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割手腕之後, 白瀲就不再猶豫,手疾眼快地下了刀。
在上個世界,西蒙就已經把沈醉的痛感移到了自己身上,這個法咒在這個世界依舊有效。
手腕上的痛感襲來的時候, 江樹更痛的其實是心, 想到沈醉正在遭受的一切, 他?握緊拳頭,忍耐住心中那股將那兩個人化為齏粉的衝動。
他?現在還未完全覺醒, 更何況即便是主神, 也不能在小世界裡無限制的調用力量,他?在這裡也還受到法則的壓製。
幾分鍾後,在億萬人的關注下,江樹從沈醉的帳篷裡走了出來,他?神色焦急, 叫著沈醉的名字跑出了鏡頭范圍。
“江樹怎麽會從沈醉的帳篷裡出來?”
“我老早就覺得?他?們倆關系不一般了。”
“沈醉家裡這麽有錢, 江樹不會是他包養的小明星吧?”
“也不是沒可能。”
“樓上思想能不能不要這麽齷齪!就不能是正正經經的戀愛關系嗎?”
“你們思維也太發散了, 沈醉要什麽有什麽, 能看上江樹哪點兒啊?看上他?又糊又透明嗎?”
“別吵了,沈醉還沒脫離危險呢,你們就吵上了!”
“別吵了,快看直播,警察到了!”
“祈禱平安!”
“一定要平安!”
“平安+1”
沈茗帶著人飛奔到醫院的時候,沈醉還沒醒,手腕上包著紗布, 小臉是失血性的蒼白,毫無生機的樣子,就像是一根針扎了沈茗一下。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起來了, 女強人一下子紅了眼眶,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臉,發現還溫熱著之後,才松了一口氣,但眼淚還是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小醉,姐姐來了,你快醒醒,”沈茗握著他?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的臉側,“對不起,姐姐沒保護好你……”
幾乎沒有人知道,沈茗小時候並不是什麽商業天才,甚至可以說是愚鈍,腦子總比別的小朋友轉得慢,她還因為生病而身體虛弱,在學校裡總是被其他同學孤立欺負。
不滿十歲的沈茗,竟然產生過自殺的想法,她不明白自己活著有什麽意義。
直到沈醉出生,給她昏暗的人生帶來了一縷陽光。
她第一次見到弟弟的時候,是在醫院,隔著恆溫箱的玻璃,好奇地看躺在裡面的嬰孩。
若有所感一般,嬰兒醒過來了,他?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眸,也盯著沈茗看了一會兒,驀地露出一個“無齒”的笑,那一瞬間,沈茗灰敗的眼神裡有了光彩。
沈家父母原本不想再要一個孩子,是為了給沈茗治病,才又生了沈醉。
沈醉剛出生的時候,臍帶血就被收集了起來,等他?長大了一些,又數次貢獻自己的骨髓幹細胞給姐姐。
沈茗的身體一天天健康起來,為了沈醉的誇讚和?崇拜的眼神,她努力使自己變得?強大……
當她以為她已經足夠強大時,現實卻給了她沉重一擊。
她並不是無所不能。
就在沈茗沉浸在悲傷裡時,江樹進來了,他?等沈茗的情緒平靜了一會兒以後,才出聲:“沈總,不要太擔心,醉醉很快就會醒來的。”
沈茗擦乾眼淚,抬頭看他?,發現江樹身上也掛了彩,比沈醉身上的傷勢嚴重多了,甚至左腳上還打了石膏。
她驚訝:“你怎麽弄成這樣?”
江樹語氣平淡地說:“和?白瀲糾纏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
沈茗有些雲裡霧裡,她沒看後來的直播,並不知道江樹追出去的事?情。
恰好在此時,警察來了,將當時他們看到的情況告訴了沈茗。
警察到的時候,江樹已經把白瀲打暈了,隨意丟在邊上,而他?則抱著沈醉靠坐在樹上,還用衣服包住了他?的傷口,防止血液流失太多。
“現在白瀲已經醒了,警局那邊需要江樹先生做個筆錄。”
將沈醉交給沈茗照顧,江樹跟著警車來到警察局,剛一進警局,就聽見了白瀲尖利的叫聲:“不,這不是我!”
“我不是殷原,我是白瀲!”
江樹心底早已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但表面上,他?揣著明白裝糊塗,“他?這是怎麽了?”
警察也覺得?匪夷所思,“我們抬著白瀲下山的時候,忽然飛過來一群棕頭鴉雀,往白瀲臉上啄,怎麽趕也趕不走,等它們終於飛走了之後,我們才發現白瀲的臉下竟然還有一張臉。”
江樹露出吃驚的神情:“這怎麽可能?”
警察擺手,“這一幕是在直播鏡頭下和?執法記錄儀裡發生的,可不是我編造的,真是離奇又嚇人。”
沒錯,白瀲的人皮被啄破的那一幕,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想壓消息都壓不住。
眾人眼睜睜看著另一張臉顯露出來,睡意都被嚇飛了,各大社交網絡平台都在熱議這件事。
很快就有人認出來面具之下的那張臉:“這不是殷原嗎?曾經和?沈醉是高中同班同學。”
“這小子高二的時候就突然人間蒸發了,我們還以為是轉學了,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整了這麽一出謀殺?”
“這一下子我想起來很多細思極恐的細節,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排話劇,沈醉頭頂的吊燈忽然掉下來,要不是他旁邊的同學推開了他?,他?那時候就……”
“我也想起來了!那時候沈醉的課桌裡還經常被人放毒蛇、水果刀,殷原轉學以後那些東西才不再出現。”
病房裡,握著沈醉的手,沈茗終於能靜下心來處理事?情。
她看著網上的消息,一股冷意從腳底衝到顱頂,原來沈醉無形中和?死神擦肩而過了這麽多次?
那時候她也隻無意間發現了一次,出手將殷原以及他的家族丟去了一個貧窮落後的國家,便沒再多想,卻沒想到這個人處心積慮地試圖謀殺沈醉這麽多次?
不僅沈茗,所有人都被殷原的瘋狂嚇到了,“多大仇多大怨啊?至於這樣嗎?”
“會不會是沈醉得?罪過他?,他?才這樣做的?”
“也不是不可能,那些有錢人最愛欺負人了,沈家有錢有勢,沈醉可能也就在鏡頭面前有修養而已。”
“樓上別急著給受害者潑髒水,沈醉高中的時候脾氣性格都是出了名的好,可沒有仗勢欺人過。”
“對啊,我還記得有一次下雨天,他?把自己的傘讓給了我。”
“他?拒絕別人的告白都很溫柔的,從來不會給人難堪。”
“更何況你以為殷原是什麽普通人家的孩子嗎?他?也是個富二代好吧,而且他?才是那個經常欺負普通家庭同學的人。”
“殷原那個人一直就古裡古怪的,我曾經去過他?家,他?的房間裡擺滿了各種標本,還有一個大浴池,裡面泡著很多動物屍體,嚇得?我當場就奪門而逃,從此不敢再和?他?講話了。”
網上已經把白瀲的底褲都扒出來了,但審訊室裡的白瀲,卻怎麽也不肯承認自己是凶手。
他?甚至說自己才是沈醉,躺在醫院裡的那個人才是殷原。
警察冷冷地看著他?:“別以為裝精神病就能逃脫責罰,我們有專業的檢測流程,是不是精神病一測就知道。”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警察威嚴地說:“快老實交代!”
白瀲神情慌亂,剛開始他?還在顧左右而言他?,實際上一直在腦子裡呼喊“主神”,但無論他怎麽喊,那道機械音也始終沒有回?應他?。
另一邊,江樹已經做完筆錄,坐在回醫院的車上了。
他?表面上在閉目養神,實際上在那無邊無際的腦海中,正在上演一場絞殺。
系統在一旁,看把那個眼睛冒著紅光的“主神”徹底絞殺,把逸散出來的能量吸收之後,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方才它眼睜睜看著主人是怎樣一邊做審訊,一邊把這個和它相似的玩意兒從白瀲腦子裡拽出來的。
假主神的力量已經很強大了,但在真主神面前,還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系統期期艾艾地問:“主人,您已經把假主神消滅了嗎?”
江樹搖頭,在腦海裡回?應系統:“它很謹慎,這只是它的一個分/身,並不是本體。”
系統的一顆心提了起來:“那怎麽辦啊?”
“經過這麽多年的進化,它的確變聰明了許多,”江樹眸光微凝,“它設了一場賭局,但沒有預料到結果一定是它輸。”
“我是它的設計者?,我既然能創造它,自然也能毀滅它。”
系統松了一口氣:“主人,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醫院門口,當看見守在門口的幾個西裝男人時,江樹略微沉吟:“本來應該去見醉醉,但現在看來,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見我。”
身為這個世界的主角,“江樹”的身份自然也不簡單,他?是不出世家族江家家主唯一的孫子。
當年江父因為愛情,脫離了家族,和?出身平民的江母搬到這座城市,組建了一個新的家庭,只不過江母在生產的時候難產去世,只剩下江父一個人撫養江樹。
但這父子倆的生活並不如意,江父染了重病,讓江樹不得?不輟學打工,好幾年以後,江父還是去世了,江樹也背了一身的債。
原本的劇情中,“江樹”的身世在很久以後才會揭露,但江樹不想再等這麽久,提前將自己的消息透露出去,讓那些四處尋找他的江家人找上門來。
他?跟著那些黑衣人,來到這座城市最豪華的酒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那裡,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良久,感慨了一句:“你的眼神,和?你父親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