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可馨又陪跑了。

　百獎電影節後關於顧可馨二度陪跑的通稿沸沸揚揚，粉絲留言安慰沒關系還年輕，以後拿獎的機會多的是，現在不過是在蓄力，況且這麽年輕就能提名，已經很了不起了，黑粉則嗤笑什麽了不起，一個百獎都拿不下的演員，好意思說自己是演員，還是回家照照鏡子，心裡有點B數吧！至於吃瓜的網友，一部分站粉絲觀點，一部分站黑粉觀點，還有一部分感慨，野雞出身終究沒有科班出身實力強。

　野雞是顧可馨，科班是望舒。

　望舒就是拿下百獎最佳女主角的藝人，她和顧可馨年紀相仿，出道時間也差不多，但際遇卻有天壤之別。

　顧可馨是龍套出身，跑了三年龍套才得了一個電影裡丫鬟角色，之後就在三線浮浮沉沉，前年拍電視劇和女主傳了緋聞進入大眾視線，之後的角色很順利從女配轉換到女主，不少人都說是因為傳了緋聞的關系，去年電影【風動】進入百獎提名，引起很多網友關注，不過最後這個獎被另一個新人拿走了，今年再度獲得提名，網友正關心著呢，獎又被望舒抱走了。

　望舒和她是截然不同的遭遇，望舒科班出身，大學還沒畢業就被公司挖走，然後力捧，她第一部 是偶像劇，飾演青蔥歲月的女主，當時偶像劇正吃香，她這副樣貌直接被譽初戀的臉，自此星途平坦，片約不斷，拿獎更是無數，兩人本沒交集，卻因為百獎碰面了，望舒的公司還發了野雞沒有科班強的踩一捧一通稿。

　“哼，她們以為披了皮我就認不出來了，下作的手段真是幾年如一日。”莫離將手上文件狠狠甩在辦公桌上，雙手撐著桌面，文件從桌角滑落，如天女散花，全部落在地上。

　坐在沙發上的人聽到她憤怒聲音動了動，然後起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發出清脆聲響，噠——噠——噠——

　聲音不輕不重敲在莫離胸口，她咬著牙下頜繃緊，滿臉慍怒。

　顧可馨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張文件，起身遞給莫離，神色溫和道：“莫姐，氣多傷身，不值得。”

　莫離聽到她的話又做了兩個深呼吸，她接過顧可馨遞給自己的紙張，猩紅眼睛盯著上面看幾秒，最後將整張紙揉作一團狠狠扔進垃圾桶裡！

　“我看她這是想毀了你！”

　她是指望舒。

　外人都以為望舒和顧可馨並無交集，實際上兩人前年就打過照面了，【風動】原定的女主就是望舒，後來因為望舒長相過於清純和人設不符才被婉拒，之後選了顧可馨，望舒不知道從哪聽說是因為顧可馨自己才沒選上，所以處處針對，百選電影節在國內不算什麽大獎，只能算是從新人到演藝圈的一個跳板，望舒早在出道第一年就拿過這個獎，她還偏偏要湊熱鬧。

　她就是不想讓顧可馨拿獎。

　兩年陪跑在圈內已經是個笑話，還發出野雞這種踩一捧一的通稿，被羞辱不止是顧可馨，還有公司和她這個經紀人的臉面，可偏偏她們奈何不了，望舒正當紅不說，她背後也不是小公司，想到這莫離怒火攻心，雙手握緊。

　辦公室門被敲響，莫離抬頭，和顧可馨對看一眼，她斂神，屏息道：“進來。”

　敲門的是助理，似乎還沒進辦公室就察覺到莫離的怒火，助理聲音有些磕巴：“莫，莫姐，祁導讓您給他回個電話。”

　莫離頓了下，眉頭微皺，片刻道：“好。”

　助理合上門離開，輕輕吐一口氣。

　辦公室裡，莫離從桌上拿了手機，緩了緩神色撥通祁導電話，顧可馨見狀又重新坐在沙發上，雙手環胸，下巴微微抬，目視前方，一貫溫和的眸子透著涼意。

　“什麽時候？”莫離聽了那端的話極力壓下去的怒火又浮上來，不過她沒發出來，而是咬著牙根，舉著手機的手指收力，手指尖微白。

　“前天嗎？”莫離氣極反笑，她應下：“您放心，我們這邊沒事，會照常過來的。”

　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麽，莫離垂眼幾秒：“有勞祁導費心了。”

　漂亮的客套話，莫離好歹也做了十來年經紀人，什麽人可以得罪，什麽人要捧著再清楚不過，她強忍怒火掛斷電話，末了一屁股坐在顧可馨身邊。

　顧可馨從茶幾上給她倒了杯涼水，莫離盯著杯子看半晌，接過，抿一口，水溫很涼，沁透人心，也澆滅不少怒火，她再開口，聲音平緩很多：“剛剛祁連給我打電話說俞心棠推了和你的新歌MV。”

　顧可馨並沒有意外的神色，她問道：“還有呢？”

　她了解莫離，如果僅僅是這點事還不足以讓莫離如此生氣，果然莫離抿抿唇，又道：“她接了另一個新歌MV，和望舒。”

　難怪。

　顧可馨了然，莫離前陣子幫她接了個MV的拍攝，搭檔就是正當紅的俞心棠，她原想用俞心棠拉一拉自己，正巧上個月有百獎，一切順理成章，可現在被望舒給破壞了。

　百獎沒了，她成了陪跑，圈內笑話。MV的搭檔沒了，她們要另選他人，圈內目前能和俞心棠差不多流量的要排檔期，壓根來不及。

　莫離說的對。

　望舒就是想毀了她。

　顧可馨轉瞬就想通了，她後背抵著沙發，雙手環胸，眼睫微垂，目光往下，似在深思。莫離偏頭看她，她帶顧可馨也有三年多了，當初公司把她從無人問津的小公司挖過來就一直是她帶的，她手下雖然還有其他的藝人但是好資源基本都是優先給顧可馨，因為她性子溫和為人處世特別周到，再就是，她很聽話。

　凌晨三點的通告，一天隻睡兩小時的拍戲，電影結束安排和誰吃飯，在什麽樣的時候要炒什麽樣的緋聞，什麽時間段該‘分手’，顧可馨配合的可謂是天衣無縫，她乖巧的就像是任人宰割的洋娃娃，可莫離知道，她不僅不是洋娃娃，她還是披著羊皮的狼，有著吞噬整個圈子的野心。

　她喜歡她的野心。

　也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所以她才會現在幫忙周旋，如果是她手下其他的藝人得罪望舒，就自求多福吧，她向來不是什麽善人，也不做什麽善事，弱肉強食，這個社會的基本原則。

　“在想什麽？”莫離目光往上遊離，落在顧可馨側臉上，身邊的人仿佛帶了張面具，她一次都沒有看透過，這次也不例外，顧可馨側臉很平靜，目光依舊溫和，她紅唇動了動，聲音隨即傳來：“在想我的新搭檔會是誰。”

　莫離收回目光，又抿口涼水，回道：“還沒定，祁連說正在談著，我們明天照常去拍攝，知道嗎？明天早上我讓蘇英去接你。”

　顧可馨微微點頭：“好。”

　她說完站起身：“那莫姐，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莫離頭抬起，顧可馨身形高挑，穿著細高跟更顯雙腿修長筆直，包臀裙，V字領，胸前露出一片白皙肌膚，被陽光照的白到反光，她骨相英氣，輪廓分明，饒是一半隱在發絲裡，也隱約能瞧見那立體的五官。

　顧可馨的外在條件，是莫離見過純天然中不可多得的長相。

　“去吧。”莫離放下杯子：“要不要我送你下樓？”

　顧可馨搖頭：“不用，蘇英在樓下等我呢。”

　“那行，路上小心。”

　顧可馨淡笑踩著高跟鞋離開辦公室，窗外投進來的陽光落在她身上，將她背影拉得很長，莫離目光鎖住她的背影，單手撐著下巴，隔了會辦公室門被敲響，助理忐忑聲音響起：“莫姐？您叫我？”

　莫離轉頭看她，說道：“把其他人最近的行程給我整理一份過來。”

　助理一愣，錯愕道：“都要嗎？”

　莫離點頭：“嗯。”

　助理回過神，垂眼道：“好的，我馬上送進來。”

　她沒問為什麽，但是也猜到了，顧可馨這邊出了事，莫離已經開始找下一個倚靠了，反正，她手上最不缺的就是棋子。

　顧可馨從衛生間出來正迎面撞上莫離的助理，兩人撞到後各自身形往後退兩步，助理手上文件夾落在地上，她一愣，神色有些尷尬，倒是顧可馨表情如常的彎下腰幫她撿起文件夾，遞給她，眉目溫柔道：“下次小心點，別這麽毛毛躁躁的，莫姐看到又該罵了。”

　她握著文件夾的手指修長，指甲末端修剪的很圓潤，塗抹淡色指甲油，靠的近，還能聞到淡淡香水味，很符合她的氣質，助理盯著她那雙手看，聯想到她最近的遭遇，覺得很可惜，她低下頭一咬牙道：“顧小姐，您一定要加油！”

　顧可馨失笑，嗓音輕柔，很好聽，她道：“好，謝謝。”

　嗓音有輕易安定人心的作用，還有點蠱惑，讓人不自覺信任和依賴她，助理站在原地幾秒雙頰微紅，身形一偏進了莫離的辦公室，顧可馨余光瞄著辦公室的門開了又合上，帶笑的神色逐漸斂去，面上清冷，目光涼薄。

　從電梯到大廳只需要三分鍾，她已經聯系蘇英守在電梯口了，兩人剛下電梯蘇英就開口道：“馨馨，查過了，祁連今天去見的是一個新人。”

　“新人？”顧可馨走路的姿勢微頓，偏過頭，若有所思，她還以為祁連起碼要找個和俞心棠差不多分量的藝人，沒想到會找個新人。

　蘇英點頭：“是新人，拍過兩部戲了，聽說潛力不錯。”

　兩人邊走邊上車，顧可馨坐在副駕駛，她系上安全帶，問道：“新人叫什麽？”

　蘇英發動引擎，車子嗡嗡響起，還伴隨她的聲音。

　“叫景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