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潰度已到達百分之十五。”
陳棲咬牙跑在樓道裡,樓道裡的聲控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扶著欄杆跑在樓的青年猛然躍下幾個台階,微微穿著氣下了宿舍樓,抬頭朝著那輛靜靜停在樓下的黑色車子飛奔而去。
黑色車子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兩個人,瞧著身形像是梁志和司機。
陳棲停在那輛黑色車子面前,他彎腰單手撐在膝蓋上微微喘著氣,另一隻手快速掏出手機,滑開通訊錄,站在車旁撥打著燕寰的號碼,抬頭緊緊盯著車窗。
手機那頭傳來無人接聽後便自動掛斷,車窗內一點動靜都沒有。陳棲咬牙,直起腰抬手用力的拍了幾下車窗,在寂靜的夜裡發出的聲響格外清晰。
不遠處的梁志和司機聽到動靜,望了過去,看到青年使勁在拍車窗,梁志心裡猛然一咯噔,一個不好的念頭瞬間就竄了出來,他顧不上和司機說上什麽,急匆匆跑了過去。
早在不久前陳棲拉開車門回宿舍後,車內隔著隔音板的氣氛就異常僵硬,過了半響,燕寰就閉著眼睛叫他們全部出去。梁志隻當他跟青年談話後心情不好,想一個人靜一靜,就跟司機老老實實在外頭等著。
陳棲聽到腳步聲,驀然回頭,剛去找梁志的腳步一頓,他看著梁志急匆匆趕過來,似乎也是發現了不對勁,臉色變了變,咬牙叫身後跟過來的司機開車門。
陳棲微微喘著氣後退了兩步給司機開車門,他在心裡道:“世界崩潰度是什麽東西?”
系統急促道:“這個目前還不知道,以前的歷史數據也沒有這種情況發生,我已經上報給總部了,要看總部那邊是怎麽說的。”
陳棲沉默,他捋了捋一把發梢還微濕的黑發,抬頭看向車內。
拉開車門後,車後座上的男人閉著眼靜靜靠在背椅上,臉色慘白,昏迷了過去,陳棲的目光下移,小腿上的血已經完全浸透了紗布,身旁座椅上散落著兩張卡片。
梁志臉色驟然刷地白了下來,顫著嗓音朝司機道:“去醫院!”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轉頭臉色蒼白地對陳棲微微彎腰懇求道:“如果不打擾您的話,能拜托您陪同我一起去嗎?”
司機已經匆忙拉開車門,陳棲聽心底的系統朝他安慰道:“現在總部那邊還沒有給我們答覆,你先跟著他,萬一再發生什麽意外。”
十分鍾後,陳棲坐在前面的副駕駛,梁志坐在車後座一邊對男人做一些應急處理,一邊打著電話讓燕家私人醫院的救護車同時朝他們這個方向趕來,搶奪時間。
“世界崩潰度百分之二十。”
一路上世界崩潰度數值不斷在往上升,一點一點地讓陳棲的心懸了起來,而身後的男人臉色也越來越慘白,梁志心裡的恐慌也越來越大,不斷地催促著。
黑色車子行駛在道路上,寂靜的街道隻偶爾寥寥掠過幾輛車子。
在一個十字路口裡,陳棲似有所感,猛然抬起頭,似乎在瞬間,他的耳膜旁就炸開尖銳刺耳的聲響,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擊,他眼前驟然一黑,世界仿佛都在一瞬間顛倒。
一聲輪胎摩擦地面與車輛撞擊的巨大聲響猛然響起在寂靜的十字路口上,刺耳恐怖至極。
黑色車子左側被一輛超速的車子狠狠撞得斜了過去,停在原地超速汽車的車頭冒著黑煙,引擎蓋慘烈得已經完全變為殘骸。
燕寰坐的位置,恰好就是在左側。
滿地的殘骸中,陳棲吃力地解開安全帶,用力拉開車門。
他茫然地下車站在了殘骸中,看到黑色車子被撞擊處慘烈,玻璃全部破碎炸裂開,看著額頭上滿是血的梁志抖著嗓子咆哮嘶吼著什麽。
他咬牙踉踉蹌蹌走了過去,看著梁志抖著嗓子朝著電話那頭顫抖道:“對,就來這,快!”
陳棲似乎還在剛才巨大的衝擊力中回不過神來,腦子一片嗡嗡響著,腦海中的系統就急促朝他道:“總部那邊回復了!那邊說世界崩潰值崩潰到百分之八十會有人去維修,跟我們攻略者無關。”
陳棲有些茫然,他看著額頭上都是血的梁志,看著襯衫上沾了血跡的司機,動作遲緩地抬起手,發現似乎只有自己是毫發無傷,而最嚴重的燕寰則是生死不明。
“世界崩潰度百分之三十。”
燕家的私人救護車已經急匆匆趕來,在一片混亂的嘈雜聲中,愣在車前的陳棲看著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小心翼翼的把滿身是血的男人放到擔架上,幾個跪在地上的醫護人員用力地嘶吼著各種醫療儀器。
躺在擔架上滿身是血的男人意識渙散,誰也不知道他是怎樣醒的,仿佛意識是強行從什麽昏迷中掙扎起來一般,瞳孔渙散極微弱地喃喃著什麽。
梁志在混亂中也將陳棲帶上了救護車,額頭上滿是血的梁志顫著嗓子朝他哀求道:“燕總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您陪他說說話行嗎?”
面前的青年對燕寰多重要他們都知道,青年在燕寰身邊,哪怕是能激發燕寰一點點求生欲都是好的。
陳棲坐在座位上沒動,沒說話,燈光投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龐上,像一尊雕塑。
擔架上的男人滿身是血,意識渙散,喃喃著青年的名字,垂下在擔架下的指尖源源不斷滴下血。
在梁志苦苦的哀求中,陳棲慢慢到了擔架前。
他看著滿身是血的男人睜開一點點的眼睛,看到他,意識逐漸渙散地朝他哀哀喃喃道:“陳棲……”
男人在擔架上掙扎地慢慢地抬起無力的手,似乎想要牽住對面的青年,白大褂上滿是血的醫護人員朝陳棲哀求道:“您能陪陪燕總嗎?”
陳棲垂下眼,伸出一隻手握住了男人那雙滿是血無力抬起的手,滿身是血的男人安靜了下來,無力的手牽著青年的手。
“世界崩潰度已停止。”
救護車停在了燕家私人醫院門,擔架上滿身是血的燕寰意識渙散中,隱隱約約聽到面前的陳棲接了一個電話,聽到青年嗓音錯愕道:“學長喝醉了?”
“行,我現在趕過去。”
燕寰無力滿是血的手下意識緊了緊,他微微睜開眼,看著面前的陳棲一根一根掰開他滿是血的手指,他瞳孔渙散哀哀喃喃道:“不要…”
可面前的青年隻低著頭,殘忍地一根一根將他無力的手指掰開,隻留下他滿是血的手無力的垂在擔架旁,擔架上的男人發抖喃喃哀求哽咽道:“不要走…”
面前的青年只是站在了原地,朝著梁志輕輕道:“我男朋友喝醉了,我先去接他了。”
說罷,青年便頭也不回地直接轉身朝著醫院門口走去,隻留下呼啦啦一群推著擔架的醫護人員。
隻給男人留下一個匆匆的背影。
擔架上的男人滿是血的手無力地垂在了擔架上,渾身似乎都在發著抖,想著上輩子陳棲也是這樣,滿身是血地躺在擔架上,哀哀哭著求見他一面,渾身顫抖地求著見他一面。
可他沒見。
燕寰慢慢閉上眼睛,眼角慢慢淌下溫熱的淚。
真累啊。
“世界崩潰度已到達百分之五十。”
瞬間,所有的嘈雜喧囂聲中宛如潮水般猛然疾速倒退,意識逐漸飄渺疲憊起來。
在一片漆黑的死寂中,他仿佛像是闖進了一片巨大充滿迷霧的森林,意識緩緩飄離的整個空間,仿佛要墜下無邊的深淵,搖搖欲墜的意識中,一個蠱惑的嗓音低低悄然道:“放棄吧。”
陳棲的模樣逐漸在燕寰腦海裡消逝,眉眼也一點一點地變得模糊起來,他開始不記得他的小畫家鼻尖上有一枚小痣,開始不記得他的小畫家最愛用的沐浴露和洗發水,也開始忘記他們第一次見面發生的所有事。
一片漆黑中,渾渾噩噩的意識裡不斷重複著那個悄然蠱惑的嗓音:“放棄吧。”
燕寰閉著眼安安靜靜滿身是血地躺在擔架上,在緩緩飄離的意識中想起了陳棲那雙格外漂亮的眸子,他指尖微微顫了顫。
驟然,大片的喧囂聲如潮水般翻湧而入,搖搖欲墜的意識被硬生生拽了回來,似乎在時間裡被撕扯割裂著,碾壓過身體的每一寸。
“世界崩潰度已達到百分之七十。”
“人物剝離失敗。”
凌晨一點,陳棲在酒吧裡找到了秦恆,秦恆閉著眼靠在沙發上,玻璃桌上擺滿了空酒瓶,精致偌大的蛋糕被拆開了,而秦恆面前的卻一口都沒有動。
幾個公子哥有些發愁朝著陳棲道:“恆子一直在喝,我們怎麽勸都不聽,還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
“我們就拿他電話打給你了。”
說罷,有個公子哥看著面前陳棲有些狼狽的模樣,遲疑道“你沒事吧,”
陳棲苦笑了一下道:“沒事。”
不過是跟前姘頭撕了一場逼,再一起出了一場車禍罷了。
他走到沙發上,半蹲在地上,抬頭對秦恆輕輕道:“學長?醉了嗎?”
秦恆滿身酒氣,懶懶掀開眼皮子,垂眼看向半蹲在地上的青年,愣愣沙啞道:“你怎麽來了?”
酒吧老板嘖嘖道:“趕緊叫你的小男朋友帶你回去,省得在我這裡發瘋。”
秦恆沒理他,而是彎腰和青年對視沙啞道:“想回家了。”
“你來了我就不喝酒了。”
陳棲微愣,半響才輕輕點了點頭道:“好,我們打車回去。”
秦恆笑起來點了點頭,抓著他的手腕道:“好,跟學長一起回家。”
陳棲扶著他慢慢出了酒吧,叫了一輛出租車,兩人坐在後座,秦恆歪著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沙啞道:“學長今晚都沒有吃蛋糕。”
說罷,他頓了頓,嗓音裡帶著點失落道:“其實學長很害怕今晚上只是學長做的一場夢。”
聽到這的青年仿佛有些愧疚,他笨拙安慰道:“明天補給學長可以嗎?”
昏暗的車內,滿身酒氣的秦恆聽著青年帶著些愧疚的嗓音,眼裡閃過些漫不經心,輕輕笑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秦逼崽子:就他媽你會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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