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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老婆他超凶》第59章
接下來幾天, 兩人將龍潭鎮周遭跑了個遍。

 他們去了盧茸就讀過的鎮小和鎮中,在那不大的操場旁坐著,聽盧茸講他小時候的趣事。現在正是暑假, 學校裡沒有人, 盧茸講起那些事便滔滔不絕, 沈季澤也聽得很認真, 還透過教室玻璃窗,看著他曾經坐過的那張課桌。

 恍惚中,他似乎變成了那個十四歲的自己,沒有遇到陳胖子, 而是順著老板娘的指引找到了這座小學,再尋到了這間教室。他站在窗外, 一眼就看到了盧茸,那名正在俯身做作業的小男孩,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 轉頭瞧向玻璃窗, 眼裡迸發出比星星還要閃亮的光彩……

 “……我作業是忘了帶, 不過那成了我唯一的一次罰站。”盧茸剛講完自己罰站的事, 轉頭看見沈季澤正在發怔。他臉上的神情很奇異, 既充滿溫柔又帶著幾分惆悵。

 “哥哥,你在想什麽?”盧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季澤抓住那隻手,低聲道:“我在後悔,後悔錯過了那麽多時光。”

 盧茸頓了下,靠上前倚在他懷裡:“沒有啊,我覺得現在很好。”他又仰頭盯著沈季澤下巴, “咱們終究還是在一起, 我已經非常非常非常滿足了。”

 他一連用了三個非常, 語氣也很鄭重,沈季澤低頭在他額上親了親,將人緊緊反摟住。

 靜謐的校園裡,只聽見鳥兒在遠處啾鳴,柔風拂過樹葉,撲簌簌輕響。片刻後,沈季澤才輕聲道:“我也非常非常非常的滿足。”

 晚飯是沈季澤燒的,盧茸陪著爺爺在院子裡聊天,沈季澤燒了四道菜,味道都非常不錯,財爺吃得讚不絕口,抽空還要數落盧茸什麽都不會。

 “我不會做飯還不是您慣出來的。”盧茸咬著筷子頭道。

 財爺愁道:“可不是嘛,我現在後悔了,就不該什麽都舍不得讓你做。”

 沈季澤給財爺盛了碗湯,笑道:“爺爺您別著急,茸茸餓不著的,我會給他做飯吃。”

 “你這孩子,難道還能給他做一輩子飯?”財爺並沒把這話當真,“茸茸,明天開始你就學做飯,別說以後要自己生活,就算現在和哥哥住一起,哥哥工作那麽辛苦,你還不多乾點活兒?”

 “沒事,爺爺我給您保證,我可以給茸茸做一輩子飯。”沈季澤語氣順溜地說道。

 財爺隻當他在哄自己開心,盧茸卻心裡一跳,埋下頭拚命刨飯,隻抽空從碗沿上方看了沈季澤一眼。

 沒想沈季澤也正看著他,眼裡含著笑意,在視線相撞的瞬間,無聲地對他做了個口型:老婆。

 盧茸手裡的碗都差點滑脫,慌忙看向財爺,見他正低頭夾菜,並沒注意到兩人,這才放下心來。他伸出一隻腳,藏在桌下輕輕踢對面的人,誰料剛踢出去,就被沈季澤用兩條腿將他那隻腳給夾住。

 盧茸試了兩下沒掙出來,又不敢用上大力,眼看財爺就要起身進廚房,路過這邊時肯定會發現,他連忙換上一臉央求,可憐巴巴地對著沈季澤做口型:老公……

 沈季澤終於網開一面,施恩般松開了腿,盧茸趕緊低下頭刨飯,不敢再有什麽動作。

 吃完飯,沈季澤去洗碗,盧茸就留在院子裡,給財爺捶肩捏腳。

 “人家小澤也算是客,你讓他去洗碗算怎麽回事兒?快去,給你哥幫忙去。”財爺撥開盧茸的手道:“他成天拍戲多辛苦,難得能休息這麽幾天,你能多乾點活兒就多乾點,正好松松這懶筋骨。”

 盧茸笑嘻嘻道:“我知道了。”

 他躡手躡腳進了廚房,看見沈季澤正拴著圍裙站在洗水池邊,高大的身形顯得廚房更加狹小,似乎轉個身都有些困難。

 “哈!”盧茸嘴裡發出聲大叫,猛地往前一撲,掛在了沈季澤背上,“嚇到沒有?我嚇到你沒有?”

 沈季澤頭也不回地平淡道:“哎喲嚇死我了。”

 他動作麻利地洗著碗,T恤短袖下的小臂結實有力,淺褐色的皮膚上沾著幾滴水珠。

 “你出去休息,我來洗碗吧。”盧茸將下巴擱到他肩上,伸手從他身旁繞過去,摸上那條小臂上下摩挲。

 “色眯眯的做什麽呢?別耽擱我做事,出去出去。”沈季澤佯裝不耐煩,嘴角卻勾起一絲笑意。

 盧茸放軟聲調道:“可是我想陪你呀。”

 沈季澤洗碗的動作一頓,突然轉身,在盧茸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將人抵到牆壁上,狠狠吻了下去。

 洗碗池的水嘩嘩放著,中間間雜著黏膩的吸吮音,等到這個長吻結束時,盧茸已經腿軟得快站不住腳。沈季澤一手托著他的後背,一手揩去他唇上的水漬,啞聲道:“先去陪爺爺吧,不然這碗就別想洗完了。”

 盧茸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剛跨出廚房門,就看到大門口人影一閃,有人在前一秒才從屋內出到院子裡。

 他腦子裡瞬間清明,臉色變得刷白,僵在了原地。

 ——這家裡除了他和沈季澤,就只有財爺。

 盧茸慌忙衝出了屋子,又一個急刹停下腳。財爺背對他坐在銀杏樹下,懷裡抱著一隻瓷盆,正埋頭剝著嫩胡豆殼。

 他深呼吸一口,慢慢走到財爺身旁,拖了把小凳子坐下,偷眼去瞧他的表情。財爺沒做聲,落日將他滿是溝壑的臉映紅,看上去神情很平靜。

 “爺爺。”盧茸咽了口唾沫,艱澀地開口。

 “怎麽了?”財爺的語氣聽上去沒有任何異樣,還轉頭看了他一眼。

 看樣子爺爺並沒有看見剛才那一幕啊……盧茸在暗自慶幸的同時,又湧起一股淡淡的悵然。他覺得如果被爺爺看見了,那乾脆就順勢把這事講出來,可既然沒有看見,他又失去了張嘴的勇氣。

 “沒事就早點休息吧,假期也該結束了,你和小澤也要去京城了。”財爺繼續剝著胡豆殼,粗糙的手指輕輕一撚,豆殼就裂開,綻出裡面飽滿的胡豆粒。

 盧茸聽到這話,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妙,之前都已經給爺爺說好,明天就一起去京城,可他這話為什麽隻提到自己和哥哥?於是問道:“爺爺,您不去京城?”

 “不去了,你看小狗年紀也大了,放在別人家裡我不放心,帶去京城的話,一路上它也遭罪。”財爺沒有看盧茸的臉,隻垂眸道。

 “哥哥給小狗都辦了證的,可以上飛機,還不是行李艙,是跟著咱們一起坐客艙,不會累著它的。”盧茸急了,聲音也大起來。“爺爺你說話怎麽不作數呢?說好要跟我一起去京城的。”

 “爺爺年紀大了嘛,就不想離開家了。”財爺淡淡道。

 盧茸急了,因為白叔叔曾經答應過他,會給爺爺一些延年益壽的藥物。這種藥物雖然不能長生不老,但令普通人再健健康康活個幾十年還是可以的。他甚至還死皮賴臉地纏著白叔叔,要他給小狗也吃點。這次接爺爺去京城,就打算讓白叔叔給他調理下身體,順勢就將人留在京城,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盧茸倏地站起身,想說不行,我不放心您一個人留在這兒,您必須和我一起去京城,還有小狗也要一起去。可視線落到財爺搭在白瓷盆裡的手時,那些話頓時就斷在了喉嚨裡。

 財爺還低頭剝著胡豆殼,臉上沒有什麽異樣,但那雙手卻不停地顫抖,哆嗦得胡豆都從殼裡顛了出來,顯然他此刻的心情不像臉上所現,其實根本就不平靜。

 盧茸腦內轟然一聲炸響,心裡頓時雪亮。原來爺爺都看見了,他看見了剛才那一幕,知道了自己和哥哥的關系。

 “爺爺,我……我……”他臉色煞白地囁嚅著,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財爺猛然起身,膝上的瓷盆哐當掉在地上,胡豆滾落一地。他也不去撿,隻倉促地轉身道:“我回房休息去了。”

 盧茸看著財爺有些佝僂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怔立著一動不動,只有小狗慢慢走過來,看著滿地胡豆,又抬頭看看他,疑惑地甩著尾巴。

 “茸茸,咱們去幫爺爺收拾行李。”沈季澤甩著還沒乾的手出來,見到這情景後腳下一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盧茸依然看著樓梯方向,眼睛裡滿是惶恐,一張臉盡失血色。

 沈季澤神情一凜,大步上前,抓住他手臂焦急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臉色這麽差?爺爺呢?”

 “爺爺……”盧茸像是這才回過神,緩緩轉動眼珠看向沈季澤,“哥哥……”

 “哥哥在呢,別慌啊,不管出什麽事哥哥都在呢。”

 盧茸顫抖著嘴唇:“爺爺知道咱們的事了。”

 夜裡,盧茸像隻小動物般蜷在沈季澤懷裡,被他一下下輕撫著後背。

 “爺爺也就是一時接受不了,沒事的,慢慢來。”沈季澤柔聲道。

 盧茸將臉埋在他懷裡,聲音帶著點鼻音:“可是他明天不和咱們去京城了。”

 沈季澤道:“那明天咱們也不走,我去改簽機票,什麽時候把爺爺哄好了什麽時候走。”

 盧茸搖搖頭:“過兩天你就要跟著劇組去宣傳新電影了,不能耗在這裡的。”

 “有導演和其他演員就夠了,我去不去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爺爺這兒。”

 盧茸揚起臉道:“那我留下吧,我留下陪爺爺就行了,你那裡工作不能疏忽。”

 沈季澤遲疑片刻:“這樣可以嗎?”

 “可以的,免得爺爺看見咱倆隨時一塊兒更不高興。”

 “行,我那裡一結束就來接你們。”

 安靜的夜裡,只聽見電風扇呼呼轉著頭,盧茸愁悶地歎口氣,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沈季澤拖著皮箱,和盧茸一道下了二樓。財爺如同往常般在廚房忙碌,餐桌上擺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

 兩人坐在餐桌前開始吃早飯,都不敢吭聲,隻小心傳遞著眼神。

 盧茸對沈季澤眨了下眼,示意他看眼前那碗面:爺爺還在給咱們做早飯,應該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生氣。

 沈季澤挑起一筷子送進口,也對他眨了眨眼:味道好,不鹹。

 盧茸對著廚房裡財爺的背影抬了抬下巴,再看向沈季澤身旁的行李箱:等會你吃完飯,打個招呼就走,別停留惹他生氣。

 沈季澤沉穩地點頭,表示get到了,轉頭就對著財爺嚷嚷:“爺爺,有沒有什麽要我帶的?我行李箱還有空余。”

 盧茸大驚,伸手就想去捂他的嘴,財爺站在洗碗池前衝洗著手,頭也不回地道:“我的行李昨晚就已經收拾好了,你等會隻將那些臘肉從梁上取下來。我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別讓那些肉都壞了,乾脆全部帶去京城。”

 “嗯,好。”沈季澤剛回答完就愣住,驚愕地半張著嘴看向盧茸。

 盧茸也像傻了般定在原地,幾秒後才騰地跳起身,高聲問道:“爺爺,你答應去京城了?”

 財爺拿乾毛巾擦著手,道:“不去怎麽辦呢?難道就讓你倆為我這個老頭子擔心,工作都給耽擱了。”

 “啊啊啊!!”盧茸爆出連聲尖叫,風一般卷進廚房,摟住財爺語無倫次道:“爺爺你太好了,爺爺我好愛你啊,爺爺我好高興啊。”

 說完又忍不住眼眶發熱,將頭埋在財爺脖子邊,語帶哽咽地小聲道:“爺爺,對不起,我不想讓你難過的。”

 片刻後,財爺伸出手摸了摸盧茸的發頂:“傻娃,不管怎樣,你都是爺爺的娃,只要你過得好,爺爺就滿足了。”

 盧茸抬頭看向財爺,看到他蒼老的眼底還有絲熬夜的紅,顯然昨晚做過激烈的思想掙扎。不過就算再也不願意,他終於還是退讓了,因為相比其他東西,他更不願意讓盧茸傷心。

 沈季澤一直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兩人,片刻後才啞聲道:“爺爺您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財爺側頭看了過去,沈季澤迎上他的視線,不避不讓,目光裡充滿堅定。財爺不為所察地歎了口氣:“去吧,把我說的那些裝起來,等會兒就出發了。”

 財爺知道,雖然盧茸嘴上說著只是接他去玩,其實打的就是讓他留在京城養老的主意。這一屋子的家具和電器都沒法帶走,只能用布單都罩了起來。

 “明年夏天的時候,還可以回來住段時間避暑。”財爺將那些大泡菜壇子都密封好,嘴裡給盧茸說:“主要是這缸老鹽水,只要封好了,養在這裡幾年都不會壞,你最愛吃爺爺做的泡菜,大壇子封好,我抱個小壇子去京城,繼續給你做泡菜。”

 盧茸隻頻頻點頭,財爺現在說什麽他都讚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兩個人相處,得互相體諒,小澤對你好,可你別太任性,傷了兩人的感情,知道嗎?”財爺低頭封著壇蓋,嘴裡卻道。

 盧茸心頭一熱,回道:“我知道的,我會對哥哥好的。”

 等到沈季澤預定的商務車到來後,三人將大包小包的行李都裝上了車,帶上小狗,鎖好房門,去往市裡機場。

 早上剛下過一場暴雨,高速路面上還有些濕滑,一些稍微凹陷的地方,積著薄薄的一層水,當車輪高速碾過時,會有些微的偏移感。

 “師傅,我們不趕時間,你開慢點啊,安全第一。”財爺忍不住提醒司機。

 司機笑道:“您放心,我速度隻開到八十,很安全的。”

 盧茸和財爺坐在後座,中間趴著小狗,副駕的沈季澤不時會轉頭,一會兒問兩人要不要喝水,一會兒問要不要去服務區歇歇。

 在他再一次轉過身時,商務車突然慢了下來,司機驚愕道:“前面出事了。”

 只見前方不遠處,一段護欄被撞出了豁口,路面散落著玻璃碎片和幾件甩出來的衣物。而護欄外的草坪上,一輛越野底朝天躺著,車身上還冒著縷縷白煙。兩名年輕男女,一邊大聲嗆咳,一邊順著車窗往外爬。

 這名司機很熱心,見狀趕緊將商務車停在應急車道上,打好雙閃去後備廂取路障牌。沈季澤在停好車的第一時間推開車門,身手利索地翻過護欄,財爺和盧茸也趕緊下了車。

 年輕男女已經鑽出車廂,都顧不上身體還在流血的部位,撲向草地邊緣的懸崖。

 “他在那裡,他甩出車窗被一棵樹掛住了。”男的指著下方激動地高聲道,女的頓時跪在地上,探出頭哭喊著:“寶寶你堅持下,媽媽馬上下來救你。”

 沈季澤飛快地衝到草地邊,低頭看見就在腳下幾米處的懸崖上,幾根橫曳出的樹乾,架著一個小小的嬰兒繈褓,嬰兒揮舞著兩隻小手,閉著眼在嚎啕大哭。而再往下,就是百多米高的深谷。

 司機也趕過來了,看到這情景大驚失色:“趕緊打報警電話,趕緊的。”

 那父親左右看周圍的地勢,蹲下身像是就要這樣下去,被司機一把抓住:“你瘋了?這懸崖連個踩腳的地方都沒有,你肯定要摔下去的。”

 “可寶寶,寶寶會動的,他會掉下去。”父親面色慘白地道。

 “我馬上報警,你別衝動,別衝動。”

 父親用還流著血的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蹲了下去,嗚咽著將臉埋在腿間。

 “讓我去,我不會摔的,讓我去。”那名母親卻雙手扶著懸崖邊,就要往下滑,被眼疾手快的沈季澤抓住手腕,厲聲道:“不準亂動,不然孩子救不上來,你自己倒出了事。”

 嬰兒的哭鬧更加撕心裂肺,繈褓被掙開,兩隻肥胖的小腳也拚命撲騰,身體慢慢向著空隙滑去。

 “寶寶。”那母親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閉著眼睛癱軟在地。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影子從懸崖邊掠過,箭矢般衝向掛在樹乾上的嬰兒。

 那是一隻白鹿,只見它四蹄就那麽險險地踏在峭壁上,銀角一挑,勾起嬰兒的衣服,再往上躍起,如一片輕盈的羽毛,衝上了懸崖。

 與此同時,那名癱倒在地上的母親腿上一沉,壓上了什麽沉甸甸的東西。

 接著,白影迅速向右,腿上有紅光閃動,銀色的角像是兩叢珊瑚,它迅速飛躍到了山坡後,消失不見。

 這一幕只有沈季澤和司機看見了,不過司機顧不上過去看個究竟,因為地上的母親陡然發出尖叫:“寶寶!寶寶在我懷裡,寶寶被救上了。”

 那名前一刻還掛在樹上的嬰兒,此時正躺在她腿上,癟著小嘴哇哇大哭著。母親涕淚橫流地摟緊懷中的嬰兒,激動得全身發抖,那父親也震驚地抬起頭,滿臉狂喜,踉蹌著奔上前,將母子倆一把摟在懷裡。

 沈季澤往後張望,看見商務車旁站著財爺,盧茸剛剛跑回他身邊,還低頭整理著身上的衣物。

 在一家人喜極的痛哭聲中,司機雙眼發直地問沈季澤:“你看見了嗎?你剛才看見了嗎?我好像看到一隻白色的鹿,把這孩子給救上來了。”

 沈季澤果斷道:“沒有,不是的,你看錯了,是有人抓著繩子下去把孩子抱上來的。”

 “那,那人呢?根本就沒有人在旁邊啊。”司機四處張望,只看見站在應急車道的財爺和盧茸。

 “我看見他從土坡後繞上了高速,開了輛轎車就走了。”沈季澤面無表情地瞎扯。

 “可我,可我明明看見是隻鹿,頭上還有角——”

 沈季澤目光沉穩地否定:“不!你看錯了!”

 “真的沒有——”

 “快去檢查眼睛吧,要不高度近視,要不就要瞎了。”

 “我——”

 “或者壓力太大出現幻覺,放松點,和我一起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好些了嗎?”

 “……好些了。”

 此時,盧茸正大氣不敢出地站在財爺身旁。

 他剛才直接就衝去小土包,躲在後面變鹿,救孩子,再衝回小土包變身,穿好衣服回到這裡。這一系列動作雖然快,但財爺應該都看見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什麽。

 盧茸不敢開口問,只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喉嚨澀得上下壁都黏在了一起。

 財爺也沉默著,只看著那還抱頭痛哭的一家人,直到盧茸都有些喘不過氣時,他才開口道:“茸茸啊。”

 “在。”盧茸應道。

 他聲音啞得像是摻了把沙子,因為財爺可能接下來的那些話,手腳開始發軟。

 財爺轉過身和他對視著,那視線裡有著了然,還有著意味深長,但是沒有他最怕看見的恐懼和厭惡。迎上這樣的目光,盧茸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爺爺真的都知道了……

 財爺慢慢走上前,伸手將盧茸亂翹起的一縷發絲壓平,低聲道:“乖娃,爺爺心裡都明白,不要擔心。”

 “哦,都明白啊。”盧茸腦子裡像是一團漿糊,隻機械地回應。

 財爺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隱沒在那些皺紋裡,道:“你小的時候以為家裡沒人,就會變成剛才那樣,對著穿衣鏡照來照去,爺爺看見過幾次。”

 盧茸鏽住的腦子終於開始轉動,回味著這句話,震驚地看向財爺:“爺爺,我……”

 “村裡塌方那次,也是你救的爺爺吧?”財爺看似蒼老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精明,“其實爺爺那時候沒有完全昏迷,能看到你的影子。還有之前差點被石頭砸中,也是你將我推開的。”

 “爺爺,我,我……”

 盧茸被財爺早就知道他能變鹿這件事砸中,砸得措手不及,砸得昏昏沉沉,已經連句成型的話都說不出來。

 財爺替他理了理沒穿平整的衣服,低歎了聲:“茸茸,別擔心,不管你是個啥,都是爺爺的乖孫,是我的娃。”

 等到救援車來到,幾人就回到車上,繼續往機場出發。

 安靜中,司機猶不死心地繼續問沈季澤:“真的不是鹿嗎?真的不是嗎?”

 “真的不是,我說了,是有人救了那孩子後,開著車離開了。”沈季澤在手機上輸入著什麽,嘴裡淡淡道。

 “我也看見了,那人動作很快的,小車開得風一樣,我都來不及喊住。”財爺突然在後座補充,語氣不急不緩。

 沈季澤正在點手機的手指一頓,飛快地轉身往後看。盧茸對上他的視線,什麽也沒說,隻微笑著眨了眨眼。他又看向財爺,只見財爺閉眼靠在座位上,一臉平靜。

 沈季澤轉回身,繼續撥弄手機,臉上卻掛起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

 “難道我真的出現幻覺了嗎……”司機晃晃腦袋。

 沈季澤語重心長道:“沒事,回去睡一覺就行了,可能是太疲倦。”

 “對的,回去後睡一覺。”司機嘟囔道。

 商務車平穩地駛向機場,太陽終於鑽出了雲縫,灑下一片燦爛的金光。

 半年後。

 “對,這個月就別找我了,剛拍完這部戲,得和家人一起放松休息,工作的事情一個月後再說。”沈季澤拖著沉重的行李箱,一邊打電話,一邊推開了自家別墅院門。

 他家別墅和小區裡其他別墅不同,院子裡不是種的花花草草,而是各種菜苗,邊緣還架著絲瓜架,大好的花園成了一大片菜地。有兩人正躬身在菜地裡忙碌著,看背影是財爺和王圖。

 聽到門口的動靜,財爺抬起頭,手裡還拿著個水瓢,高興道:“小澤回來了。”

 王圖也直起身,道:“不是說明天下午的飛機嗎?茸茸還吵著要去接機。”

 沈季澤將皮箱拖進來,身後的院門自動關閉,他笑著解釋:“劇組是明天下午回來,但是我等不及了,今天就提前坐飛機走了。”

 財爺放下水瓢,就要來接他的皮箱,沈季澤忙道:“爺爺您別管我,我不累。”

 王圖轉身往屋裡走:“師兄正在做午飯,我去說一聲,多準備兩個菜。”

 “小澤喜歡吃涼拌菜苔,我去弄,他喜歡我拌的口味。”財爺也急急忙忙地跟上,滿臉都是笑。

 白之這段時間在給財爺調理身體,還服用了一些珍貴的藥物。財爺的滿頭白發都開始轉黑,身板兒也明顯結實起來。連帶著小狗也受了好處,原本整天趴在窩裡一動不動,現在也開始到處撒歡兒。

 沈季澤拖著皮箱到了寬大的客廳,沒有看到盧茸,只聽見廚房傳來財爺、王圖和陳叔三人做飯的大聲交談。他將皮箱拖到二樓自己和盧茸的臥室,也沒找著人,於是放下皮箱,順著樓梯,輕手輕腳地爬向三樓。

 三樓是陽光房,四面安著單向玻璃,盧茸平常沒事的時候,最愛呆在陽光房裡。

 沈季澤還在樓梯上時,就聽到一陣激烈的搖滾樂,等他步入陽光房時,眼前就出現了這樣一幕:

 一隻白鹿戴著墨鏡,仰躺在沙灘椅上,腰間搭著一條浴巾,正舒適地享受著日光浴。他前蹄放松地枕在腦後,後蹄交疊,擱在棕黃色的皮毛墊子上,蹄尖還隨著音樂有節奏地晃動。

 那皮毛墊子似是聽到樓梯口的動靜,往沈季澤這邊看過來,原來是一臉委屈的小狗。

 白鹿左側放著手機,還有投影儀和音響的遙控器,右側蹄邊是一張小矮桌,上面放著杯果汁和一盤嫩樹葉。

 鮮嫩多汁的樹葉洗得乾乾淨淨,一看就是財爺去後山林子裡現摘的。

 如果不是陽光房的布置實在是太熟悉,沈季澤都懷疑自己到了馬爾代夫。

 自打知道財爺很早就清楚自己的秘密後,盧茸已經徹底放飛,再也不遮遮掩掩,時不時就在家裡變成一隻鹿。財爺心疼他多年來隻敢偷偷摸摸吃樹葉,便天天早上去後山摘最鮮嫩的樹葉,洗乾淨給他當點心。

 盧茸搖頭晃腦聽著歌,心裡算著哥哥出門拍戲的天數。他這次去外地取景,滿打滿算已經快半個月了。幸好明天就拍完,如果再不回來,自己就挨不住思念,要去劇組探班了。

 想到沈季澤,盧茸突然就沒了聽歌的心思,伸蹄在身旁摸索,想摸到遙控器關上音響。摸了幾下沒摸著,音樂卻戛然而止,似是被人突然關上。

 他睜開眼,一下就對上面前人饒有興味的視線。那雙眼眸漆黑深邃,裡面充盈著濃濃的柔情和笑意。

 僵硬幾秒後,白鹿嗷一聲就從沙灘椅上彈起來,驚喜地彈向沈季澤的懷抱,兩隻蹄子緊緊掛在他脖子上。

 沈季澤熟練地雙手托著他,湊上去在那毛茸茸的鹿臉上親了下,又趕緊呸呸呸,快變回來,親了一嘴毛。

 白鹿的皮毛變成了細膩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透出潤澤的質地,兩隻銀角在空中消失,隨著風拂過,有柔軟的黑發在輕輕飄揚。

 盧茸閉上了眼,鴉翼般的睫毛微顫,他任由沈季澤吮吸自己兩瓣柔軟的紅唇,在這個纏綿的吻裡,感受著深刻的思念和愛戀。

 小狗端正地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地看著兩人。在確定他們不是在打架後,慢悠悠地跳下沙灘椅,去樓下尋找做飯的財爺。

 別墅院子裡,沾著水珠的菜葉盡情舒展,幾隻蜜蜂在菜花上嗡嗡飛翔。此刻陽光正好,歲月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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