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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他念念不忘》第81章 粉衣救世
蘇又收回了其他的傀儡分身,在陣中幾經周折,本體終於到了金鍾的旁邊。

 當初還是他對大陣動的手腳,現在的周折都是他自己造的孽,最終竟然是自己嘗到了苦果。

 他現在非常虛弱,身體因為經歷過太多次的心魔幻境已經殘破不堪,需要趕緊找到合適的身體奪舍才行。

 這大陣當中的環境的確適合奪舍,但是他此刻的身體經受不住跟虺鬥法的傷害,他需要先奪一人舍,再去找奚淮奪取他的身體。

 可新的身體如若是金丹期的修為,他的鬥法能力也會降到金丹期,畢竟那具新的身體強韌度無法容納他全部的靈力,不然會爆體而亡,奪舍後魂魄和身體融合也需要時間。

 他很喜歡奚淮身體的資質,比他第一個身體的資質還要好,如果能奪取奚淮的身體,他怕是可以成功晉階。

 然而池牧遙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他現在和自己的傀儡分身隔著金鍾對望,裡外都在嘗試,卻無法破開金鍾的禁錮。

 這佛門的法器真是邪門,他元嬰期巔峰的修為都奈何不了它。

 他身體會傷上加傷,也是拜池牧遙此舉所賜。

 他只能先破壞掉了這個房間的攻擊機關,接著本體與傀儡分身一同坐在這個小房間裡打坐運功。

 他采取了最笨的方法,一點點將金鍾內分身的靈力抽離,靈力一絲一縷地回到本體內。

 金鍾的分割能力很麻煩,為此他消耗了不少時間,導致他一直沒有精力去抓奚淮和池牧遙。

 傀儡分身的靈力即將被吸收完畢之時,他突然在耳畔聽到了一聲呼喚:“蘇又。”

 他眉頭微蹙,僅僅是一聲,他便已經認出來這是禹朝落的聲音。

 那個讓他魂牽夢繞了多年的聲音。

 接著是禹朝落的歎息聲:“遇君誤我百般磨,淪陷半生何日脫。”

 睜開眼,蘇又看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

 雲煙深處,竹木樓閣,滿樹的梨花紛落如雨下。

 淺草綿長,林谷幽幽,山水溪流仍舊是當年的模樣。

 蘇又垂眸,知曉自己又入了禹朝落的心魔之境,是他在脆弱的時候誤入這裡了嗎?

 每次入心魔幻境,他都會心口疼,卻不厭煩。

 雖難過,卻能見到那個人。

 然而,這次的心魔之境有些不同,他看到禹朝落披著他的衣服坐在石桌前,似乎是在研磨什麽東西。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

 他緩步走過去,看到禹朝落回頭看向他,問道:“不是說好我只要不再回暖煙閣,你便留在山中陪我嗎?怎麽又出去這麽久?”

 蘇又詫異,看著禹朝落許久沒說出話來。

 當人已逝,悔恨和愁苦都化為了相思釀,每逢思念濃重,月與雲相逢時,總會飲上一盅。

 現如今見到自己懷念的人正目光柔柔地看向自己,蘇又仿若隔世,一時間竟回不過神來。

 禹朝落看著他不動,逐漸沉了面色,低聲問:“你又作惡了?”

 蘇又趕緊說道:“我、我只是……”

 禹朝落沒再說什麽,轉過身繼續研磨手中的東西。

 他只能走過去坐在禹朝落的對面,看著他的舉動問:“你在做什麽?”

 禹朝落的手指捏著爐蓋,正在看其中的東西,眼眸未抬隨口回答:“做熏香。”

 “為何要做這個?”

 “梨花落了很多,我閑來無事便找點事情做。”

 蘇又一直看著禹朝落,禹朝落似乎不擅長做這些事情,動作有些笨拙。

 他再看向周圍。

 這是他的幻境嗎?禹朝落沒有選擇自我了斷,而是選擇留在了他的山谷裡。

 他簡陋的屋舍,四季不算分明的山谷也成了長林豐草之地。

 這時禹朝落再次開口:“我自知改變不了你什麽,你這些年也殺伐慣了,只是我不喜歡這種事情。待哪日我尋到了其他能隱居的場所就會離開,不會拘束了你,我也不想管你——”

 蘇又趕緊說道:“不,你不用走,只要你在這裡,我就不會再離開這裡。”

 他說得非常急切,語速極快。

 禹朝落抬頭看了他一眼,自然不信:“我怎麽留得住你?”

 蘇又卻回答得格外認真:“你留得住,只要你在就留得住。”

 禹朝落看了看他,許久才移開目光,從百寶玉中拿出了一個竹簡,再看看面前的東西:“竹簡上是這麽寫的,為什麽做出來的不僅不香,反而有點臭?”

 “那你就別做了。”

 “我再試一次。”

 禹朝落起身要去收集落花,剛剛站起身便被蘇又用控物術拽過去,蘇又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蘇又在他的身後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後背,抱得緊緊的,生怕他會離開似的。

 “陪我一會兒。”蘇又像是在祈求,明明知曉這都是假的,卻還是沉浸其中。

 多久沒有抱過這個人了?

 十幾年了,曾經他每天都抱著冰冷的屍體入睡,直到煉製出了鈴鐺,才將屍身封了進去。

 那之後,他心煩的時候便會聽聽鈴響,仿佛禹朝落在陪他。

 禹朝落的表情有些遲疑,卻還是坐在了他的懷裡沒動。

 他垂著眼眸,看著蘇又骨節分明的手因為抱得用力,指尖都有了鮮豔的紅色。

 蘇又在山谷中留了幾日,看著禹朝落做了一次又一次的熏香,卻全部都失敗了。

 他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則淪落到要遍地尋梨花的境地,禹朝落還不許他用控物術撼動樹乾將花搖下來。

 夜裡,他會和禹朝落在木屋裡同眠,看著禹朝落安靜的睡顏,他可以整夜不合眼。

 蘇又知道身邊的這個禹朝落是心魔之境裡的幻影,但是他依舊願意陪著他,只要他是禹朝落的樣子。

 他太過思念禹朝落了,看到幻影也會滿足。

 這天夜裡,禹朝落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說道:“蘇又,你的那些事情……能不能不要再做了?”

 “什麽事情?”

 “死就死了,死是解脫,你又何必——”

 “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個法陣的環境會讓你奪舍也沒有難度,就算靈魂虛弱也能順利融合進新的身體裡。法陣裡那個最後能活下來的人需要我幫他開陣才能出去,到時候我就把他的身體奪來給你,我一定會復活你,就算最後我也沒辦法離開這個法陣,我也會讓你活著出去。”

 禹朝落越發難過起來:“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事情。”

 “我想讓你活過來,無論用什麽辦法。”

 “可是活過來很痛苦……”

 “該死的人是我,你換個身份活下去,總比留我一個人痛苦要好。如果可以,其實我更想抹去你的記憶陪著你,也不知我的身體能不能堅持下來完成這些事情。若是沒有辦法,你活過來了,有沒有可能改變你的想法,你不再恨我了?”

 “……”

 蘇又做出的決定從未改變過,除非他死了。

 那樣他才算放棄了。

 禹朝落沒有再說什麽,繼續躺在他的身邊睡覺,小聲嘟囔:“明天一定可以做好熏香。”

 “嗯,那你好好努力。”

 翌日。

 蘇又懶洋洋地用控物術托著一堆梨花瓣朝回走,剛剛靠近木屋,便看到了騰空而起的虺。

 看到虺意味著什麽,他很清楚。

 他當即快速趕回去,看到奚霖掐著禹朝落的脖子,將禹朝落舉在半空中。

 禹朝落尚未到元嬰期,哪裡是奚霖的對手?禹朝落身體懸空只能來回亂蹬,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難得重逢,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人被人這般對待,蘇又當即紅了眼,朝著奚霖攻擊過去並且怒吼道:“放開他!”

 然而他的攻擊被虺擋下了,他只能與虺周旋,奚霖依舊舉著禹朝落。

 禹朝落雙目充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求助地看向他。僅此一眼,便讓蘇又的心都跟著揪緊了,仿佛奚霖掐住的不是禹朝落的脖頸,而是他的心臟。

 奚霖看向蘇又,厭煩地說道:“你莫要礙事,是他殺了我的徒弟。”

 “不是他,是我,你來殺我!”蘇又朝著奚霖解釋。

 不是禹朝落做的!

 他什麽都沒有做,他是被迫動手的!

 奚霖冷笑:“我看到了錄魂珠的畫面,是他殺了我的徒弟,我要讓他償命!”

 說完手上發狠,用力捏斷了禹朝落的脖子,最後將禹朝落丟進火海之中。

 已經斷氣的禹朝落在火海中沒有任何掙扎,一動不動。

 蘇又跟著跳進火海,將禹朝落抱出來,卻只能抱著一具沒有生氣,隨他擺布的屍體。

 他看到禹朝落的身體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裡,臉頰通紅,脖頸上還有被掐過的痕跡。

 他想要叫醒禹朝落,可惜禹朝落不理他,身體像是沒有支撐似的,他不過晃一晃頭便轉了一圈朝後仰去。

 “禹朝落……”

 蘇又又一次目睹了禹朝落的死亡。

 明明是按照他理想中的發展進行的,禹朝落沒有自我了斷,選擇和他一起生活,為何……還是這樣?

 蘇又的心跳仿佛驟停,痛到難以呼吸,禹朝落還是因他而死,因為他做過的事情而死!

 蘇又開始發了瘋地攻擊奚霖。

 然而戰鬥到最後,奚霖卻莫名地消失了。

 他回過身,看著躺在地面上的屍體,之前被他用控物術帶來的梨花花瓣被風吹得到處亂飛,在禹朝落屍體的位置遇到了阻擋,在他的身側聚集了一堆。

 石桌上還有禹朝落製作熏香的工具,他依舊沒能研製成功。

 蘇又還記得,有天夜裡禹朝落在他身邊突然提起:“第一次的時候很討厭,唯一讓我記憶猶新的,是你身上有梨花的香味。”

 現在……禹朝落的屍體也有了梨花的香味。

 多麽諷刺。

 禹朝落因他而鬱鬱後半生,最後自我了斷。

 結局改變,禹朝落依舊因他而被殺死。

 如果……他當初沒有強迫禹朝落殺奚霖的那兩個徒弟會怎麽樣?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

 時間回到了蘇又和禹朝落初見的那一日,他沒有出現,禹朝落也沒有在卿澤宗傷害任何人,看到雲以末和奚霖在一起,奚霖對雲以末照顧有加後,禹朝落便默默回了暖煙閣。

 蘇又想要回避,於是沒有去找禹朝落。

 終有一日他忍耐不住,偷偷去了禹朝落的住處。

 他到來時禹朝落正在閣樓坐著寫著什麽東西。

 他本想靜靜地看著禹朝落,卻不想禹朝落抬頭看向他,聲音溫柔地說道:“既然沒有惡意,為何不進來一敘?”

 他有些詫異,還是下了房頂,到了禹朝落的身前。

 禹朝落看著他的眼神十分陌生,應該是在打量陌生人,接著對他微笑。

 原來禹朝落不恨自己的時候,是這麽溫柔的……

 他坐在了禹朝落的對面,問道:“在寫什麽?”

 “我修為停滯,晉階無望,便幫門派做些事情。我運用靈力抄寫的竹簡,弟子們渡入靈力後,竹簡內容便可一瞬間進入腦海,不用費心閱讀。”

 “你居然在做這種打雜的事情?!”他突然有些憤怒。

 “不然還能做些什麽?”

 “你還會恨嗎?”

 “什麽?”

 “恨拆散你們的人,恨你的門派。”

 禹朝落放下毛筆,詫異他的知情,卻只是垂著眸子回答:“我很愛她,如果她能夠幸福,我便安心了。”

 看著禹朝落含情脈脈的眼神,說著愛著那個女人,蘇又的心越來越沉。

 越來越難過。

 呼吸發緊,讓他難以接受,導致他走時也十分狼狽,像是一場逃亡。

 再後來,他又一次去看禹朝落,碰巧遇到禹朝落偷偷閉關,想要衝擊元嬰期。

 他悄悄靠近,想要收走禹朝落的心魔,助他修成元嬰。

 走近了才發現他來晚了,看到禹朝落泣血的樣子,他趕緊過去扶住禹朝落,幫他運功療傷。

 禹朝落被心魔所困已是重傷,虛弱地倒在他的肩頭,呢喃般地開口:“不甘心……還是會不甘心……我好愛她,為什麽不能是我陪著她……”

 禹朝落在他的懷裡一遍遍地說著自己有多想念,多愛那個女人。

 蘇又默默聽著,閉著眼睛,痛苦得蹙眉。

 蘇又忍不住問:“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沒有痛苦呢?”

 “放過我吧……蘇又。”

 “……”

 回過神來,他們竟然到了暖煙閣的肅清樓。

 禹朝落披著衣服,頭髮散亂披散在肩頭,脖頸上還留有一個個紅印。

 禹朝落認真地看著他,再次說道:“放過我吧。”

 居然又到了禹朝落被關在肅清樓關禁閉的時間……

 蘇又問:“我放過你,你就會不痛苦嗎?”

 “現在我最大的痛苦便是源於你。”

 這句話刺痛了蘇又。

 在他失魂落魄之時,禹朝落不知從何處取來了佩劍,一劍刺進了蘇又的心口。

 蘇又詫異地睜大眼睛,看到禹朝落對著他猙獰地笑,這不是禹朝落該有的樣子,禹朝落到死都是溫柔的。

 他卻聽到禹朝落對他說:“如果你死了,我們就都解脫了。”

 如果他死了,沒有人會再想要復活禹朝落,世間也沒有了蘇又這個禍害。

 蘇又看著自己心口的劍,再看向禹朝落,問道:“這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我想讓你死!”禹朝落又用力朝著蘇又的心口推了推劍。

 “所以你不是他!”

 蘇又說完,一掌朝著禹朝落攻擊過去,禹朝落的身體瞬間消失不見。

 蘇又看著心口的劍,點了幾處穴道,想要控制住傷勢為自己療傷。

 就算只是在心魔之境,這種傷也不能小覷,如果在心魔之境被殺死,或者進入瘋魔的狀態,都會對本體造成傷害。

 他的本體本來就有傷,這一劍可謂是雪上加霜。

 可是一直在埋伏的兩個人根本沒有給他療傷的機會。

 肅清樓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曠的地界。

 他回過頭,便看到火焰朝著他攻擊過來,攻勢極為霸道,顯然是奔著要他性命而來。與此同時,虺衝天而起,咆哮了一聲後也朝著他攻擊過來。

 蘇又連退兩步,嘴角噙著血,定睛看了看後冷笑道:“果然是你們兩個在搞鬼!”

 奚淮已到元嬰期,不過功法和基礎都不到家,自知不是蘇又的對手,只能用強攻。

 池牧遙也有自知之明,元嬰期高手鬥法時的余波都會傷到他,他便一直躲在保護結界內,往奚淮的身上施著治愈法術。

 奚淮不願意與蘇又廢話,連續攻擊。

 真正要殺人時,哪裡有精力和對手閑話家常?

 奚淮實力不敵蘇又這個老怪物,但是加上虺和池牧遙的治療加持,還是能和重傷的蘇又對決的。

 蘇又知道這二人用禹朝落來戲耍他,還用禹朝落的幻影來攻擊他,這根本就是觸碰到了他最後的底線,當即封住心脈,發狠似的攻擊。

 就算他活不了,這兩個人也要給他陪葬!

 一個發狂狀態的元嬰期巔峰修者的攻擊,讓奚淮連連敗退,尤其是看到蘇又想要去先殺池牧遙時,奚淮終於出現了破綻,被蘇又用法術攻擊得身體翻飛出去。

 蘇又打算乘勝追擊,直奔池牧遙而去,卻被一個人擋住了。

 他很意外,還當是奚淮居然能追過來,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禹朝落。

 蘇又有一瞬間的厭惡,還當是這兩個人又用幻影來戲耍他,當即一掌攻擊過去。

 禹朝落和蘇又對了一掌後,整個心魔之境都顫了顫。

 蘇又倏然間睜大了雙眼,驚訝地看著面前的禹朝落。

 禹朝落中了元嬰期修者一掌,當即嘔出一口血來,身體後仰。

 池牧遙自然知道這個禹朝落不是他們用幻影術造的,當即驚呼了一聲:“前輩!”

 蘇又也停了下來,看著面前的人:“禹朝落?”

 禹朝落艱難地站穩,看著蘇又苦笑,笑得眼眶裡眼淚都在泛濫,好在眼淚如同碎裂的花,只是綻放卻未凋零掉落。

 他看著蘇又,顫聲說道:“蘇又……別再繼續了,就算我真的復活了,知曉了你做的事情後,你讓我怎麽活?”

 “你一直都在這裡?一直在這裡看著我一遍遍地看著你死去?為何不來見我?”

 “我不想見你。”

 蘇又終於意識到,禹朝落的魂魄那般殘缺,有些他根本尋不回,原來是有一部分留在了心魔之境裡。

 禹朝落一直在這裡,看著他在這裡後悔,心疼,崩潰絕望,禹朝落也不肯出來。

 現在其他人攻擊自己,禹朝落卻出來幫了這兩個人……

 果然是禹朝落啊。

 對別人都那麽溫柔,唯獨對他如此狠心。

 禹朝落恨他,所以不願意見他,不願意幫他。

 在蘇又愣神的工夫,奚淮悄然靠近再補一劍,疏狂從蘇又的後背刺出胸口,衝出胸膛的劍尖有殷紅的血液滴落。

 蘇又沒有理會這把劍,反而朝前走,走動的同時使得握劍的奚淮將劍抽出。

 劍被拔出的瞬間蘇又身體一晃,卻還是走到了禹朝落身前,抬手碰了碰禹朝落的臉頰,手指上的血沾在了禹朝落的臉上,在那溫柔的臉頰上塗抹上了他的猙獰。

 他竟然笑得出來:“如果我死了,你能不恨我了嗎?”

 禹朝落看著他,沒回答。

 禹朝落是看著奚淮過來的,卻沒有提醒蘇又。

 他知道蘇又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只是被問這句話時,他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一瞬間的猶豫便讓蘇又的身體倒向他,被他扶住。

 蘇又沒能等到他的答案,他最後也只聽到蘇又一句殘缺不全的話:“不要再……恨我……好不……”

 禹朝落扶著蘇又的身體,隨著蘇又倒下也跟著跪坐在地。

 上一次,是他死在蘇又的懷裡。

 這一次,是蘇又死在他的懷裡。

 他愣了會兒神,接著看向奚淮,眼神溫柔:“都這麽大了。”

 奚淮的龍角太具有代表性,禹朝落認出來了。

 奚淮提著自己的佩劍看著禹朝落,一瞬間還沒來得及收起自己表情裡的殺意,最終還是道謝:“小時候……謝謝你。”

 “那是我見到了定然要幫助的事情,你不用在意。你娘她還好嗎?”

 “她已經殞落了。”

 “哦……”

 “他是我道侶。”奚淮指了指池牧遙,跟他介紹。

 池牧遙趕緊跟著說道:“前輩,我叫池牧遙。”

 禹朝落詫異地看了看池牧遙,又看向奚淮,突然感歎道:“你娘會喜歡他的,她喜歡眼神純淨的人。”

 “嗯。”

 “這心魔之境要碎了,你們趕緊出去吧。”

 池牧遙看著禹朝落,心中有百般的難過,恐怕也是在禹朝落的心魔之境中產生的共情感。

 他遲疑了一會兒問道:“前輩,若是可能,您想複生嗎?”

 禹朝落搖了搖頭,回答得毅然決然:“不。”

 “前輩!禹家有一個後人叫禹衍書,他是一個非常正直善良的男孩子,資質很好,還有可能做暖煙閣的掌門。如果哪一日他做了暖煙閣的掌門,暖煙閣一定會被他改變得很好,不會讓您失望。對了,他還是觀南天尊的徒弟。”

 禹朝落聽到這裡終於笑了,用輕柔的語氣回答:“那真的是太好了。”

 奚淮看著心魔之境崩潰有些著急,最後還是對禹朝落點頭示意,帶著池牧遙出了心魔之境。

 到最後,只有禹朝落抱著蘇又的屍體留在了心魔之境裡。

 空間徹底碎裂。

 離開心魔之境,池牧遙回到本體內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奚淮是否安全。

 剛巧兩個人做了同樣的事情,一時間四目相對,接著看著對方溫柔一笑。

 池牧遙簡單地活動了一下身體,有些唏噓:“原來禹朝落還有殘魂留在心魔之境內,這是我未曾料到的……我們當著他的面,利用他的幻影殺蘇又,算不算是一種冒犯?”

 “畢竟是他的心魔,會留有他的氣息,導致在殞落之後殘魂進入了心魔之境內。這修真界內沒有其他人會這樣的功法,只有蘇又用過,想不到也是正常。”

 池牧遙和空青講述了在心魔之境的事情,詢問:“能確定蘇又真的死了嗎?”

 空青回答:“這個秘術就是進入心魔殺死魂魄,如果是按照我們說的方法做的,你們殺死的是蘇又的魂魄。魂魄已亡,身體也會失去主人。”

 池牧遙暗暗松了一口氣,拿著地圖看了一會兒,說道:“我想回這個房間裡,蘇又應該在這裡,能補刀就補刀,順便看看蘇又那邊有沒有出去的線索。而且我想把金鍾拿回來,那是你給我煉製的法器。”

 奚淮沒有異議:“好,我陪你去。”

 池牧遙和奚淮一同出了靈泉的房間,看著殘破的牆壁,池牧遙意識到他們都不需要等法陣再次運轉就可以快速通過了。

 他們二人到達之前的房間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沒有被破壞的牆壁依舊需要等法陣運轉後再通過,池牧遙不舍得奚淮再用之前的方法破壞法陣了。

 不過,這也比池牧遙上一次尋找靈泉快多了。

 到達蘇又所在的房間時,奚淮首先進入,待確認房間內只有蘇又的本體依舊保持著打坐的狀態,但是身體裡已經沒有了魂魄,他們才放心進入。

 蘇又就算到了元嬰期巔峰的修為,魂魄離體後身體也會逐漸腐爛。

 煉體後的身體的確強韌,但是蘇又的身體早就已經因為舊傷殘破不堪了,沒了魂魄支撐,殘破的狀態顯露無遺,瞬間展露了老態。

 池牧遙和奚淮再三確認蘇又沒有使用障眼法,是真的殞了,他們才放下心來。

 或許是蘇又之前給他們的感覺太過強大,這個人居然被他們殺了,讓他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反覆確認後,池牧遙首先收回了金鍾,接著從蘇又的頭髮上拿下了鈴鐺。

 奚淮則是找到了蘇又的萬寶鈴,不過這萬寶鈴認主,他們二人都打不開,奚淮也只能先暫時收著。

 池牧遙拿著鈴鐺沉思了許久後,問奚淮:“你說,禹朝落有沒有愛過蘇又?”

 “怎麽可能?”奚淮當即否認了。

 “合歡宗有一種心法,只要用了,就能確定對方對自己有沒有好感,從而攻略。我可以試試看。”

 “還有這種心法?你不妨來試試我。”

 池牧遙抖了抖他們之間的五彩繩,挑釁似的說道:“你還用試嗎?”

 奚淮:“……”

 奚淮不爽了半天,才又問:“能不能把我們之間的道侶結變成紅色的?每次看到這個五彩繩我都覺得很礙眼。”

 “我喜歡,喜慶!好看!”

 “可我每次看到,都會心情很糟糕。”

 “忍著!”

 奚淮瞬間沒脾氣了。

 池牧遙對鈴鐺以及蘇又施法。

 二人很快便看到蘇又和鈴鐺之間連接了一道粉色的光影,接著綻放了一朵桃花,可惜桃花尚未拚湊完整就散掉了。

 池牧遙看到這個景象不由得驚訝。

 奚淮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禹朝落對蘇又有感情,但是很淡,淡到不算是愛,怕是恨比好感多。”

 “這、這……”奚淮驚訝得語無倫次,這真的是讓人難以置信的結果。

 奚淮根本無法理解,這怎麽可能?

 池牧遙則是將鈴鐺好好地收好,接著說道:“可悲的點便在這裡,在禹朝落最艱難的時間裡,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只有蘇又一個人,這種感情可以稱之為扭曲的。蘇又到死也只知道禹朝落恨他,卻不知道禹朝落也曾對他有過一絲絲好感,可這份好感終究被恨蓋過了,根本無法成型。”

 至於禹朝落是在殞落之前就對蘇又產生了感情,還是在心魔之境內看到蘇又痛苦、後悔的模樣才產生了感情,這便沒人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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