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地,小橋流水,墨色流淌。方言俚語帶著獨有的溫婉氣息和江南小調。
這裡是世家的發源地,勢力錯綜複雜,皇帝的旨意到了江南並不是一個好使的東西。在這一代秦氏皇帝還是泥腿子的時候,江南世家就存在,他們自詡高貴,比起京城中的世家更加看重出身和門第。
他們甚至從心底看不上現在的秦氏皇帝。
容柒帶著戰原到達江南的時候,各州派在江南城下的帶領支援兵的將軍苦著臉跟戰原行禮。
“現在戰事如何?”戰原風餐露宿,眼中泛著紅血絲。
“回將軍,我們不敢打。”這位李將軍嘴角苦澀,手指捏成一個拳頭。
戰原的眼中詫異,他抬頭望向江南的城牆,只見在城牆上面掛著歷代幾個皇帝牌位,幾位皇帝陛下的大名大刺刺的寫在上面。
這是一種極為侮辱的行為,但是偏偏底下的大軍不敢動彈。
要是打在牌位上就是對著皇帝的大不敬。
戰原的手握住腰間上的長劍,江南自古高傲,這樣的法子不像是江南人能想出來的。
容柒站在戰原的旁邊,他收斂眼眸,一言不發。
*
江南向家歷代是江南的世家之首,也正是這位向家主是這次反叛的主角,自稱為成王。
在向府裡這位家主坐在高位,手指滑動自己的指環,神色沉思。
“殿下,戰家軍在城下!”一個心腹跑進來,喘著粗氣。
向擎神色莫測:“我知道了。”
向擎其實知道自己在江南的勢力根本就不是戰家軍的對手,可是他又不甘心就這麼把江南拱手相讓。
金國的那些廢物竟然沒有把戰家軍打殘,這讓向擎的心裡又複雜又有一點說不出的意味。
江南手上的賬本被蘇柏送了出去,一旦賬本暴露,他們都是死罪,為什麼他們不能拼一把。
萬一皇帝對著他們妥協了呢?才經歷過戰亂的慶國祇要他們拖得時間夠久,皇帝也不得不重新考慮。
他想著就走進了臥室,打開臥室裡的暗道走了進去。
*
容柒站在帳篷裡,戰原和江生也是拿著江南的地形圖在研究。
“鳳君殿下有什麼好辦法?”江南的出口只有城門一道,他們闖不進去。
“先去試探一下。”容柒提議道,他心裡有一個計劃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用。
戰原和江生對視一眼。
戰家軍的火銃兵準頭還不錯,戰原找到了準頭最好的三個人,士兵們推著鐵柱去撞門,在走近後才發現在門上也掛了一個皇帝的牌位,幾乎和城門融為一體。
撞門的士兵動作一滯。
火銃兵對準了城牆上的士兵。
“噗噗噗——”
一個個士兵被爆頭,架著樓梯的士兵被城牆上的士兵砍下了樓梯。
在城牆上的牌位立在上面很影響火銃兵的發揮。
幾乎所有的戰家軍這心裡就憋著一股氣。當他們打完金兵把兵器對準江南的時候,他們以為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爭,沒想到這樣的江南出乎意料,噁心他們。
容柒看著局勢,國人自小的觀念還有對著皇帝的崇敬,不允許他們去打皇帝的牌位。
“將軍,要不屬下去摘了這些牌子!”江生深吸一口氣道。
這樣一來,江生這條命大概就不保了,就算保下來也只能保住性命。秦子業可以護住江生,但是他無法避免別人的閒話。
而且不管是哪一個戰家軍,秦子業都不會允許他們這麼憋屈,正巧容柒也是這樣的心理。
“讓他們全部撤回來。”容柒嘴角微勾,冷白脖頸修長。
底下的戰家軍都撤回來了,在城牆上的士兵們心裡暗自鬆口氣,他們想著戰家軍仰著頭望向他憤怒的眼神,心里莫名的心虛和悸然。
看著城牆上的牌位,他們別過臉去,有幾分狼狽。
“風君殿下用□□吧?”戰原提議道,雖然對著城池的破壞很大,但是威力也很大。
“江南中還有很多百姓,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江生恭敬道。
“他們竟然喜歡利用牌位,那就讓他們感受一下牌位的威力也不錯。”容柒戳了戳小青鳥的身子。
“這一局,我要不費一兵一卒的拿回江南。”容柒的衣袖落在桌子上,在桌面上是一張墨跡未乾的紙條。
戰原皺著眉頭沒有說話,江生對此也沒有發表意見。
*
江南的一處民宅,一隻青鳥飛落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上,中年男子摘下青鳥腳下的紙條。
“德叔,是不是又來活計了?”一個小伙子興奮地喊。
“公子讓我們買斷這裡的糧食。”德叔把紙條握在手上,紙條化作了碎沫。
“正巧,飄飄姐不就在那個譚家少主做侍妾嗎?咱們去攀個關係。”趙宋擠眉弄眼。
“你別亂搞。”德叔沒有反駁趙宋。
“公子還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德叔對著趙宋的耳邊低低細語幾句,趙宋的眼眸越來越亮。
譚家是第二世家謝家的姻親,在江南的地位也很高,其中譚家少主最喜美人,飄飄就是他前段日子才使了手段才弄進了府。
今日飄飄主動扯著譚少主跌倒在床上,譚少主迷花了眼,下午一家米店就無聲無息的開了起來。
向家的米店每天座無空席,不管是世家還是老百姓都等著吃飯,他們是整個江南最大幕後商家。
今日民以食為天米店又排起了長長的隊。
一個百姓戰戰巍巍的遞出銀子,店小二不耐煩敷衍地給了一半碗米,陳米發出難聞的味道。
“昨天還有一碗米,今天怎麼少了這麼多?”百姓忍著怒氣說。
“不樂意就別買!”店小二作勢要去搶百姓的碗。
“是我錯了。”百姓忍氣吞聲陪著笑臉,走出了米店。
店小二呸了一聲,眼神鄙夷:“什麼東西,就那窮酸樣活該一輩子受欺負!”
百姓走的步伐一僵,他窮苦的臉上滿是生活的風霜,他弓著腰當作沒聽見,一步一步走出米店。
“一家米店今天新開張,糧食一律三折,一斤米九十文!前一百名免費!”一個小廝大聲吼道。
排著隊的人們這時候有些猶豫,特別是排隊排在前面的人更是紋絲不動,他們不會信這種白掉餡餅的事。
直到一個精壯的漢子高高興興地背著米走過米店。
“這米多少錢?”一個人忍不住問道。
“六十文一斤,老闆說我的前面去的,送了一斤又便宜了不少。”漢子笑瞇瞇的說,一個不小心漏出一顆顆米,白皙飽滿。
“我可真不小心——”漢子彎著腰去撿米,米店隨即一滯,幾道旋風從漢子的身邊飛過,有的還踩到了漢子的手。
店小二就看見自己店前只剩下幾個老主顧,一時間還沒有回過神來。
漢子對上店小二難看的臉色,背著大米就溜了,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一家米店店面火爆,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德叔想得周到,請了譚家的護衛守在這裡,他們也紛紛給這些護衛的家里送了糧食,這些護衛對著他們也更加費心。
“我要五斤大米!”
“我要四斤!”
“我要十斤!”
德叔笑呵呵地拍了拍桌子,桌子上凹下去一個大洞。
百姓:?!!!
“本店每人最多買兩斤。請大家排好隊不要插隊,不然會被本店列入黑名單一概不出售糧食。”德叔面孔慈祥,在兩旁的侍衛適當的抽出長刀。
百姓:瑟瑟發抖。
“前一百名免費,您的米拿好。”小二老實地把米遞給百姓。
之前停滯的氣氛瞬間熱鬧起來。
民以食為天的店小二躺在椅子上面,神色帶著焦急,他看著沒有生意的店鋪關了店,跑進了向家。
“掌櫃的,不好了!有人搶我們的生意!”
向掌櫃吐出一口濁氣:“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那是譚家少主開的米店,估計就是鬧著玩的,先容他們幾天。”
譚家少主是個拎不清的性子,而且照著他這樣的開法不關門大吉才怪。
今日他接觸到一個大客戶把剩下的糧食以高出市場價的兩倍賣出,他現在心里美滋滋,哪裡還瞧得上一家小小的米店。
趙宋戴著大金鍊子從各各米店路過,還有的米店還在張望,結果第二天的時候發現這位大貴人再也找不到了。
“這可真是敗家玩意了。”趙宋把糧食運到城郊,然後再秘密送進店鋪,這可真是虧死了。
在江南城外,一隻青鳥落在容柒的肩膀上,他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
他伏在桌子上又寫了一張紙條。
戰原也是知道這個計劃不得不說是一個不動一兵一卒的辦法,只是有點費銀子。
聽說那麼多銀子,戰原心臟梗塞。
望著容柒平靜地側臉,戰原的心裡還升起一股寒意,這不止是要讓世家們拱手讓出江南,也會徹底撕下江南世家的遮羞布,遺臭萬年。
夜裡的江南安靜平穩,直到一道尖叫聲劃破了天際。
“啊啊啊——”
一個個穿著白衣漂浮在空中的人影飄散在各個大街。
在街上的百姓直接被嚇尿了,更何況那些做了不少腌臢事的世家大族。
這樣的白影殺不掉,一揮刀只會從他的身子穿過,有的殺瘋了,有的嚇瘋了。
江南一座民宅,德叔看著這煙花,樣子滿意:“這工坊做得很不錯。”
德叔瞇著眼,舉起煙花。
到第二天的時候,所有人心裡都埋下了一個疙瘩,甚至還有百姓要去把城門打開放戰家軍進來不過被守軍打死後,底下的百姓心思這才歇下了心思。
第二天,一家米店還在。
第三天,一家米店還在。
第六天,一家米店還在。民以食為天米店慌了,一家米店被下了大牢,結果譚少主上向家鬧,等到譚少主去大牢裡提人的時候,一家米店的人全死了。
屍體都被扔到不知道哪個地方去了。
向擎在軍營中訓練士兵就接到了譚家鬧事的消息,頭疼回到向府。
“你們回去吧。”向擎讓了一些好處,這才讓譚少主安分下來,而民以食為天米店也繼續開著。
向擎心煩地擺擺手示意掌櫃的下去,掌櫃本來張了張口的嘴唇又抿緊了,他連夜抱著銀子帶著媳婦兒子跑了。
次日向擎醒過來,店小二說他們掌櫃的跑了。
向擎的臉色沉了下去。
*
容柒輕輕地抿著茶,他低垂著眸子,樣子秀美無辜又純潔,白皙的脖頸一個紅繩沒入他的衣襟。
戰原走進來,低頭恭敬:“鳳君殿下,接下來我們需要做什麼?”
“等。”容柒開口露出一個清淺的笑,青衣妥帖地穿在身上,腰身纖細,手指捏著茶杯,骨節分明。
果真在十幾日後,百姓們用沾著血的手親自打開了江南的城門。
“請戰家軍入城門!”
“請戰家軍入城門!”一聲比一聲高。
……
容柒帶著鬼面,嘴角上揚。
這個天下,我為你守著。
*
晉北的陽光微微透過床簾落在秦子業那張安靜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身高】
秦子業(沉思):我大概一米八以上。
【容柒呢?】
秦子業(得意):矮我半個頭。
容柒(別過臉):……
完結了,感謝正版大寶貝們麼麼噠,祝大寶貝們錦鯉附身,事事順心。