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海鳥最後宋聞並沒有喝生血吃生肉,自從有火後,除了偶爾吃一點加了薑汁山葵醬做調料的生魚片之外,宋聞已經很少再吃生食了,當然其中也有北海的氣溫越來越嚴寒的原因在,冷冰冰的肉食哪裡有熱乎乎的暖和。
最後那隻海鳥被燉成了一鍋美味的鳥湯,海鳥肉被燉得軟爛,半點不比阿蠻用鋒牙利齒嚼碎的碎肉差。再用杓子給搗成肉糊,混著湯水,即使是迷迷糊糊的幼崽也能吃上幾口。
阿胖渾身都是厚厚的絨毛,沒辦法大面積給他降溫,只能用溫水給他擦了擦臉,幸好喝了一碗熱辣辣的薑湯,肚子也被填飽後阿胖就沒再咳嗽,就連眉頭都舒展了許多,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了。
宋聞的症狀沒有阿胖的嚴重,撐著精神守了一會兒,順便聽了聽翼在外面觀察到的情況。
南陸的氣溫確實要比北海暖和許多,不管是海裡的遊魚還是天上的海鳥,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依然很是活躍,阿蠻外出狩獵的時候順便在附近轉悠了一圈,看不到有海島的痕跡,據他所說,這裡離南陸森林還有很遠一段距離。
宋聞還以為離開了水龍卷的屏障就能直接踏上南陸的土地了,沒想到他們還要在海裡飄蕩不少時間,看來想要去森林裡尋找點退燒草藥的打算只能暫時壓下。
了解完情況後宋聞便撐不住了,跟著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模模糊糊之中感覺到有柔軟的毛發覆蓋在自己的身上,原本身體裡的熱意和躁動似乎都減弱了許多,宋聞忍不住往那片柔軟的地方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陷入了沉睡。
宋聞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有多久,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低聲說話,中途還有人喂了自己一點腥氣很重的湯水,宋聞一開始是很拒絕的,因為實在是太過難喝了,還帶著一點鹹澀味,簡直就像混了魚鰓的海水絆在一起喂他的一樣。
明明他才剛剛吃了一頓新鮮的海鳥燉肉,肚子也脹脹的,根本不需要進食,到底是誰一直往他嘴巴裡面塞東西?
宋聞皺著眉頭,發覺那人喂了一次又一次,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想要呵斥對方一番,結果沉重的眼皮一掀開,入目的卻是一雙布滿血絲的通紅的眼睛,那眼睛看到他睜開眼,明顯愣了愣,隨後眼尾微微發紅,聲音沙啞,又滿是委屈地喚了他一聲,“宋宋。”
宋聞嘴巴張了張,他還是帝企鵝的形態,長長的鳥喙上下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很是沉重,就連小翅膀想要動上一動似乎都沒什麽力氣。
“你睡了三天了,我怎麽喚你你都不醒。”翼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後怕,他不敢回想幾天前怎麽叫宋聞都沒反應的場景,那感覺就像整個世界都坍塌掉了一樣。
宋聞被他撲上來摟著脖子,差點喘不過氣來,還是翼發現了連忙放輕了手裡的力道,宋聞扭過頭看他,原本以為只是睡了一覺的工夫,但是翼看起來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除了眼裡明顯的紅血絲之外,頭髮也是亂糟糟的,下巴下面竟然還長出了一層青黑的胡渣,宋聞的目光在那胡渣上停留了一會兒,顯然是沒想到破殼還沒夠一年的翼竟然會長這東西,難道獸人種們都長得這麽著急的嗎?
“胖……”宋聞回過神,語氣艱難地想要問問阿胖的情況,他入睡前阿胖的症狀比他還要嚴重,連他都撐不住突然沉睡了這麽久,阿胖會不會也出事?
“宋宋。”一把軟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宋聞側頭看過去,發現阿胖正趴在自己的旁邊,他的小臉蛋依然紅彤彤的,但人看起來還算精神,看著宋聞的眼神很是擔憂,顯然他清醒得比宋聞早得多,也知道了宋聞突然昏迷不醒的事情。
“阿胖沒事,他那天晚上就醒過來了。”翼給他解釋。
宋聞松了一口氣,鼻子忍不住動了動,他又聞到了那股濃鬱的腥味,正奇怪的時候翼用手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水過來,那湯水整個都是黑紅色,還有幾個氣泡在表面爆破開來,湯水裡面還有些軟爛的物體,宋聞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麽藥草。
翼往木碗裡面吹了吹,還舀了一點自己先面無表情地試了試溫度,宋聞看著他嘗了一口那湯水就忍不住眼皮一跳,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翼會弄出一碗這種東西出來?
宋聞現在說話還異常艱難,只能用眼神詢問對方,面上的神色寫滿了拒絕,也不知道翼是不是看懂了,還主動給宋聞解釋起來,“這是用搗爛的潛水草煎出來的藥湯,比薑湯有效果,你先喝一點。”
翼帶著一點哄人的語氣,宋聞皺著眉頭,不過面上沒有剛才那麽推拒了,只是更加疑惑,翼怎麽知道潛水草煎成湯水後能夠治病的?
其實翼不止煎了潛水草,這兩天他把宋聞之前跟他說過有治病作用的藥草都喂給了宋聞吃過,但是其他藥草喂完後即使隔著一層厚厚的皮毛,翼也能感覺得宋聞的體溫明顯在持續升高,最後還是潛水草的湯水喂了大半碗後才感覺宋聞的症狀減輕了一些。
翼還給阿胖喂過一碗,阿胖身上的熱氣當天就退了,只是身子還帶著點疲乏,還沒有徹底好徹底而已。
宋聞的眼睛往那木碗裡一看,能夠明顯看到那些軟爛的草藥殘渣,心裡突然一痛,他總共也沒養到幾棵潛水草,北海的嚴寒更是妨礙了潛水草的生長,即使宋聞一直細心照料著,那些潛水草幼株都沒巴掌長,之前他還拔過一部分給翼療傷,現在也不知道翼弄了多少潛水草來熬了這一碗湯藥,他養的潛水草還剩下多少?
翼倒是臉色坦蕩,只要是對宋聞有好處的東西,他並不介意使用多少,而且撇開潛水草能療傷的效果不提,那些潛水果大部分都是給他用的,如果這些潛水草能把宋聞治療好,即使以後他都不能再在水裡長久活動也沒關系,反正他們是要去南陸的森林,那裡都是陸地,能不能下水都無所謂了。
不過看著宋聞定定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木碗,翼還是覺得有點心虛,“其實我有把那些潛水草的根部留了下來的。”翼輕咳一聲,把宋聞扶起來,打算先喂對方喝湯藥。
根部留下來了?那枝葉是不是全被翼給掐掉了?宋聞很想先去看看養殖著潛水草的木桶邊看看情況,但他現在別說行動,就連說話都艱難,只能把這個念頭先壓下來。
湊近了聞,那木碗裡面的湯藥腥澀味更加濃鬱了,明明外表看起來挺好看的東西,怎麽煎了後會變成這麽難聞的味道?宋聞心裡有點怨念,但還是乖乖地張開鳥喙,讓翼慢慢給自己喂。
長鳥喙不太適合喝湯水,總是會有些順著嘴角流出來,打濕了宋聞脖子上的毛發。
翼剛開始還給宋聞一邊喂一邊擦拭,後來大概是覺得直接把獸皮墊在宋聞的脖子上更有效果,於是給宋聞綁了一條獸皮巾。
宋聞:“……”
估計上次自己脖子上被圍著布巾喂食的時候還是嬰兒時期。
湯藥雖然難喝,但是想到這是用珍貴的潛水草煎煮出來的,宋聞還是捏著鼻子全部都喝完了,喝完後原本昏昏沉沉的精神也跟著清醒了許多,大概是睡得太久,也不覺得困。
翼把乾草堆到宋聞身後,讓他靠著乾草堆休息。
阿胖想湊到宋聞身邊來,但是阿胖也才剛剛好利索了一些,宋聞擔心自己把病氣又傳染給他,連忙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翼去火堆邊忙碌他們的午餐,他現在烹飪的手法已經有模有樣了,屋子似乎也被人打理過,原本被海水泡得濕噠噠的木頭牆壁重新變得乾燥起來,屋頂重新鋪了乾草樹枝,那些原本垂落到屋裡的碎冰已經被清理掉了,即使火堆燒得再旺,也不用擔心屋頂上的冰雪會化成水滴落下來。
翼一邊忙碌,還一邊把這幾天的事情告訴宋聞。
蛇龜醒來後便繼續朝著南陸森林的方向前進,它對南陸的海域不太熟悉,不清楚這裡的島嶼分布,所以一路上他們並沒有看見有什麽海島的影子,倒是附近時不時會有一些海鳥群飛過,那些海鳥似乎是在水上生活的,落黑後便落到海面上來休息,原本阿蠻還想跟著這些海鳥的身後去尋找附近的海島,最後也只能失敗而返。
現在阿蠻會在白天的時候在外面活動,除了捕獵之外,就是觀察周圍有沒有潛藏著什麽危險,這裡和北海不一樣,只要阿蠻不往高空上飛,根本不用擔心身體會被凍僵住。
三天過去,水龍卷屏障已經完全看不到影子,海裡的遊魚群倒是越來越多,翼昨天在附近還看到一小群海豚,不過那群海豚看起來不太親人,遠遠地看到蛇龜遊過來就避開了。
倒是看到幾頭聚在一起的大白鯊偷偷跟在他們身後,大概是發現島上的生物不會下水,蛇龜個子又太大不好下手,那些大白鯊跟了大半天也悄悄地走了。
宋聞聽著翼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對方手裡動作不停,但眼睛卻要時不時往宋聞身上瞟,像是要確認宋聞是否有在聽他說話一樣。
看來前幾天昏迷的事情,把翼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