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容看見霍欽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還有幾分意外。
畢竟小將軍從來都是策馬揚鞭的,哪裡會願意擠在馬車裡坐著?難道是車內還有羞澀的姑娘,不便見人?
車簾已經落了下來,裴容衝霍欽眨了眨眼睛,那表情就是在問霍欽車內是不是還藏了些什麽。
霍欽把裴容的表情看起眼裡,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小世子想些什麽,太子還真是一清上楚。
霍欽對著馬車揚了揚下巴,明明白白地告訴裴容,好奇的話,就自己上去看看。
裴容走到馬車旁,將車簾掀開了一個小口子,剛準備悄悄看上一眼,車廂內一雙大手就伸了出來,把裴容給撈了進去。
這個動作實在太快,裴容還沒反應過來呢,再一眨眼,發現自己正坐在段景洵的腿上,段景洵的手還很曖昧地摟在他的腰上。
“太……太子?”裴容怎舌,“怎麽是你?”
段景洵本就冷著一張臉,聽到這話眉頭都皺了起來,“怎麽?不想看見我?”
“不是……”
裴容不適地扭了下身子,想從段景洵腿上下來,沒想到那雙桎梏在他腰間的手更是加重了力氣,把裴容按在了腿上動彈不得。
“太子,”裴容小小地戳了戳段景洵的肩,說道:“我還是下來說比較好。”
段景洵口不對心,盯著裴容說道:“你下便是,又沒人攔你。”
裴容:……
就段景洵這眼神,裴容表示不敢動。
見裴容乖巧聽話的模樣,段景洵挑了挑嘴角,很快又壓下去,故意說道:“方才我的話你還沒有回答。”
裴容的確是很意外,他隻約了霍欽,怎麽會想到段景洵也跟著來了,而且看這架勢,段景洵是知道他約了霍欽這件事,並且還不打算放過他。
不然怎麽還把手從他腰上撒開!
裴容突然就有些心虛起來,透過車窗上的紗簾,隱約瞧見霍欽的身影,裴容欲哭無淚,小將軍怎麽就不能和他直說車上的是太子!
見裴容一直巴巴地看著窗外,段景洵不滿地在裴容額頭上敲了一下,“看哪呢,看我。”
裴容:不,他不想看。
“容表哥!你在哪!”
車外,江靈兮的呼喊聲飄了進來,段景洵也聽出來了,當下問道:“你表妹也來了?”
裴容似乎找到了某個口子,用力地“嗯”了一聲,重重地點點頭,說道:“我表妹叫我興許有事,太子,我得下去了。”
段景洵皺眉,不說話了,直勾勾地看著裴容。
“額……”
裴容盡可能解讀出段景洵此刻的想法,猶豫地說道:“那……太子和我一起下車嗎?”
段景洵這才松開手,拍了拍衣袖,滿不在意地說道:“既然你邀我一起,我便應了吧,走,下車。”
裴容:……
江靈兮看見段景洵和裴容一齊從馬車上下來,驚訝地喊道:“容表哥,你可沒說大冰……太子也在!”
裴容只是笑笑不說話,畢竟這事要說出來,實在是有點麻煩。
段景洵聽到江靈兮的稱呼,不悅地問道:“大冰太子?這是什麽?”
“唔!”
江靈兮馬上捂住嘴,搖搖頭,連連倒退幾步,蹬蹬蹬地跑開了。
段景洵越發覺得這不是什麽好話,又看向裴容:“你來說。”
對上江靈兮這個表妹,裴容總是無奈沒有辦法,面前的段景洵還在守著他,裴容躲又躲不過,小聲地跟段景洵打著商量:“那我要是說了,太子你能不能別生氣?”
段景洵挑了挑眉:“你說便是。”
“開始表妹不知道你的身份,”裴容解釋道:“一直喊你大冰塊……”
“大冰塊?”
段景洵身為太子,從未有人膽敢給他取外號,現下聽到這個外號,竟然笑出了聲。
裴容看在眼裡,也不知段景洵是氣的,還是單純的發笑。
“這個稱呼,”段景洵逼近裴容,垂頭側耳說道:“不太合適。”
裴容:哈?
“這麽驚訝做什麽,”段景洵懶懶說道:“大冰塊這三個字,哪裡像我。”
經這麽一說,裴容一細想,段景洵在他面前,還的確不是個大冰塊,倒是像個花孔雀,騷包得很。
“是,太子大度,這個稱呼,的確是不好。”裴容很認真地說道。
段景洵眼神在裴容身上一陣飄忽,握拳咳嗽一聲,說道:“那你給我想個適合的。”
裴容:“要……要我想?”
關他什麽事!大冰塊的外號又不是他取的!
“怎麽,你不願意?”段景洵一臉不快,當即下了命令,“想好了就來告訴我,到時江靈兮的事我便不計較了。”
“裴容!我聽江靈兮說……”
盛淵一邊喊著一邊竄出來,看見比肩而立的裴容和段景洵,猛地一個頓住,“太子,您真在啊……”
段景洵臉色一沉,扭頭看向裴容,臉上的表情別提多冷了。
裴容:“?”
門外的小廝看著這幾人不對勁,生怕引起些騷亂,連忙招呼著他們往裡走去。
段景洵哼了一聲,冷冷地從裴容身邊走過,擦肩而過時還撂下一句話:“裴容,你真是好樣的。”
裴容腦袋上的問號更大了,他到底幹啥了!
還有,段景洵這一陣一陣的,簡直比順王妃還難琢磨!
四人落了座,幾人說著一會要去郊外踏青,裴容也跟著說笑,偶爾不露聲色地看上段景洵一眼,再馬上移開目光。
不過看得多了,總有叫段景洵發現的時候。
撞上段景洵的眼神,裴容心虛地別開眼,隨手抄起手邊的杯子仰頭就是一飲而盡。
裴容茶盞中明明是倒的茶,可入喉卻是辛辣刺激的味道,裴容下意識地連連咳嗽,接著盛淵的聲音就突然在耳邊炸裂開來:“裴容!這酒我還沒喝呢!怎麽叫你喝了!”
盛淵話音剛落,所有人齊刷刷地望著裴容。
裴容看著手中空空的酒杯,再看向盯著他的四人,“嗝”的一聲,打了個飽飽的酒嗝。
江靈兮有些擔憂地問盛淵:“盛公子,容表哥的酒量如何?”
盛淵不言,比出一根食指。
江靈兮懷疑道:“一直喝?”
“不,”盛淵一臉凝重,“一杯倒。”
江靈兮:……
不過稀奇的是,直到幾人走出城外,裴容除了臉色紅一點,其他的,一點也沒瞧出要醉的模樣。
江靈兮半信半疑地問道:“盛公子,容表哥現在看著,不像醉酒的樣子啊。”
盛淵正欲說話,沒想到段景洵搶先一步說道:“現在還沒到時候,等會你就知道了。”
江靈兮不由問道:“太子,你見過我表哥醉酒的模樣嗎?”
段景洵不知想到了什麽,沉默了半晌,才低聲說道:“嗯,見過。”
不止見過,小酒鬼還強行要扒他衣服,不給還不準走的那種。
那個時候,他雙手攥住自己了衣領,仰著頭,雙眼比星星還亮,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帶著微醺的醉意,一個字一個字地和自己說著喜歡。
段景洵看向走在前頭的裴容,目光似沉靜似翻湧,一種矛盾的情緒在他的心中不停地跳躍。
不過這份矛盾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得太久,段景洵看到裴容腳下似是絆到了什麽東西,加上他喝了酒的緣故,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段景洵一個大步上前,扶住了他。
裴容原本正因為段景洵那句“好樣的”耿耿於懷,現下看到段景洵幫他,裴容沒忍住悄悄地彎了彎眼睛,心中那些跳動的小欣喜紛紛都跑了出來。
可這似乎還不夠,醉人的酒意一點點的在他暈染開來,裴容垂眸,看著兩人貼在一起的胳膊,扯了扯段景洵的衣袖。
“太子。”
段景洵轉頭看他,只看到裴容低著頭的模樣。
睫毛落了下來,鼻尖挺翹,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嘴唇瞧著又紅又潤,還泛著水光,模樣看著極為乖巧。
段景洵心頭一軟,放柔了聲音,輕聲問道:“怎麽了?”
裴容動作很輕地搖搖頭,像是害羞,又像是拘謹,他扯著段景洵的衣袖沒松手,小聲說道:“沒什麽。”
其實他只是想喊一聲,裴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裴容的模樣讓段景洵心頭軟得幾乎能陷了進去,他下意識輕輕地揉了揉裴容的頭頂。
看著握住自己衣袖的那隻手,段景洵終究是沒能忍住,伸手牽住:“走吧。”
只是他幾乎是虛帶著,兩人的手心都沒有碰在一起,與方才在車內握住裴容腰身的力道來說,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份小心翼翼就算是微醺的裴容也察覺了出來,可他並未察覺出其中深意,隻覺得有趣新鮮,便乖巧地跟在段景洵身邊。
畢竟他還記得,這可是他與段景洵,第一次這麽親密又和諧地走在一起。
裴容本就有些暈乎乎的,現下更是覺得腳都踩在了天上,走路都飄飄然起來。
動作慢了一步的盛淵看兩人都要貼到了一起去,更是不甘示弱地擠了過來,說道:“裴容,上回在圍場沒獵到銀雪狐給你,今天正好在城外,你想要什麽,我去給你打來!”
段景洵很不客氣地說道:“既然知道自己獵不到,又何必再誇下海口?”
盛淵抻著脖子答道:“我那次只是失誤!”
“哦?”段景洵涼涼一笑,道:“那你怎麽保證這一次你就不會失誤了?”
他們二人本就因為裴容有些不對付,現下當著裴容的面,盛淵更不願落了面子,當下說道:“太子如此激我,莫非是不想讓我打到好東西?”
裴容的酒意徹底上頭了,他高高舉起手臂,說道:“燒雞!我要吃燒雞!”
盛淵馬上應道:“好,我去給你打隻野雞來,管你吃飽!”
段景洵冷哼道:“裴容不愛吃雞,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一聽這話裴容不高興了,凶巴巴地瞪了段景洵一眼:“誰讓你瞎說實話的!我就要吃!”
盛淵本來被段景洵噎了一下,如今聽到裴容這樣說,也來了幾分底氣:“太子說錯了,你看現在,裴容就要吃呢!”
說著盛淵對裴容揮了揮手:“裴容,你過來,我帶你去打野雞。”
“他不會和你去。”段景洵冷漠地回絕,眉頭皺得更緊了。
盛淵也臉色微變,可他又不好發作,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說道:“太子,去不去也應該讓裴容說了算才是。”
“呵——”
段景洵冷笑一聲:“自取其辱。”
作者有話要說:出院啦,完全是因為不規律的作息把自己作進了醫院,很虛,小天使們要按時吃飯,不要熬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