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用膳還是第一次, 接下來每天膳時,衛明桓都命人將顧恆請過來一同用膳。
顧恆穩著性子裝了許久,著實有些受不住, 心想違背本性的事,再怎麽做也不自在,可既然開了頭,又不知道該如何收尾。
若是教那姓衛的發現自己前後行徑不一致, 又要拿身份那一套來逼問他,真是煩死了。
從前文韜武略揮斥方遒,如今倒好,被拘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連用膳這等小事都料理不好了。
琢磨了許久,他乾脆想了個法子, 自個兒打聽清楚衛明桓的習慣, 趁機早早就吃過。等到衛明桓再請他, 他便推辭掉, 如此將就了幾日,不曾想正得意之際,衛明桓又來了, 趕在他用膳之際。
顧恆臉都綠了,心想這次要是再伺候姓衛的, 他便不姓顧了。
想當初他身為顧家嫡子, 在京都城耀武揚威不說,哪家子弟不將就著他?就這姓衛的,還處處讓著自己,用膳的時候便是他挑魚刺自個兒吃痛快的,如今倒反過來了, 這口氣怎麽忍得?
不過這一回,衛明桓瞅著顧恆的臉色,便知道不能再惹怒對方了。
他一邊偷笑,一邊吃著自己的,沒再尋法子折騰顧恆,一頓飯下來,顧恆的心情總算好些。
但很快,顧恆就意識到,前幾日肯定是衛明桓故意的,他就是不想放過自己,想要耍弄自己,看自己的笑話罷了。
顧恆一想到這裡,就對眼前這個人感到很生氣,又覺得這些日子的偽裝實在白費了,平白又生出一股怨氣來。
衛明桓哪裡得知這些內心戲,隻覺得顧恆這副氣鼓鼓的樣子著實有趣,越看越覺得歡喜,甚至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對方臉頰上的小肉,想著那軟乎乎的手感,應當是十分不錯的。
瞧著這人也有二十七八歲了,卻長了一副少年模樣,這兩頰旁是嬰兒肥不成?
衛明桓細細打量著,情不自禁伸手,想要一觸那柔軟可愛的臉蛋,被顧恆啪的一下打掉了手。
顧恆問:“陛下做什麽?”
衛明桓笑著,“阿恆啊,做什麽這般凶?朕摸摸也不成?”
顧恆忍著好脾氣,“陛下別動手動腳的。”
衛明桓卻偏要,乾脆起身,往顧恆旁邊一坐,拽著對方的胳膊就往自己懷裡拉,“愛妃,朕抱抱也不成麽?”
顧恆掙扎著要離開,衛明桓卻突然輕噝一聲,臉上作痛苦狀。
顧恆心下一驚,便不敢再動,“陛下傷還未好,別亂來行不行?放臣下去。”
“愛妃坐朕懷裡。”衛明桓偏偏扯著顧恆不放手,顧恆又不敢大力掙扎,唯恐將這人的傷勢加重,一時竟讓對方給拿捏住了,只能恨恨地他兩眼。
“陛下,□□的,這般親密之舉,成何體統?”顧恆板起臉來,認真道。
衛明桓卻是發笑,笑得喉結發顫,“阿恆,你幾時成了一個小老頭了?”
“你!”
衛明桓笑道:“這體統不要也罷,隻盼著貴妃殿下多憐惜朕體貼朕,如此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顧恆早就見識過衛明桓的厚臉皮,但不曾想對方的臉皮之厚到了如此地步,徑直就要起身,被衛明桓用力一拉,一屁股在坐到大腿上。
這一回當真扯到了傷口,疼得衛明桓齜牙咧嘴,眼淚巴巴委屈地衝顧恆撒嬌:“阿恆,疼。”
“活該!”顧恆罵了一聲,也不輕易動彈了,只能由著衛明桓去。
衛明桓一張笑臉湊上來,“阿恆親親,朕就不疼了。”
顧恆坐在他大腿上,他說話的時候,正好衝著顧恆的耳根處,那絲絲暖意的呼吸,撓得顧恆耳根直癢,瞬間連耳垂都紅了。
顧恆咬牙道:“衛明桓,你做什麽呢?”
衛明桓自然瞧見了顧恆的窘迫,更瞧出對方終於撕破了這幾日的偽裝,露出張牙舞抓的真面目來。
他禁不住歡喜,眼神示意旁邊伺候的宮人都散去,隨後才道:“朕想與愛妃溫存,愛妃覺得朕要做什麽呢?”
說著便往顧恆的耳後輕輕一吻,顧恆渾身一顫,趕緊掰對方禁錮自己的手,非要從這瘋狗的懷裡掙脫出來,可惜衛明話鐵了心不讓,死死抱住了顧恆的腰。顧恆稍一扭動,衛明桓便冷吸一口氣,“阿恆,別動了,朕的傷口還沒好全,再用力就要撕裂了。”
顧恆氣哼哼扭頭,瞪著衛明桓,“姓衛的,你要臉不?”
“宮人們都下去了,這裡就咱們兩個,臉也是給咱們自家人看的,談不上丟不丟。”衛明桓見顧恆那氣炸了的模樣,越看越覺得歡喜。
顧恆聽到這番言語,氣得連話也說不出,隻道這人是專程戲弄自己的,他從未有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這般小男人的模樣坐在死對頭的懷裡,還被死對頭言語調戲。
光想想都覺得羞恥,更別說如今已成事實。
顧恆的臉漸漸發燙。
這般情形瞧在衛明桓的眼中,不禁心中一動,摟著對方腰身的手,慢慢扣住了顧恆的後腦杓,顧恆察覺到已經晚了。
那一雙滾燙的唇,輕輕吻住了他的嘴,慢慢碾磨,繾綣而綿延。
顧恆瞬間腦海中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呆住了,連拒絕與掙扎也忘卻了,只能任由衛明桓親吻繼續。
仿佛一切都不是自己的。
不知過了多久,顧恆意識到衛明桓在拉扯他外衣的領口,他猛然清醒過來,察覺自己連腰帶都被解了,頓時一臉羞惱,趕緊捉住衛明桓的手,推開對方的胸膛。
拉開距離,與對方保持著戒備狀態。
此刻,兩人的呼吸都起伏不定,彼此面色緋紅,連心跳也砰砰狂跳不止。
這是第幾次了?顧恆在心裡問自己。
竟沒有想到自己步步後退,由著衛明桓放縱,以至於連腰帶都被解開了。
兩人沉默著,對視著,誰都沒有先說第一句。
衛明桓的手指微動,扯了一下顧恆的衣衫,卻被顧恆死死按住,竟是寸步不讓的架勢。
衛明桓看著顧恆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從胸腔中發出一聲歎息,“阿恆,朕幫你把衣服穿好。”
顧恆猶疑地盯著他,仍沒有放手。
衛明桓便道:“朕沒想就這樣與你到那一步,只是情難自已。”
“不必多說。”顧恆掰開衛明桓的手,從他腿上下來,站直了身體,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的外衣穿好,腰帶束好,又恢復了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衛明桓靜靜地望著他,背靠在椅子上,靜待身上的熱度緩緩褪去。
“臣告退。”顧恆欲離開。
衛明桓伸手,勾住了顧恆的腰帶,將人拉得往前一個踉蹌。
“陛下!”顧恆忍著怒意,眼眶發紅。
衛明桓道:“阿恆,應了朕,成不成?”
顧恆打量了一眼衛明桓,“陛下真是好興致,身上帶著那麽重的傷,還有心思白日宣淫?”
衛明桓苦笑兩聲,“朕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來一個你,著實忍不住,還不許放肆兩回麽?”
顧恆冷哼一聲,撇開衛明桓的手,往旁邊撤了一步,挺直了腰背,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陛下坐擁天下,想要什麽人得不到,何必來撩撥臣?只要一聲令下,自有人甘願獻身,何須忍不忍得?”
“哪裡有人獻身?這三宮六院,不就只有貴妃殿下一人麽?”
顧恆緊抿唇線,不說話。
衛明桓又道:“貴妃既然入了宮,便已然是朕的人,這般抵觸,竟讓朕覺得有些恍惚了。”
顧恆問:“陛下這是有意?”
“想來這世上,唯有一人哪怕與朕有了夫妻名分,也不肯與朕親近。”衛明桓上半身微微前傾,說話意有所指,“阿恆,你覺得朕該如何想?”
顧恆心中警鍾敲響,自然聽出了其中意味。
他沉默半晌,問:“陛下,這是命令嗎?”
衛明桓搖了搖頭,“你覺得是什麽便是什麽,朕說再多,你不是也不肯信麽?”
顧恆又不說話了。
衛明桓實在琢磨不得,到底這人的心裡在想些什麽,他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握住了顧恆垂在身側的手,將其拉起來,猶如珍寶般。
“阿恆,分明你也動情了,為何還要這般抗拒?”
“我沒有!”顧恆梗著脖子道。
衛明桓輕笑一聲,“那方才是誰連身子都軟了?”
“我……”顧恆無言以對。
衛明桓趁勝追擊,“你若是沒有那份心思,怎麽會同朕繼續下去?要按你的性子,恐怕朕碰你一回,你連殺了朕的心都有了。”
“你以為我不想殺了你?”顧恆脫口而出。
等說完才意識到不妥。
然而衛明桓卻毫不在意,只是道:“可沒有,不但沒有,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
“別說了。”顧恆直接打斷衛明桓的話。
他自然也意識到了,或者說他早就清楚,否則怎麽會被姓衛的輕薄這麽多次,每一次都讓他心潮澎拜,卻又氣得牙根兒直癢癢,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了,可下一次還是任由這人輕薄下去。
他何嘗不明白自己這被蠱惑得亂七糟八的心思,何嘗不知道自己在鋌而走險,刀鋒上跳舞?面前這個人,可是他曾經爭鬥得你死我活的死對頭啊。
當初他同父兄說與這人有私情,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可如今卻成了真。
本來那份隱秘的心思,要是沒人提,他就什麽都不去想,可偏偏,眼下這人非要說個明白,掰扯個清楚,豈不是讓兩人都覺得難堪?
顧恆眉頭緊皺,心中思緒萬千,想了千百遍,也沒能有個確切的解決辦法,最後只能恨恨地盯著衛明恆,咬牙切齒地發泄道:“你以為,你想睡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