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橋也不過只是個金丹巔峰,昊貴四人隨便挑一個都比他強得多,他實在是找不到機會。
靈舟的速度非常的快,霍橋的靈識甚至都看不清外面快速劃過的景色,他站在甲板邊緣小心看了下面,看不清靈舟到底飛了多高,也不知在這個速度下,他摔下去會不會死。
“你在看什麽?”
昊貴輕哼,臉色不善的看過來,身上的威壓籠罩在靈舟之上,霍橋難受的半跪到地上,咬著牙不肯趴下。
低著頭,霍橋眼裡閃過一絲狠意,大吼一聲,翻身跳下靈舟,手上輕點傳音石,在空中聲嘶力竭,“昊貴,你欺人太甚!”
“竟敢通風報信!”
昊貴低罵,卻不在意,腰側有一柄紅玉靈劍飛到雲間,噗的一聲刺穿了霍橋的胸膛,卻留了他一命。
似乎很晦氣似的,昊貴嫌棄的甩掉劍尖上的血,“若不是有契約在身,本君定要殺了他!”
身後的藍一三人低著頭對視,微微張嘴,臉上劃過一抹震驚,這昊管事未免膽子太大了!
霍橋雖只是個金丹,可他到底是分家家主,按規矩這是主人,昊貴這幾日將霍橋當成自己的侍從看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起了殺心?
藍一握緊腰側的刀柄,“昊管事,若是讓主家知道了,只怕……”
“怕什麽?”昊貴有恃無恐,“本君可是大老爺親派,就連大少爺都自身難保了,不過一個分家家主,名頭好聽罷了。”
藍一幾人沒有反駁,大少爺如今的確已經被放棄了,以往有老祖支持,大夫人一派佔在上風,如今老祖已多年未曾過問,風向早就變了。
說話間,靈舟便到了無極島,他們看到了一座滿是高峰的島嶼,上面有無數劍修在各峰穿行。
靈舟速度不減,橫衝直撞,囂張的直接越過無極劍宗山門,引起護山大陣的回擊。
無極峰之上,一道如山一般高大的劍氣形成,化作一道殘影,朝靈舟揮砍而來。
轟!
靈舟亮起紫光,刷刷幾道紫色光練便將劍氣擊潰,然後施施然的落在無極峰頂,猶如天神降世,路線上的坎從峰被攔腰撞斷,山石轟隆隆的落下來。
無數弟子驚恐的飛出坎從峰,有些弟子正在閉關,一時不察竟是岔了氣,不少弟子也因靈舟撞擊而重傷或是身隕。
無極劍宗禁地,太上長老無心劍主飛出,其身後跟著鶴羽、黎明和老鴉三位劍君,五殿也到齊。
無心劍主認出了這是靈舟,來人的身份已經有了個底,此人這般行徑,簡直太不把他們無極劍宗放在眼裡。
九人如臨大敵,在空中與靈舟對峙。
看著六神無主的弟子,這些都是他們無極劍宗的內門弟子,這個霍家的下等管事,竟然敢下如此毒手!
無心劍主心中升起極大的怒意,高聲喊道,“前輩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本君乃蒼洲霍家管事,奉命前來將大少爺帶回霍家。”
昊管事的聲音轟隆隆的傳出來,伴隨著強大的威壓,將整座無極島籠罩在其中,無數弟子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血,竟是直接重傷。
來者不善,無心劍主壓抑住自己的怒氣,想要商量,“前輩……”
哢嚓。
靈舟的紫光突然發出一聲脆響,無極島上的威壓瞬間消失,一名身著青衣的劍修持劍站在吉從峰後面的雪峰之頂,將手上的靈劍收入鞘中。
掃了一眼宗內的慘狀,霍海城神情冷漠,遙遙看向靈舟,對著一直沒有出現的昊貴道,“過來說話。”
昊貴負手站立於靈舟之上,身後跟著三個實力強大的護衛,威風凜凜,高高在上的看著下方的霍海城,“大少爺,許久不見。”
他並不行禮,霍海城眼眸冷了一瞬,“你是誰?何故犯我無極宗?”
昊貴挺起胸膛,姿態很高,“大少爺,在下奉大老爺之命,將您帶回蒼洲,您自己貪玩了半月不出現,可也別誤了老爺的事,還請趕緊收拾東西,與我回去吧。”
他說話間,身上的威壓如法炮製,雖不像方才那般恐怖,卻帶著無上的威勢,還有一股有恃無恐的得意。
霍海城身上的青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身上如風劍呼嘯著衝出劍鞘,猶如切割什麽東西一樣,劃開威壓,劍指昊貴。
森冷的殺氣縈繞在周圍,昊貴心裡震驚,看見如風劍過來卻不在乎,冷喝一聲,手持紅玉靈劍躍起,紅色劍氣與如風劍相接,一陣狂風如泄洪般掃出,將周圍劍峰的一些樹木全部吹斷。
昊貴身上的靈氣猶如虹練,紅玉劍氣與如風劍戰了個平手,其面露輕松,似乎對付霍海城也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一副高人模樣。
“大少爺,大老爺吩咐在下要檢驗大少爺多年所學,得罪了!”
似乎不耐煩了,昊貴高喝,“還請大少爺接我一招!”
如風劍呼嘯一聲,無心劍主等人輕喝,“眾長老護送弟子後退!”
無極峰上飛沙走石,八座從峰的法陣紛紛亮起,然不知道昊貴身上有什麽,法陣剛亮起來便哢嚓一聲停止了運行。
狂風夾雜著飄雪,大家只能看見大雪之中有一些猶如星星一般的光點閃過,時而傳來昊貴狂妄的聲音,而霍海城始終不發一言,身著青衣站立於雪峰之巔,狂風暴雪之中的昊貴則不見了蹤影。
昊貴狂妄,他們看不懂到底誰佔上風,而看得懂的諸位劍君則是無心去關注這些,抓緊時間將內門的弟子撤走。
藍一這三個護衛不像昊貴那般有底氣,見二人交手,昊貴聽起來也很輕松的樣子,出竅期的戰鬥他們也摻和不上,更何況另一方還是主家的少爺,便是不受寵他們也不敢像昊貴這般放肆,昊貴有大老爺撐腰他們可沒有。
思及此,三人便駕駛靈舟遠離了戰場。
暴雪之中,昊貴卻不如表現出來的這般輕松,心裡有些後悔剛剛的衝動,得意忘形竟然真的敢和大少爺打架。
打得贏便罷了,可如今他已經感到了壓力,大少爺依舊站在原地,這暴雪中的劍氣也很詭異,神出鬼沒的,一不留神便差點要受傷。
沒想到區區外洲,如此貧瘠之地,大少爺居然還能成長到這種程度。
昊貴心裡生了殺意,手上紅玉靈劍亮起強烈的紅光,紅光婉若遊龍,像是有一蛟龍咬著紅日一般,龍尾將突然出現的金色劍氣掃開,飛向暴雪之外,雪峰之巔。
是紅海劍意。
霍海城終於有了動作,如風劍回到手上,一道美麗的極光迎向紅玉劍氣,泄露的靈氣掃斷了無極大殿。
極危!
昊貴感覺猶如被閻王盯上一樣,兩道劍氣甫一接觸,紅玉蛟龍便猶如脆弱的瓷器一般,頃刻間便被極光吞噬,隻阻止了極光一瞬。
元神築起高牆,昊貴心中大駭,不可思議的看著極光掃向自己,咬牙吐出一口精血,手中紅玉靈劍紅光大漲,一頭出水蛟龍紅光大放,將極光全部擋下。
蹬蹬蹬!昊貴後退三步,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低聲輕喃,“不可能,這不過是個貧瘠的外洲罷了。”
竟然領悟了劍意?不過才元嬰罷了!竟然能和蒼洲那些宗門勢力的精英弟子一般?
若讓他回了蒼洲,豈不是能和二少爺爭鋒?!
冷意浸透了心裡,趕在霍海城再次出手之前,昊貴半跪到地上,大喊,“大少爺,在下這是奉命行事,絕不是有意為難!”
不知為何,無極劍宗撤出宗門的眾人心裡湧出一股驕傲,又有些鄙夷,方才如此囂張,如今打不過如風真君,還不是得裝孫子認錯?!
今日之事簡直是飛來橫禍,可惜了那些無辜逝去的弟子。
霍海城臉上的冷意未消半刻,微微轉頭,淡淡的看了一眼靈舟,上面三人從戰鬥中回神,飛到地上半跪行禮,齊聲喊道,“藍一參見大少爺!”
“藍二參見大少爺!”
“藍三參見大少爺!”
呵,倒是識時務。
看著難得如此恭順的四人,霍海城的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精光,負手回到山腰小院之中,“過來說話。”
沒有怪罪,四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卻也因此對霍海城又看輕了一分,到底是在外長大的少爺,底氣也不是那麽足。
昊貴眼睛轉了轉,與藍一三人一起飛向小院,看到裡面平平無奇甚至還放著一些凡物的院子,昊貴心裡的忌憚忍不住被鄙夷所取代。
進到屋裡,一個正堂都如此狹小,簾子後面感覺就是寢室,霍家隨便一個下等管事的居所都比這好上不知多少倍。
正屋裡有一張很寬大的椅子,霍海城坐到上面,一言不發的看著藍一三人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禮,而昊貴則帶著一些不情願。
“聽聞你們已經來了東洲半月有余?”
藍一三人一如既往的不說話,昊貴總覺得這話裡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卻不能不答。
“大少爺,我們的確是半月前來到蒼洲,本想尋大少爺,誰知無極劍宗說您正好外出,我們不便打擾,就沒有去找您。”
這與之前的說辭可不一樣,之前說的是他貪玩,誤事。
昊貴這種人,霍海城也不是沒有見過。
“此事暫且不論。”霍海城還沒準備算這筆帳,面色陰沉,“你們今日擅闖我無極宗,破壞宗門無數劍峰,致使無辜弟子重傷隕落,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藍衣三人的頭顱低得更低了,頭差點貼到地上。
昊貴壓根不在意他說的這些,一個外洲宗門,便是背後有蒼洲勢力又如何?礙於霍家,難道還真的敢上門指責霍家?再者,那些弟子?低階修士,在蒼洲連雜役弟子都沒資格做。
剛想回話,昊貴便看到霍海城霧沉沉的雙眼,心裡咯噔一下,低頭回道,“大少爺,在下並非有意為之,我等對東洲不熟悉,並不知靈舟才行了半個時辰便到了無極宗。”
“是麽?”
昊貴點頭,胸口突然刺痛,整個人倒飛摔到牆上,乒鈴乓啷的摔到下面的桌子上,將桌子的東西掃到地上,還弄壞了桌子。
“本座也並非有意為之,沒想到昊管事竟然這般脆弱,不過是開玩笑試探一番,居然便摔出去了。”
“你!”
昊貴怒視,對上霍海城冰冷的雙眼,拳頭緊握,咬牙扶著胸口回去,站到他面前,卻不敢繼續問罪,生怕他又使什麽手段。
打也不一定打得過,他未盡全力,大少爺也未使出底牌。
“你們來之前,本座聽到霍橋傳信,他呢?”
想到霍橋毅然決然跳下靈舟,以靈舟的速度,他一個金丹不死也殘,更何況昊貴還補了一刀,只怕這會子很可能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藍一三人的汗浸濕了後背,腦袋貼到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音,將霍海城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你們說。”
藍一咽了咽口水,不敢抬頭,小聲道,“回大少爺,青州家主中途下了靈舟。”
“如何下的?誰逼的?”
霍海城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他們卻莫名的覺得很危險,生怕一個不妥便要被降罪,只能戰戰兢兢的回道,“青州家主是自己跳下去的。”
他們不敢得罪大少爺,卻也不敢得罪有大老爺撐腰的昊管事,只能抬頭看了一眼。
很好。
霍海城勾起一抹笑,微微點頭,露出一絲的怒氣,“你們四人,好大的膽子。”
昊貴心裡跳了跳,抱拳回話,“大少爺,我們絕沒有為難青州家主,在下只是……”
“在下?區區藍衣管事,竟敢妄圖與主子平起平坐?”霍海城掃了他一眼,“本座聽你的自稱略有些不適應,以霍家家規,不知你該如何自稱?”
昊貴臉色發青,“屬下……”
“罷了。”霍海城揮袖,“想必你也不願,到底是父親身邊的人,想必自有一番傲骨。”
昊貴心裡忍不住閃過一絲得意,微微挺直腰,“老爺很是想念少爺,總在屬下們面前念叨少爺呢。”
呵。
霍海城神色淡淡,“竟然與一個藍衣管事念叨這種私事,父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若是嚴於禦下,想必不會出了昊管事這般叛主之人。”
昊貴皺眉,臉上閃過不悅,“大少爺所言何意?屬下從到東洲開始,便遵照之前主家吩咐,一直在等少爺回來,只是少爺貪玩,屬下不知去何處尋。此事少爺雖然不滿,也不該給屬下扣上這樣一頂叛主的帽子。”
他雖狂妄,也不過是看碟下菜,叛主的名頭是萬萬不敢擔的。
“霍家家規,下等管事當自稱奴,昊管事自持傲骨,屢教不改,此為不敬。”
“霍橋乃青州霍家家主,是正經的主子。本座聽聞你到了青州,竟然敢坐於正堂之上,此為不忠。”
“本座乃霍家嫡長子,你到了東洲便該先向本座述職,卻不知哪來的膽子,一連半月都不見人,更是拖到了現在才到本座跟前來,還敢擅闖本座宗門。”霍海城冷眼看著他變得蒼白的臉,低聲喝道,“在主子面前大放厥詞,不知所謂,便是叛奴,當斬!”
身後三個護衛趴到地上,冷汗順著臉頰滴到地上,磕了個響頭,不敢亂動。
昊貴右手緊握,拳頭髮抖,咽了咽口水,緊緊盯著霍海城,“大少爺,屬下奉老爺的命來將您帶回去,您仗著身份如此欺辱屬下,實在有違主家風范。下人自稱奴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正座也是青州家主親自請屬下坐的,您自己外出,屬下作為下人,怎敢擅自去打擾?大少爺如今拿這些說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霍海城越過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沉聲道,“怎麽?還要本座親自動手?還不將這叛主的玩意拿下!”
三個護衛抬頭,隻猶豫了一瞬便拔刀砍向昊貴管事,三人成陣,形成一道刀陣,直往昊管事命門而去。
昊貴管事一拍腰間的紅玉靈劍,鏘的一聲□□,用力擋住三人,不甘的輕喝,“大少爺!屬下乃老爺親派,您沒資格擅自判罪!”
冥頑不靈。
霍海城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致的觀賞屋內的爭鬥,察覺到四人都沒盡力,他冷聲道,“那便算了。”
四人松了一口氣,剛停了下來,便聽到霍海城更加寒冷的聲音,猶如來自深淵的萬年寒冰,“父親老糊塗了,我即日起便與你們回蒼洲,到老祖面前一辯是非。”
三個護衛頭皮發緊,不管大少爺是否受寵,總歸是正經主子,到了老祖面前,得知他們在東洲做的事情,他們也只有以死謝罪的份!
看了一眼昊貴管事,心裡道歉,對不住了!
昊貴管事大吼一聲,從屋頂衝出,“大少爺,屬下是老爺的人,您越距了!”
霍海城連看都不看一眼,一動不動的坐著,三個護衛心裡更加害怕,祭出自己的本命靈劍,三劍合璧,發出一道紫光,隨著他們的身影衝出屋外。
被方才的威壓一掃,屋內狼藉一片,給雲大夫準備的院子就這麽被這幾個玩意兒給弄壞了。
他們都該死!
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霍海城閉上眼睛,神識關注著外面的戰鬥。
藍一三人雖是元嬰,劍術卻互助互補,又有霍家劍陣在手,三人合力,加起來便是昊貴一個出竅期也有些吃力。
霍海城已然表明了態度,昊貴在他那裡上了黑名單,這條命定是要拿下的,要麽他們殺了昊貴將功贖罪,要麽大少爺便拿他們泄憤。
這些日子來,藍一三人也沒少耀虎揚威,此時選擇擺在面前,他們傻了才選一個管事,不過是一個下人罷了。
四人從如風峰打到了吉從峰,又從吉從峰打到了無極峰,各個山頭都被毀了一些地方,霍海城眉頭越皺越緊。
整體實力是昊貴佔上風,藍一三人雖有劍陣,配合默契,實力依舊有差距,很快便有人受傷。
白天到晚上,晚上到白天,無極宗主趕到宗門看著無極城中聚集的弟子,神識掃到宗門的慘狀,一股怒氣衝上腦門!
“昊貴欺人太甚!”
無心劍主拉住要回宗門的師弟,沉聲道,“先不急,如風定會殺了他,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話也是說給在場的弟子們聽,宗門遭此橫禍,全因霍海城而起,若是他不給個交代,只怕他在諸位弟子心中的形象便倒塌了。
便是現在,也有些弟子心生怨恨,昔日崇拜之情與今日的危險交加,匯聚成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明知如風真君並非有意,不該怪他,可又有幾個人能真的放下呢?
聽到太上長老的話,諸位弟子也很想知道,如風真君會給他們什麽交代?
無極宗主心中怒火交加,拿出傳音法器,到旁邊打了好幾道靈力進去,術法將他隔離起來,除了幾個太上長老,並無人知道他在和誰傳音。
海上傳來一聲模糊的慘叫,眾人看向無極島的方向,唯有元嬰修士知道,這是那三個藍姓護衛敗了,真君之血灑在宗門之內,猶如在祭奠亡靈。
昊貴拿著劍的手發抖,咬牙看向院中的霍海城,不再遮掩自己的不屑,狂笑,“大少爺,你可當真將自己當主子了。”
霍海城微微抬頭,透過屋頂的洞看向空中,猶如看死人一樣,“昊姓,當年上古之戰的叛徒,叛族後人,永世為奴。”
“哈哈哈。”這個話踩了昊貴的痛腳,其惡狠狠道,“你這個主子的身份,名不副實。呵,聽聞大少爺這些年一直在聯系主家,主家一直沒有回復。大少爺是很想回去的吧?如今裝什麽不屑一顧?自持身份?當真把自己當少爺看,你回到主家,便是連我這叛族後人都不如。”
霍海城似乎愣了一下,他的確一直在聯系,可得到的回應越來越少,他結嬰之後,蒼洲才會主動聯系他。
當年,他一直想要一個解釋,也有不甘。
“怎麽?大少爺得了主家的聯系,是不是很開心?”昊貴哈哈大笑,“青州一直在聯系主家,說你很想再見老祖一面。”
昊貴嘲諷道,“陳詞濫調。”
霍海城一直不說話,看著他唱獨角戲,昊貴看他不善的表情,卻好像很有成就感一樣,嘴裡喋喋不休,“你不知道吧?如今二少爺乃是蒼洲數一數二的天驕,拜了凌霄劍主為師,乃是大衍劍門少門主,老祖多次稱讚,你拿什麽和二少爺比?”
“你當真以為老祖還如當年那般盼著你回去?你早就成了棄子。”
以為?
霍海城輕笑,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如今他早就過了渴望親情的年紀,東洲霍家,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枷鎖,一份責任罷了。
“說夠了嗎?”霍海城站起來,“昊貴,你所犯之事,條條死罪,今日當斬!”
哼!
昊貴冷哼,“那便看看大少爺的本事吧。”
他身上披著戰甲,不知是什麽功法,下巴長出兩條像是胡須一樣的肉狀物,紅玉劍氣猶如遊龍,兩者胡須看起來竟是一樣的。
不論是什麽功法,霍海城都不懼,手持如風劍,看著已經不成樣子的小院,還有一片狼藉的宗門,心裡冷意更加。
如風劍與紅玉劍氣戰到一起,無極劍宗再三受到毀壞,不少劍峰猶如被什麽大刀砍過一樣,山石零碎的摔到山下。
暴雪再起,昊貴見識過雪中劍氣的厲害,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瞬間衝出包圍,霍海城微微挑眉。
主戰場就在主峰與從峰之間,八大從峰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無數勢力紛紛趕到無極島附近,感受那邊的凌厲殺氣,神識再掃到無極劍宗的慘狀,大家紛紛同情的看向無極城中的無極宗主。
無數極光在空中出現,天再次晚了,極光在夜空中閃爍,與海面相輝映,與紅光纏繞在一塊,每次交鋒都能引起海面的震蕩。
他們已經從無極島打到了海上,看著戰況,眾人都不敢相信,如風真君一個新晉元嬰,居然能壓著蒼洲的出竅期打!
昊貴已經筋疲力盡了,但他還有底牌,一邊吐血一邊被霍海城追著打,若不是身上的戰甲,只怕他早就隕落了。
雖然早知道大少爺沒有底牌,但你昊貴也沒想到,大少爺居然悟出了這麽多的劍意,若是成長起來……
他這一走神,一隻手臂便被如風劍削下來,霍海城板著一張臉,臉上一絲殺氣也無,非常的平淡。
但他殺昊貴的決心,絕不會比一開始少。
第三天晚上,昊貴頻頻受傷,再找不到機會反抗,便要被霍海城給消耗死了。
太陽初升之時,昊貴身上的氣勢突然大漲,“啊啊啊啊!”
似乎聽到了一聲龍吟,紅玉劍氣從海中衝出,似乎要銜住剛升起的紅日,在紅日的輔助之下,昊貴的紅海劍意更加的凝練了,紅玉蛟龍似乎活了一些。
龍吟聲響起,霍海城閃過一絲嘲諷,就這?還想壓他的威風?就派這種貨色就想打擊他的驕傲?
父親果真是老糊塗了。
等紅玉蛟龍成型,霍海城感到了威脅,身上不知在何處突然出現一柄青色玉劍,青光一閃,天地間一亮一暗,猶如光被偷走了一瞬,海上出現了一抹血色,一大片海域的海水消失了一層,遠處的無極島猶如被什麽恐怖的武器削掉一樣,眾多山頭在一瞬之間被削掉了一頭,整體矮了幾十丈。
一個紅色的元神從海中飛出來,面露驚恐,長著昊貴的模樣,正是縮小版的昊貴,他的元神。
這是什麽劍意?!
一抹青光追上來,昊貴驚駭大喊,“大少爺手下留情!”
噗!
明明沒有聲音,昊貴卻覺得耳邊響起了一道刺穿聲,紅色元神猶如紙糊一般,直接被青光洞穿。
轟!
元神消散之時,一道紫色劍氣裹著鋪天蓋地的威勢,猶如大山壓身,無心劍主等人已經站在宗門之外,卻還是被劍氣衝擊得吐出一口血。
長老們不敢松懈,大吼一聲,齊齊擋住劍氣余威,身後的弟子們得以喘息。
卻說宗門之中,紫色劍氣環繞霍海城一周,其眼中閃過一抹更為純粹的紫色,劍氣猶如認識他一般,突然消失在天地之間。
霍家的身份玉牌,便是下人被殺,玉牌中的劍氣也可將賊人擊殺,便是不死,劍氣也會留下蹤跡,方便日後追殺討伐。
但,霍海城是真正的主子。
穿著青衣的劍修立於海上,衣袂翻飛,獵獵作響,海面上浮著一具屍體。
無極宗主帶著弟子們回來,看著狼藉一片的宗門,還有一些弟子們的殘肢,心中悲戚,卻不敢在弟子們面前表現出來。
霍海城飛回主峰,看著諸位弟子,他們的表情複雜,以往崇拜的神情已經不再,轉而是似悲似恨的複雜。
是怨的吧?宗門遭此橫禍,皆因他而起。
霍海城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坎從峰山下,撩起袍子,朝坎從峰下跪,“我霍海城,對不起諸位,凶手已經伏法,諸位可安心的去了。”
身後傳來一聲壓抑的哭聲,霍海城伏下身子,拜了三拜,磕了三個響頭,坎從峰上似乎吹過了一陣風,將壓抑的氣息帶走。
霍海城跪了許久,久到身後的哭聲越來越明顯,最後哭成了一片,就連無心劍主等人也紅了眼眶。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此事無極宗主不好開口,無心劍主長歎,“此事也並非你所願,如風不必過於自責,大家並非真的要怪你。”
“如風自知罪過在我,未曾料到昊貴竟然如此狂妄,如風不求大家原諒,稍後便到執法殿領罰,待去了蒼洲,也定會親自到主宗請罪。”霍海城豎起三指,“我霍海城在此發誓,不清此罪,此生不入輪回。”
眾人心中觸動,無極宗主高聲道,“諸位弟子聽令!”
啪!
諸位弟子下意識挺胸,齊齊看向宗主,那個往日裡吊兒郎當的老頭肅著臉,“此事,我玄極劍宗絕對會追究到底,絕不會讓無辜的弟子死後難安。修真界實力為尊,宗門還需你們撐起來,諸位絕不能鑽了牛角尖。”
“至於如風真君,此事因他而起,害了數百弟子喪命,念在其並非有意,按照宗規,不除宗籍,處以萬劍噬心之刑,明日全宗觀邢,以此為戒!”
“現在,全宗弟子包括長老,殿主,今日之內,將宗門損失報上,統計弟子損失,宗門一律照價賠償,隕落弟子的賠償,宗門會尋其親族,將賠償奉上,請東洲所有修士監督,絕不落下任何一人!”
無極宗主有條不紊的將今日的安排一一吩咐下去,展現了大宗風范,諸位弟子的委屈與不滿被一一拂去,全宗所有人很快便按照安排,加入恢復宗門的隊列之中。
無極城之中有東洲的諸大勢力,還有外洲的勢力正在觀望,無極宗主沒有精力應付這些人,便去一一將人請走,眾人也不好繼續留下來,紛紛表示自己的同情與憤怒,留下一些東西,雖不貴重,也可一表他們的態度。
本來不該繼續留,他們厚著臉皮留到現在只是想知道如風真君的那個劍意是什麽,雖只出現了一瞬,卻能一劍將一個出竅期逼的元神出逃。
眾人紛紛驚訝於霍海城的實力,本來同情無極劍宗遭此橫禍,沒想到霍海城的實力居然如此之強,今日的許多劍意,未曾有人知道,大家知道的只是如風真君的風霜劍意。
如風真君被定罪,想來是不會出現在人前了,繼續留下去只怕會惹惱無極劍宗,雖他們遭遇橫禍,底蘊還在那裡,又有玄極劍宗支持,且犯無極宗之人還被霍海城殺了。
東洲三宗之首之位還是不會變,宗內弟子們的情緒空前的凝聚,有無極宗主的承諾,反倒是歸屬感更加強烈了,這個宗門非但不會沒落,反倒會因此更加的顯赫。
因為無極宗主告訴他們,任何弟子的委屈,宗門都不會忽略,就算是宗主之徒,堂堂真君,觸發宗規依舊嚴懲。
諸大勢力紛紛散了,心裡也很佩服霍海城竟敢當眾承認自己的錯誤,堂堂真君,高高在上,說跪就跪,說道歉就道歉。
便是他不道歉,也殺了凶手,等時間過去,大家也不會再糾結於此事,畢竟是元嬰真君。
男兒膝下有黃金,數百條人命,他這一跪,更多人佩服的是他的果敢磊落,也不愧是人人稱讚的如風真君。
從此之後,如風真君也不再是真君,經此一事,諸位修士稱其為劍君。
這是之後的事情了,無極劍宗忙碌起來,昊貴和藍一他們打了一天還多,霍海城又與昊貴打了三天,一連四日,無極劍宗的現狀慘不忍睹。
好在,無極劍宗底蘊深厚,又有法陣,這些劍峰本就是由法陣以山石凝聚而來,要恢復原樣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率先恢復的反倒是外門,那裡距離戰場較遠,損失比較少,也可給諸位弟子們提供一個休息的地方,一舉多得。
全宗忙了一天一夜,次日一早,無極峰上的古鍾響起,沉悶的鍾聲將弟子們喚醒,紛紛從工作中抽身,停下手上的事情,趕往無極峰後面,禁地之前的劍塚,這是許多弟子們第一次領到自己靈劍的地方,也是萬劍噬心刑罰之處。
霍海城是第一個來的,身著單衣,身上沒有帶任何東西,平靜的跪在劍塚中心,低頭斂眸,安靜的接受,沒有一絲反抗之意。
無極宗主帶著極山真君來到劍塚之中,看到早早到來的霍海城,眼裡有著心疼,也不知這孩子是何時來的,數百條人命,在修真界,並不值錢。
若非真的愧疚不安,又何必舍下真君臉面,來受這種刑罰?
諸位長老一一到了,看到劍塚中心的霍海城,心裡也有無限感慨,誰能想到,幾萬年都不曾用過的萬劍噬心,居然用在了最令無極劍宗驕傲的人身上?
又有誰能想到,他會為無極劍宗帶來災禍?
弟子們依次來到劍塚外面,絕大部分人的修為並不高,甚至連靈識也沒有,便站在了最前面,卻還是很多人都看不到劍塚裡面的情況。
“其實,也不必受那麽重的懲罰吧?賊人已經伏誅,如風真君也並非有意。”
“聽聞萬劍噬心乃是除死刑外最重的刑罰,上一個便是元嬰,撐不過去直接隕落。”人群中有弟子很是擔心,“如風真君昨日已經道歉,宗主也有承諾會賠償我們,也不必再行此重刑了吧?”
“如風真君是元嬰啊,身份高貴,昨日下跪我已是很震驚了,再施此重刑,也罰得太過了吧?”
“雖是宗規,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真君沒撐過去怎麽辦?
經歷一夜,許多弟子早就放下了,本來這就不是霍海城的主要責任,若不是他,只怕昊貴不知道要如何霍霍宗門。
將功補過,此事也可揭過去了。
有一便有二,時辰未到,便有精英弟子到宗主面前提議,這個萬劍噬心的刑罰,不如算了吧,或者換成其他的也可。
這是霍海城平日的聲望積累,即便是出了昨天那種事情,弟子們冷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