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家對顧思南突然要開“學習研討會”都覺得非常莫名其妙，但周六下午還是如約到了顧思南家裡。

　一口氣來了十幾個人，即便顧思南家客廳夠大，也顯得有些擁擠。

　除了郝驍、李栞和許寒陽，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來，進門後有些好奇的探頭探腦，但幅度都很小，不會很失禮。

　林苗苗和莫沁比較心細，拎了水果過來，遞給顧思南以後，林苗苗問：“南哥，我們來這麽多人，會不會打擾到叔叔阿姨？”

　“不會的，我家就我一個人住。”顧思南回答。

　林苗苗下意識脫口，“啊，為什麽？”

　莫沁拉了她一下，她反應過來，立刻道歉，“抱歉南哥，你不用回答。”

　顧思南笑了下，對她們眨眨眼，語氣歡歡快快的，“沒關系，就是自己住比較自由啊。”

　又看了會兒顧思南，林苗苗松一口氣。

　莫沁重新把水果從顧思南手裡拎回來，轉移話題說：“南哥，你家廚房在哪啊，我跟苗苗去洗水果。”

　“你左手邊，門拉開就是。”顧思南說，“盤子在櫃子裡，拉開就能找到。”

　莫沁點點頭，拉著林苗苗進了廚房。

　許寒陽和李栞走過來，“南哥，我們倆下去買點零食和飲料。”

　“不用，我跟江晟上午去超市買好了，”顧思南說著走到書房門口，敲了兩下門然後打開，把腦袋探進去，“大家都來了，你快出來吧，順便幫忙把我們買的零食和飲料拿出來。”

　江晟簡單應了一聲：“好。”

　圍觀了全程的李栞和許寒陽：“……”

　李栞忍了忍，沒忍住撞了下許寒陽，小聲跟他叨叨，“我怎麽覺得，南哥和江哥基基的？這模式難道不是老夫老妻？我爸媽就這樣的！”

　“基尼瑪，你同人文學看多了吧，都讓你少看論壇那些有的沒有的帖子了，不純潔！兄弟情懂嗎！”許寒陽送他一枚白眼，心裡卻瘋狂吐槽顧思南和江晟，尤其是顧思南，雙標！純的雙標！

　李栞瞥了瞥他，繼續逼逼，“社會主義兄弟情嘛，我了解的。”

　許寒陽覺得心好累，暴躁道：“社會你個頭，少在背後八卦他們了，還是你想嘗嘗南哥和江哥的混合雙打？”

　李栞表情一僵，“……不了不了。”

　顧思南等江晟出來，又跟江晟說了會兒話，才轉頭看他們，不解地問：“你們聊什麽？什麽混合雙打？”

　李栞飛快擺手，“沒什麽。”

　他視線掃到已經從櫃子裡拿出零食的江晟身上，又迅速說：“我去幫江哥。”

　顧思南看向許寒陽，“？”

　許寒陽聳聳肩，“我說，昨天回家差點被我爹媽混合雙打。”

　“噢。”顧思南點下頭，便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他把一袋一次性紙杯遞過去，對許寒陽說：“你也去幫忙。”

　“那你呢南哥？”

　“我準備點東西，馬上到。”說完，他轉身進了書房。

　五分鍾後，顧思南出來，大夥兒已經都找到地方坐好，好吃好喝聊起來，不知道聊到什麽，又哈哈大笑起來。

　顧思南拍了拍手，把所有人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好了，我們進入正題。祁明盛，你把窗簾拉一下。”

　聞言，祁明盛咬著一片蘋果站起來，依言把窗簾拉上。

　客廳瞬間暗下來。

　“南哥，不是開學習研討會嗎？拉窗簾做什麽？”張程毅剝了一手開心果，邊吃邊問出疑惑。

　顧思南打開家用投影儀，連接到自己手機上，而後抬頭說：“開之前，想讓大家先來看一段影片。”

　眾人：“？”

　但顧思南不說話了，他走到江晟身邊給他留的空位坐下。

　因為人多，沙發上很擠，他們肩膀挨著肩膀。

　坐了會兒顧思南覺得姿勢不太舒服，乾脆把下巴放到江晟的肩膀上，還調整了半天，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察覺到顧思南的動作，江晟愣了下，偏過頭看他。

　顧思南沒覺得不對，又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江晟眼裡滑過有幾分無奈，但很快壓了下去。

　影片已經開始，開頭就是一個段記者在貧困山區學校的實地調查。

　小孩子們十分淳樸，記者問他們“長大後想做什麽，為了實現它應該怎麽做”，每個人回答的答案都特別可愛，最後記者問到幾個年紀大點的孩子。

　“我要去大城市，要好好讀書。”

　“我們老師說過，讀書可以改變命運，我想要改變我的命運，不想一輩子呆在這裡，我想走出去外面看看。”

　“我想賺錢，賺很多錢，為了實現它，我得認真讀書，考上好大學，從山裡走出去。”

　……

　這段采訪不長，十分鍾左右就完了，緊接著又跳出來另外一個視頻，最後是從網上截下來的新聞圖片和表格，跟播放ppt一樣，一張張放映出來。

　那些圖片和表格包括了現階段就業的困難、企業對本科的錄取率、大專的錄取率、高中的錄取率，以及各個階段能拿到手的工資平均數。

　三十分鍾後，影片播完，沒有人出聲。

　室內一片寂靜。

　顧思南起身關了投影儀，江晟幫忙拉開窗戶，光線重新照進來，客廳恢復明亮。

　顧思南搬了把椅子坐在原本投放影片的地方，開口說：“數據很清晰了，企業招聘的時候，很少會考慮高中學歷。

　哪怕是銷售，入門門檻也是大專。

　去年我們省專科線232，就以這次周考成績來看，我們班能上大專分數線的還不到8個人。”

　他問：“大家有什麽感想？”

　“一定要說嗎？”蔣越第一個說話。

　顧思南看向他，“當然，這是我們研討會的內容之一，想說什麽都可以。”

　“那我想說，也不一定非要打工啊，打工996、007多慘，現在很多出路，”蔣越說，“可以當主播，月收入很高的，我哥一個朋友就是主播，平均月入四五萬。”

　“還能寫小說，”文藝委員童貝貝插過話，“我堂姐高中開始寫小說，高三就月入十幾萬，還賣了版權，她就沒讀大學，現在有車有房，過得很瀟灑。”

　“畫畫好的能畫漫畫，能接商單。”

　“ps學的好的，也可以接商單，就算一單二十塊，一天五單就一百了。”

　“發傳單一天一百五。”

　顧思南不打斷他們，耐心地聽他們說，等他們都說完了，才一點點反駁。

　“蔣越，你了解過我們國家一共有多少主播，又有多少主播是賺錢的嗎？”他目光落到旁邊的童貝貝身上，“同理，童貝貝你也是，你了解過有多少作者能月入十幾萬、還能賣版權的？”

　“這些都是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做到的，任何行業做到頂部都是賺錢的，你們沒聽過收廢品成為首富的嗎？”

　蔣越和童貝貝愣了愣，顧思南視線掠過所有人，繼續說：“包括你們後面說的漫畫和商單，前提都是有這個技能。

　你們說的這些工作裡面，最簡單的就是發傳單了，可是你們誰真的去發過？知道怎麽發，會遇到什麽困難？”

　這些問題，沒人回答的出來。

　祁明盛打破沉默，“南哥，為什麽突然說起這些？我們才高二，未來會怎麽變化，誰都說不好，而且我們都有手有腳，不讀書確實也是能活下去的。”

　“我知道，不讀書當然能活，只是有學歷的話，未來可供選擇的路更多。”顧思南接過江晟遞過來的溫水，喝了一口，“老實說，我今天突然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一定覺得我有毛病，或者學習學瘋了。

　怎麽說，也算是吧。你們之前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麽突然開始認真讀書，因為我做了一個夢。夢境太真實了，以至於我覺得，那就是未來會發生的。”

　大家好奇，“什麽夢啊？”

　“我夢見，我未來高考砸了，以這個為導

　聽完，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面色各異。

　江晟看著顧思南，眼神微凝。

　“可是，”童貝貝忽然舉高手，說，“這只是夢啊，又不會發生。”

　顧思南笑了下，很好看，“害怕啊，萬一呢。”

　他又皺了皺臉，語氣惆悵，“那樣的未來太遜了，跟這麽帥的我一點都不搭，你們不覺得嗎？”

　許寒陽李栞他們附和：

　“確實確實，南哥這氣質，一看就應該是出入高檔商務區的精英。”

　“還要小資一點，日常優雅的咖啡廳之類的。”

　“還得開豪車！”

　顧思南踢了踢腳尖，兩手撐在椅子上，笑得眉眼彎彎，“對吧對吧，就應該這樣。”

　氣氛被重新調動了起來。

　大家都在笑。

　等大家笑夠，顧思南撫平衣擺的褶皺站起來，話鋒一轉，“現在兩點半，我們去一趟人才市場吧。”

　大家沒反應過來：“……？”

　三秒後，許寒陽最先回過神，但已經傻了，崩潰道：“南哥，還要去人才市場？！”

　“昂，”顧思南表情認真，“我可是很嚴謹的，光列舉這些數據，你們不一定信，實際去轉一圈最有說服力。

　我查了，今天人才市場剛好有一場招聘會。”

　不情願歸不情願，但每個人都願意給顧思南一個面子。

　半個小時後，四輛出租停在人才市場門口。

　顧思南拉了個小群，在群裡發紅包，把車費全部報銷了。

　一群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日常就是學校和家裡兩點一線，對人才市場僅限於聽過，基本沒有真正來過，見裡面到處都是人，大夥兒站在門口，滿臉的懵逼。

　顧思南上輩子找工作的經驗非常豐富，跑過無數次人才市場，對這樣人山人海的架勢早就習慣了。

　他跟江晟走在一起，輕車熟路帶著大家擠了進去。

　少年人最是不缺好奇心和探索欲。

　一開始，大家小心翼翼的，但沒多久就放開了，漸漸脫離隊伍，三三兩兩結對跑去自己感興趣的公司打探。

　就剩下江晟和顧思南。

　顧思南站在原地看著大家，見他們眼睛亮亮的，或是圍觀，或是自己主動詢問，都融入氛圍裡，滿意笑了。

　他轉頭，扯了扯江晟的衣擺，又指了指角落位置，“那邊沒什麽人，我們過去等？”

　江晟“嗯”了聲。

　走到角落，顧思南懶懶地倚著牆，從背包裡掏出一袋開心果，分給江晟，“吃嗎？”

　江晟拿了一顆，但沒有吃。

　他垂下眼，目光從眼睫投落下來，安靜注視著顧思南，過一會兒忽然用力彈了下他的額頭，語氣卻很輕：“會疼的，所以夢只是夢而已，不是現實。”

　顧思南捂著額頭怔了一瞬，緩緩笑起來，“嗯，我知道。”

　那場噩夢已經過去，不會再發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

　這章再發30個小紅包呀，比心~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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