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梁勇的出現，激起了所有人不服輸、爭強好勝的心理。

　憑什麽他們要被垃圾老師瞧不起？

　於是下午上課，大家忽然打雞血似的認真起來，個個坐得筆直，炯炯有神盯著黑板和老師。

　這節是化學課，他們班化學老師叫蔡瑾，人年輕，脾氣也比較軟，因為管不動，所以平時上課只要不是太誇張和光明正大的玩鬧，一般都不會管。

　之前周考化學平均分漲一次，她就驚訝了。

　這會兒見大家忽然聽課，開始記筆記，更是驚得差點調頭重新進一遍班級，以為是自己走錯了班。

　她忍不住停下來，玩笑一樣問道：“今天大夥兒怎麽了？突然認真起來，是不是我其實在夢裡？”

　“不是夢啦，”李栞捏著支筆搖頭，語氣特別嚴肅，“我們班從今天開始洗心革面，要認真讀書了！”

　中午被氣得不行的人附和：

　“必須要讀書！”

　“我們不是扶不起的阿鬥！”

　“屁沒救，老子就是不想讀書而已，願意讀的話分分鍾超過他們一班！”

　“這就吹過了，你先超過南哥再說。”

　“咳，南哥又不介意。”那人回頭看顧思南，“對吧，南哥？”

　顧思南托著腮，“不介意，但我希望你說到做到，得支棱起來，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行！”他拍拍胸口，特別熱血。

　顧思南滿意笑笑，“那下周月考看你成績。”

　蔡瑾午休不在學校，不知道張梁勇中午那一出挑釁戲碼，茫然問：“怎麽跟一班還有關系？”

　“有，關系大得很。”許寒陽娓娓把中午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又不屑哼了兩聲，手腳並用，“張老師手那麽長，臉那麽大，那麽瞧不起我們，我們當然得打臉給他看看，讓他明白莫欺少年窮！”

　蔡瑾聽完，就知道張梁勇跑來十班的原因，跟李栞說得相差不離，還有一小部分是因為看不慣江晟轉班以後過得更好。

　她雖然覺得張梁勇心眼太小，教師失德，但不好對同年級的老師評頭論足，便沒說他，只是說：“想讀書是好事，有什麽需要老師幫忙的，盡管提。”

　大家異口同聲，“好！”

　這股認真的風氣超乎所有科任老師預料，持續了一個下午，直到最後一節課，大部分人還在堅持，即便聽不懂，也先把筆記做好。

　周漢唐中午同樣不在，剛剛才回來，聽說了張梁勇的事，就氣得想衝到樓上辦公室再跟張梁勇撕一次。

　反正他初生牛犢不怕虎，何況這件事怎麽說都是他們班佔理。

　不過被幾個老師合夥攔了下來，又聽他們說下午自家班級的學生特別認真，才冷靜下來。

　被氣得坐不下去，他站起來，走出辦公室透氣。

　辦公室跟十班挨著，之前天氣熱，教室開空調會關門，還得走幾步到窗戶才能看見。

　現在晝夜溫差逐漸拉大，傍晚開始降溫，下午幾乎不會開空調，教室前後門都敞著，一出辦公室就能看清學生在做什麽。

　這節是物理課，以往到最後一節課，大家心思早就跑了，班級氣氛焦躁得厲害，但今天沒有。

　班級靜悄悄的，偶爾才有人小聲說幾句好，然後繼續聽課。

　就連老油條到抄六科試卷也不怕的幾個人都拿起了紙筆，埋頭記筆記，還主動提問題，讓老師給他們解答。

　周漢唐緊緊看了會兒，心裡欣慰。

　剛才憋得滿肚子的氣慢慢散了。

　他的學生，必然全都未來可期，會越來越好！

　全心全意投入學習，時間就過得很快。

　眨眼就到了周五。

　下午語文課，周漢唐通知下周的周考取消，周四、五進行這學期的第一次月考，年級會排名，同時成績也會下發給家長。

　聽完消息，全班都摩拳擦掌，一副要展示實力的模樣。

　——大家還在因為之前張梁勇的話生氣。

　看著大夥兒的反應，周漢唐笑了笑，拋出一個獎勵，“如果這次考試，每個人每科都能提高10分，我就請你們所有人喝奶茶。”

　捕捉到“奶茶”兩個字，顧思南一秒鍾坐直，“真的嗎老師？”

　周漢唐看了他一眼，“其他人是真的，但你只能喝牛奶，顧思南同學，你得先好好養胃。”

　顧思南：“……”

　“不是老師，您怎麽也知道？！”他震驚。

　林苗苗笑，回答他：“南哥，因為我們班有一個頭號八卦小能手，有他在，沒有事情藏得住。”

　“李栞！”顧思南壓低聲音瞪他。

　李栞嘿嘿賠笑，“那什麽，南哥你是流量麽，但凡在我們學校論壇發帖，有你的名字遊覽數就一騎絕塵。”

　他轉移注意力，“誰知道老周也逛論壇！”

　周漢唐說：“我不逛，是江晟之前告訴我的。”

　顧思南一怔。

　其他人卻“哦哦哦”的起哄鬧起來。

　尤其是以林苗苗和莫沁為主的幾個女生，臉頰紅撲撲，眼睛放起了光。

　顧思南：“……”

　大家都是什麽反應。

　望著顧思南，周漢唐又感慨說了一句，“你們兩個現在能這麽好，我很高興。”

　說完，他將分好卷子拿給每組第一桌的人，“行了，無關的話題就到這裡結束，這是周末作業，先傳下去。”

　他重新回到講台，翻開課本，“上課了，翻開67頁，我們接昨天的內容講……”

　卷子傳到顧思南，顧思南拿走自己那張，下意識又往後傳。

　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江晟還沒回來。

　回頭看了眼空蕩蕩的桌椅，他抿了抿唇，像之前那樣，把江晟那份卷子收好，打算等明天再一起拿給江晟。

　太陽逐漸變成暖橘色，天空火燒雲蔓延。

　放學鈴聲響了起來。

　許寒陽收拾好書包，走到顧思南面前，“走嗎南哥？”

　“你先走吧，我要去趟辦公室。”顧思南正在研究一道物理題，換了好幾種做法也解不出來，江晟不在，他打算去找物理老師。

　聞言，許寒陽點頭，“那我先走了。”

　顧思南揮了揮手，“拜。”

　顧思南從辦公室出來，已經六點多，學生都走得差不多，整棟教學樓靜悄悄的，班裡也沒了人。

　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忽然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後停在班級後門，他下意識轉過頭。

　“江晟？”顧思南愣住。

　下一秒，他又問：“你怎麽又回來了？領隊老師不是讓你們回家了嗎？”

　江晟緩步走進教室，已經找好借口，“我回來拿作業。”

　顧思南沒懷疑，說：“我本來明天準備拿給你的。”

　從書包裡把收拾好的一疊卷子拿出來，遞給江晟，他歪頭笑了下，“都在這裡，我給你整理好了。”

　江晟掃了眼卷子，視線又回到顧思南臉上，目不轉睛，“要走了嗎？”

　“要了，等我收拾好。”說著，他就把剩下的筆記本和書裝進書包，拎起來單肩背好，又挪了下椅子。

　他走到江晟身邊，“走吧。”

　鎖好後門，他們並肩離開學校。

　天色漸晚，火燒雲淡去，天空鍍上了一層溫柔的淡紫色，城市亮起了斑斕的燈光。

　“考試順利嗎？”從便利店出來，顧思南拿著盒旺仔牛奶，準備要喝。

　江晟點頭，“還好。”

　顧思南咬著吸管，偏頭看他，“能拿一等獎嗎？”

　江晟跟他對視，語氣平淡，卻滿是自信，“能。”

　“你說能，那就是肯定了。”顧思南豎起了大拇指，誇道：“棒棒噠後桌。”

　踩著燈光，他走快了幾步，又轉身面向江晟，倒退著走，“對了，下個星期四和五月考，然後周考不考。”

　見他倒退著走路，江晟忙伸手拉住他手腕，牽著他，有些無奈，“好好走路。”

　又說：“我知道，帶隊老師有提。”

　“我們班這兩天都非常用功讀書，這次月考大家肯定不會太差，”仗著有江晟牽著，顧思南並沒有聽話，依舊面向江晟倒退著走，“考得好，再被誇一誇就會有成就感，然後繼續用功讀書，良性循環！”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非常亮，尾音也揚起來，顯然特別開心。

　江晟“嗯”了聲，燈光下，他望著顧思南的眼神十分溫和。

　“你急著回家嗎？”抽回自己的手，顧思南轉身，變回正常走路，手裡的空牛奶盒丟進旁邊垃圾桶。

　江晟搖頭，“不著急。”

　“那一起吃晚飯吧？”顧思南踢了踢腳邊的石子，邀請說。

　江晟看著他，沒拒絕，“好。”

　顧思南在養胃，現在只能吃些清淡的粥或者面條，他們就近選了家人少的面館走進去。

　點菜的時候，江晟點完，又特地叮囑了不加香菜，不要辣椒。

　顧思南本來要說話，聽完就不再開口，抬頭看他。

　“嗯？”江晟疑惑。

　“沒。”

　顧思南抽了張紙巾擦桌子，“只是覺得你特別細心。”

　江晟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顧思南眨眨眼，雙手捧著臉對江晟開了一朵大大的太陽花。

　江晟眉眼一展，也笑了。

　沒多久，他們點的面條送了上來。

　面有點燙，顧思南吃不了太燙的東西，便鼓起腮幫子吹，他垂著眼，睫毛又長又濃密，江晟專注凝視他，眼底肆無忌憚鋪開了一片溫柔。

　大概是注意到了江晟的目光，顧思南抬起眼眸，問道：“你不吃嗎？”

　江晟一瞬間就斂起了所有神色，那起筷子，“吃的。”

　吃過晚飯，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

　快到地鐵站，顧思南想起什麽，問：“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江晟頷首，“有。”

　“那要來參加許寒陽的生日趴嗎？”顧思南說：“李栞、郝驍他們都會去，還有一些其他班的同學，不過不用擔心，他們都很好相處，而且我會全程陪著你，不會讓你落單。”

　說到這裡，他停了停，湊過去扒著江晟手臂，微微仰臉期待看著他，“所以一起去吧？”

　江晟低頭，目光安靜垂落在顧思南臉上，將他的神色完全收入眼裡，不自覺勾起了唇。

　“好。”他的聲音低而柔和。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