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安昕茫然地問,“我真的是吃醋?”
蘇琪猶豫片刻:“是佔有欲沒錯,但……吃醋也不一定說明你對他就有超出朋友的感情,朋友之間也是會吃醋的。”
她在安慰自己,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麽難看。
安昕明白。
安昕不願意去想現在的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麽,只要不深究他就是麻木的,就像受傷的時候用冰袋鎮痛。
也許之後會更難受,但至少現在不那麽疼。
“你說,那個女孩子是他女朋友嗎?”安昕問。
“不一定。”蘇琪說,“可能他們倆只是好朋友,就像咱倆似的。”
“我們會像他倆那樣互動嗎?”安昕問。
蘇琪不說話了。
剛剛的景象,兩個人都清楚看在眼裡。
女孩從星星的衣服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不管那是他們倆誰的手機,這個小動作足以說明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
沉默了一會兒,蘇琪說:“我覺得,要不然你問問他,那個女孩子是誰?”
“算了。”安昕笑笑,“問他的話還要解釋為什麽知道他身邊有個女孩子,解釋為什麽看到他要跑路,好尷尬。”
一直以來,安昕都是慣於逃避的人。
“可你很在意。”蘇琪說。
“也沒有特別在意。”安昕說,“我主要應該是驚訝,緩一緩就好了。”
蘇琪沒有說話,安昕在努力表現出灑脫,這讓她很難受。
本來慫恿安昕來見星星,是因為她覺得安昕和星星互相喜歡,可她又感覺到安昕心裡有點抗拒,她覺得也許見了面以後,安昕會坦然接受自己的感情。
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星星本人和安昕說的並不一樣。
就算這個女孩子不是星星的女友,安昕描述的那個男生也不會有一個可以這樣舉止親昵的異性密友。
“對不起,我……”蘇琪小聲說。
“你說什麽對不起啊。”安昕笑了,“咱們不就是想多了點嗎,沒什麽大不了的,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他努力把事情的關鍵從“自己吃醋”模糊成“會錯星星的意好尷尬”,像是只要這麽說了就能讓自己不去在意。
窗外,北京的夜空是澄淨一片的藏藍,讓人好想鑽進去,藏起來。
同一時間,火車站裡。
“你那個可愛弟弟呢?”顧星瑤問。
“來不了了。”顧星遙歎了口氣,“他被平台半路接走了。”
“啊,好遺憾。”顧星瑤說,“還想看看我弟喜歡的漂亮孩子長什麽樣呢。”
“以後有機會的。”星星說,“就是買的禮物沒送給他,好可惜。”
星星手機屏幕上是一隻毛絨小兔子的商品圖,棕褐色的兔兔,個頭不大,頭和肚子都圓圓的,看起來很好rua。
“明天再約他一次啊!”顧星瑤推了星星肩膀一下,“你是不是傻!”
“哦,對。”星星眼睛亮起來,“我問問他明天有沒有時間。”
“追人都不會追。”顧星瑤嘖了一陣,“出去別說你是我弟弟。”
星星傻笑:“姐,你有空多教我幾招。”
出租車到達目的地,安昕和蘇琪下車,他隻背了個包,順手幫蘇琪拖著行李箱。
兩個人訂了同個酒店,在隔壁的房間。
“明天需要我陪你去活動嗎?”蘇琪一直看著安昕的表情,不無擔心地問道。
“你把我想得也太脆弱了。”安昕笑著擺了擺手,“放心,我睡一覺就好了,你找你家博士去就行。”
博士就是和蘇琪同個項目,擦出火花的男人,他的學校在北京。
蘇琪這次熱心過來,也是順道想去看博士。
“真的嗎?”蘇琪問。
“真的。”安昕說。
有時候朋友不開心了,會更想自己呆著,因為即便最好的朋友,也有不想讓對方看到的失態,尤其是感情。
蘇琪很明白這一點,於是她點頭答應,還跟安昕說,有什麽事情匯報。
“能有什麽事兒啊。”安昕笑著說,“星星又不去。再說,就算他去了,我們也是好兄弟啊。”
半小時後。
安昕仰著頭靠在浴缸的按摩枕上,除了頭以外,全身都泡在覆蓋著綿密白色泡沫的熱水裡。
熱水的溫度略高,會把人燙得皮膚發紅。
但這種程度剛好可以洗去疲憊,甚至連消極的思緒都抹掉。
他隻想放松一點,現在的自己不大對勁,對星星的態度不對勁,吃醋什麽的也許只是對朋友的佔有欲,或者有一點不是,搖擺不定,他得盡快把自己的思緒收回來。
手機突然響起悅耳的鈴聲,鈴音和其他人不一樣,是安昕唯一的特別關注,星星。
安昕條件反射地起身,探手,把腰伸長了夠到放在遠處置物架上的手機,這個動作還抻了他一下。
星星說“好不容易來一趟,見不到太遺憾了,要不明天晚上你做完活動,咱們一起吃個飯?”
安昕站在浴缸裡愣了好一會兒,才回復道“看情況吧,我時間安排真挺緊的,估計機會不大”。
以後可以見星星,但不是現在,現在,他還沒有收拾好面對這個有親密女伴的星星的心情。
屏幕泛著微微帶藍的熒光,隱約反射出頭頂暖燈的形狀。
安昕剛剛拿手機時隻來得及把滿手泡沫簡單在浴缸邊上揩了揩,現在手機屏幕上還沾著水漬和細碎的泡泡,身上的水珠被空氣帶走,整個人現在冷颼颼的。
和剛才輕松愜意的泡泡浴相比,氣氛完全不同。
意識到這些,安昕突然有些想笑。
什麽“思緒還收的回來”,什麽“搖擺不定”,都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要真還收得回來,他又怎麽會因為星星一條消息,就弄得這樣狼狽。
不過說到底星星也沒幹什麽,一覺睡起來,安昕心裡雖然悵然,但無大礙。
他今天要參加活動,這是一場春遊主題的室外直播,三月天氣轉暖,他就大著膽子穿了短袖T恤,牛仔褲。
開窗試了下不冷,就愉快地背包出門。
到了地方,看到好些主播,包括專門做戶外的、和安昕一樣在遊戲區的、音樂舞蹈區的,還有其他一些各顯神通的分區。
安昕既然是公會推薦來的,當然盡到交流小使者的任務,到處寒暄。
比如他看到有一個人帶著空竹來的,說是民俗區主播,然後那人操縱空竹在天上抖了一個“S”。
這讓安昕看得心馳神往,覺得自己也該學學,這樣以後有人招他了,就抖空竹給他看,左手S,右手B。
今天的活動分三項,上午爬山,到了之後,在山頂的度假山莊稍事休息,下午是才藝展示,晚上晚飯,整個過程平台全程直播,各個主播也可以自己播自己的。
戶外直播這部分,安昕不是很擅長,拿了個類似自拍杆的東西,鏡頭對著自己播。
他看到那幾個常播戶外的主播,器材高端很多,都是弄一個掛在腰上的延伸支架一樣的東西,手機鏡頭很穩又不妨礙手上動作,很是羨慕。
爬山是競速賽,活動開始前,幾十個人在山腳下,每人端著一個手機,還有個攝像小哥在邊上踩著滑板車,視覺效果就很炫。
路人紛紛側目,把他們當成了新一代殺馬特。
工作人員一聲令下,做戶外的主播離弦箭一樣衝了出去,安昕他們幾個搞遊戲的都是病弱系,慢悠悠在後面溜達,跟彈幕聊聊天。
打遊戲的主播播戶外沒什麽優勢,因為當別人螺旋爬山甚至邊爬邊抖空竹的時候,安昕根本沒有任何才藝可以在戶外展示,他又不能扛著電腦上山。
不是死忠粉的話,誰愛看一個人吭哧吭哧爬山啊。
所以,現在直播間人氣雖然虛高,但是彈幕比以前少,基本都是幾個熟臉,有人問他今天在哪,一會安排是什麽,安昕就都回答。
等到安昕跟身邊做爐石的主播好容易磨蹭到山頂,又坐著小車去山頂的度假山莊時,遠遠已經看到大廣場上有空竹在飛了,安昕過去先癱了一會兒,然後去主辦方開的供主播休息的套房洗了個澡。
出來陳露建議他找空竹哥還有他旁邊的毛筆字哥和飛盤哥學手藝,又叫蹭熱度,安昕就去了,他長得討喜說話又乖,還是大主播,誰都願意教他。
一天下來,工作內容意外的養生,還帶著點兒莫名的祥和氣息。
黃昏時分,遊覽車來接主播們下山,晚上他們吃飯定在五環一家很有名的燒烤店。
現在城裡市容管理,露天燒烤只能在五環外,不過剛好離機場不遠,安昕完事可以直接回上海。
吃晚飯這家店佔地面積挺大,主要營業是在戶外,類似音樂酒吧的感覺,院子裡插著一排小彩燈和小彩旗,駐場歌手在上面唱歌,後來就變成音樂區的主播在上頭唱。
他們點了各種燒烤,但平台不讓直播喝酒,所以點了果汁和酒,攝像機來就喝果汁,攝像機外面在喝酒。
夜風很清涼,歌聲在其中格外動人,安昕喝了點酒,腦子裡泛著微微的熱意。
抬頭看,郊外的夜空有繁星閃爍,細碎的星辰明亮動人,像心上人的眼睛。
身邊很熱鬧,可一個熟人都沒有,安昕驚訝地發現,英雄聯盟區過來的主播居然只有自己一個。
雖然有人很熱絡地拉他,但看他沒有談興,很快就和自己分區的人聊天去了。
酒過三巡大家更是端著杯子各自聚堆,安昕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的桌子,直播約定時長已經到了,他就關掉,專心吃東西。
看著形單影隻的,不過也還好。
“我能坐這兒嗎?”有人問。
“嗯,行……”安昕應了一半,話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轉頭向聲音來的方向,手一抖,杯中酒灑了一身。
夜色寂靜,光影斑斕,這場景如同夢幻,以至於安昕懷疑此刻身邊站著的人,也是自己酒醉以後產生的錯覺。
星星一手搭在他椅背上,一手插兜,隨意地站在這兒。
他垂眸看著安昕,眼裡閃爍著星光般溫柔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要上夾子,所以周四會提前更新,周六更新時間恢復正常~前幾天的訂閱很重要,懇請小天使們不要養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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