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網絡黑料的事情也漸漸告一段落,馬上就到了除夕。
除夕掛彩燈貼福字,作為華國最傳統盛大的節日, 所有的街道都處在喜氣洋洋的氛圍裡。
過年這幾天可能是他們這些人一年裡唯一忙裡偷閑的日子。公司裡雖然還留了些人, 大部分已經休了年假回家。
成娛影視公司乾脆關了門, 黃瑩凝和黃全在拍戲的時候說過今年過年一起回家, 離著過年還有七八天的日子黃瑩凝就早早的收拾的東西帶著老公孩子奔赴老家,薑連成今年的心情看來不錯,大大方方地給所有員工每人包了個大紅包, 讓他們都回家過年去了。
只是發紅包的時候, 薑易天的臉色一直涼颼颼的。
莊姚從睡夢中睜開眼, 透過沒有完全拉緊的窗簾, 能看到外面大盛的日光。
現在的禁煙花令早就實行了很長時間, 新年的氣息雖然依舊濃重,但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味道。
曾經莊姚每年除夕新年都會在一聲接一聲的鞭炮聲中醒來, 帶著一種憧憬和愉悅跑到院子裡和大人一起放爆仗。
現在沒有那些熱鬧的鞭炮, 他每年都會睡到自然醒。
莊姚披了件睡衣走到窗邊,看到窗外的景象時突然愣了一下。
鮮少下雪的上海昨夜竟然悄然降下了一場雪, 雪落得不大,但現在卻還在下著。地面上已經積起了一層有一指寬的雪地。莊姚透過窗戶看向後面的花園, 滿園的綠色枝椏上裹著厚厚的雪, 墨枝紅梅在雪花的映照下多了幾分古樸的味道。
莊姚再往外看的更遠一些, 就看到薑連成抱著一個瓶子朝裡面走進來。
在他身後,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踩碎了這片平坦寂靜的雪地,將院子切割成了一分為二的兩部分。
莊姚打開窗戶,一股寒風驟然卷進,夾雜著絲絲雪花, 撲面而來。
涼意沁人,帶著綿綿和煦纏綿的味道。
雖然有些涼,但卻並不像在北方時那樣的刺骨冰冷,上海的冬天潮濕裡帶著溫意,總不會給人太難受的感覺。
莊姚感受了一會兒冬日的雪風,這才關上窗草草穿上衣服洗了把臉下了樓。
他下樓時看到薑連成搗鼓什麽東西,走近一看,才看到薑連成正在刷鍋。鍋上沾了一層白白的粘稠膠體,在洗刷台旁邊還放這個擰著蓋的瓶子,正是剛才薑連成抱著的那個。
瓶子裡裝著乳白色的粘稠膏狀東西,瓶子裡面還有一根折斷的細長木枝。
“這漿糊你自己熬得?”莊姚拇指食指掐著瓶蓋捏起來看了看,“還挺有模有樣的,你剛才出去貼對子了?”
薑連成總算把鍋刷出來了,“都貼完了。”
莊姚走到窗邊,看著外面一直往下墜落的小雪,“好久沒有像今年這樣好好過個除夕了。”
前世,莊姚和薑連成幾近分崩離析的那幾年,因為薑家的很多產業都在國外,為了談生意薑連成根本顧不上過年。除夕基本都是莊姚自己在家或者出去隨便找個什麽地方過過。
後來決裂之後他就更加沒機會和薑連成在一起過個年了。
莊姚的電話響了起來,莊姚看了一眼接起來:“喂,二哥。”
電話那頭的莊儒君聲音有些興奮,“姚姚,快看,下雪了!”
莊姚輕笑:“看著呢。”
莊儒君:“你知道有多少年沒下雪了嗎?!十二年,整整十二年,自從你從莊家走了之後就沒再下過雪。”
莊姚挑眉,並不信莊儒君的話。上海雖然下雪不多,但他可是記得幾年前還下了一場大雪。
莊姚不說話,給了莊儒君充分展現的機會。
果然莊儒君接著說,“你離開莊家也已經十二年這麽久了,姚姚,今年回家過年吧,周阿姨很想你。”
莊姚猛然頓住,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突然出現耳朵裡,他的腦海裡瞬間出現了一張溫柔素雅的臉頰。
他在莊家呆著的時候年紀很小,除了自己的兄弟和父母,在莊家生活的那些司機員工他都記不清了,唯一一個深深烙印在腦海裡的人就是周阿姨。
周阿姨對自己一直視如己出,她每天都會不厭其煩地陪自己玩,在當時那個略顯冷漠的家裡,是周阿姨給了自己足夠的溫暖。
莊姚的眼睛有些乾澀,“周阿姨還在莊家?”
莊儒君:“是啊,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都在,在等你回來。姚姚,周阿姨的的孩子在國外工作,聽周阿姨說明年她可能就要去國外定居了。姚姚,如果再不來,可能以後再見周阿姨就很難了,今年回來過年吧。”
莊姚腦海中如水霧般的溫柔臉龐更加清晰,他現在已經忘記了周阿姨具體的容貌,隻記得她在自己的印象裡是像水做的女人,聲音永遠是輕輕柔柔的,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
記得當時周阿姨已經有快四十歲了,那現在她有多大了,已經五十歲了?
時光荏苒,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歲月為周阿姨帶去了什麽。一想到周阿姨,莊姚的心都跟著軟了好幾分。
莊姚捂住話筒看向薑連成:“薑老板,今年除夕去我們家吃飯?”
薑連成和薑易天雖然是親叔侄,但薑家可沒有什麽過年湊在一起團圓的習俗,薑連成和薑易天從來都是各過各的。
薑連成沒什麽猶豫地點了點頭:“好。”
莊姚重新接起電話:“好,不過我要帶薑連成一塊過去。”
莊儒君:“當然要叫他來了,肯定是他來咱家過年啊。難不成還要我們去他家過年?不懂規矩。我先不把這個消息告訴周阿姨,晚上給她個驚喜,嘿。醜媳婦還要見公婆呢。”
莊姚:???
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
掛了電話,從中午之後莊姚和薑連成的電話就開始響個不停。
拜年短息一條接著一條,莊姚一條一條慢慢地回復著,看著短信裡好幾個人一模一樣的模板,莊姚不禁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現在過年越來越簡化。
通訊發達,以前拜年的時候都是父母領著挨家挨戶去串門拜年,現在有時候一條短信就搞定了。
最主要的是短信也不是自己編寫的,隨便從別人那裡複製一條轉發,名字一改,就成了自己的。
莊姚一下午就坐在沙發上回拜年短信,回完了手機上的又翻開微博。
微博上的熱搜所有的明星八卦全部退散,熱搜上掛著的話題都是圍繞今年春晚的節目和各地的春節活動進行的。
到了下午四點鍾左右,莊姚和薑連成出發。
莊家和薑家距離有些遠,兩個家一個在上海的最東邊一個在上海的最南邊。
家裡的司機也被薑連成放假,回家過年去了。
薑連成坐在駕駛室裡,開了足足半個小時的車才到達莊家。
一路上,同心結和燈籠造型的燈早早亮了起來,柏油馬路兩旁的樹上掛滿了造型各異的燈管。無數繁星從天上墜落點綴在了枝椏上,流光溢彩。
路上被環衛工人撒了融雪劑,天上下著雪,地上的雪卻早已經化成了水。在路邊沿上的人行道上,三三兩兩的小孩子們你追我趕,打著雪仗,對著雪人,其樂融融。
到達莊家時,太陽已經漸漸開始西斜。
看到莊家大門的一刹那,莊姚胸腔中突然湧起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滄海桑田,眨眼功夫,竟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莊家大門依舊是十幾年前記憶裡的模樣,還是古銅色的大門,大門裡面還是不變的風景。
記憶裡的畫面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好像自己這些年從未離開。
莊姚逼仄的眼眶中突然有熱忱的什麽東西想要湧出來,上輩子臨死之前,他見到了久違的大哥二哥。
曾經他以為對自己視而不見的兩個哥哥,這輩子卻因為種種原因再次有了交集。
經過著種種交集,他才知道,兩位哥哥對自己似乎並沒有視而不見。
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還有機會再踏進這個家裡。
上輩子他的遺憾太多,這輩子他的幸運又太滿。
莊姚和薑連成把車停在院子裡,按響了門鈴。
就在莊姚按門鈴的空檔,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找誰?”
正準備把手從門鈴上拿下來的莊姚猛然一僵,那道熟悉又溫柔的聲音劃破了時間的壁隔,強製地扎根進了他的腦海裡,喚醒了他遠古的記憶。
莊姚渾身僵硬,不敢回過頭去。
但是薑連成轉身看了看眼前的女人,“阿姨你好。”
緊接著,莊姚聽到了周阿姨尖叫一聲,“你是薑,薑連成!”
莊姚心裡惴惴不安,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吧。
然後,他聽到周阿姨顫抖的聲音:“你是薑連成,那他是……”
莊姚咬咬牙,慢慢轉身,抬頭,看到了自己十幾年未見的周阿姨。
十幾年不見,歲月好像在周阿姨臉上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腦海中一直覆蓋著的水霧驟然刮跑,露出了裡面那張深藏起來的臉。面前的臉,和記憶中的臉完全重合,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莊姚聲音有些哽咽:“周阿姨,我回來了。”
周阿姨的眼眶突然卷起了水霧,水霧下面是一片紅色。
她震驚地捂住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姚姚,你終於回家了,周阿姨這些年好想你。”
莊姚正感動著呢,就聽到周阿姨接下來的一句感慨良多的話:“這十幾年沒白出去,出去了一趟回來都把媳婦領回家了,不愧是你。”
莊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