疼。”
“怎麽疼的?”言野問道。
“走……走疼的。”陸嶽池有點心虛,用小腿肚子在礁石的邊上擦,“叔,你看,都走腫了。”
言野去看,腿上是有點兒腫,但是不太明顯,但是看見了陸嶽池手指摳著礁石的小動作就……
容易慘敗。
本來陸嶽池坐在礁石上就比言野給高出來一點兒,言野直接背過身去半蹲示意他爬上去,陸嶽池當即喜不自勝,免費的交通工具誰能不愛?
陸嶽池兩條腿勾在言野手上,一雙手纏在他脖子上,笑眯眯地對著他耳朵吹氣,“叔,你真好,想要我以後怎麽報答你?”
“以後你乖點兒讓我省點心就行了,報不報答的……”言野笑了笑,說道:“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就是知足常樂。”
“傻逼。”陸嶽池痛批言野,緊接著說道:“不過我就喜歡傻的。”
言野的脾氣還沒升到半截就讓人沒皮沒臉地給撲得乾乾淨淨。
這裡偏南,黃昏似乎要持續很長時間,陸嶽池趴在言野身上,問道:“叔,你覺得我重麽?”
“不太重,以前負重跑的時候包都比你重。”
“放屁。”陸嶽池定下結論又繼續問道,“那你覺得我身材怎麽樣?感覺你見過很多男性身體啊。”
“體肌還行,體脂太低。”
“那以後我多練練,爭取練成你那樣。“陸嶽池覺得他背特別寬,蹭了蹭,笑著說道:“長這麽大還沒見過跟你身材一樣好的男的。”
“搞得像見了多少人似的。”
“也是,我就一小沒見識的。”陸嶽池突然問道,“我要跟小孩似的坐你肩膀上你能弄得起我麽?”
“你多大了?”
“嘖。”陸嶽池擰住了言野的耳朵往外揪,說道:“你遲早有後悔的一天,到時候你求我我都不往你腦袋上爬。”
說完,陸嶽池又在他耳朵上捏了捏,說道:“聽說耳朵軟的人聽老婆話,你耳朵挺軟的啊。”
言野沒說話。
陸嶽池又開始當碎嘴小老太太,說道:“叔,萬一你老婆說看我特不順眼不要你管我了你打算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