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阿姨。”景園沉默半晌抬頭看蕭情，她說：“我阻止不了。”

　蕭情側目看著她，景園說：“這是我發給我爸的郵件。”

　換言之，這就是她找到的舉報內容，蕭情臉色驟變，這是她沒想過的，她想過N種可能，或許是有心人發給景述的，或許是趙禾找到的資料，但她礙於和自己關系，所以沒法直接和她說，而是讓景述曝光。

　她設想過那麽多可能，獨獨沒想過，居然是景園。

　“你怎麽……”蕭情眼底滿是錯愕，神色驚詫，景園低下頭，眼圈微紅，臉發白，她雙手擰著，因為用了力氣，手背血管凸起。

　“是我。”景園讓自己情緒盡量穩定下來，但是很難，她確實沒辦法保持冷靜，來的路上她其實就想到了，只是面對蕭情，拒絕還是如此的艱難。

　景園緩了情緒：“阿姨對不起。”

　“我知道你對我好，從小到大，你什麽都依我，護著我，我任何要求你都會滿足我，小時候我經常想，為什麽你不是我媽媽，你這麽好，我覺得做你女兒肯定很幸福。”景園鮮少一口氣說這麽多，她平時寡言，這些話在心裡藏了很久，也是時候說給蕭情聽了。

　“但是我沒有辦法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景園抬頭，雙眼微紅，眼底有水光晃蕩，她眨眼，眼睫毛上染了水氣，濕漉漉的，景園繼續說：“如果我不知道，我不會阻止這個決策，但是現在我知道了。”

　“阿姨，我希望你知道，不管什麽時候，只要你有困難，我一定會幫忙。”景園目光堅定：“但不是這樣的時候。”

　她的底線不允許。

　蕭情深深看眼她，又轉頭看向電腦，郵件裡是百年藝人評審團裡四個成員和上一個百年藝人有染記錄，如果這個消息爆出來，對百年藝人有多大的傷害自是不用說，就不說能不能推出形象大使，光是百年藝人這個名聲，就被玷汙了。

　她這幾年辛辛苦苦拉起來的人脈，也沒了用。

　蕭情沒說話，景園低頭道：“阿姨，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就不做。”良久，蕭情才說：“瞧你這樣子，別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景園抬頭，喊：“阿姨……”

　“好啦。”蕭情歎氣：“園園啊，這就是生活百態，有人努力，有人墮落，我知道這件事找你實在太唐突了，阿姨也是沒辦法，百年藝人這個事，阿姨忙好幾年，阿姨的初心只是想國際化，能帶來更好的推動效果。”

　“但是不管哪個圈子，總有好有壞。”

　景園點頭，蕭情伸出手抱她，拍景園後背說：“不要把阿姨這件事掛心上，你堅持的很好，是阿姨太心急了。”

　“對不起。”景園呐呐道：“阿姨，我……”

　“傻孩子。”蕭情松開她，溫柔的笑，一隻手點景園腦門上：“記住，別道歉，阿姨永遠不會生你的氣，而且這件事，我們只是立場不同，你沒錯。”

　景園心頭盈滿溫暖，蕭情幫她攏了攏衣服：“別想了，來和阿姨一起做飯吃？”

　“好。”景園已經很久沒有和蕭情一起做過飯了，小時候搗亂倒是做過幾次，長大後蕭情忙，她就沒機會了，再後來，她完全避開蕭情……

　已經記不得上次一起做飯是什麽時候了，景園低頭進廚房，看到蕭情手腳麻利的切菜，炒飯，她微詫，蕭情轉頭看她發愣的樣子笑：“怎麽？忘了阿姨以前拍過廚師了？”

　景園這才想起來，她失笑。

　蕭情的性格很嚴謹，一旦決定接下哪部戲，就會先去體驗戲中的人生，比如她曾經拍一部只有六分鍾鏡頭的廚師，去酒店後廚房待了兩個月。

　景園突然發現，在某些事情上，蕭情和顧可馨都有共同點。

　所以她們才會如此優秀吧？

　景園低頭，幫蕭情打下手，廚房安靜，蕭情轉頭指導景園該做什麽，氣氛很溫馨，半小時後，景園接到顧可馨電話，聽那端問她在哪景園頓了頓：“我在阿姨家。”

　“嗯。”顧可馨不知道是疲倦還是不想多說，她沉默幾秒說：“那你今天還過來嗎？”

　“我……”景園還沒說完蕭情喊：“園園！”

　她衝蕭情應下，轉頭對顧可馨說：“我過來。”

　顧可馨捏緊手機，抿唇，說：“好。”

　她掛了電話，身側蘇英眉飛色舞：“怎麽樣？景園是不是在家等你呢？我就說別打電話給她個驚喜，你非要……”

　“她在蕭情那裡。”

　一句話打斷蘇英的話，車內鴉雀無聲，蘇英像是被突然拔了舌頭，一聲不吭，顧可馨轉頭說：“去拿蛋糕吧。”

　“不是，這你還去拿啊？”蘇英心裡有些不高興，顧可馨簽約成功，定了蛋糕買了紅酒，原本早點回去和景園慶祝的，沒料到一盆冷水澆下來，人在蕭情家。

　知道景園和蕭情的關系，不能怪景園，但怎麽想怎麽慪氣。

　蘇英說：“別去了唄，我陪你去喝酒。”

　“不要。”顧可馨一口回絕：“去拿蛋糕。”

　蘇英開著車小聲問：“可馨，你就不生氣嗎？”

　顧可馨轉頭看著窗外，她不生氣，她能理解，她就是……顧可馨眨眨眼，手指捏了捏鼻梁，聲音微啞的說：“好好開車，別分神。”

　蘇英沉默下來，車裡縈繞詭異的安靜。

　很快，到蛋糕房了，蘇英下車去拿蛋糕，顧可馨坐在車上低頭看手機，屏保是景園很久以前的學生照，前陣子她從景園那裡順來的，景園吵了兩天都沒要回去，現在安靜躺在她屏幕上，靜靜看著她的失魂落魄。

　顧可馨突然覺得悶得慌，她打開車窗換氣，天氣熱起來，四處都有鳥叫，嘰嘰喳喳吵個不停，越聽越心煩，顧可馨乾脆合上窗，蘇英上車後顧可馨說：“再去買兩瓶酒。”

　蘇英應下：“知道了。”

　景園飯後去找顧可馨時發了條消息，沒人回復，她擰眉，倒是沒多想，只是讓葉辭夕送自己過去，葉辭夕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來找顧可馨，但還是乖乖開車送她過來了。

　剛打開門就是一股酒味，整個客廳都有，景園定睛看，沙發上癱著兩個人，茶幾上好幾個空酒瓶，景園喊：“顧可馨？”

　顧可馨轉頭看他，細看兩秒：“回來了。”

　語氣很自然，景園聽不出有沒有醉，她走過去，問：“你怎麽在喝酒？”

　“蘇英說的。”顧可馨聲音很沙啞：“她說想給我慶祝。”

　景園這才看到飯廳的桌上還擱著個蛋糕，並不大，也就幾寸，奶油香氣充斥在酒氣裡，甜膩甜膩的，景園說：“我來遲了。”

　“不礙事。”顧可馨站起身，身形晃了下，景園忙扶她，顧可馨說：“我們把她送房間去吧。”

　蘇英睡得很沉，景園架她手臂時她還在說酒話，太黏糊，她聽不出在說什麽，兩人將蘇英送到客房後才轉身出來。

　顧可馨身形不穩，她晃著身體走動蛋糕那裡坐下，對景園一點頭：“坐。”

　景園和她面對面坐著，顧可馨想要點燃蠟燭但手微抖，景園拿過打火機點蠟燭，顧可馨笑：“我和他們簽完合同了，下半年開機。”

　“嗯。”景園想了會：“我去了阿姨家，她找我有事。”

　兩人各自交代行程。

　顧可馨沉默，景園又說：“百年藝人的事情。”

　“她計劃出了點問題，想讓我幫忙。”

　顧可馨平靜的神色有了波動，她捏緊切蛋糕的刀，啞聲問：“你同意了？”

　景園搖頭：“沒有。”

　顧可馨抬眸，眼底有還沒掩飾的驚愕，景園抿唇，就連顧可馨都覺得她一定會幫阿姨，那時候的拒絕，她到底用了多少勇氣？

　景園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對顧可馨說：“我沒有答應阿姨，但是可馨，我不是因為你。”

　顧可馨倏然輕笑：“我知道。”

　她還沒那麽自戀到以為景園會因為自己背棄蕭情，如果景園真這麽容易動搖，那她就不是自己認識的景園了。

　顧可馨說：“吃蛋糕吧。”

　景園一把握住她的手，顧可馨抬眼，兩人平視，景園對顧可馨說：“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有天，是你讓我做這個選擇……”

　景園沉默幾秒，然後堅定的說：“我也不會幫你的。”

　顧可馨握緊切蛋糕的刀，指腹發疼，她盯景園認真的眸子看，良久她笑：“知道了。”

　她說：“景園，我不會讓你選擇的。”

　這麽為難的事情，她怎麽會讓景園做？景園心頭一動，暖意襲來。

　顧可馨說完用另一隻手撣奶油在景園臉上，景園想抹掉，被顧可馨抓住手，她看向顧可馨。

　顧可馨手微微用力，景園身體往前傾，顧可馨也湊過去，將蛋糕仔仔細細塗在景園唇瓣上，如抹口紅，景園受不了她這樣炙熱目光，下意識往後縮，只是手腕被人攥著，她動不了。

　“顧可馨。”景園剛喊出聲，顧可馨就親了上來，將剛剛塗抹的蛋糕親乾淨，還不忘說：“好甜。”

　景園估計顧可馨是醉了，她沒好氣的說：“這是蛋糕，當然甜了。”

　“那為什麽你嘴也甜呢？”

　景園宛如哄孩子：“那是你把蛋糕抹在上面了啊！”

　顧可馨微抬頭，沉默幾秒問：“那我抹在其他地方，還甜嗎？”

　景園怔住，還沒回話就被顧可馨拽著進了房間，她喊：“顧……”

　名字還沒喊出來，她就看到顧可馨捧著蛋糕走進來，蛋糕上面的燭火還沒熄滅，在黑暗的房間裡，將她們倆影子照的影影綽綽。

　景園往後退：“你幹嘛？”

　顧可馨不理她，將蛋糕放床頭櫃上抹了把奶油就衝景園走去。

　“顧可馨！顧可馨你瘋了！”

　“別別別，別抹這裡！”

　“顧可馨——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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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園：你瘋了！你抹哪裡！

　顧可馨：喜歡吃哪裡就抹哪裡。

　景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