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某頭大狼領回家之後,陸淺川便打算洗洗睡了。
雪狼在陸淺川洗漱的時候,便自覺地躺在了還沒收起來的地鋪上,結果還沒等它把被窩睡熱乎,就感覺有一道涼涼的視線戳上了自己的後背。
它一轉頭,就看見靜立在不遠處的少年小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之中,即便那雙眼睛被碎發遮掩了幾分,雪狼還是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幽然。
“出去一趟,就不願意和我睡了嗎。”
雪狼被對方毫無波瀾的聲線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就起身翻上了床。
乖乖在床上躺好之後,雪狼才後知後覺感到有些不對。
為什麽它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慫???
慫乖慫乖的某狼沒看到,剛才還面無表情狀似生氣的陸淺川,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那雙隱沒在陰影中的眼睛裡分明帶著清淺的笑意。
他緩步走到床邊,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撲上去,而是靜靜地站著,眼神平靜無波,卻讓已經在床上躺好的雪狼渾身不自在。
這家夥怎麽了,難道還在生氣嗎?
雪狼內心糾結,突然有些後悔起來。
其實雪狼剛醒過來的時候,確實是想一走了之。
可這個念頭在看到床頭那一保溫桶肉的時候,突然就有了些許動搖。
雖然雪狼和少年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年對它的關心和喜愛。起初它還對這種陌生的情感不屑一顧,可不止怎麽的,當對方一次又一次用那種熱烈的眼神注視著自己時,雪狼發現自己逐漸喜歡上了這種被人喜愛的感覺,這讓它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
因此當它邁出這個困了它幾天的小小房間,雪狼的心中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喜悅。它遲疑地回頭看了看這間小木屋,不知怎麽就有些不舍。
那家夥這麽喜歡自己,回來之後要是發現自己不見了,也許會很傷心失落很久吧?
雪狼躊躇著繞著房子走了幾圈,暖洋洋的陽光落在它的身上,它一抬頭,就能看見藍藍的天空和白白的雲朵。
陸淺川的家就像他本人那樣,看起來安安靜靜,但湊近了感受之後,才會發現對方有多麽溫暖。雪狼不止一次想起對方抱住自己時傳遞過來的溫熱體溫,自己對方笑容中那近乎熾熱的快樂情緒。
雪狼,或者說謝林突然意識到,這個亞雌對他的影響,可能比想象中的更大。
謝林這次出來並不是毫無目的,當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眼前不是那片充斥著嘶鳴與哀吼的廢墟,而是遙遠記憶中那件簡陋、窄小、陰暗的房間後,呆愣了許久之後,才逐漸接受了這個聽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的事實
他重生了。
謝林有些恍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蒼白、瘦削,上面還覆蓋著一層薄繭,以及幾道長短不一的疤痕,雖然沒有那麽美觀,卻乾乾淨淨,沒有那種被血液浸染的肮髒氣息。
謝林嘲諷地勾了勾嘴角,顯然,他並不認為重生一次就意味著能將上一世所發生的事情盡數抹去。
他的靈魂已經被黑暗腐蝕,當那雙猩紅色的眼睛再一次睜開,所能見到的風景也只有深沉的黑與刺目的紅。
更諷刺的是,即便他已經回到了不爭不搶的少年時期,那股熟悉的力量卻突破了時空的限制,隨著他的靈魂一並來到了這具年輕的身體之中。
如附骨之疽,無法逃避,難以擺脫。
即便重來一次,謝林的心中也沒有多少喜悅。因為他深知現在的平靜只是短暫的,只要這股力量還在他體內,他的生活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平靜。
於是,確認目前還沒有被監視的謝林憑借腦海中的記憶,一路避開其他人員,找到了那片神秘、幽深而又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
一靠近那裡,謝林便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熟悉,淡淡的興/奮逐漸在他的身體中蔓延開來,幾乎讓他的血液也跟著一起沸騰。
毫不猶豫的,謝林聽從內心的召喚,向森林內部走去。他穿過層層迷霧,擊殺無數想要阻攔他的野獸,直直地衝著自己的目標而去。
可他沒想到,上一世輕易將他接納的森林磁場,這一世卻像是一個暴躁的驅逐者,毫不留情地就將他驅逐了出去。強大而又神秘的力量讓謝林受了不輕的傷,因此在返程途中,才會被那些鑽了空子的野獸逼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失去了指引的謝林差點迷失在濃濃的迷霧之中,他隨便挑了一個方向不斷奔跑,直到濃霧漸淡,他的精神才略微松懈了一些。
誤打誤撞之下,他找到了陸淺川的房子,然後理所當然地享受了對方的關心與照顧。
一想到這裡,謝林的心中就是一陣焦躁。
他想,他不應該就這麽一走了之,最起碼要等他回報了對方的恩情才能離開。
而很明顯,對方喜歡的是他的獸形,既然如此那他就好好地再用獸形陪對方一陣子,反正現在正好是學院放假的時間,而他在成年之後就已經從監護人那裡搬離,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人去關心他的蹤跡。
等假期結束,少年對他的新鮮感漸漸淡去,為學業忙碌的他應該就不會在意這個臨時的寵物了吧?
到那個時候,他再悄悄離開好了。
想通了之後的謝林並沒有立刻返回房間。
陸淺川還沒回來,那間房間對謝林的吸引力便淡化了許多。
尤其在他醒來之後,便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都是前所未有的好,不僅身上的傷已經痊愈,就連身體裡那股暴躁的力量都安分了不少。
他去附近的林子中活動筋骨,一直到黃昏之際才遠遠地感知到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快速靠近,他本想跑過去迎接對方,卻又在下一瞬間收回了腳步。
他突然就有些好奇,發現自己消失的陸淺川,會不會真的像他想的那樣,滿臉慌張地四處尋找呢?
腦海中升起這個念頭之後,謝林便不自覺地收斂了氣息。他遠遠地注視著那件小屋,打算在對方出來找自己之後,再出去給對方一個驚喜。
畢竟他也不想讓對方擔心太久。
結果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直到天色漸暗,對方卻一直沒有從屋子裡出來。涼涼的夜風似乎穿透了謝林那身厚厚的皮毛,讓他心中的溫度也跟著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那家夥,居然連找都不願意找一下嗎?
不知名的情緒突然爬上了謝林的心臟,他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心底漫起一絲嘲意。
果然,自己就不應該抱有那些可笑的期待。
可是就在他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突然看見那個少年從窗戶翻出,然後乾淨利落地翻上了屋頂,濃濃的夜色將他的身形籠罩,讓人看不真切,卻一下子就抓住了謝林的目光。
這麽晚了,對方去屋頂幹什麽呢?
謝林知道陸淺川怕冷,每次睡覺的時候都要緊緊地挨著自己取暖,因此他不認為對方會在正常情況之下,冒著凜凜的冷風跑去屋頂觀賞夜景。
所以,自己的離開,還是會讓對方覺得難過嗎?
謝林隻覺得自己那顆冒著冷氣的心臟又有了些溫度,他躊躇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決定去看看對方。
如果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話,那就把這次見面當成是告別吧。
…
見到陸淺川之後的謝林,很快便確定對方確實是在為自己的離開而難過。
於是他屁顛屁顛地跟著對方回了房間,還在對方幽怨的語氣中爬到了床上,簡直配合到了極點。
可是現在,陸淺川一臉平淡地看著自己,眼睛裡沒有往日的熱切和喜愛,反而充滿了平靜和淡然。
然後在雪狼緊張的視線中,轉身鑽進了地鋪之中,背對著他,從頭到尾沒再多說一句話。
謝林在心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家夥,果然還是在生氣吧。
可是該生氣的不是他嗎?
明明只要對方出門找一找他,他就會從林子中出來,然後將自己的毛毛貢獻出來,去哄一哄這個喜歡蹂/躪他皮毛的家夥。
結果他吹了半天冷風,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謝林這麽想著,心裡面卻沒有半點責怪對方的意思。
畢竟之前的他態度並不算好,可能在對方的潛意識裡,就覺得自己一定是會離開的吧。
幫陸淺川找好理由的謝林,很自然地就克服了自己心中的最後一絲別扭。
既然如此,他還是大度一些,先退讓一步吧。
體型龐大的雪狼緩緩邁下柔軟的大床,然後在陸淺川身邊趴下,就算隔著一床被子也能輕易將對方籠罩在身下。滾燙的鼻息落在對方的後頸,一呼一吸間都帶著股獸類特有的侵略感。
陸淺川隻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癢癢的,剛想用手去撓,就感覺到有什麽毛絨絨地東西蹭了上來,擠開原本就蓋地不嚴實的被子,幾乎就要霸佔他的大半個後背。
陸淺川的呼吸下意識地一滯,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讓一頭巨獸從後方貼近自己,饒是對方此時表現的有多麽溫順,他都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種對方要將他吞入腹中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感情線比劇情線誘人嗚嗚嗚,再一次將劇情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