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川一愣,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那道奴印。
指尖傳來了一點粗糙的、凹凸不平的觸感,足以證明這道印烙得有多深、有多狠。
陸淺川的神情有些複雜,他當然知道奴隸的身份在南平意味著什麽。
這個世界的奴印並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印記,而帶著某種類似於契約的力量。
尤其是在對待像晏時欽這種有著出色武學天賦、很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卷土重來的人時,挑選燙烙的人選必然要更加慎重,燙烙者不僅要有著較為深厚的內力,還要經過專業的訓練,掌握一種特殊的燙烙手法,以保證烙印的有效性。
在陸淺川的眼中,南平的奴印實際上就是帶著一絲靈力的初級封印,這種封印在修真界只能算是小兒科中的小兒科,但在這個靈力相對而言十分稀薄的小世界,這樣一道封印卻足以使一個天資出色的武者內力凝滯,從而達到削弱甚至剝除對方危險性的目的。
而原世界中的晏時欽,為了衝破這道限制,恐怕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陸淺川垂眸,這種奴印對於這個世界的人而言壓製性很大,對他而言想要破除卻不算難,只不過步驟有些繁瑣,需要做一些前期準備,而不能一次性解決。
陸淺川決定,等任務目標完全信任他之後,再出手幫他剝除奴印。
陸淺川在細細地處理了一些發炎的傷口後,便開始為對方進行包扎,期間不可避免地和對方的身體有了一些親密的接觸。
他的眼神平淡,包扎的手沒什麽留戀地在對方身上來回穿梭,對方健美的身軀在他眼中就是一塊長得好看些的肉塊,雖然摸起來手感不錯,但也不至於讓他流連忘返。
包扎完後,陸淺川順手用手背又探了探對方的額頭,察覺到對方額間的熱度似乎退去了一點,應該是剛才他輸入的那一點靈力起了作用。
這讓陸淺川不禁有些感慨,心想這靈力可真是太好用了。上個世界對他的限制大,再加上他的魂力受損嚴重,需要很久才能攢起一點點靈力,因此每一次使用都需要精打細算。
而這個世界的限制則要小上許多,畢竟就連這裡的原住民都可以通過自己摸索,在武學上達到不低的高度,世界法則對陸淺川的限制自然也會在允許的范圍內寬松一些。
因此,陸淺川現在的靈力還算充沛,使用的時候也少了很多顧慮。
既然如此,為了省力,陸淺川決定直接再往對方身體裡傳些靈力,這樣做的效果可要比喝藥好得多。
於是,陸淺川沒有將放在對方額間的手撤下,而是翻了個面,用柔軟的手掌覆住對方的額頭。溫和的靈力緩緩流出,自兩人相觸的地方流進晏時欽的體內,然後一點一點捕捉對方身體中的病氣,然後將其慢慢淨化。
突然,陸淺川聽到一聲悶哼,就看到任務目標原本已經舒展開的眉頭又緊緊地皺在了一起,雙唇緊抿,面色看起來有些痛苦。
陸淺川感受到對方的身體緊繃,甚至開始了微微地顫抖,他皺了皺眉,趕緊將手中的動作停下,轉而檢查起對方的狀況來。
而當注意到對方肩後那道泛紅發燙的奴印時,陸淺川瞬間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陸淺川有些懊惱地自己的大意,他本以為自己只要將靈力控制得精細些,這奴印就不會起作用,卻忘了自己體內的靈力純度要比這個世界的高,因此即使只是一小撮,也有可能引起奴印的注意。
一旦奴印察覺自己的附著的身體內靈力超標,就會自行進行壓製,而壓製的手段無疑是十分粗暴蠻橫的,會給身負奴印的人造成不小的痛苦。
陸淺川手中捏了一個決,指尖微撚,一道熒光就沒入了那道越發紅亮的奴印。
晏時欽的後肩上瞬間浮出了一道紋路複雜的小型陣法,熒藍色的光暈緩緩綻開,像一股清涼的泉水,小心翼翼地將奴印的力量壓製。
陸淺川閉上眼,細細控制著陣法之中的靈力,想要趁此機會順便把奴印中的力量拔除一點。
可就在他的靈氣深深地探入那道奴印中時,陸淺川卻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力量。
他猛地睜開眼睛,心跳在一瞬間加速,他緊緊地盯著那道依舊被熒藍色紋路覆蓋的奴印,表情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剛才那個感覺,好像是……
陸淺川咬了咬牙,下意識地就要否認自己心中的猜想,這怎麽可能呢?那人的靈魂應該還在上個世界輪回才對,怎麽可能掙脫法則的束縛,突然出現在其他世界?
而且還剛好出現在他的面前。
陸淺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的猜想有多麽的不切實際,但他的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升起一絲絲的希望:既然他都可以在各個世界四處穿梭,那麽對方是不是也有可能碰上了奇遇,才能來到這個世界和他相遇?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陸淺川剛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又變得激動起來,但是由於那道奴印的阻礙,他的判斷還不是很明確。而就當他想再仔細檢查一下,以便確認的時候,不知何時已經被陸淺川半摟在懷中的晏時欽,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陸淺川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那雙烏黑深沉的眼睛,對方的燒雖然已經退了大半,但對方的眼神卻還是有些迷糊,顯然是剛從昏睡中掙脫出出來。
也許是因為心中的那個猜想,陸淺川此時看待晏時欽的心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有了一絲變化,他愣愣地看著對方那雙漆黑的眼睛,突然就感覺到了幾分熟悉感。
“你是誰?”
對方嘶啞的嗓音扯回了陸淺川的思緒,他斂了斂眼中的神色,壓下心中躁動的思緒。
他現在還沒有完全確定對方的身份,但對方現在已經清醒,他自然也不能就這麽明目張膽地繼續查探下去,萬一他認錯了人,又暴露了自己的能力,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陸淺川指尖微動,對方後肩處那道熒藍色的陣法便無聲隱沒,晏時欽只能感覺到一陣淡淡的涼意,卻不能看到蘊含著道義的法陣紋路逐漸淡去的樣子。
晏時欽見對方垂下眸不說話,眉頭微皺,又將身子往後面靠了靠,對方感受到他的力道,便自然地將剛才環在自己身上的手便收了回去。
晏時欽自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對方剛才是想對他做什麽,當他看到自己身上包扎好的傷口,又想起自己昏迷之前隱隱約約聽到的話時,便反應過來,眼前這位容貌昳麗的公子,應該就是將他買下的人了。
這麽一來,對方這樣細細地照料他,是希望將他的身體養好之後,能夠更好地感受藥效嗎?
晏時欽的意識已經逐漸變得清明,心中卻依然十分冷靜。他自然不會覺得對方想要找一個奴隸做藥人有什麽不對。奴隸的地位低賤,不受當朝律法的保護,而是像牲畜那樣,要麽成為可以隨意處置的私人財產,要麽就被發配邊疆,充當苦力。
晏府從前也養著不少家奴,平日裡讓他們做些苦活累活,主子稍有不悅,等待他們的就可能是毫無人性的責罰。
晏時欽雖然沒有向奴仆撒氣的愛好,但也不會去為他們伸張正義。一個社會有一個社會的世界觀,即便是晏時欽自己,在潛意識裡也是認為奴隸這個身份是低人數等的。
因此,在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時,晏時欽心中苦澀多於憤恨,他扯著那副沙啞的嗓子,緩緩地開口問道:“這位公子,可是您將我買下了?”
陸淺川聽著他粗糙嘶啞的嗓音,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舒服。他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轉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將水杯遞到晏時欽手中後,才開口說道:“晏公子不用擔心,我將你買下的目的不是想讓你做我的家奴,而是覺得以公子的能力,要是就這樣被貶去遠疆,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聽到這話,晏時欽反而確定了對方想要讓他做藥人的想法,於是他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溫熱的茶水一下子便流過了乾燥的喉間,只是將澀得發痛的喉嚨稍加滋潤,卻解不了那股強烈的渴意。
此時的陸淺川對他可謂是十分的關注,一眼看出他還沒喝夠後,便在對方有些驚訝的眼神中,又轉身走到桌前,直接將那隻精致的白玉茶壺拿了過來,又親自幫晏時欽手中的水杯盛滿,一次一次得反覆,直到對方喝夠為止。
陸淺川的動作輕柔細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總會不自覺地變得溫和,若不是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晏時欽甚至會有一種自己正被小心呵護的錯覺。
這位公子,對待自己的藥人,也未免太細心了一些。
晏時欽抿了抿自己終於變得濕潤的唇,心情有些複雜,不論如何,對方都算是將自己從黑暗中拽出來的恩人,既然自己已經被對方買下,那麽自己的這條命就是他的了。
於是,晏時欽鄭重地向陸淺川承諾道:“公子將我買下,於我而言便是大恩。如今的晏某無以為報,只有這一條命可以為公子赴湯蹈火,公子若是想讓我做些什麽,便直接開口吧。”
陸淺川聞言,嘴角綻開一抹笑意,他彎了彎眼睛,笑盈盈地說道:“我想讓你做什麽以後自然會告訴你。不過你現在只要安心養傷便可,等你的外傷好得差不多之後,我會給你安排幾次藥浴。”
本來陸淺川打算在晏時欽完全信任他之後再幫他除去那道奴印,但他現在急著驗證自己的猜想,便只能將計劃提前了。
剝除奴印的過程緩慢複雜,到那時,自然有充裕的時間,讓他將對方裡裡外外都徹底檢查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晏時欽:一上來就藥浴,老婆是打算直接把我燉了嗎?
陸淺川活動了一下手腕:不,只是為了扒你的馬甲。
啊啊啊錯過了九點玄學,蠢作者要哭死了(暴風哭泣)
然後明天應該就認出來了(>人<;)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荼蘼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