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霍海城休養結束,雲竹和他便開始和接班人交接工作。
蒼海界的掌權人開始更換,七大頂級勢力接連舉辦繼任典禮,世人皆道他們要準備飛升事宜了,這個說法似乎也沒有錯?
兩界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對於普通的修士來說,他們的確是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能讓七大頂級勢力將繼任典禮舉辦得這麽緊湊,好像也只有飛升一事了?
好在,這些年來,他們也不是什麽攬權的人,早就讓自家的少主管事了。
如雷霄宮,雲竹早就鋪好了路,為自己的徒弟蕩平了一切障礙,讓他順利的接手了雷霄宮,他的這個徒弟有他三分風范,做事雷厲風行,雲竹是放心的。
蒼海界熱烈的討論七大頂級勢力的權力交接,這些在人前消失許久的掌權人的年輕往事被人挖了出來,那是一段熱血的過往,天驕遍地的一個時代。
如今幾千年過去,蒼海界早就不如當初。
雖然徒弟早就參與了雷霄宮的公務,雲竹還是帶著他去見了不少老相識,拜托大家多照顧點,平日裡別欺負得太狠。
典禮之上,柳訟夏夫婦稱病不來,僅有三個孩子來參加典禮,雲竹心裡有了些猜測,卻又因為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無法分出心神去范家。
典禮之後,雲竹去問了三個外孫,說柳訟夏情況還好,他便放心不少。
霍海城私下問,“夏兒的事情,你如何想?”
“夏兒既然不來尋我,泓州他們也說情況還好,那便沒有騙我的道理。”雲竹聲音一頓,“這孩子懂事,想必是不想來打擾我。即便是情況不好,我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隨著年歲漸長,柳訟夏比以前穩重懂事很多,因為雲竹幾千年都沒有飛升,范家在他的庇護之下,也到了蒼洲發展,如今已經站穩腳跟了。
雖不過是一個三流勢力,但有雷霄宮的庇護,日子過得不錯。
“別想太多。”霍海城怕他想岔了。
雲竹笑著搖頭,將手裡的盤子疊好,“我經歷的死亡已經很多了,早就看開了,若是在我回山海界前仙逝,我會送她入輪回的。我無兒無女,有這麽一個女兒,讓我兒孫滿堂。已經很滿足了。”
之後,雲竹和霍海城請了不少人到桂興山,雷峰師兄他們如今是殿主和太上長老,平日裡也不是沒來過桂興山,但這一次,他們知道,意義不一樣。
雲竹和霍海城辦了一場酒席,大家圍在一個圓桌上吃飯,這都是霍海城親自做的飯菜,很是可口。
酒也是霍海城親自釀的,幾千年的發酵,酒香醇厚。
“是不是你們快要行動了?”雷峰師兄面露不舍,“轉眼我們都認識四千多年了,平日裡不覺得,現在一數都這麽久了。”
“好像當初冥火禁地坑殺三品大能還在昨日。”龜土師兄哈哈一笑,“平日裡我們都說雲師弟成長太快了,一眨眼就突破了,我們望塵莫及,我們還以為你千年就能飛升呢。”
“是這麽想的,但是空庭橫帝不好對付,時空神殿也難尋。”雲竹搖頭,“今日找大家過來,便是告別了,過幾日,我們便要去星殿了。”
“那就祝你們馬到成功了。”諸位師兄齊齊敬酒,有些傷感,祝福真摯。
雲竹掩下眼底的悲傷,過了一會兒便道,“今日我們師兄弟幾人便不說其他人了,不醉不歸。”
沉悶的氛圍慢慢消失,大家一邊喝酒一邊說起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他們還只是小修士,一起歷練的日子雖然不長,卻讓他們銘記一輩子。
“那時候我是真的沒想到雲師弟膽子這麽大的。”
“哈哈哈哈,他平日裡看著謙遜,實際上比誰都膽大妄為,不能比不能比。”
在大家的縱容之下,所有人都喝醉了,雲竹和霍海城將這些酒鬼拖到房間裡。
“我還能喝!”龜土師兄打了個酒嗝,酒氣撲面而來,雲竹嫌棄的扇了扇鼻子,“知道了知道了,待會就給你拿酒。”
將酒鬼拖到床上,雲竹和霍海城去收拾東西。
“細數當年的人,很多人都離開了。”霍海城收拾桌子,有無限感慨,“壽命長有時候也挺無奈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當年外洲,我們認識的人裡面,也只有師尊師伯,羅鼎師伯和方關鳳師伯還活著了。”
“四千多年了,他們都已經合道,但我以前看他們的修為,只怕是無法再得寸進了。”雲竹心裡到底還是有些傷心的,“希望我們修複星橋之後,他們能再得一些機緣吧,或許能在上界重聚呢?”
這也很難,畢竟他們的資質,就算如今已經合道,就算蒼海界重煥生機,他們也難以突破渡劫,更何況還要飛升。
難難難,難上加難,這種事情不能強求。
“明日我們去看看師尊他們吧?”霍海城說道,“與師尊他們道別之後,我們再去范家。”
“過幾日再說吧,先去正式和舊相識們告別吧。”
“也好。”
次日一早,雷峰師兄他們便蘇醒了,酒氣褪去便告辭了,雲竹他們也離開了桂興山,先去玄極劍宗拜訪玉樹,玉樹如今也是渡劫期,但也只是五劫半仙,比他們差多了。
“上次繼任典禮我便知道你們應當是要走了,今日你們來尋,我總算是確定了。”玉樹劍尊笑著抱拳,“上次繼任典禮大家都聚了,知道你們忙,便不拖你們的時間了,在下就祝雲醫仙和如風劍仙馬到成功了。”
接下來,二人依次擺放彩虹仙子,皎紗仙子、小孟婆、鳳鎏等舊相識,大家也都做好了準備,雖然有些傷感和感慨,卻都送上了真摯的祝福。
他們這些人都知道,他們將要做什麽,是以都是祝福他們成功,至於飛升,只要這件事成功了,還愁不能飛升嗎?
若沒有這件事情,他們這些人只怕早就飛升了,何必等上幾千年?
也就是時間神殿拖了太長的時間才會如此。
拜訪了這些舊相識,雲竹和霍海城再去拜訪了無心和無玉二人,這二人一直都是與劍為伴,孑然一身,如今白發蒼蒼,若是不能突破,也就只有幾百年好活了。
羅鼎和方關鳳已然結契,這對冤家,當年蘭澤仙墓裡有了肌膚之親,後面經歷了不少事情才在一起,當年參加他們典禮的時候,大家差不多都還在,如今還尚存於世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
他們和無心無玉二人一樣,若是無法突破渡劫,也只剩下幾百年好活了。
這四位長輩,看得很開,如今雖垂垂老矣,卻還收了幾個徒弟,已經不怎麽修煉了,隻一心教導徒弟,或是處理一下宗門的事情。
和四位長輩告別之後,霍海城想到青州霍家,眼底染上悲傷,“大長老他們都離開了,如今的外洲,竟是沒有一個我們認識的人了。”
“怎麽沒有?”雲竹不讚同的道,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柔兒不是嗎?”
雲竹說的是柳訟夏的三女兒,范靖柔,如今掌管外洲范家,性情穩重。
柳訟夏一共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大兒子泓州和小兒女靖柔穩重,二兒子筠州活潑,盡得當年柳訟夏的真傳,雖然這些年穩重了許多,但還是跳脫。
好不容易把人都見完了,雲竹和霍海城剛要準備前往范家,雷霄宮和霓光聖地便緊急遞上一條消息。
柳訟夏病危,準備仙逝了。
雲竹心裡一跳,他這近千年來一直在處理其他事情,已經許久沒有去看過夏兒了,看到這條消息,雲竹心裡苦澀,竟是不意外?
上次繼任典禮他便猜到了一點,知道夏兒估計情況不好,問了泓州他們,也都說還行,他沒想到不過是幾天時間過去,便到了彌留之際?
他以為只是身體不便,怕他擔心,沒想這就病入膏肓了?
柳訟夏到了彌留之際,道侶范鴻華的情況也不好,只怕這二人,要一起去了。
“她和鴻華合道是我們硬生生堆出來的,尋常合道有五千年壽命,他們卻是沒有那麽久的,只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快罷了。”雲竹面露悲傷。
以柳訟夏和范鴻華夫婦的資質,分/神就到頭了,尤其是如今這個時代,分/神都難,但雲竹還是硬生生用資源砸出了兩個合道大能。
偷來的修為,終究不是自己的。
他早就知道,柳訟夏和范鴻華會比旁的合道期少幾百年壽命,但沒想到會少那麽多。
“先去見她最後一面吧,她必定是想要與你說一些話的。”霍海城抓著雲竹的手,“別想太多。”
“我知道。”雲竹點頭,他不會想那麽多的。
兩人到了范家,范家的位置很好,一個三流世家,身邊卻全都是二流勢力,享受著二流勢力的待遇,在雷霄宮之中,頗受照顧。
此時,范家充滿了一種沉重的氛圍,雲竹和霍海城來到柳訟夏的寢室裡,看著床上那個枯老的老婦人,竟是不敢認?
上次見,已經是近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柳訟夏還是一個美婦人形象,如今居然都這麽老了?
“外公。”
一個人影撲過來,范靖柔含著淚,眼睛都哭腫了,“外公,娘她不好了,您救救她吧。”
范靖柔還穿著宮裝,平日裡穩重的范家家主,總是將自己收拾整齊的一個人,此時發絲也有些亂了,哭得狼狽,雲竹將她的發絲勾到耳後,“外公去看看你娘。”
屋裡擠滿了人,是柳訟夏的兒子和孫子、曾孫、曾曾孫輩。
常人道,修士難有子嗣,但范家卻好像是例外一樣,開枝散葉,兒孫滿堂,旁的修士要懷上孩子,得要準備幾百年,說不定還無法得償所願。
而范家,越生越多,也不過是幾代人,便能坐滿一屋了。
范鴻華也比以前瘦了好多,手上抓著柳訟夏的手,很用力,低聲嗚咽著。
眾人給雲竹和霍海城讓開位置,柳訟夏陷入了沉睡,氣息微弱,范鴻華抬起頭,朝雲竹和霍海城跪下,“爹,父親,你們幫幫夏兒吧。”
“先起來。”霍海城將他拉起來,“夏兒是剛睡?”
“是。”范鴻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上次繼任典禮,本來是想去的,夏兒說她一身病氣,就不讓父親和爹爹擔心了。誰知道,這兩日,情況急轉急下,夏兒又不願讓我去打擾爹爹和父親。這兩日,夏兒昏昏沉沉的,每日都隻醒幾次,每次時間都不久。今日一早,我便發現,夏兒身上突然出現了死氣。”
她撐不了多久了。
柳訟夏手上戴著一個鐲子,是防止天人五衰的法器,也會讓柳訟夏走得體面。
雲竹坐到床邊,細細理著柳訟夏的發絲,上次見,她還是一頭青絲,如今滿頭華發,面目枯瘦,那雙鮮活的眸子也緊閉著,連氣息都微不可查。
“父親,爹爹,求你們賜藥,讓夏兒多活一段時日吧。”范鴻華哀求的看著雲竹他們,“夏兒是合道,該有五千年壽命的。”
可是,她身上的修為是雲竹夫夫硬生生堆出來的,他們的確神通廣大。
當年,兩千多年之前,柳訟夏和范鴻華還是出竅期,眼看無突破的機會,雲竹和霍海城便用資源將他們的修為堆上去,然後又親自為他們梳理筋脈,去虛無之地尋法則碎片,讓他們得以合道。
偷來的兩千年壽命,她如今氣數已盡,如今便是喂下延年益壽的丹藥,也不過是撐幾日罷了,何必讓她遭這個苦呢?
“準備後事吧。”雲竹輕聲道,話音落下,屋裡便哭成一片。
“外公,您一定有辦法的。”范泓州跪著走上來,“外公,您一定有辦法的,外公。”
“別吵著你娘了。”霍海城低聲勸道,“人總有一死,既然踏不上長生路,便要學著接受。待夏兒走後,我與你外公會親自送她入輪回。”
范鴻華哭聲一頓,“那可否投生到范家?”
“投生到哪裡,投生到哪一道,得由冥界判官來定。”霍海城搖頭,“別強求太多。”
“可是父親你們不是與冥王交好嗎?必定有辦法的。”范鴻華希翼的看著霍海城,“求爹爹成全。”
雲竹心裡歎氣,面上卻冷下臉,“成全不得,你去外面跪著,想想你說的是什麽話。”
范鴻華不動,他不想出去,卻是不敢再求了。
室內一靜,范家的人最怕的便是雲竹和霍海城冷臉,此時再也不敢哭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外公,娘他若是投胎,下一世是否會受苦?”范泓州硬著頭皮,嗚咽著問。
“別擔心這個,我自會安排。”
過了這一世,日後還能否遇到,便要看緣分了,過了奈何橋,前塵往事皆化作塵土,便是雲竹和霍海城也不敢強求下一世的緣分。
“爹爹…父親。”
雲竹和霍海城低頭看去,卻是柳訟夏醒來了,渾濁的雙眼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頓時明亮起來,身上的死氣頓時消失。
回光返照。
“可有哪裡難受嗎?”
“沒想到他們都讓爹爹和父親過來了。”柳訟夏笑著搖頭,掙扎著坐起來,發現做不到,拒了雲竹要扶她的動作。
“爹爹,你忙完了嗎?”
雲竹眼底露出笑意,聲音溫柔,就跟以前一樣,“忙完了。”
“爹爹還生我的氣嗎?”柳訟夏看著他問,“我還記得,我生下筠州的時候,爹爹便不太高興了,後來想想,不該將自己的喜樂強壓在孩子身上。”
她說的是當年的那些混帳事,她和范鴻華當年覺得老大泓州太過沉悶,不像他們,便想生一個活潑的孩子。
雲竹那會就覺得這事糊塗至極,後來柳訟夏知道錯了,倒是沒有強求,誰知道老二筠州的確是一個活潑的孩子,像極了柳訟夏。
後來生小女兒的時候,她就看開了,靖柔是一個沉穩的孩子,和大哥一樣,兩個孩子一個接管外洲范家,一個接管蒼洲范家。
雲竹當年的確是生氣,可是柳訟夏是他寵出來的孩子,他又如何舍得真的生氣,不過是氣一段時間便就罷了。
誰知道,柳訟夏還記了這麽多年?
雲竹向來是喜歡讓孩子自己想問題的,他不喜歡明說,當初見夏兒穩重許多,他以為是她想明白了。
如今看,想明白的確是想明白了,但只怕這幾千年來,她心裡一直是忐忑的,一直以為他還在生氣。
可雲竹不過是忙,也不願太過插手范家的事,以免范家得意忘形罷了,誰知道柳訟夏竟是誤會了?
雲竹反省自己,笑著搖頭,與柳訟夏解釋其中緣由,最後道,“爹爹怎麽會生夏兒的氣呢?”
“夏兒果然是資質愚鈍的。”柳訟夏是釋然的笑了,“只知道自己惹了爹爹生氣,竟是想不到其他層面上。”
“傻孩子。”雲竹憐愛的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入手粗糙。
“我才不傻呢。”柳訟夏和往常一樣嘟著嘴,“我覺得我已經做得很好了。”
雲竹無奈的倒吸一口氣,忍住喉間的乾澀,故作不滿道,“得意忘形。”
柳訟夏吐了吐舌頭,突然咳嗽兩聲,雲竹心裡難受,但還是伸手給她順氣,“先休息一會兒吧。”
“不了,夏兒知道,這一閉眼就睜不開了。”柳訟夏笑著搖頭,“本來還想說,與爹爹一起去您的族地看一看,夏兒一直很好奇,養育爹爹的地方會是什麽樣子的?如今看,卻是無法實現了。”
雲竹愣了一下,想笑,卻又扯不出一抹笑來,以前夏兒也曾說過要去,雲竹還以為是說說而已。
原來,她是認真的。
他這個父親,當得可真是失敗,連女兒想什麽都不知道,自己想什麽,女兒也只能猜。
“爹爹,人有輪回,能不能讓我投生到您的故鄉呢?”柳訟夏看著雲竹,“我想去爹爹的族人看看,夏兒想和爹爹做族人。”
“傻孩子,你身上本就有我們華夏的血脈。”
柳訟夏嘟起嘴巴,“這不一樣嘛,爹爹您就答應我吧,我想去,好不好嘛?”
即便是她滿頭華發,滿臉皺紋,但在雲竹眼裡,還是當初那個小姑娘。
“好,爹爹答應你。”雲竹看向霍海城,霍海城也點了點頭。
雲竹不希望她投生到古代去,想讓她看看現代的風光,但那個時候,雲竹早已飛升,也唯有霍海城還守在星橋上。
那時候山海界還是一個廢土世界,只要撤掉幻道,山海界回歸天道,輪回便可重建,到時候便可讓夏兒投生到山海界了。
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並不簡單,如林友涵那般,需得有人與她交換輪回才行。
雲竹已經想好了人選,並且不容那人拒絕,那個人就是霍玉城。
山海界沒有輪回,在星橋修複之前,他們都沒有輪回一說,但星橋修複之後,也就是山海界重歸天道之後,除了雲竹,其他人便有了輪回。
對霍玉城來說,輪回在哪個世界都不要緊,為了夏兒的願望,他會說服他的。
況且,霍玉城應該也會答應。
“那拉勾?”柳訟夏艱難的抬起手,繼而看到自己手上的鐲子,眼底水光一閃,又看向霍海城,“父親,你也來。”
雲竹和霍海城將小指勾住她的小指,柳訟夏笑著搖了搖手,“說好啦,不準騙我。”
“知道了,囉嗦。”雲竹忍不住懟了一句,隨後又怕夏兒覺得難受,誰知道柳訟夏更加開心了。
“爹爹方才可太溫柔了,害得夏兒都不適應。”
雲竹無奈的點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啊。”
“好啦,我和爹爹說完話啦,我要和父親說兩句話。”柳訟夏笑著皺了一下鼻子,朝霍海城伸手。
霍海城走過去,聽著柳訟夏絮絮叨叨的說,“父親,我死後,你要記得幫我做點糖,我帶下去吃。”
“平日裡吃的還不夠?上次不是托人送了一堆過來嗎?”
“這不一樣。”
“好好好,不一樣。”霍海城無奈的點頭,“父親會給你做很多糖的,都是你喜歡的。”
“你要替我照顧好爹爹,爹爹有時候太膽大妄為了,到了上界,說不定會得罪不少仙人,你可得看著他點。”
雲竹:現在都輪到這個小丫頭來數落他了?
霍海城忍不住笑,“好,父親一定看好他。”
柳訟夏又絮絮叨叨的叮囑了許多,聽得雲竹眉頭直皺,霍海城滿臉笑意。
“行了,說夠了沒有?”雲竹忍不住將霍海城拉開,然後把范鴻華丟過去,“你們夫妻二人就沒有話要說嗎?”
柳訟夏意猶未盡的看了霍海城一眼,不情不願道,“夫君,你要替我照顧好這幾個孩子啊,還有啊,別想太多。”
“嗯。”范鴻華忍不住落淚,柳訟夏替他擦了擦眼淚,“哭什麽呢?我們總有一天……”
會分開的。
柳訟夏眼角流下一行淚,突然就舍不得了,“爹爹,我不去你的故鄉了,我舍不得,爹爹,我下輩子還想和我夫君做一對夫妻,可以嗎?”
她提的要求,雲竹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好。”
“那我想姓范,不拘修士和凡人,這個范家要是大家族,不過不要告訴其他人我何時投胎,又投胎到誰的腹中。”柳訟夏看著雲竹,“然後,我夫君就不要姓范了,姓什麽都行。”
這個要求,之前范鴻華也提過,雲竹他們給的答案是不要強求。
但是,雲竹和霍海城的心是偏的,一樣的要求,一樣是指定自己下輩子做什麽,由柳訟夏提出來,雲竹和霍海城連猶豫都沒有,直接點頭了。
“好。”
范鴻華又開始哭,哭得柳訟夏開始嫌棄他,又和三個孩子說了一些話,聲音便漸漸小了。
“娘!”
一聲悲號,雲竹和霍海城看過去,床上的柳訟夏閉上了眼睛,氣息已無,一縷魂魄飛出體內,大家紛紛抬頭。
“我走啦~”
柳訟夏遁入冥界,隻來得及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她還和以前一樣愛笑,比誰都看得開。
范家開始準備後事,范鴻華將柳訟夏葬入范家祖墳,沒多久他便也倒了,兩夫妻一前一後,也不過是十天不到的時間。
他早已存了死志,本該多活上百年的,如今竟是咽了氣。
范家又辦了一場白事,此時柳訟夏還未過黃泉路,鬼魂要走過黃泉路,要走很久。
本來,雲竹和霍海城是想將柳訟夏和范鴻華的事情交給新冥王去辦,誰知道范鴻華居然那麽快便隨著柳訟夏而去了,這件事情他們便親自辦了。
修複星橋的事情要提上日程,是以這件事情,冥界直接大開綠燈,這種要求,冥界也見得多了,但誰提出來的卻不一樣。
由雲竹和霍海城提出來,冥界自然是不會拒絕,況且二人生前並沒有做什麽壞事,下一輩子還是會投生成修士。
至於最後二人投生到哪裡,雲竹和霍海城便沒有再過問了。
送走了柳訟夏和范鴻華,也算是了卻了他們的一樁心事。
雲竹和霍海城將桂興山封閉起來,留下了一份傳承給有緣人,雲竹將自己的傳承也留給了雷霄宮,霍海城則將自己的傳承留給了霍家和霓光聖地。
如今幾千年時間過去,霍海城和霍家的關系依舊平淡,但太/祖爺爺飛升前留下囑托,霍海城自然是會照辦的。
他們即將要動身前往地球,也就是蒼海界,霍海城將七具玉棺拿出來,“當年,林伯母交給我七具屍骨和遺言,以前你說等解決了空庭橫帝再說,如今正好有空,我們看看?”
當年,半星宮遺址之後,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挺忙的,後來一直到雲竹和霍海城結契,等他接過雷霄宮,等霍海城接過霓光聖地,等他們成立七神平台,再等雷霄宮躋身頂級勢力,太多的事情分走了他們的心神,雲竹便說等解決了空庭橫帝再說。
然後,一直拖到了現在。
玉棺是霍海城準備的,裡面是一具具白骨,雲竹找到林友涵的那個玉棺,“可要告訴金域?”
“涵子想要落葉歸根,告訴金域也不過是讓他分神罷了。”霍海城覺得,還是不要告訴為好,免得金域想要將這句屍骨留下來。
“至少讓他知道吧。”雲竹持不同意見,“落葉歸根必定是要做的,但金域對涵子一往情深,瞞著也不好。”
“也好,我們先看他們留下了什麽話。”
他們準備的遺言並非玉簡,而是紙張,若不是霍海城保存得好,幾千年時間過去,只怕都要化作塵土了。
“竹子,等你看到這封信,就意味著,我們已經全都死了,或許你還能見到我們,但你見到的也不過是被人控制的一個傀儡罷了。
我無法與你說太多,便說你的事情吧。
你喜歡鑽牛角尖,只怕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必定是會難受的,別太折磨自己,你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實你爺爺說的也對,塵歸塵,土歸土,我們都死了,都成了別人的傀儡,就別想著活了。
我們會幫你的,你記得幫我們報仇,記得帶我們回家。”
雲竹看著這封信,信不長,也不過幾行字罷了,也不催人淚下,但這是林友涵留給他的忠告。
“他真的懂我,知道我愛鑽牛角尖,愛折磨自己。”雲竹笑著將這封信收好,“他那時候絕對想不到,自己日後還會遇到一個叫金域的人,不然他的信上,必定是會有金域的一席之地的。”
“或許他也給金域留了信。”霍海城猜測。
“看金域的樣子,不像是留了,也或許留了,他沒找到吧。”雲竹想到什麽,忍不住笑,“涵子以前就很別扭,我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過生日,他給我寫了張卡片,放到了我席子下面,後來我們家搬家,我過了好多年,回老家才看到那張卡片。”
煽情的很。
雲竹又看了其他人的信,林父林母的是向他道歉,坦白了以前的事情,雲竹早已知道真相,也原諒了他們。
黃海的則是提到了他的女兒,雲竹沒辦法去幫他看他的女兒,也只能看向霍海城,“風,你的夢境裡是否有看到過黃叔的女兒?”
霍海城聽過雲竹說黃海當年在星露平原時,黃海的臨終之言,其提到了他的女兒,這些年霍海城能有意識的控制他的第二分/身,他自然是注意到了。
“長大後嫁了個好人家,好像是有一兒一女。”
最後是三個武警的遺言,他們都想回家,落葉歸根,想要看看自己的父母,看看自己的女朋友,柳壯飛則是想讓雲竹照顧好他的女兒。
也就是柳訟夏。
柳壯飛的遺言,雲竹做到了,至於張斌和陳武,雲竹又看向霍海城,霍海城點頭,“他們的家屬得了撫恤金,張斌家裡過得比較艱苦,但是同事常常會去他們家裡幫忙,日子過得還好。陳武家裡過得比較順遂。”
這些話,他們算是特地說出來的,雖然知道他們早已沒有了所謂的靈魂,但還是想讓他們安心。
除此之外,雲竹還拿筆記下來了,三個武警和黃海的請求,他們都紛紛做了回答,林父林母的信紙後面,雲竹也寫下了他的原諒,林友涵的信紙後面,雲竹提了金域,略作調侃。
如今,就剩讓他們落葉歸根一事了,雲竹想了想,還是將這些信封放回玉棺裡面。
“好了,可以叫其他人過來了。”雲竹收起玉棺。
他們在桂興山外等了一會兒,其他人也都到了。
大家是來給他們送別的,尤其是因雨,他們並不需要操縱神殿,雖然若是……
不,一定會成功。
雖然修複星橋成功後,他們都會飛升上界,但是上界廣闊無垠,聽說一個城市都比整個蒼海宇宙還要大,他們剛飛升,肯定是不可能像在下界一樣,說撕裂虛空就撕裂虛空的。
要趕路要集合,不知道要過去多久呢,變數太多了。
“二哥,十弟,日後相見,便是在上界了,記得我們的約定啊。”
“若是可以,還真的想去山海界看看,看看是如何人傑地靈的一個世界,能孕育出二哥這樣的人物來。”
“別說了,說起來我也覺得丟臉,蒼海界第一天驕居然是異界之人。”
“小十一也是異界之人,還好這些事情別人不知道,不然我們的臉面該放哪裡去?”
或許日後,這件辛秘會記錄在野史上,畢竟他們雖然不會往外說,這蒼海界知道他們是異界之人的人也不在少數,或許有誰留下了一些信息也說不定呢?
雲竹對此但笑不語,大家都來了,他便說起了林友涵的事情,他主要是說給金域聽,“望月當真沒有給你留下什麽信件嗎?或許你可以去一些你從未找過的地方看一看,比如你自己的寢室。”
金域還真的沒想過找自己的寢室,聞言便不想等了,回到妖殿之中,上下翻找,還真的被他找到了。
就在他的床上,林友涵藏東西的地方還和以前一樣,一樣藏席子下面,現在藏被子下面。
金域的這張床,多年來一直形同虛設,連寢室都不一定會去,一般都是在禁地裡面修行,能找得到才怪。
看了望月給他留的信,金域放到心口,回到桂興山,得意的將信給雲竹看,“望月說了,若是他能活下來,便讓我幫忙處理他的屍骨,屍骨在你這裡。”
說完,金域面露不善,“雲竹,你都結契了,還藏著望月的屍骨做什麽?”
他連二哥都不叫了,雲竹一臉無辜,將玉棺拿出來,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恩將仇報,不是我提醒,你飛升了都不一定找得到。”
“是林友涵自己說要落葉歸根的。”霍海城冷笑,“他自己出爾反爾,重色輕友,與我們何乾?”
金域哼了一聲,寶貝的將林友涵的玉棺收起來,對於重色輕友四個字,他當然是全盤接受了。
他心裡高興得很,望月向來不會回應他的感情,一直是他自己單相思,他知道望月心裡也有他,但望月總是克制的。
這是第一次,他得到了望月的回應。
“大哥是不是留了信?”辰梨眼尖的看到玉棺裡面有一封信,“給我們看看?”
“留給我的。”雲竹搖頭,“就不必看了,但他應當是給我們都留了話的。”
雲竹意有所指的看向金域,“是不是還有另一張信紙?拿出來吧。”
金域哼了一聲,到底還是拿出來了,還真的有另一張信紙,是對他們所有人說的,連雲竹都被一視同仁了。
“兄弟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鬥得過他,若是不行,以前順天府會合一事便要爽約了,若是可以,記得等我。”靈沐小聲念出來。
“就一句?”霍玉城不信,伸頭過去看,還真的只有一句,兩行字。
對比金域那滿滿一張紙,望月可謂是掛心得很,教他禦下,讓他凡事三思別太急躁,讓他凡事多過過腦子,讓他小心一些老狐狸,讓他……
總之,是真的對得起重色輕友這四個字了。
“有點過分,我們怎麽都有九個人吧?”霍玉城小聲嗶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