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龍要結婚了。
知道這個消息時,簡行並不意外。
唐一龍此人擁有跌宕起伏的人生,在事業巔峰時期,依舊選擇最開始的那位愛人。雖然這與他的寶貝兒子離不開乾系。
但這一切都與簡行沒有關系,簡行唯一要做的,就是祝福。
車隊擁有短短半個月的假期,很快這支車隊就要像流水線上的機器一般開始運作。研發賽車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想要研發出一輛好的賽車,離不開車手的幫助。
身為車手,需要在這段時間裡時刻保持強健的身體狀況。日常的訓練自然不用多說,更重要的還有模擬器練習。
車手不被允許駕駛F1賽車私自上賽道練習,可在閑暇的時候,他還是可以上上賽道找找手感的。
蘭珩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有大一片疤痕,醫生說通過現在的技術可以做到大部分祛除。簡行卻怕蘭珩遭罪,不希望蘭珩去做。
但如果蘭珩執意想做的話,他會選擇尊重對方意願。
蘭珩最後還是沒有選擇去做激光手術,對他來說,一次次的傷疤是他人生閱歷的一部分。最起碼在以後的日子裡,他還可以靠這些痕跡來回憶過往。
挺有意思的。
身為車隊的兩大讚助商,一個是蘭珩的娘家,一個是簡行的娘家,他們自然也被邀請來了婚禮。
簡凌其實不想來的,她對唐一龍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實在提不起多少好感。她認定狗改不了吃屎,也不認為唐一龍會痛改前非。
她是給了簡行面子才來的。
陸思雨喜歡湊熱鬧,能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讓她去哪兒都願意。在收到請柬之後,陸思雨馬上和蘭紀結束了希臘浪漫二人遊,飛速趕往華國。
婚禮正式舉辦前兩日,唐一龍遇到了一個大問題。
他需要找個童子壓床。
在這個快餐愛情的時代,唐一龍問了許多人,都沒找到尊貴的童子。於是唐一龍將想法放在了自己人身上。
結婚前一夜找童子壓床,是唐一龍老家的習俗。一般會找個小男孩在床上睡一晚,若是講究一些的,還會注意壓床男孩的生肖。
但唐一龍老家沒那麽講究,就兩個條件——男的,還得是處/男。
簡凌不明白這種事為什麽要喊上她,她身為車隊尊貴的讚助商爸爸,難道還得幫唐一龍找個壓床童子?
“壓床是需要另外給紅包的,我思來想去,還是不能便宜了外人。”唐一龍認真道。
方諾哲忍不住無聲鼓掌,果然,這就是他認識的龍哥,夠摳門。
方諾哲感慨道:“龍哥,哪天你要是不摳門了,那絕對是你鬼上身了。”
“去你的,有你這麽說話的嗎?”唐一龍皺著眉罵了回去,繼而嚴肅地看著眾人,“所以,你們應該還是童子吧?”
陸思雨和簡凌的眼神頓時有些微妙,雖沒有刻意去看自家兒子,可眼角余光總是充滿了探究意味。
簡行還以為多大點事,沒想到這把火竟要燒到自己身上來,頓時,他僵在了位置上。
方諾哲道:“我們幾個誰年紀最小?年紀小的,鐵童子。”
費邊瞬間扭頭看向簡行:“這還用說是誰嗎?”
簡行的面色猛地一變。
由於簡行的臉色本來就很難看,因此很難讓人分辨出,他當時的表情到底是經過情緒熏陶的,還是自身原裝的。
唐一龍誠懇道:“你大學都沒畢業,應該還是吧?”
簡凌:“呵呵。”
簡行:……
眼神是無實質的,可簡行覺得自己正在被多道凌厲的視線圍攻。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這一道道視線是誰的,隻覺得臉上一片辣辣得疼。
蘭珩安撫地順了順他的手背,簡行卻更無地自容了。
為什麽這種事會被公開討論啊?!
此刻,唐一龍的兒子林逸道:“不是還有珩哥嗎?他大學剛畢業,肯定是。”
林逸是簡行的腦殘唯粉,堅決不相信簡行的任何緋聞。在他的眼中,簡行就是無情無欲的開車機器。
強者是不需要戀愛的!
至於和蘭珩指尖的小曖昧?那都是兄弟情,都是媒體捕風捉影,為了熱度一點臉皮都不要。
簡行身上無形的壓迫感驟然消失,盡數轉移到了蘭珩身上。簡行感到自己手背上的指尖似乎往下壓了壓,再去看蘭珩,依舊平靜如水。
只是耳根有點紅。
所有人看了看這倆人,瞬間心知肚明。
還以為這倆人會稍微忍耐一下,沒想到早就已經跨越了這一步。
唐一龍狠狠地拍了拍方諾哲的腦殼,道:“就你了,不管別人是不是,反正你肯定是。”
“啊?!”方諾哲登時跳腳,“你憑什麽這麽說我?龍哥,這不公平!我三十周歲的生日都快到了,你還讓我去當童子壓床?有我這麽大的童子嗎!不吉利啊!”
唐一龍的話語不容商量:“三十歲怎了?比我年紀小的都是童子。別擱這兒喳喳嗚嗚的,都快三十了還是處/男,丟人不?”
方諾哲頓時焉了,他不是不想找女朋友。而是他長得太小孩子了,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女性喜歡有魅力的老男人,年紀比他小太多的,他又有負罪感。
年紀比他大很多的倒是喜歡他這種口味,但是,他駕馭不來啊!
最後的方諾哲無法逃離組織安排,被迫當了回壓床童子。他含淚壓床,眼神淒慘幽怨,他想,他應該是年紀最大的壓床“童子”了。
簡行至今忘不了臨走前他母親、還有蘭珩父母看他們的眼神,微妙、複雜甚至有些小八卦。
最後陸思雨還小心翼翼地和他招手,等他過去,陸思雨馬上往他手裡塞了個紅白,然後揚長而去。
根本不給簡行拒絕的機會。
簡行打開一看,是一張銀行卡,上面還寫了密碼。
簡行覺得頭疼,將這張卡給了蘭珩:“你媽給你的。”
蘭珩微微擰眉,又馬上松開,將銀行卡接過,舉在半空中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簡行思索片刻:“改口費?”
“……”這麽理解也不是不行,蘭珩想的卻不是這個,他說,“這是嫁妝。”
簡行迷糊了:“……啊?!”
陸思雨最近一直在被一個問題糾結,她總認為,她身為長輩需要表示點什麽。在她得知蘭珩那隻宇舶表是簡凌送的之後,更是下定決心,要給簡行送個大的。
問蘭珩簡行缺什麽,蘭珩想不到。
陸思雨列了一系列當代年輕人都喜歡的跑車款式,蘭珩靜靜地回復:他都有了。
陸思雨想想也是,就簡行那老媽的有錢程度,這點車算什麽?況且,有什麽車能比F1賽車造假貴?
f1的一個方向盤都得2萬美金!
想來想去拿不定主意,陸思雨覺得,不如直接送錢吧。讓孩子想買什麽買什麽,這樣的話也比較實用。
原本不想收這錢,但是聽到嫁妝兩字,簡行突然聯想到前段時間唐一龍的忙碌。
可以看出來,唐一龍對他前妻是有些上心的,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此刻的唐一龍,看起來確實像個好男人。
他為妻子準備好所有嫁妝,這麽摳門的他,在婚禮細節上精益求精,生怕怠慢了女方。
簡行將銀行卡妥善收好:“好吧,既然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是也得準備彩禮了?”
蘭珩用鼻尖蹭著簡行的臉頰,嗓音沉沉的:“好呀,等你上門提親。”
簡行被癢得直躲,蘭珩卻不讓他躲。翻天覆地之下,簡行剛剛裝進口袋的銀行卡,隨著外套一起被丟在了沙發上。
事後,蘭珩抱著簡行,簡行背靠著蘭珩,手指一直捏著蘭珩的手指。
順著指尖往下滑,又繞著圈圈,像是在上頭惡作劇地塗鴉。反正蘭珩不怕癢,隨他怎麽造作,蘭珩都不會有多大反應。
簡行明白,蘭珩是很在意自己這雙手的。
以前也許不,但知曉簡行喜歡這雙手後,他也對自己的手有了偏愛。甚至在洗手的時候,他都會多停留幾秒視線,似是在思索,這雙手到底哪裡好看?
自己瞧是瞧不出名堂的,自己看自己永遠都是缺點。蘭珩也不例外。
但現在必須承認的是,蘭珩的手確實滿是缺點。
那雙如同上帝雕琢的藝術品一般的手,已經不再精致無缺。
簡行捉起蘭珩的手,在上頭覆下好幾個吻,很用力,像是想將自己的唇印永久蓋在上頭。
簡行閉著眼,將蘭珩的手放在鼻尖嗅著:“好香。明明我們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為什麽我沒這個味道?”
簡行的肩膀抖了抖,肩胛骨處傳來細密的啃咬,他握緊了蘭珩的手,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不讓自己在這雙手上動齒。
蘭珩說:“真香。”
再也無法控制,簡行快速翻了個身,將蘭珩製於自己之下。從細細品嘗轉為深刻掃蕩,剛剛平息的心田再度泛起洶湧漣漪。
蘭珩握著簡行的腰,腰並不算是細,絕非盈盈一握的柳腰,是很結實、很有力量感的身材。指腹傳來的肌肉手感細膩滑順,可以看出此人平日勤於鍛煉,是個很自律的人。
簡行在蘭珩的鎖骨處用力咬了一口,蘭珩的喉間溢出了一抹哼聲,隨後勾了勾簡行的腰,啞聲道:“再不起來,唐老板要生氣了。”
他們還得去接新娘呢。
為了自己的排面,唐一龍讓如今華國最出名的兩位賽車手當伴郎,試問這樣的陣勢,誰敢攔得住他接新娘?!
可惜唐一龍太天真了,正是因為這倆人的加入,才讓他久久接不到新娘。
當婚車到達女方家裡,伴娘要求伴郎們完成幾個任務,並討要紅包。
唐一龍心疼地在底下的門縫塞進幾個紅包,得到了伴娘頒發的任務。
“這個任務叫吃香蕉,需要一個伴郎躺在地上,嘴裡叼著一根香蕉。另一個伴郎需要在他身上做俯臥撐,每次只能吃一口,直至把香蕉吃完。”
方諾哲同樣身為伴郎,聽到此任務,嚇得雞皮疙瘩。他馬上轉頭道:“行哥,珩哥,該你們出場了!”
簡行:……
雖然蘭珩的燒傷不影響做俯臥撐,但簡行總是想讓蘭珩少出點力,算是心疼對方的一種。
蘭珩嘴裡含著一根香蕉,這個畫面是很具有衝擊感的,總是讓簡行聯想到其他畫面。一些已經發生過的畫面。
偏偏蘭珩還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簡行愈發燥熱。
蘭珩故意的。
唐一龍接不到新娘,人都急死了:“小行你抓緊啊!你能不能一口把這香蕉吞完啊?這樣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個任務了。”
簡行看了看這個香蕉的尺寸,比對了一下,是可以的。
簡行喉間微動,眼神閃躲,雙手撐在蘭珩肩膀上方,緩緩地俯下身。
簡行吃了一小口香蕉。
唐一龍:?
簡行吃相極其斯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擱這兒表演餐桌禮儀,這讓唐一龍急不可耐,恨不得推開簡行自己來。
但一想到要和一個男人這樣這樣,唐一龍一陣惡寒,抖了抖手臂後。他忍不住催促道:“我跪下求你了,快點吧!”
不是簡行不想吃快,而是簡行總是容易想到其他地方去,尤其是蘭珩刻意的眼神勾引,讓簡行方寸大亂。
簡行瞪了蘭珩一眼,鼓起勇氣閉上眼,不顧形象將嘴巴張到極致,準備一口將剩下的香蕉吃完。誰知道因為閉眼,簡行合牙時候不小心咬到了蘭珩的嘴唇。
方諾哲眉梢一挑:“哇哦!”
簡行迅速起身,臉漲得通紅。蘭珩也慢條斯理地坐了起來,伸手撫了撫下唇。
真是用力。
總算完成了一個任務,伴娘又說道:“在一分鍾內用十種不同的語言說出‘我愛你’,支持方言。”
唐一龍馬上用了家鄉話、普通話、日語說出了三種語言,方諾哲用了英文、韓文、兩種土話助力。
在場人士友情提供幫助,又說出西班牙語。
目前已經湊夠了7種,還差3種。而時間還剩二十秒。
唐一龍將求助的眼神放在簡行與蘭珩身上。、
蘭珩用德語、法語說出了“我愛你”,目光一直落在簡行身上。
簡行有些害羞,雖然他壓根聽不懂,但不妨礙他知道翻譯。
伴娘道:“你們還差一種語言哦~”
緊急關頭,簡行只能硬著頭皮,嘰裡呱啦地冒出來一串話。
伴娘道:“已經有人說了韓語,還有,你這是韓語嗎??也太不標準了吧。”
“不是韓語,”簡行頓了頓,道,“……是溫州話,”
簡行是溫州人,溫州方言一向有著魔鬼語言之稱,也許隔了一個區,大家都聽不懂對方的方言。總之,對溫州人來說,溫州話很簡單。可對非溫州人來說,溫州話如同惡魔之音。
因為在他們的耳中,就是一串亂碼經過。
不管怎麽樣,任務還是過了的。總算是虛驚一場。
唐一龍求娶心切,又接連塞了許多紅包,哄得伴娘嬉笑連連,終於為他開了門。
看到那扇門開了之後,簡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明明是唐一龍結婚,簡行卻覺得自己也很累。
一輛輛車到往婚禮現場,現場擺滿了進口玫瑰,都是國外空運而來,光是花卉的花費就有十數萬。
簡行看了一眼現場,已經有不少人到了,許多人都拿出手機拍照。
並非他們沒見過世面,而是這個畫面,是個人都會覺得浪漫的。
簡行這麽沒有浪漫細胞的人,在第一眼望見漫天花海混雜著星空作伴的畫面,也不由得眼球震蕩。
蘭珩側頭看了他一眼,只是將手握得更緊了。
因為二人在國內也算是大有名氣,還有不少年輕小夥找他們要簽名以及合照。
婚禮還沒有正式開始,簡行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等到婚禮開始,簡行就婉拒了他們的請求。
所有人都已經入座,舞台背景如銀河流淌,逐漸勾勒出幅幅過往歲月。
這些照片在瞬間出現,如落葉繽紛飄蕩消散。
司儀說著新娘與新郎的戀愛過程,就這麽聽下來,所有人都會感慨緣分之神奇,以及二人愛之深。
簡行認為其中必定加了不少潤色與修飾。
在花童的手臂揮舞下,新娘緩緩走上舞台,走向她從前的緣分、以及將來的歸屬。
簡行專注地看著舞台上方,因為注意力集中,他根本沒注意到身邊人的小動作。
等到他反應過來,蘭珩已經牢牢地握緊他的手,且在他的指尖附近,有著一塊冰涼的觸感。
下意識去觸碰了下,簡行大腦放空。
是環狀的。
很快明白了這是什麽,簡行不可思議,又伴隨著隱隱的期待。
明明今天是唐一龍的婚禮,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即便是在賽道上駕駛賽車,賽車失控、掉速……遇到各種困難時,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指尖無法控制地細細顫抖,掌心甚至沁出了冷汗。
簡行抬眸望著蘭珩,只見蘭珩專注地望著他,隻望著他。此時此刻,這雙沉靜的眼裡仿若再也容納不下世間萬物。
只有他。
“因為年輕時的不理智,兩個深愛的人選擇分開。但緣分使他們再次走進婚姻殿堂,他們重歸於好、破鏡重圓。請問唐一龍先生,你是否願意和這位女士締結婚姻,不論生老病死、又或是任何理由。都無條件愛她、尊重她、保護她,此生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蘭珩輕聲道:“你願意嗎?”
即便沒有說完全部,簡行卻是明白的。
他主動將無名指穿了進去,周遭的燈光驟然暗下,簡行傾過身吻了過去。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