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神大驚失色, 更加密切地?關注業火中的情況。
小鳳凰已經被燒得?只剩下一小團了,那裡面的生?命力也越來越弱,就像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一般。
不僅偽神提心吊膽, 淵攥緊的拳頭?裡也全是冷汗。
最後一團灰燼消失在業火中, 偽神得?意地?大笑:“什麽鳳凰涅槃, 在焚盡一切的業火面前,他只有?死路一條。”
沈醉失敗了?淵一下子?怔住了。
當初會創造出偽神, 是因為淵厭倦了, 厭倦了人事,也厭倦了無盡的生?命。
因此他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睡,但在沉睡中,卻遇到了點亮他生?命的人,讓他重?新生?出活下去的欲望。
但現在, 沈醉消失了……
淵身周的空間開?始坍塌, 無數裂縫以?他為原點, 向外擴散出去, 他竟然想和偽神同歸於盡!
偽神慌了:“你?瘋了嗎?只不過是死了一個?凡人而已!”
淵不聞不答,從他身周擴散出去的空間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他看到了許多從前自己和沈醉在一起的回憶,用神識描摹他或柔弱或聖潔的臉頰,仿佛在做最後的告別。
恰在此時,一點光衝破那濃稠的黑火,穿破蒼穹, 一聲清越的鳳鳴從裡面傳出來。
淵一頓,停止了玉石俱焚的行為,他驚喜地?看向那團業火, 只見一道道光從不同的方向穿破,飛射出來,將業火打?得?七零八落,偽神也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創傷,在不斷慘叫。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些企圖帶著偽神逃跑的黑火,竟然都被中心的那一點吸收了,一絲一毫都沒?有?浪費,偽神慘叫著,被吸食乾淨。
那一點光飽餐一頓之後,慢慢朝淵飛來,淵下意識伸出手,那光點就輕輕落到他手上,光芒消散之後,淵才看清,原來停在自己手上的是一枚圓潤的蛋。
這?是醉醉?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蛋裡傳出來,“我好困,先睡一覺再說。”
淵眉心一跳,將蛋放在耳邊,果然聽見裡面傳出平緩的呼吸聲。
他摸了摸蛋身,“睡吧。”
他再次回到那座黃金大殿,來到那條碎了一地?的骨龍面前,伸出手,從它?身上取走了傳承。
從神龍遺跡出來的時候,外面正因為方才忽然出現的空間縫隙而亂成一團,不少弟子?都因為那些忽然出現的裂縫,折了性命。
淵沒?管他們,徑直飛到上空,將洞天福地?轟開?了一個?洞,而後揚長而去。
這?些洞天福地?之所以?還?能保存著這?樣多的天地?靈寶,就是因為沒?有?人能強行進入,就連淵還?沒?有?覺醒時,也無計可施。
而且,每開?啟一次洞天福地?的代價也十分巨大,就算是煉獸宗,也無力承擔幾次。
但現在,洞天卻被人直接轟開?了一個?洞,這?令那些坐鎮福地?外的掌門、宗主們都坐不住了,紛紛來到洞口?處查看。
在發現從這?個?洞口?進入,不會受到等級限制以?後,他們便紛紛爭先恐後地?飛湧了進去,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淡然自若。
幾息之間,淵已經回到了魔殿。
他如今覺醒了記憶,又獲得?了本應屬於主角的傳承,可以?說這?個?世界的所有?修士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他沒?興趣爭王稱霸,他現在隻想把懷裡的鳳凰蛋養出來。
沈醉吞噬了偽神的力量,即便是對於真凰而言,那股力量也實在太過於強大,不得?不用最原始的形態吸收,但哪怕是以?最快的速度來計,恐怕也要兩百年的時間才能徹底吸收,破殼而出。
兩百年……曾經一沉睡就是幾萬年的淵,卻覺得?兩百年實在是長得?過分。
他實在等不及,便想方設法給?小鳳凰蛋“催熟”。
將魔教教主之位傳給?左護法,前魔尊·淵便帶著他的鳳凰蛋離開?了。
不久之後,各個?宗門的洞天福地?都被某不明人士敲了洞,但裡面的東西卻並未被洗劫一空,反而十之八九都還?保存得?好好的。
這?下子?,懲天大陸徹底亂套了,每個?洞天被轟出洞的時候,都會有?修士從四面八方湧來,衝進去洗劫一空,哪怕是那個?宗門用盡全力保護,也擋不住日夜蹲守、輪番攻擊的修士們。
既然這?樣,那些大宗門們沒?辦法,乾脆也縱弟子?進去搶,畢竟自家弟子?搶到,也總比便宜了外人強。
自從洪荒時代以?後,懲天大陸首次出現這?樣門派模糊、各自行動的盛況。
一百年後,煉獸宗洞天福地?內,天上、地?上到處都有?修士在飛行,他們所過之處,連一片葉子?也沒?留下,被搜刮得?乾乾淨淨。
福地?內有?一處高山,山上雲霧繚繞,經過的一些修士隱約感到此地?靈氣濃鬱,但無論怎麽查探,都沒?有?找到任何靈寶,不得?不失望離開?。
他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遲了,其他東西就被人搶走了。
沒?有?人看到,那霧氣之下,有?一片冒著熱氣的溫泉。
一個?男人泡在溫泉裡,閉目養神,忽然,噗嗤一聲輕響,一枚蛋殼上有?火紋的蛋浮出了水面,滴溜溜地?朝男人遊過去。
這?個?男人,正是百年來把所有?洞天福地?都鑿了洞的淵,他把鳳凰蛋舉起來,托在手裡,“不想泡了?”
蛋殼上出現了一個?縮小版的鳳凰,他趴在蛋身上,尾羽蔫蔫的垂在屁股後面,有?氣無力地?說:“我骨頭?都快泡軟了。”
淵看了看泉水,原本靈氣濃鬱到粘稠的靈泉水,如今已經變得?只有?些許的靈氣流動,看來小鳳凰蛋的確有?努力吸收靈氣。
他把蛋揣回衣襟裡,把小鳳凰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站著,說:“那咱們就走吧。”
淵雖然可以?瞬間移動到他們居住的洞府,但沈醉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他便決定今天給?他放假,帶他遊玩一天。
他將自己的臉變成燕策的模樣,便帶著沈醉,大搖大擺地?從靈泉走了出去。
沈醉站在他的肩膀上,給?自己梳理了一下羽毛,看著四周漂亮的景色,忍不住心情愉悅起來。
而作為一隻鳥,他現在一開?心就想唱歌,於是他用腦袋蹭了蹭淵的臉頰,說:“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
淵唇角帶笑,燕策的面龐讓他看起來有?幾分邪肆不羈,“你?唱吧。”
於是沈醉便仰著脖子?,“喳喳喳”地?鳴叫起來。
他們走到半路,卻碰見了正在對峙的兩幫人。
沈醉下意識噤了聲,抬起小腦袋往那邊張望,這?一看,卻發現這?兩幫人中領頭?的,他都認識。
路知遙握緊手裡的劍,緊緊盯著對面那一群煞氣衝天的魔修,哼道:“別的修士我管不了,但魔修,絕不允許踏進我煉獸宗的洞天福地?一步!”
而對面魔修中領頭?的,竟然是主角任相思!
百年過去了,任相思已不再是當年的青年模樣,他嘲諷地?看著路知遙,譏笑,“就憑你?,也想攔住我們?”
這?一句話,成功惹怒了路知遙,他氣憤道:“任相思,你?別不識好歹!”
“百年前,你?在天劍盟洞天福地?內欲殺我,好在我命大,帶傷逃了出來,但你?還?是殺害了自己的親哥哥!”說起當年的事,路知遙語帶憤恨,“要不是我爹和大長老網開?一面,留你?一命,你?哪裡還?能這?樣猖狂?”
“網開?一面?留我一命?”任相思哈哈大笑,然後說:“將我的修為廢除,靈根斷絕,又挑斷了我的手筋腳筋,把我丟到凡間,這?叫網開?一面?!”
路知遙:“沒?直接殺了你?,已經是我們仁慈了,你?卻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入了魔教,為虎作倀!”
任相思不想再和他糾纏個?沒?完沒?了,“一百年前沒?能殺了你?,一直是我心裡的一個?遺憾……”
路知遙還?未反應過來,任相思便已經化為一道黑影,身法鬼魅地?朝他逼近。
他慌亂地?抬劍禦敵,黑影閃過,他的手臂上添了一道猙獰的傷口?,獻血爭先恐後地?往外流。
見到血,任相思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就讓我送你?上路吧!”
他伸出手,想要掐住路知遙的脖子?,中途卻被一道強大無比的力量打?開?了。
任相思把被震得?發麻的手臂藏在身後,看向某個?方向:“誰在哪裡?!”
路知遙被嚇得?不輕,他沒?想到任相思竟然會這?樣強大,動起手來他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他驚魂未定地?看向任相思盯著的地?方,看見那裡慢慢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模樣的青年,青年樣貌英俊,氣質偏邪性,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不是任何一個?仙門的服飾,只是尋常衣裳,路知遙想,這?人大概是個?天賦異稟的散修。
等他走近了,眾人才注意到他肩上還?停著一隻火紅的鳥,它?的身體只有?半個?手掌大,尾羽卻是身體的兩倍長,在陽光下折射出夢幻幻的光澤,漂亮到了極點。
這?種鳥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不約而同地?被它?逆天的顏值震撼了。
路知遙是個?骨灰級顏控,他一眼就愛上了這?隻漂亮的鳥兒,但現在不是沉溺萌寵的時候,他趕緊幾步路跑到青年面前,“多謝前輩出手相救,不知前輩怎麽稱呼?”
青年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說:“你?們擋到我的路了。”
路知遙愣住,青年目不斜視地?穿過他們,仿佛在他眼裡,這?些修士都不值得?他的目光停駐一瞬,倒是那隻小鳥腦袋歪來歪去,看了他們好幾眼,小模樣煞是可愛。
在眾人的注目中,一人一鳥漸漸遠去。
任相思將視線從揚長而去的二人身上收回,正想說什麽時,忽然聽見了一聲清越的啼鳴聲。
他猛然張大眼睛,飛身追上去,翻遍了方圓百裡,卻怎麽也找尋不到那二人的蹤跡。
那聲鳴叫帶來的神魂一震的感覺,他不會記錯,正是他第一次見熹微真人時,聽見的鳥鳴!
自從百年前,他們在遺跡外見過熹微真人以?後,便再也沒?有?人看見過他。
天劍盟的那處福地?早已被人洗劫一空。就是最窮困的散修都不願去尋寶,任相思卻幾乎每隔幾年就要去一次。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好人的話,任相思覺得?那就只有?熹微真人了。
每當被魔氣折磨得?生?不如死時,他都會想起清淨崖上,熹微洞府中,沈醉那溫柔的一笑,仿佛那是對他笑的。
靠著這?個?笑和這?抹溫柔,任相思才熬過了一次次魔氣入體。
修魔會使人心性變得?越來越偏執,任相思的修為越高,他對沈醉的執念也就越深。
他修了魔道,心底卻始終惦念著那抹溫柔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