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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霸總的白月光》第23章 (1)
四周寂靜。

 唯有雲木的笑聲就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地劃著溫慕的心,毫不留情。

 然而不知過去多久,笑聲也停止了。

 周圍一片死寂,安靜得好像連風聲都消散。

 ……可是孟庭宴一直都沒有回答。

 也沒有反駁。

 為什麽不說話?

 躲在暗處的溫慕身體有些虛軟,血色盡失,怔怔地看著孟庭宴挺拔的背影。

 那個……自己一直以來賦予真心對待的對象。

 這三年來的陪伴就像是一場笑話,昭示所有點點滴滴都是他以這個卑劣的身份強佔的。

 就如那些人打量他的眼神,鳩佔鵲巢,宛若次得不能再次的贗品。

 原來……他自己就是個笑話。

 不知道為什麽,當猜測和懷疑的事情得到了證實,他的腦子有一瞬間的平靜與空白。溫慕神情恍恍惚惚,最後只是扯出一個很輕很輕的笑容,輕到讓人察覺不到。

 他的視線逐漸模糊,最後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不斷叫囂著,直到愈發清晰堅定。

 快離開這裡。

 他要快點離開這裡。

 溫慕跌跌撞撞地轉過身去,快步逃離。

 這個偏僻的地方遠離人群,四周沒有其他人在。

 聽到雲木咄咄逼人的質問,站在他對立面的孟庭宴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只是皺眉盯著對方,獨自思考了很久。

 ……替身?

 是說溫慕是雲木的替身?

 他眉頭緊緊蹙起,一時間理解不了這個邏輯,表情不太好看。

 在孟庭宴眼裡,溫慕就是溫慕,雲木就是雲木,他們性格上差異太大,自己從來就沒有把這兩人搞混過。

 如果說和溫慕在一起是意外,那麽他對雲木的觀感,一直都很複雜。

 一開始剛認識的時候,孟庭宴對雲木是沒有太大的感覺的,頂多覺得對方做事還算合心意。

 直到後來,兩人在孫老的手下共事多了,漸漸相處磨合,他突然發覺兩人的一些行為和處事習慣有很多相似之處。

 無論是思維上還是處事作風上,雙方之間都能引起共鳴,莫名生出了一絲找到知己的心心相惜。

 而後面大概是走得太近了,近到身邊很多人都以為他們在談戀愛。甚至還有學生在學校貼吧裡給他們寫同人文,光明正大地磕起了cp。

 起初孟庭宴還會淡淡地解釋幾句,後面誤會的人越來越多,他也懶得解釋了。

 因為兩人的確很了解彼此,行為處事像是與生俱來的合拍,非常契合。相處到後期,甚至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默契地可怕。

 而且很巧,他們還都是一類人。

 利益至上,絕對的利己主義者。

 但是在孟庭宴心裡,那時的雲木和自己關系再好,也只是一個最契合的好夥伴罷了。

 他很清楚自己對對方沒有任何的愛。

 “你太自以為是了。”孟庭宴盯著他,臉上的情緒很淡。

 “……是嗎。”

 聽著對方的回答,雲木表情有過一絲很淺的裂痕,眼神閃著暗光,像是為了確定什麽,毫不猶豫地直視孟庭宴。

 ——直到他發現,孟庭宴回望著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繾綣,甚至沒有一絲溫度。

 雲木臉上的淺笑逐漸凝固。

 霎時間,心裡壓抑的期待降了下去,一帷又一帷的,許久,他又落寞地勾了勾嘴角。

 那個叫溫慕的小男生聽到了,應該挺開心吧?

 ……是自己賭錯了。

 雲木笑得有些譏諷,下意識朝暗處看去,卻發現那裡已經沒人了,表情倏地一怔。

 對方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走了,他的眼神微閃,莫名的,心裡閃過了一絲卑劣的爽意。

 “那又怎麽樣呢。”

 雲木緩緩地收回視線,裝作毫不在意地低笑幾聲,為自己找回最後一點尊嚴,只是聲線還有一絲沒掩飾好的自嘲。

 “你那位小男友應該很介意我的存在吧。孟總,你們之間的感情真的沒有出過問題嗎?”

 孟庭宴聞言,表情微微一變,徹底冷下來。

 如果說他之前對雲木還有幾分殘存的情誼,在聽到這句話後,就完全消散了。

 他和溫慕最近的確出了很多問題,而這一切爆發的原因,雲木就是引導線。

 說實話,孟庭宴有些後悔當初沒有第一時間那條壓下新聞,他不知道溫慕會這麽在意雲木的存在,在意到小情緒持續了大半個月。

 “雲木,適可而止。”

 留下這麽一句話,下一秒,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幾乎是慌亂地奔走著,溫慕一路穿過人群。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甚至感覺到了周圍人若有若的異樣目光,慌張失措地低下頭去,嘴唇有些泛白,死死地抓住了已經褶皺的衣角。

 離開這裡,離開就沒事了。

 於是步伐越來越快,溫慕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腳下沒有抬頭,連前方的路都沒有看到。

 大概是走得太急了,猝不及防的,溫慕撞上了一個堅實溫熱的胸膛。

 他被撞地一個激靈,恍惚踉蹌地往後退幾步,腿瞬間虛軟,然而卻在差點倒下去的時候被人一把拉住了

 “——你沒事吧?”

 此刻,一隻寬厚溫熱的手緊緊地抓住了他。

 溫慕恍恍惚惚地抬頭,有些無力地站直,看到了一張略微眼熟的臉。

 眼前的男人氣質成熟沉穩,宛若一個大家長,好像是在哪裡見過,只是溫慕的思緒太亂,一時間想不起來。

 而被他貫名大家長的穆延此刻垂眸看著面前這個神色慘白的小青年,也莫名覺得眼熟。

 過了一會兒,穆延聲音低沉,率先認出了他,“你……是溫城的弟弟吧?”

 溫慕愣愣地看著他,恍惚地點點頭,腦袋嗡嗡的,卻怎麽也想不起對方的名字。

 見他慢慢緩過來了,穆延放開手,開口提示,“我是你哥哥的同學,幾年前去你家做過客。”

 溫慕愣愣地沒反應,他頓了頓:“你還好嗎?”

 還好嗎?

 溫慕無意識地搖了搖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過了一會兒,聲音低弱,像是小動物般的哽咽。

 “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嗎?”

 孟庭宴回到後花園,卻沒有第一時間看到溫慕的身影。

 他隨便拉了個人問,“溫慕呢?”

 孟庭宴補充了一句,“我男朋友。”

 被拉住的年輕男人聞言,眼神閃躲,頓時有些緊張又地咽了咽口水。雖然他沒參與進去,卻知道方才溫慕被一群人惡意包圍的局面。

 “抱、抱歉啊學長,我沒看到。”

 恰好這時,旁邊有個女人聲音討好地插進來:“那個學長……孟總,你男朋友剛剛說了他去廁所。”

 她還瞥了一旁幾個穿得光鮮亮麗的女人一眼,特地提高了音量,“剛剛有幾個人啊,一直拉著溫先生問來問去的,估計溫先生也有些煩吧,就走出去了。”

 孟庭宴聞言一頓,目光冷冷地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人。

 趁著自己不在,那群人欺負過溫慕?

 那幾個原先對溫慕不懷好意的人瞬間低下頭去,生怕自己被盯上,不敢多言語,怕得罪孟庭宴。

 良久,孟庭宴才收回冷冷的視線。

 他知道溫慕很怕生人,不適應這種場合,更別說被一群人圍著問東問西了。大概是受了雲木的影響,不然對方絕對不會賭氣說要來的。

 想到這裡,孟庭宴又揉了揉眉頭。

 說實話他不擅長哄人,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對方的情緒。

 孟庭宴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不讓他來了。

 又等了一會兒,溫慕還是沒有回來。孟庭宴等的有點不耐煩,親自起身去衛生間找人。

 可是到了衛生間後,卻還是沒發現人。

 找不到人心裡尤其煩悶,他的目光緩緩沉下來。

 在車上的時候溫慕的情緒就很不對勁了,估計是這裡人太多他不適應,所以不知道躲哪去了。

 他的心情莫名煩躁,站在原地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卻發現對方的手機關機了。

 ……關機了?

 於是孟庭宴表情更不好看了。

 避開那些阿諛奉承的人,他獨自在宴會上找了一會兒,有些心煩地四處拉著服務員詢問。

 有個服務生被孟庭宴拉住後,很認真地回憶了下,描述一番,“是不是穿著灰色外套,頭髮有點微卷,一個看起來很乖的男生啊?”

 溫慕是個路癡,在會場兜兜轉轉才找到了正確的路,再加上顏值不普通,雖然很多人都不認識他,卻還是有印象的。

 “是,”孟庭宴強調。

 “看起來很乖的。”

 “那應該就是了。”

 那服務生是孫家的長期工,也見過不少上流社會的人,撓了撓頭,“先生,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剛看到……那位先生應該是跟樂程集團的穆總走了,兩人說著什麽回家的。”

 樂程集團的穆總,是穆延?

 孟庭宴皺眉,溫慕竟然還認識穆延?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溫慕想回家沒和自己說,竟然叫別人送他回家,還把手機關機了。

 鬧脾氣也要有個限度,這次真的過了。

 孟庭宴神情壓抑翻湧,快速說了聲謝謝,回到後花園和孫老說自己有點私事,要先告別。

 孫老原本正在品雲木拿回來的酒,樂呵呵地擺了擺手:“去吧去吧,不用管我這個老頭子。”

 孟庭宴頷首,冷淡地望了在場的人一眼,在雲木的身上沉鬱鬱地頓了頓,隨後毫不猶豫地離開。

 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雲木自嘲地笑了笑,佯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垂下頭。

 只是眸子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穆延送溫慕回到了家,把車停在小區門口。

 “是這裡嗎?”

 溫慕此刻的心情已經平複了下來,眼神有些空洞地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原來他給穆延報的地址是自己和孟庭宴的家。

 ……他第一次感覺這個地方這麽陌生,就好像在這裡生活過三年的人不是自己。

 許久,溫慕回過神來,聲音低弱放輕,“穆先生,今天謝謝你。”

 “沒什麽。”

 穆延頓了頓,抽了張紙巾遞過去,無名指上的戒指在燈光下閃出細碎的光,“你還好嗎?”

 溫慕眼睛裡還帶著不自知的淚,想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卻失敗了,讓人忍不住心疼,“謝謝,我很好。”

 “可是我看你,似乎不太好。”

 穆延頓了頓,明明是帶著長輩的嚴厲姿態,卻是努力地放緩了語氣,“你好像快哭了。”

 溫慕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發現一片濕潤。

 “我沒事,”他抹了抹眼角,打開車門,眼睛卻愈發地酸澀了,努力維持平靜,“穆先生,改天我一定會好好謝謝你,我得先走了。”

 “還有……請你不要告訴我哥哥,拜托了。”

 穆延原本拿出手機的手倏地一頓,“……嗯。”

 “謝謝。”

 怕自己失態,溫慕關好門轉身,沒管身後穆延的反應,快步離去。

 遠遠地望著對方落寞可憐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穆延頓了頓,最終還是低頭給溫城發了條信息。

 現在已經很晚了,小區裡散步的人都已經回家,一路上除了慘白的燈光,就只有溫慕一個人。

 獨自走了一會兒後,終於,他徹底松懈下來,忍了很久的眼淚止不住地掉落,胸腔大幅度地起伏,難受地差點呼吸不上來。

 可是溫慕拚命地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步伐沒停,越走越快。

 快到凌晨的時候,孟庭宴也回到了家。

 他進門的時候別墅裡沒有一絲光亮,耐心即將被耗盡,不像有人回來過的樣子。

 孟庭宴眉頭狠狠皺起,又不耐地打了一遍溫慕的電話。

 這次電話倒是通了。

 他目光低沉沉的,順著電話鈴聲走上樓,終於在臥室看到了蜷縮在床的角落的溫慕,明顯是睡著了,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自己擔心了一晚上,這人竟然一聲不吭地回到家裡睡著了,孟庭宴心裡煩躁得不行,帶著怒火快步走進去。

 只是他剛走過去掀開被子,準備攥住對方手臂把他弄醒的時候,猝不及防的,望到了對方那張虛弱的小臉,還有那雙紅腫得不能再紅腫的眼睛。

 明顯是大哭過一場。

 孟庭宴怔了怔,火氣頓時消下去一半。

 他深呼吸了一下,強行壓下脾氣,嘴角繃直,把被子蓋回去。

 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解決吧。

 大概是昨晚上經歷了太多事情,溫慕又在外面大哭過一場,第二天就發起了低燒。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難受地一動不想動,終於受不了下樓找藥吃的時候,才發現孟庭宴原來還在家。

 他瞬間停住了腳步。

 望到熟悉的身影,眼眶又控制不住地濕潤,可是很快溫慕擦了擦眼角,眼底閃過一絲自嘲的落寞。

 是自己太愚蠢了,竟然把孟庭宴當做人生中唯一的一點光亮,拚了命地去追逐、去抓緊,傾盡所有,最後卻發現,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其實他一直都明白的,孟庭宴根本沒那麽在乎和喜歡他。就連兩人在一起都是溫慕先主動的,對方甚至都沒有和自己說過愛。

 ……一次都沒有。

 只是那時候的溫慕自欺欺人,傻乎乎地覺得對方是為了工作和事業,自己可以忍受。

 畢竟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誰愛多一點誰少一點都沒有什麽關系吧?

 孟庭宴在原地不動,溫慕可以自己撲過去。

 這種愚蠢的想法已經不知不覺地把自己處在弱勢地位了,可他滿身倔強、心懷期待,小心翼翼地維持這段感情,到頭來卻還是一場空。

 如今明白真相,撤下了對男人的一切濾鏡,溫慕心裡止不住地低落失望,隻覺得自己荒謬又可笑。

 這場做了三年的夢,早就該清醒了。

 溫慕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下去客廳拿藥。

 等自己的燒退了,找到了房子,他會識相地離開,給對方心愛的人騰位置的。

 幾乎是聽到聲音,樓下客廳的孟庭宴抬起頭來,看到了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溫慕。

 他頓了頓,放下手上的報紙,有很多的話要和溫慕談一談。

 “慕慕,過來。”

 溫慕腳步下意識頓了一下,抿著唇卻沒有走過去,而是自顧自地走到電視櫃旁邊,開始找藥。

 霎時間,孟庭宴的臉有點黑。

 他站起身來走過去,拉著溫慕的手臂扯到懷中。溫慕差點踉蹌了一下,拚命地掙扎了一番,力度卻不敵男人,隻好認命,抿唇望著他不說話。

 他骨子裡不是個強勢的人,為了努力維持現在平靜的心態,最好的反抗就只有沉默。

 “叫你為什麽不過來?”

 孟庭宴剛準備訓斥幾句,然而望著對方倔強隱忍的眼睛,卻被刺了一下。

 明明溫慕就在自己身邊,他莫名感覺對方和自己的距離有些遠。

 他眉頭緊蹙,不明所以,語氣軟下來,“怎麽了,怎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溫慕沒有說話。

 見他不說話,孟庭宴順著溫慕的手望到了拿著的藥,眉頭又是一皺,語氣緩和了幾分,“你哪裡不舒服?”

 他的手下意識往對方額頭探去,下一秒,溫慕抿著唇避開了。

 剛緩和下來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僵。

 “昨天的事我都還沒跟你算帳。”

 孟庭宴的手用力了幾分,表情低沉沉的,“手機為什麽關機?回家為什麽不和我說?和穆延怎麽認識的,為什麽會是他送你回來?”

 “溫慕,”哪怕過了一晚上,孟庭宴提起來還是有點惱火,“你現在又在鬧什麽?”

 昨天?

 他竟然還和自己提起昨天?

 溫慕心裡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悶,死死地咬住嘴唇,滿臉的倔強,就是不願和孟庭宴說一句話。

 孟庭宴忍耐地吐出一口氣,繃緊著唇角,控制自己耐著性子和他說,“慕慕,我和你說過的,我和雲木沒有任何關系,我也不會出軌。你乖一點,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乖一點?

 自己還不夠乖嗎?已經白白當了別人三年的替身。

 一股難以言喻的恥辱與自尊心湧上來,溫慕心裡有些悲涼,松了松咬緊的嘴唇,“孟先生,不要叫我木木了。”

 他倔強地別過頭去,聲音一字一句,是在提示孟庭宴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是在懲罰自己。

 “我不是你的木木。”

 封閉的室內似是有一絲冷風吹過,兩人的氛圍驟降。

 此話一出,孟庭宴眼神徹底冷下來,“溫慕,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溫慕又不說話了,只是眼眶卻不可控制地紅了,就是不看他。

 孟庭宴最煩看到的就是他這樣,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卻什麽都不說,他這段時間已經看厭了,徹底失去耐心。

 “我們都需要冷靜冷靜。”

 他松開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徹底沒了和對方解釋的心情,最後隻留下一句“我去上班了,你記得吃藥”就摔門而出。

 溫慕看著對方離去的方向,終於滑落下來,忍不住埋頭哽咽。

 良久,他的心情才平複下來,拿出手機開始找租房信息。

 孟庭宴最近越發的煩躁了,氣壓明顯降低,公司員工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自從那天和溫慕發生爭吵,他已經兩天沒回過家了。

 孟庭宴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和溫慕解釋,這種事情只能等對方自己想通。所以他給了對方兩天時間冷靜,現在也該好了。

 “扣、扣——”

 門被敲響了。

 “進來。”

 劉秘書恭敬地走進來,手裡提著一袋喜糖,“孟總,公司有位女員工結婚,給大家都派了喜糖,讓我拿來給您。”

 “結婚?”

 “是啊。”劉秘書頓了頓,斟酌道:“是啊,這是喜事,大家也想讓您和我們一樣高興。”

 孟庭宴最近的低氣壓大家都能感受得到,像是不需要休息似的,連續兩天都加班到很晚。劉秘書自己無所謂,但是底下的人卻不好過,就怕老板一直這樣,大家都吃不消啊。

 而據劉秘書看來,孟總加班多半是和溫小先生鬧了矛盾。

 畢竟自從和溫慕同居後,對方根本沒有在公司過過夜。

 他這句話有些逾矩的意味了,孟庭宴抬眸,過了幾秒才緩緩伸手接過來,“跟人事部說一下,這個員工本月的工資翻倍,就當是我給她的新婚禮物了。”

 “是。”劉秘書垂眸,應下來。

 “還有。”

 孟庭宴頓了頓,眼底沒什麽情緒,“今晚不加班了,大家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的。”劉秘書眼神微動,又快速應下來,恭敬地退出去。

 辦公室內又陷入了沉靜。

 孟庭宴看了一會兒文件,隨後目光落到那裝著喜糖的袋子上印著的一個大寫的‘囍’字。

 那個囍字下面還畫了兩個擁抱接吻的小人,它們身上穿著結婚禮服,嘴角洋溢著笑容,看起來十分甜蜜。

 他手指細微地頓了頓,鬼使神差的,從裡面拿出一塊糖,剝了糖衣放進嘴裡。

 絲絲甜膩緩慢溢開來,佔據整個口腔。劣質糖漿的氣味讓孟庭宴嫌棄地皺了皺眉,甜膩黏牙的口感讓人忍不住生理反胃,隻覺得牙疼。

 然而思考了幾秒,他最後還是沒有吐掉。

 這種甜膩膩的東西,明顯就是溫慕才會喜歡吃的。

 又過了幾秒,他有些無奈地閉了閉眼,大力把糖嚼碎,面無表情地咽了下去。

 溫慕很快就在網上看中一套房子。

 他不是第一次租房子了,沒認識孟庭宴之前也租過,還被黑中介騙過很多次,現在倒是熟練了很多,不怕踩雷。

 主動聯系了房主後,兩人交談很融洽,溫慕約好了今天去看房。

 大概是不想看到自己,孟庭宴這兩天都沒回家,可是為了以防萬一,溫慕還是搬到了隔壁的客房去住。

 沒關系。

 溫慕又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他很快就會從這裡搬出去。

 期間溫慕還接到了溫城的電話。

 看到聯系人的時候他還有點懵,因為完全沒想到穆延竟然沒有信守承諾,而是轉頭就把事情告訴了對方。

 只不過穆延其實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雖然好心,卻也沒辦法和溫城透露太多,頂多是和溫城說了句自己的情緒不太好。

 “小慕,有什麽事一定要和哥哥說。”電話裡的溫城道。

 溫慕聞言,卻不可抑製地垂下眸子,有些低落。

 這段時間溫城經常找自己,像是為了彌補自己做哥哥的責任,和自己說過最多的話就是這句。

 雖然一開始他也想過找溫城幫忙找房子,但是猶豫了幾番,最後還是放棄了。

 溫慕睫毛微顫,緩緩低下頭去盯著地面,小聲道:“我會的,謝謝哥哥。”

 房子是老房子了,在老城區那邊,溫慕和房主約的時間是中午。

 原本他以為房主會是個中年人,沒想到見面後才發現,對方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笑的時候嘴角會有小梨渦,看起來很親切。

 “我叫弘易。”

 對方露出和善的笑,臉上的梨渦很明顯,率先伸出了手。

 溫慕對陌生人會有一種心理上的緊張,禮貌地回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溫慕。”

 弘易拿鑰匙打開房子的門,邊走進去邊和溫慕介紹,“這裡是我外婆留下的老房子了。雖然舊了點,但是裡面的設施基本上都是完好齊全的,除了地暖系統有時候會出故障以外。”

 他頓了頓,“要是地暖系統出了問題,你隨時可以聯系我的,這是老毛病了,我修理技術很嫻熟的。”

 “好。”

 溫慕跟著他一起走進去,四處看了看,這套房子雖然外表看著舊,但裡面其實還不錯。

 弘易又道:“我每個月都會叫人來定期打掃,很乾淨,其實你直接入住也沒問題。”

 溫慕走進臥室和廚房裡環視了一圈,還挺滿意的。

 兩人來來回回地看了後幾圈,最後弘易問他:“怎麽樣,要租嗎?”

 溫慕點點頭,“租的。”

 “好,你隨時可以入住。”

 弘易道,“至於租金的話,網站上有明確寫的,待會兒簽合同的時候你也注意一下,誠信買賣,我絕對不騙人的。”

 溫慕抿唇,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好的,謝謝。”

 “……雖然有點冒昧,但是恕我直言——”

 弘易突然話鋒一轉,有幾分正經,“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需要租房住的。”

 溫慕怔了怔,“什……什麽?”

 “因為你的氣質看起來,不像是要急著找地方住的人,俗稱不缺錢。”弘易輕輕地笑了一下。

 溫慕:“……”

 大概是也覺得自己太唐突了,他又解釋了幾句:“抱歉,因為我的工作是心理谘詢師,偶爾冒點職業病,絕對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弘易頓了一下,“只是因為我覺得,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很不開心。”

 溫慕又是一怔,有些不安地低頭抿了抿唇。

 “是最近遇到了什麽困難嗎?如果是經濟上的,我可以把房租下調一些。”

 過了幾秒溫慕才反應過來抬眸,緩緩地搖搖頭,“沒有,不用調,謝謝你。”

 “好吧。”弘易不再堅持,而是從口袋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溫慕,語氣友善。

 “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聯系我。”

 溫慕低頭看了看名片,看到工作地址上寫著一家心理事務所。

 “當然不需要的話,”弘易笑了笑,嘴角的小梨渦陷進去,“就當是交個朋友吧。”

 簽好合同的時候已經快下午兩點了,溫慕決定明天搬進去。

 他還沒有吃飯,隨便找了一家附近的飯館走進去。

 然而溫慕才剛坐下來,就收到了Ling的信息。

 ling:mu,你快點看一下。

 ling:【鏈接】

 他的語氣有點焦急,溫慕伸手點進去。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鏈接裡的內容竟然是兩首歌曲的抄襲對比。

 其中一首是他和Ling最新合作的《假想》,……而另一首,則是雲木一個星期前剛發行的回歸新單曲。

 雲木。

 現在看到有關這個名字的一切他都會產生生理不適,下意識地生出抵觸情緒。

 溫慕指尖微顫,緊緊地咬了咬下嘴唇,點開視頻。

 那個博主的調色盤視頻做的很細,把雲木的那首《期待感》伴奏的每個幀段都放出來和《假想》裡的那段鋼琴曲片段作了對比。

 溫慕沉默地聽完了全部,心裡的不舒適感愈發強烈。

 就像是評論區裡的那群網友說的那樣:“明明分開聽感覺哪兒都不像,可是這一對比吧,又覺得哪兒都像。”

 的確,兩首歌分開來聽,根本聯想不到有相似的地方,可是放到一起對比,就能讓人聽出其中的貓膩來。

 這個消息太震撼,很快就衝上熱搜,網友們已經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這就是抄襲吧,好ex。”

 “加一,我也覺得。不過很顯然,假想裡面的鋼琴部分更勝一籌,說實話我一開始還不明白ym這首歌最近怎麽這麽火,現在看來,倒是懂了。”

 “人也不紅,倒是愛蹭。”

 “樓上的,現在多了一個,還有抄襲。(滑稽狗頭)”

 “這麽一看,三木好慘。明星抄網紅,是他們團隊沒有人了嗎?”

 “樓上的,雲木可是創作型歌手呀,樂壇才子聽說過沒?(捂嘴)”

 “就這?就這調色盤也能算錘?!你怎麽不說音符都是你們三木家獨創的,真是有病。”

 “就是啊,真好笑。傻逼網紅別貼雲老師好嗎。”

 “樓上兩位是雲木粉吧。那還真是巧了,這段鋼琴獨奏就是我們Mu老師自編自創的,你說你們雲木作的曲子怎麽就這麽巧和我們的撞了這麽多呢。”

 “過氣的不知第幾線藝人還需要我們第一網紅三木蹭?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沒有之一。”

 “三木粉絲真沒素質,誰抄誰還不一定呢。”

 “科普個熱知識:《假想》比《期待感》先發行。”

 “再科普,早了整整一個月。(狗頭)”

 “mu老師牛批。”

 “mu老師牛批。”

 評論的人越來越多了,數量驟加,兩邊質疑的都有。

 然而在眾多評論中,溫慕一眼就注意到了一個別樹一幟的評論。

 “其實你們有沒有想過,雲木和Mu老師都有一個Mu字,說不定是同一個人呢,如果是同一個人,就不算抄襲吧。”

 說完後,那網友又弱弱地補了一句,“只是猜測,別圍毆我。”

 這個思考角度實在是太清奇了,立即有人附和了,“不、不是吧。但也不好說,畢竟Mu老師從來沒露過臉,除了作曲啥也不乾。”

 “而且mu老師的聲音也沒有公開過耶。”

 “啊這……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道歉。”

 “加一。”

 “雖然我覺得不至於,但加。”

 “……”

 不,不是的。

 他才不是雲木。

 太惡心了,溫慕臉色有點白,手不自覺蜷縮起來,指甲緊緊摳進肉裡,有一絲痛感。

 他打字想回復網友否認這個說法,然而Ling的電話先打了進來。

 “mu,你看到了嗎?”

 溫慕冷靜了一下,聲音還是有點低落,“看到了。”

 “這個人不是創作歌手嗎?怎麽這麽不要臉啊。”Ling的聲音有點憤慨和沮喪,“我們要起訴嗎?不過這種情況應該判不了吧。”

 “……嗯。”

 每個國家對音樂抄襲的界定不一樣,本國的慣例是八個小節。雖然說是八個小節,但是抄襲的界限是很難被完全定義的。

 就像雲木這種徹底拆碎了糅合進去的,難道就不算抄襲嗎?

 可是太難判了,大概率是不成功的,他們心裡都清楚。

 “起訴吧。”

 溫慕睫毛微顫,緩緩垂下眸子,緊緊盯著雲木兩個字。

 “嗯。”

 Ling還是有點生氣,“就算不成功也要試一試,絕對不能讓這種人得逞。”

 “還有啊,明天我們倆見一面,我錄下你的聲音發上去,他們就會知道你才不是雲木了。”

 溫慕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也看到了那條評論,頓時心頭一暖。

 “好,謝謝你。”

 孟庭宴回到家的時候,溫慕剛好也到了別墅,在門口猝不及防地在相遇。

 氣氛有些尷尬,兩人安靜地對視了幾秒,彼此都沒開口。

 沒想到孟庭宴會突然回來,溫慕腳步停在門口,下意識抿了抿唇,垂下頭去。

 但他轉眼一想,這本來就是對方的家,自己才是過客,又有什麽資格抵觸呢。

 溫慕苦澀地笑了笑。

 孟庭宴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兩天沒有見過溫慕,他拿著那袋喜糖的手頓了頓,過了一會兒,率先快步走過去,聲音低沉。

 “去哪裡了?現在才回來。”

 溫慕手瞬間抓緊了衣角,不過很快又松開,聲線努力維持自然,小聲道:“就是出去了一下。”

 看來是已經冷靜下來了。

 孟庭宴胸腔慢慢吐出一口氣,語氣放緩,難得主動地去牽他的手,“進去吧,阿姨應該做好飯了。”

 溫慕下意識掙扎了幾秒。

 不過很快就任由他牽著,也沒說話了。

 對溫慕來說,割舍一段感情是很難的,而且他們之間不是短短的三天,也不是三個月,而是三年。

 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

 他的心有些發悶,不過很快低下頭去,掩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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