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可馨牽景園走到一處偏僻角落，旁邊沒人，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圍在蕭情身邊，她們這裡反倒空蕩蕩的，又是角落，好幾分鍾都沒人經過，景園捏劇本，看向顧可馨，兩人四目相對，顧可馨問：“剛剛怎麽了？”

　景園很誠實，她說：“有點難受。”

　顧可馨握住景園的手，在手心裡把玩，景園手指纖細修長，皮膚很白，指甲末端有小小的淡粉色月牙，這是一雙沒吃過苦的手，手感特別好，顧可馨玩上癮，這裡握一下那裡捏一捏，景園沒好氣：“顧可馨！”

　“聽到了。”顧可馨沒松開她，雲淡風輕的說：“景園，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我說的也是真的，你相信誰？”

　景園頓住，被顧可馨握住的那隻手下意識想要蜷縮起，顧可馨撥開她的手，五指插進景園手指縫隙裡，開口：“你記住，我不會因為你相信她而生氣。”

　“顧可馨……”

　顧可馨緊緊攥住景園，似是握住全世界，她沒有說謊，確實不會因為景園相信蕭情而生氣，她和景園相遇一年不到，剛確定關系，而蕭情在景園生命裡佔據太多，太多的時間。

　她從小跟著蕭情，可以說是蕭情帶大的，不僅如此，蕭情救過她，教過她，算是半個母親都不為過，顧可馨不會那麽殘忍，逼景園在自己和蕭情之間做選擇，她和蕭情的事情，是她們的事情，不應該傷害到景園。

　景園如鯁在喉，低頭時眼尾浮上紅暈，顧可馨說：“所以你不用太擔心我，做你想做的選擇，我都能理解。”

　“她是她，我是我，你是你。”她說完探頭，一張臉突然在景園面前放大，景園失神，顧可馨攥緊她的手，啞聲說：“景園，我只希望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放開我的手。”

　不要像她爸爸那樣，突然就拋棄了她。

　景園低頭，碰到顧可馨的目光，瞳孔發亮發黑，一眼望不到的深邃，還有沒藏好的疼痛，景園心擰在一起，她目光落和顧可馨握起的那雙手上，突然用力，很緊很緊的握著，她用了全身力氣，指尖發白，良久，景園低低的說：“好。”

　顧可馨眼裡陡然盛了笑意，如泥濘中開出一朵白色的花，搖曳，漂亮。

　她起身：“走吧，去拍戲。”

　景園衝她一笑，放下所有情緒，跟上顧可馨的步伐，正式開拍光找機位就NG差不多十幾次，第一場戲是最難的，燈光，角度，機位，半天下來，她們一場戲還沒過掉，於導轉頭問蕭情，要不要下先吃午飯，蕭情看鏡頭說：“再試一次。”

　她工作起來十分認真，態度堅定，於導欣賞她這個態度，讓所有人再來一次。

　鏡頭裡，景園仰頭十分高興的對顧可馨說：“我成功了！我可以去工作了！”她眉目間滿是快樂和喜悅，蕭情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考了滿分，和自己視頻，景園滿懷激動和喜悅：“阿姨，我考一百分！”

　她眯眼笑，誇景園：“園園真棒。”

　景園笑的靦腆，然後對屏幕，小心翼翼的問：“那阿姨過年回來嗎？你說我考一百，你就回來的。”

　依舊是那樣虔誠的目光，略帶羞赧，可現在景園看的人卻不再是她。

　“OK！”於導拍手：“不錯不錯，這次很OK！”

　剛剛景園情緒和眼神都很到位，顧可馨接的上，兩人CP感很足，於導十分滿意，他轉頭：“蕭老師覺得呢？”

　蕭情點頭，笑笑：“剛剛演的很不錯。”

　得這麽移一句肯定，於導乾勁十足，立刻讓人換機位，連續拍了兩場，直到午飯時間過了半小時才被助理提醒吃午飯。

　都是盒飯，於導提議去隔壁酒店，蕭情說：“都一樣的，能吃飽就行。”

　她話音剛落，助理小跑過來，看向蕭情：“蕭老師，蕭總來了。”

　正在拿盒飯的顧可馨動作一頓，神色如常的對工作人員道一句：“謝謝。”

　工作人員忙不好意思的說：“不用不用，您不夠這裡還有。”

　顧可馨失笑：“夠了。”

　她身後是景園，兩人捧盒飯靠在一起吃午飯，旁邊是蘇英和葉辭夕，蕭情原本想去找景園，聽到蕭柔過來隻得往休息室走去。

　蕭柔在休息室裡坐不住，乾脆站窗口往外看，一個大棚子，外面坐很多工作人員在吃飯，她眼尖的看到顧可馨和景園，兩人坐一張短桌旁，正在說話，顧可馨伸手幫景園頭髮上的東西拿掉，距離比較遠，她看不清楚是什麽，隻覺得兩人動作，很曖昧。

　她臉色沉下來。

　蕭情到休息室問：“怎麽過來了？”

　蕭柔轉頭：“姐。”她解釋：“你好多年沒進劇組了，我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我又不拍戲，幫什麽忙？”蕭情問：“公司交接都做好了？”

　“還沒有。”蕭柔咬咬牙：“姐，真的一定要這樣嗎？”

　蕭情抬眸：“不然你想怎麽樣？等趙禾查到你做的那些事情？”

　蕭柔悶不吭聲，只是咬著牙，公司雖然是背靠蕭情起來的，但一直都是她在經營，花了她半輩子的心血，現在說讓她放手，就要她放手，蕭柔這憋屈勁怎麽都壓不下去，今兒才會主動過來問問，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

　蕭情直截了當，戳破她幻想：“蕭柔，如果真的被趙禾查出來，我會親自送你進去。”

　風清蓮那邊是不會松口出賣她，但難保其他人不會。

　蕭柔打個寒顫，滿是不可置信：“姐？”

　蕭情凝神看她，神色嚴肅，堅定：“你自己掂量，是現在把公司交出來，我幫你善後，還是等趙禾查出來？”

　蕭柔目光和蕭情碰上，心底寒意汩汩，從前面對蕭情恐懼的情緒滋生出來，一點點將蕭柔內心填滿。

　蕭情是說真的，她沒有說謊，如果趙禾查出來，她真的會毫不猶豫推自己進火坑！

　蕭柔打個哆嗦，她說：“我回去就做轉接。”

　蕭情這才緩臉色，她說：“小柔，姐知道這樣做肯定委屈了你，但我現在不得不這麽做，我得給趙禾一個交代。”

　“你放心，等我穩定下來，公司還是你的。”

　打一巴掌給一顆糖，蕭柔被安撫住，只是剛剛心裡的懼意依舊如螞蟻，密密麻麻爬著，遊走在她身體裡，血管裡，遊走在她身體每一處，蕭柔手腳冰涼，蕭情問：“吃飯了嗎？”

　蕭柔搖頭又點頭：“我等會回去吃。”

　“那我先去吃飯了。”蕭情神色溫和：“回去記得吃飯。”

　蕭柔咽口水：“知道了。”

　她走後蕭柔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還沒閉眼，身後的門哢擦一聲被打開，蕭柔轉頭，看到來人眯眼：“顧小姐？”

　顧可馨似很意外，她微詫：“蕭總？”

　蕭柔看到她更沒好氣，很想把剛剛在蕭情那裡受的氣全部撒顧可馨身上，她問：“你進來做什麽？”

　“倒杯水。”顧可馨手上有保溫杯，她走到飲水機旁邊倒了杯水，又用一次性杯子給蕭柔倒了一杯，低頭：“蕭總，喝茶。”

　蕭柔睨眼顧可馨，見她側臉平靜，唇角微揚起不由開口，譏諷的語氣：“顧可馨，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顧可馨動作一頓，轉頭看蕭柔，目光灼灼，良久，她一笑：“蕭總說的哪裡話，一直得意的人，不是蕭總嗎？”她靠蕭柔半步，溫和的說：“或許我應該有禮貌一點，叫您一聲姑姑。”

　蕭柔一個激靈站起身，死死盯顧可馨，咬碎銀牙：“顧可馨，你不要太囂張！”

　“囂張？”顧可馨斂笑，挑眉：“我若是囂張，我現在大可以告訴她我是誰，蕭總，我敢去說，你敢嗎？”

　蕭柔雙手握緊，指甲掐進掌心肉裡，疼的她太陽穴突突跳，身體因為憤怒到極致而輕抖，顧可馨雲淡風輕的說：“啊，你不敢。”

　她怎麽敢，如果告訴蕭情，顧可馨父女沒出事，那她就要做劊子手，依照蕭情的性格，出事肯定會把她踢出去擔責。

　她是混帳，糊塗，但還不至於不懂一條人命代表什麽，她擔不起！

　蕭柔越想越氣，連同剛剛蕭情的壓製，她憤憤然開口：“顧可馨，你以為巴結上景家就能無憂了？我告訴你，你就是景家養的一條狗！”

　“那蕭總可要小心了。”顧可馨臉上沒見任何難受之態，反而落落大方，她靠近蕭柔，語氣平和，目光陰沉的說：“畢竟，狗發瘋是能隨時咬死人的。”

　蕭柔呼吸一窒，看向顧可馨眼神變了變，她突然意識到，這是蕭情的骨肉，身上是蕭情的血，都是一樣的外表溫和，內心狠戾絕情，她心底鑽出寒意，顧可馨給她的感覺，和蕭情剛剛給她的感覺一樣。

　不，顧可馨更甚一籌，她比蕭情，更能忍，也更狠。

　蕭柔跌坐在沙發上，顧可馨看都沒再看她一眼，拿起杯子走出休息室，門一打開，外面站著景園，景園小跑過來，氣喘籲籲，那雙眼滿是關心和擔憂：“你剛剛見到蕭柔了？”

　顧可馨目光柔軟下來：“見到了。”

　景園上下打量：“有沒有事？”

　顧可馨剛搖頭，景園冷不丁伸手抱住她。

　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休息室門口，景園不顧及身份直接抱住顧可馨。

　顧可馨心底漫過暖流，對峙蕭柔引起的糟糕情緒輕易被化解，她心軟的一塌糊塗，也用另一隻手，很輕很輕的環著景園腰身。

　她怎麽會看不出來，這隻不懂怎麽表達的小兔子，正在用她依舊很柔軟的皮毛，想給自己鑄造一堵堅硬的牆壁，抵擋一切傷害。

　顧可馨剛剛和蕭柔爭議沒動情緒，現在卻因為景園的一個小舉動——潰不成軍。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九天打卡！看完的猛一們記得打卡！愛你們！不知道說什麽，就抱抱我們顧老師吧。

　顧可馨：景園你怎麽這麽軟？

　景園：哪裡軟？

　顧可馨：……哪裡都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