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樹梢剪出一段段碎影晃動，黑色保姆車在柏油馬路行駛，車速並不快，到路口時，葉辭夕轉頭：“風小姐，是這裡嗎？”

　車內沒燈光，黑兮兮，景園隻覺得風清蓮身上酒味濃鬱，她瞥頭看窗外，明明顧可馨比風清蓮多喝那麽些，她也不覺得顧可馨身上如此難聞。

　心理作用吧，她想，她不喜歡風清蓮，連帶她氣味都厭惡。

　可是她應該更討厭顧可馨才對。

　景園輕輕歎氣，身側風清蓮說：“前面就是。”她轉頭看景園：“今天謝謝景小姐。”

　“不客氣。”景園淡淡開口，她陪幾杯酒，身上煙酒味很淡，更多是她的香水味，清新撲鼻，如薄荷，是最好的醒酒藥，風清蓮清醒不少，她說：“還是要謝的，那有空，我請景小姐吃飯？”

　景園側臉繃著，神色冷淡，她拒絕道：“不用。”

　葉辭夕怕景園生氣忙對風清蓮說：“風小姐，景小姐現在行程比較滿，吃飯的事情，可能暫時沒空了。”

　風清蓮也沒勉強，她只是看眼景園說：“那好吧，謝謝景小姐。”

　路燈下，坐身邊的景園面向窗外，側臉弧線若隱若現，精致又漂亮，氣質更是模仿不來的清冷，這才是從小捧在手掌心的公主，風清蓮收回視線，推開門走下去。

　景園在她下車後也沒多注意，還是葉辭夕看風清蓮進別墅才松口氣，畢竟風清蓮是坐她們車回來的，萬一途中出事，她們逃不了乾系，所以看她回家葉辭夕才對景園說：“景小姐，我們也走嗎？”

　“走吧。”景園淡淡回她，按下車窗，冷氣鑽進來，驅散車裡空調升起的熱量，葉辭夕凍的打個哆嗦，卻沒敢關窗。

　景園到家趙禾就等在門口，見她下來忙迎上前：“怎麽到現在。”

　她上下打量，見景園沒瘦太多，景園喊：“媽。”

　趙禾說：“給你做好醒酒湯了，等會回房喝一點。”

　景園低低嗯聲，趙禾追她身後問了些關於島上的事情，說著說著說到蕭情，趙禾說：“你蕭阿姨有心了，那麽忙還抽空過去看你。”

　“我知道。”景園話多了兩句：“阿姨回家了嗎？”

　“哪能啊。”趙禾說：“又去國外參加什麽首映禮，忙的找不到人，她和我說，你和顧……”

　“媽！”景園轉頭，站趙禾面前，一雙沒醉的眼泛紅，面有醉態：“你為什麽要約顧可馨見面？”

　趙禾一頓，好幾秒後才說：“媽找她有事。”

　“什麽事？”景園鮮少打破砂鍋問到底，今兒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非要問清楚，趙禾微張口：“那是，那是媽和顧小姐的事情。”

　“是不是因為我？”景園問：“因為我才見的顧可馨？媽，我和你說了，我和她沒關系，朋友都算不上，你別找她了！等拍完這部戲，我就和她分道揚鑣，以後再也不合作了。”

　趙禾沉默會，反問：“為什麽？”

　景園紅唇動了動，最後沒說話，只是道：“反正我和她沒關系，你不用和她吃飯。”

　趙禾已經很久沒見到這麽任性的景園了，真是熟悉又陌生，很像幾年前，她帶鬱遲站她面前說：“媽，這是我女朋友。”

　不安中有堅持和倔強，她看景園那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當即試探：“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也不行。”景園任性起來，和現在一模一樣。

　或許景園自己都沒發覺，她到現在，隻為兩個人堅持過，一個是和鬱遲確定關系，一個是和顧可馨撇清關系。

　趙禾伸出手摟景園，將她攬在懷中，輕聲安撫：“好了好了，不說了，先回房喝湯，洗個熱水澡睡覺好不好？”

　景園被她哄著走，還沒忘記目的：“那你答應我不準約顧可馨吃飯。”

　趙禾被逗笑，連連點頭：“好。”

　她對景園溫和一笑，她可以不準約顧可馨，可是沒規定顧可馨不準約她。

　赴約，應該不算說謊吧？

　景園聽到趙禾肯定的回復點頭，很乖巧進房間喝湯洗漱，躺床上時她只聽手機嘀嘀的響，是群聊消息，依照往常，她肯定定好鬧鍾，靜音休息，現在卻破天荒打開群聊，看工作人員一串一串消息刷過去。

　“今晚大家玩的都很嗨啊。”

　“龍哥不是最嗨？”

　“我哪裡嗨，可馨才嗨，和張老板對酒，女中豪傑！”

　“哈哈哈哈哈哈，可馨那是喝醉了！我賭一塊錢她已經睡了！”

　兩秒後，底下彈出一條消息。

　顧可馨：“你輸了，錢轉給我。”

　她一出來，群裡空前熱鬧，聊天刷刷刷，景園都看不過來，不過她能感覺到，顧可馨的好人緣，不管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只要她接觸過的人，總能對她不自覺的示好，總是以她為中心打轉。

　這是真實的顧可馨嗎？

　如果不是真實的，她需要多大的忍力才能每天強顏歡笑？

　可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景園一個激靈，從恍惚裡回神，她半趴床邊，抬眼看窗外，柔軟月色灑下來，鋪滿一地。

　顧可馨赤腳站在窗戶，月光落她腳邊，有一小團陰影，她手上端一杯冷茶，另一隻手抓手機，正低頭聊天，群裡對她的出現十分激動，好幾個人圍著她打轉，話題越說越偏，開始不正經起來，顧可馨沒什麽興趣參與，她放下手機喝了口冷茶，嗆人的苦。

　客廳有舒緩的音樂，暖氣充足，顧可馨放下杯子回到沙發旁，她一低頭，看到茶幾上放的牛奶，半小時前，蘇英激動的告訴她：“是景園給的！我看到她拿這個牛奶進去的！”

　“可馨你厲害啊，景園這樣的人你都能攻下來！”

　顧可馨捏起牛奶盒，軟軟的盒子經不起一點折騰，仿佛再用力，這盒子就支離破碎，她抿唇，余光瞄到旁邊的垃圾桶，一抬手，牛奶懸垃圾桶上方，她緊抓著盒子，到底還是沒扔的下去。

　真不好喝，太甜了，不知道景園喜歡這牛奶什麽地方，顧可馨沒轍的想，喝完後將空盒子放茶幾下方。

　那裡滿是資料袋，獨獨一個牛奶盒，格格不入，卻又異常溫馨。

　顧可馨睡了個好覺，很久很久沒有睡過的好覺，無夢。

　她是被鬧鈴吵醒的，睜開眼還有兩分茫然，在小島待幾天，她身體都閑適了，顧可馨從床上掙扎起床，到客廳時隨手打開電視，導播在屏幕裡用標準的普通話說：“今天冷空氣下降……”

　顧可馨看眼窗邊，玻璃上有一層淡淡霧氣，白茫茫的。

　她一低頭進衛生間洗漱，出來時蘇英正敲門，手上拎好幾種早點，看到顧可馨素顏蘇英笑：“可馨，早。”

　朝氣十足，顯然最近心情很不錯。

　想也知道，【萬裡紅妝】是蕭柔投資的，顧可馨是楊導和景家力保的，蕭柔現在肯定慪氣又沒辦法，有什麽比對手看不慣自己又乾不掉自己更爽的事情？

　蘇英淺薄，她覺得現在就是最爽的時候，尤其是顧可馨被蕭柔親手打壓五年，現在卻要親手捧起來。

　爽翻了！

　顧可馨見她眉梢帶喜也沒打擊，蘇英跟她進圈五年，這麽高興還是第一次接到戲，那時候蘇英說：“可馨，你一定會成功的。”

　可惜沒成功，那部片子至今還被壓著沒放出來，說是過不了審，有人脈真是好啊，隨手一個舉動，就讓別人的心血付之東流，那個導演到現在都拉不到投資人。

　後來蘇英慢慢發現，原來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她也逐漸沉默了。

　現在難得看到她如此高興，顧可馨怎麽會打擊。

　兩人吃完早飯買了些奶茶去劇組，今天不是正式開拍，但所有演員都要來劇組走個過場，拍些照片做宣傳，顧可馨到的早，剛踏劇組的棚子就有工作人員問；“顧小姐來這麽早嗎？”

　顧可馨淡笑讓蘇英給她們端奶茶，都是昨兒宿醉的人，今天早點很多沒吃，現在喝一杯暖暖的奶茶，說不出的舒暢，眾人對顧可馨更噓寒問暖。

　景園到劇組時就看到顧可馨被人圍著，她在說話，舉手投足皆是自信大氣，一種從內而外滋生出來的優雅讓別人自覺和她拉開距離，偶爾幾個和她說話的人目光不經意撞上，也立馬羞赧別開，不敢直視。

　景園發現，只要不是顧可馨故意露出來的媚態，她這副正經樣子，永遠讓人不敢生出半點旖旎之心。

　“真不錯。”副導的聲音打斷景園思緒，她轉頭，發現楊青和副導站在身側，楊青沒回應，只是問：“風清蓮來了嗎？”

　劇組的人都到差不多了，只有風清蓮沒到，小張說：“正在聯系風小姐，電話沒人接。”

　楊青昨兒就對風清蓮不滿意，奈何合同都簽了，他也不能反悔，隻好說：“聯系不到人就聯系她經紀人！”

　他是最討厭遲到的藝人，一個沒時間觀念的人，做什麽都不會成功！

　楊青大早上就開始發脾氣，原本坐顧可馨身邊的工作人員悄無聲息散開，各忙各的，景園走進去，蘇英手上端一杯奶茶，笑著道：“景小姐，喝點熱的。”、

　景園沉默會接過握在手上。

　葉辭夕在她坐下後將她包掛架子上，回過身小聲嘀咕：“風小姐還沒來，不會是出事了吧？昨晚她還好好的。”

　昨晚她明明看到風清蓮進了別墅才離開的！

　景園眉頭一皺，悶聲道：“別胡說。”

　葉辭夕癟癟嘴，沒敢再說，顧可馨偏頭看葉辭夕，問道：“你們昨晚又見到風小姐了？”

　這次葉辭夕學乖，沒立刻回話，而是瞥眼景園側臉，見她神色如常才輕聲回：“昨晚風小姐搭我們車回去的。”

　顧可馨思忖兩秒，眸光微沉，她還沒說話，棚子門口有騷動，幾個穿製服的男人大步走進來，表情嚴肅：“不好意思，請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要亂動。”

　整個棚子從亂糟糟突然安靜下來，工作人員看著闖進來的人有些懵，楊青最先反應過來，他往前走一步，立刻有兩個人走到他身邊，一左一右，顧可馨眼尖的看到站楊青右側的男人手放腰間。

　作者有話要說： 景老師經過這件事，就會完全蛻變了。

　早更第四天，你們打卡第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