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園趕到醫院時蘇英也剛到，兩人一起上的電梯，景園心亂如麻，神色緊張，她臉色微微白，一雙手攥緊包邊緣，強迫自己鎮定，可這樣的感覺太糟糕，就和當年知道鬱遲出事一樣，下電梯時她甚至不知道該先邁哪條腿。

　“景園？”還是蘇英鎮定，她走出電梯見景園沒跟上來轉頭說：“景園，到了。”

　景園臉色更白，她看眼蘇英才走出電梯，到病房門口時她停下腳步往裡看，顧可馨躺在床上，穿著淺藍色病服，秀發遮住眉眼，她看不清楚顧可馨的表情。

　“可馨！”蘇英率先走進去，叫一聲顧可馨的名字，扭頭看坐床邊的溫酒：“你們做了什麽？”

　溫酒張張口，她臉色不比顧可馨好多少，失魂落魄，雙目無神，猶如布娃娃，沒靈魂，蘇英見問不出什麽對顧可馨道：“可馨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怎麽說的？是不是蕭情做了什麽？我們……”

　“你好吵。”顧客嗓音溫和，蘇英聽得快落淚了，她一把抱住顧可馨：“還能說話啊，還能說話就沒事。”

　顧可馨沉默兩秒，一直不說話的溫酒起身，她走到景園面前，抬頭平視，頭次沒有見面就叫姐姐，而是問：“你也知道是不是？”

　景園瞥眼顧可馨，又看向溫酒，她潤唇：“小酒。”

　“你也知道。”溫酒苦笑一聲：“你知道，顧小姐知道，蘇小姐知道，我媽知道，你們全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景園安撫她：“小酒。”

　溫酒按住發疼的頭，腦子裡有一萬根針戳著她，又好像有人用鋸子拚命鋸開，疼得她直不起身體，景園靠她身邊，見溫酒身體晃了下想扶她，溫酒靠她身上。

　時間有兩秒停滯，溫酒反應過來後深深看眼景園，神色複雜，這一年多的時間，她快馬加鞭的讓自己成長，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讓顧可馨厭惡，但她覺得自己可以改。

　原來，不是能改的事情。

　溫酒微閉眼，淚落下，砸景園手背上，她直起身，面對景園很想叫一聲姐，又想到躺在病床上的顧可馨，溫酒如鯁在喉，淚流滿面，景園想抓住她時溫酒已經小跑離開了。

　蘇英明白過來，她問顧可馨：“要不要我追上去看看？”

　這裡是醫院，溫酒又不是小藝人，萬一被拍到就完了，顧可馨輕搖頭，低聲說：“隨她去吧。”

　蘇英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好端端的怎麽進醫院了？”

　顧可馨沒吭聲，景園不似蘇英，問那麽多，她直接走到顧可馨病床前從床頭拿下病例，龍飛鳳舞的字體下面是打印出來的病情。

　——咳嗽出血，內火，需再觀察。

　景園捏緊病例，冷著臉掛在上面，她轉頭就要走，顧可馨一把拉住她，蘇英見狀很識趣的退出病房，還不忘合上門。

　“去哪？”顧可馨一開口就悶咳幾聲，嗓口特別疼，臉色煞白，腦門上也出不少汗，景園低頭，微哽：“我去找阿姨問清楚。”

　素來冷靜的景園這時候再難保持冷靜，她沉著一張臉，表情嚴肅，顧可馨抬頭看她側臉，精致如畫一般，是那麽的美好。

　顧可馨又悶咳一聲，她說：“別去了。”

　景園聽到她這三個字全身力氣盡失，她低頭看顧可馨，發現她頭上全是汗，景園皺眉：“你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顧可馨遲緩的搖頭，卻沒松開她的手，景園用另一隻手拿紙巾給顧可馨擦拭，問道：“你和阿姨聊了什麽？”

　聊了什麽？

　顧可馨目光看著前方，沉思幾秒，說：“沒什麽。”

　“顧可馨！”景園氣惱，顧可馨倏而喊：“景園。”

　景園側目，聽到顧可馨說：“如果有天你發現，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會怎麽做？”

　景園輕輕搖頭：“我不懂。”

　顧可馨苦笑，她另一隻手擔手背上，神色落寞，沒見到蕭情之前，她也不懂，可現在——她臉埋枕頭裡，閉目，眼角溫熱。

　病房裡安靜，過了許久顧可馨才喊道：“景園。”

　景園聲音微啞：“嗯。”

　顧可馨問：“那包還在你那裡嗎？”

　“在。”景園問：“是不是要給我爸？”

　顧可馨沉默幾秒，她搖頭：“不要給了。”

　景園心口堵著難受，她問：“是不是有關於阿姨的事情？”

　顧可馨沒回話，景園又問：“我可以看嗎？”

　可以嗎？

　顧可馨微點頭：“可以。”

　景園抿唇，顧可馨又說：“景園，我想回家了。”

　蘇英收到景園消息時有些懵，她衝進病房裡，不解道：“現在就要走嗎？這大半夜的回去幹什麽？你這身體醫生還說明天做個詳細檢查呢……”

　還是熟悉的碎碎念，顧可馨眼角浮紅，她看向蘇英，倏然鼻尖一酸，說：“囉嗦，快去辦。”

　“你！”蘇英瞥眼景園，又看向顧可馨，無奈妥協：“那你回家有什麽不舒服的立馬告訴我。”

　“告訴你幹什麽。”顧可馨這個時候還不忘‘諷刺’蘇英：“你是醫生嗎？”

　“我不是好了吧。”蘇英歎氣：“真拿你沒辦法。”

　她乖乖去辦理出院手續，在醫生一再強調需要靜養的吩咐下扶顧可馨上車，路上顧可馨將車窗放下些許，涼風習習，顧可馨斜靠景園肩膀上，看窗外燈光炫目，迷亂。

　“你也配叫他爸？”

　“你不配！你不是他女兒，你就是個孽種！”

　“你知道他為什麽跳樓，為什麽自殺嗎？”

　“因為我？不是，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顧可馨，是因為他知道你不是他女兒，所以他才會自殺！報復我？幼稚，荒唐，可笑！顧可馨，他是因為你而死，你應該報復的人，是你自己！”

　顧可馨悶咳一聲，景園連忙拍她後背，輕聲道：“沒事吧？”

　“沒……”顧可馨兩個字都說不出來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她咳的身體蜷縮，高挑的身形如孩子一般，景園心疼的抱著她，拍她後背，顧可馨慢慢平複呼吸和心跳，她躺景園的腿上休息，突然覺得時間靜止在這一刻，該多好。

　沒一會，到家了，景園扶顧可馨起身，蘇英問：“要我送你上去嗎？”

　顧可馨搖頭：“你回去吧。”

　蘇英看眼景園：“麻煩你了，好好照顧她。”

　景園嗯聲，蘇英不放心的又看顧可馨，見她輕點頭，蘇英抿唇上車，剛發動引擎，車窗被敲響，蘇英降下車窗，看到顧可馨衝她溫和的笑，臉色發白，這人對自己從來都是挖苦居多，突然笑的如此溫柔，蘇英反而不習慣，她心頭湧上詭異的感覺，凶巴巴的問：“怎麽了？”

　顧可馨對上她目光說：“蘇英，謝謝。”

　搞這麽鄭重其事幹什麽，蘇英一口氣憋著，半天不知道說什麽，最後她嘀咕：“謝什麽謝，好好上去休息，養精神了再說。”

　她說完一腳踩油門上，車離開很遠還能從後車鏡看到顧可馨的身影，蘇英心頭疑惑更重，她走到半路上還是不放心給景園發消息，讓她多注意顧可馨。

　景園正在燒水，從醫院帶了些藥回來，她衝給顧可馨喝，收到蘇英消息時水剛開，她心神不穩的用手去拎水壺，指尖碰到鑽出熱氣的水壺蓋，燙的她立馬縮回手，轉頭看，顧可馨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安靜的有些反常。

　景園輕搖頭衝了藥走到沙發邊，低頭問：“想什麽呢？”

　顧可馨側目，從她手上接過杯子，很燙，她吹了吹，神色如常：“沒什麽，想一些以前的事情。”

　景園坐在她身邊：“以前的什麽事？”

　“以前每次我生病，我爸總會唱歌哄我。”但陸長白並不擅長唱歌，每次都跑調，他就用跑了的調子哄她睡覺，他一直這樣，笨拙的對她好，盡一切條件。

　景園心平靜下來，她說：“叔叔一定很愛你。”

　顧可馨鼻尖一酸，她沉默兩秒，沒回話，客廳逐漸安靜，窗外風吹在樹梢上發出嗚嗚聲響，顧可馨端著杯子一點點將藥喝了，身邊景園問：“要不我給你唱歌？”

　她試探的語氣逗笑顧可馨，後者說：“不要。”

　景園蹙眉：“為什麽？”

　“你唱歌不好聽。”顧可馨說：“會跑調。”

　景園反駁：“才不會！”

　顧可馨還是搖頭，景園抿唇：“不聽算了。”

　她蹭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拿過茶幾上衝藥的杯子，準備去廚房洗乾淨，身後顧可馨喚：“景園。”

　景園轉頭，看到顧可馨抬起微白的臉看自己，水晶燈的光落那雙眸子裡，被吸收進去，景園也緊盯顧可馨，幾秒後，顧可馨張開雙手，溫和的問她：“能不能抱抱我？”

　景園呼吸一頓，只是這麽一個簡單的要求，她不知道為什麽心臟驟疼到麻痹，景園想也沒想直接撞進顧可馨的懷裡！

　顧可馨胸口被她撞的發疼，她表情卻異常滿足，抱景園的手不斷收緊，可有些東西，越是收緊，越是流逝的快。

　作者有話要說： 烏龜帶一更來啦！隨機三十個紅包麽麽噠，看完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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