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牧遙只能在法陣啟動時換房間,從牆壁縫隙進入另外一個房間。
雖然知道他要去的位置在哪裡,但是他要去的房間當時可能是死門,進去後就要經歷一番磨難。
池牧遙只能推測出哪個門凶險程度最低,有時還需要繞路,不然他的小命不保。
待到了靈泉的位置他也要熬不住了,千寶鈴裡的家當被他用了大半。
現在他真的是又心疼,又渾身疲憊。
進入靈泉所在區域,知曉這裡不會有變化,暫時安全,他瞬間松懈下來。
他竟然沒心情去看周圍的環境,也沒著急去撈前輩們的寶貝,而是進門後便拿出了自己心愛的小毯子,裹著自己睡著了。
這一次,他終於能夠睡得安穩酣暢了。
池牧遙來這裡的途中,他們又遇到了三隻青冥流火,這些青冥流火也算是老友重聚了。
現在,八隻青冥流火飛出燈盞,朝著靈泉的位置飛過去,果然在靈泉附近遇到了更多的老友。
逐漸地,有二十幾隻青冥流火在空中飛著旋轉互動,又都朝著池牧遙飛過來,在他睡著時在他身周徘徊,似乎是在討論這個人。
池牧遙睡得正香,耳邊都是聊天的聲音他居然依舊睡得很沉。
再醒來時已經是兩天后,他坐起身後手裡捏著毯子,睡眼惺忪地去看周圍。
當他看到靈泉的時候不由得一怔,他想過靈泉可能是一汪清泉,周圍會有苔蘚,或者是在黑暗中靜靜地流淌的一灣水,毫不起眼。
但他看見的,說是靈泉,不如說是一團在燃燒的水藍色火焰。
這靈泉不但發著光,表面還有著火焰一樣的氣焰,讓池牧遙一瞬間想到了穿書前點燃煤氣灶時火焰的狀態。
靈泉像是從幽冥流淌出來的河,河邊有繁花,正是花開豔時,紅如血,粉賽霞,清香陣陣,甜而不膩,清雅脫俗。
泉中盈盈光亮像是碎裂的鏡,照得周圍有著斑駁的光痕,在牆壁上留下波光的影子。
泉周有巨石,巨石凹凸如犬齒,卻因水光而變得柔和。
他走過去,靠近靈泉去感受,才發現這處靈泉並非會發光,而是靈氣充裕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
原來靈氣和水結合後,是這般的顏色與狀態。
他回頭問青冥流火們:“這水我可以碰嗎?”
空青猶豫了須臾回答:“可以碰,但是不要喝。”
他又看了看水,問:“髒?”
“嗯,泡過屍體。”
聽到這個回答,池牧遙嚇得連退幾步。
空青這個時候才解釋道:“這裡原本只是一汪正常的泉水,後來被蘇又等人改變了。他們殺了諸多化神期以上的修者,也就是我們,以此匯聚了這泉水裡的靈力,我們生前的東西有可能在泉水裡也是因為這個……”
扶如跟著補充:“現在裡面沒有屍體了,屍體早就被運走了,我們的儲物法器也都被他們搜刮了一遍,但估計靈泉裡會有些漏網之魚,你可以進去看看。”
池牧遙聽完心中震驚不已,回頭看看這靈氣充裕的靈泉,再看向眼前的青冥流火,恨道:“這個蘇又怎麽這麽可恨?”
明明是美如畫卷的景色,卻是以這般殘忍的方式形成的。
空青歎氣回答:“他一向如此。他想活,他想永生不死,就不會管其他人的死活,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就可以了。我們那時只要是沒有姓氏的修者,就算後來真的修煉登頂,也躲不開五大家族的欺壓,非常可悲。”
“蘇又不會來這裡嗎?”池牧遙突然有些不安。
“他不敢來!”空青回答完冷哼了一聲,“按照你說的,他要復活棺中人才重新回到了這裡,估計是想要借用靈泉的力量,這證明棺中人的魂魄已經非常脆弱了。他不敢來這裡,不然枉死的冤魂會撕碎他棺中人的魂魄,甚至連他的都……”
“這裡還有魂魄?”池牧遙驚訝不已。
“有,不過你放心,想要奪舍的魂魄不會留在這裡,他們甚至懶得理你。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在這裡閉關,靈泉會助你快速結丹。”
池牧遙當即朝著青冥流火們鞠了一躬:“若非情況緊急,弟子也不想打擾各位前輩的清淨,弟子怕是要在這裡閉關一陣子,還有可能會吸走諸位畢生累積的靈力,若——”
話還沒說完,扶如便打斷了他:“我們有什麽清淨啊?你要是不來,我們也就是在房間裡轉圈呢。趕緊閉關吧,廢話太多。”
池牧遙重重頷首,接著回身走到泉水邊朝裡面看了看,脫了鞋子,挽起褲腿下了泉水。
他此刻穿的是奚淮送給他的那身法衣,通體白色,有些許藍色花紋點綴,竟然可以完美地融進靈泉美景之中。
只不過池牧遙的中衣還是尋常布料所製,法衣防水,但是中衣、褶絝不防,只能如此小心。
進入靈泉後,他認真地打撈,卻只能撈出些配飾零件。
這些配飾零件應該是前輩們法衣上的,或者戴在身上的。有些是手鐲,有些是寶珠,待撈上來後被放在岸邊,眾多青冥流火聚過來辨認。
有些品質好的還保持著原樣,有些被泉水浸泡久了,有了被腐蝕的痕跡,不過打磨之後應該會恢復光彩。
讓人覺得驚喜的是,這些寶貝被打撈上來後其中蘊含的靈力極強,想來也是被靈氣滋潤了這麽多年才有的結果。
蘇又奪舍再生已有千年,這麽多年的滋養,這些寶貝怕是不比奚淮的續魂燈功效差。
池牧遙看著這些東西發呆,他用這些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零碎配飾,可以買下半個修真界了吧?
空青提醒他:“這個手鐲是儲物手鐲,裡面說不定還有些東西。”
池牧遙拿起手鐲試著渡入靈力,卻未能打開。
空青歎氣:“你現在修為太低,打不開,我猜至少也得元嬰期以上的修者才能打開它。”
池牧遙也沒在意,將手鐲放入了自己的千寶鈴內,整理好衣服說道:“空青前輩,勞煩您教我心法。”
“好。”
很快他們就發現,池牧遙雖然資質很差,但是腦子很聰明,很多東西一點就透,根本無須多費口舌。
它們生前都看不上這種資質的徒弟,也就是現在實在沒的挑了,畢竟它們只能和池牧遙一個人溝通。好在他還挺讓人省心的,它們也願意教一教它們的功法。
此刻池牧遙能學的不多,便隻學了有助於快速提升修為的。
先研習功法,後閉關結丹。
這一切池牧遙都是坐在靈泉中進行的,靈泉中充裕的靈氣環繞著他,就算他不怎麽運功,靈氣也在一絲絲地往他身體裡鑽。
用了前輩們教的調息吐納法後,他的吸收速度更快。
閉關時不知歲月,不知周圍發生了什麽,除了修煉還是修煉。
靠著靈泉和泉中找到的可以聚靈的寶貝,還有他一直珍藏的金瞳天狼妖丹,他修為精進得極快。
這段時間內不眠不休,連續修煉,待修為到了築基期巔峰,他服用了有助於結丹的丹藥,衝擊金丹。
奚淮原本在陣中遊走,卻突然被吸進了一個未知的空間內。
認真辨認後,發現這裡居然是合歡宗……
怎麽會突然到這裡?他被帶入了誰的幻境中?他確定,他絕對沒有出陣。
會在合歡宗的……
池牧遙的幻境?!
他本以為看到了池牧遙在房間裡留下的印記就能很快找到池牧遙了,結果到了下一個房間印記便消失了,且一點蹤影都沒有。
這讓他意識到,要麽是池牧遙意識到有危險會暴露行蹤便沒再留印記,要麽是被人故意抹除了。
這兩種可能都只能是因為一個人——蘇又。
他之前到過的那些房間裡,已經殞落的修者屍體都在,他至今沒看到池牧遙的屍體,那便意味著池牧遙說不定還活著。
他只能繼續無頭蒼蠅一樣地去尋找,隨著他們分開的時間越來越長,他越來越焦躁。
直到他被帶進了這個離奇的幻境中,事情才發生了轉機。
“池牧遙!”奚淮叫了一聲,快步走向合歡宗的大門。
如果能在池牧遙的幻境中見到他,也能問清楚他現在的位置,這樣找起來也能方便一些。
然而,他看到大門上的血跡後頓時感覺不妙,用控物術推開大門大步走進去,便看到合歡宗內屍橫遍野,宗門內的建築還在被火焰燃燒著。
火焰是虺龍焰。
虺龍焰連成片,血液染紅了整個宗門,慘烈的景象遍布整個合歡宗。
這讓他意識到,這恐怕不是尋常的幻境,而是池牧遙的心魔幻化而成的。
池牧遙一直有心魔,進階築基期時便出現了,好在驚險進階成功。現在再次出現心魔,難道是池牧遙在衝擊金丹期,又一次遇到了心魔?
他趕緊走進去,收走了虺龍焰,發覺幻境中的事物他能夠控制,不由得一喜,一邊走著,一邊喊池牧遙的名字。
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他嘗試使用道侶結,可惜道侶結沒有奏效。
池牧遙一直不知道道侶結的事情,所以道侶結也不會出現在池牧遙的心魔幻化出的幻境裡。
他只能在合歡宗內漫無目的地尋找,接著躍上了合歡宗樓閣的屋頂,站在這裡四處望去,發現合歡宗外圍的景象是虛無的,中間的才是清晰的。
按照他的猜測,最中心的位置應該就是池牧遙所在地。
他找到了最中心,確定了位置,進入了合歡宗的祭祀堂。
奚淮走進去,看到合歡宗弟子們的本命燈後腳步一頓。
整個宗門的本命燈只有一盞是亮著的,本命燈下寫著弟子的名字:池牧遙。
合歡宗被滅門,只有池牧遙一個人活著,他此刻還躲在這裡,想來也看過這些本命燈。
想到池牧遙此刻的心情,奚淮便已經心疼不已了。
池牧遙是那種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同門被害的人,如果合歡宗眾人是在他的面前被殺的……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奚淮又叫了兩聲:“池牧遙,你在哪?是我。”
依舊沒有回音。
奚淮環顧四周,找到了能藏人的地方,走過去掀開祭壇的布簾。在他掀開的瞬間,躲在裡面的人被嚇得身體一顫,驚恐地看向他。
池牧遙受了很重的傷,身上的宗門服裝破敗不堪,衣袖被血染紅。
池牧遙在看到他之後整個人都在發抖,眼睛因為驚恐睜得老大。他似乎哭了很久,眼睛已經腫了,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
“池牧遙……”奚淮叫了一聲,伸手想去扶池牧遙出來,卻被池牧遙躲開了。
“殺了我吧……”池牧遙躲開後絕望地說道,聲音啞得不行,仿佛之前已經哭著哀求了很多次,“別讓我藏了,殺了我吧,殺了我,別再傷害其他人了。”
“池牧遙,你怎麽回事?是我,我是奚淮。你受了這麽重的傷為什麽不為自己療傷?這是你的心魔嗎?剛才發生了什麽?”
池牧遙終於發現了面前這個奚淮的不對勁,顫顫巍巍地問:“奚淮?”
“嗯,是我。”
池牧遙當即撲了出來,抱住了他,躲在他懷裡哭訴起來:“他讓我藏起來,如果被他找到就要在我面前殺一個同門,我努力藏了!我努力了!可是為什麽還是會被找到!為什麽要在我面前殺了她們!她們什麽都沒有做錯……她們是因我而死,因為我沒藏好,因為我曾經做的事情,都是因為我……”
奚淮疼惜地將池牧遙抱進懷中,他一直恨不得捧在手心裡疼的人,居然經歷了那麽多痛苦折磨,這讓奚淮恨得牙癢癢。
他此刻卻不能離開,只能抱著驚恐中的池牧遙安慰:“沒事,我來了,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